第67章 定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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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得了賈赦的同意,便去尋了賈母,將迎春許嫁薛蝌的意思說了,賈母怔了怔,便淡淡地回道:“既然有她老子做主,我也無話可說,便如此吧。”
“我們大房的情形老太太也是知曉的,也求老太太疼疼二妹妹,事情還要老太太操持,咱們家缺誰都不能缺了老太太這根定海神針。”如今大房已經取得全麵勝利,便要開始懷柔,賈母又不是全無用處的,賈璉便擺上笑臉,使勁拍了拍賈母的馬屁。
要說兒孫中最像賈母的便是探春,賈母更懂得趨利避害,以往二個兒子都是廢物,全靠她超品誥命撐台麵,自然可以用孝道壓製,做說一不二的老太君。可如今大房雄起了,不僅孫子賈璉出仕了,就是大兒子賈赦也寸步不讓了,後麵還有虎視眈眈的張家盯著,而先前能當擋箭牌的王氏並王家都沉寂下去,她就是再不甘心也要把頭縮回去,做頤養天年的老太君,這道理從她嫁進賈家做重孫子媳婦的時候便明白了,如此才能左右逢源立不敗之地。她是最心疼寶玉,可也隻能在力所能及的界限內,如今賈家上下都被標上了大房的記號,與他們交好才能利益最大化。就像以往二房興盛她便抬著二房,如今大房雄起她也不會對抗,更何況看著賈家雖失了國公府的牌位,卻仿佛京裏上下更受待見了,她的心底又苦澀也有欣慰。賈璉既然遞了梯子來,她正好接著,便露出一點笑意來:“既然如此,我便掌掌眼。”
“多謝老太太。”賈璉忙拜了拜,幹脆又說道,“忙完了二妹妹的事,三妹妹的事也要看起來了。”他也不提黛玉的事,免得刺激到賈母先下手。
“哦,你有什麽章程?”賈母手一頓,挑眉問道。
“老太太,二妹妹的性子,不提也罷,我做哥哥也隻能與她找這樣的人家,起碼後半輩子能過得好一些。倒是三妹妹不同,各方麵都是拔尖,我倒覺得老太太好好地挑一挑。”賈璉笑道。
賈璉說得平常,賈母的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這等於將探春作為賈家聯姻的代表,就如同王家當年捧了王夫人犧牲薛姨媽一般,想起賈璉先前的所作所為,她頓時覺得有些看不懂了,便又問了一遍:“當真?”
“老太太瞧你說的,這事可不會隨意玩笑。”賈璉失笑,隨即正色道,“老太太,我也姓賈,眾誌成城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賈母愣住了,臉上複雜無比,半響之後,一歎,卻是越加頹廢:“你能如此想,倒是大幸。”隻是她似乎再難以回到從前說一不二的時候,頓時整個人都被疲倦席卷了。
賈璉也明白賈母的失落,並不打算刺激她,深深地一拜,而後出了榮禧堂。
“老太太。”看賈母半響無反應,鴛鴦有些擔憂地喚道。
“老了,老了!”賈母卻是長長一歎,帶著無盡的蒼涼。
而薛蝌卻覺得是被天大的餡餅給砸中的,賈璉的意思透過來他整個人都傻了,他這些日子所見所謂已不是當初的愣頭青,京城居大不易,身後沒個靠山,頂著皇商的名號如同幼童抱著金磚過鬧市,就說梅家那樁事,與他是塌下來一般,賈璉卻隻是嘴皮動動,如今梅翰林已經彈劾奏章給淹沒了,賈璉雖對他不錯,朋友關係卻不保險,正想著如何進一步加強聯係,沒想到天大的好事就來了。賈家肯定有自己的成算,可賈璉的為人他信得過,聯姻本就是兩廂便利的事,這是樁再好不過的婚事。薛蝌微微露出一抹笑來,本來公府千金就是再刁蠻任性的,下嫁於他他都能生受,何況聽寶琴說過賈家姑娘,這位二姑娘最溫柔可親,這更是意外之喜了。
薛蝌也是聰明的,薛蟠雖是好的,但薛姨媽的私心太重,也不敢透露出去,自己出去晃蕩了半天,便想尋一個有份量的上門提親,隻是他在京城又有什麽門路,想了半天隻有坐在差棚子裏哀歎,若是回去尋賈璉也能解決,卻總覺得不是那麽回事。
“這是薛蝌兄弟吧?”這時卻聽得有人喚道。
薛蝌奇怪地抬頭,卻見一個豐神俊朗的人物,正一麵栓馬一麵喚他,這不是柳湘蓮嗎,他與父母一道雲遊的時候遇見過幾次,倒頗為投緣,急忙回了一聲,將人迎了過來,倒先把煩心事放下了,互訴了一番離情。
“我倒是個坐不住,隻四處遊蕩,如今姑母大壽,才回轉京城。”柳湘蓮一麵喝茶一麵歎道,抬頭卻見薛蝌雖然附和,卻是滿麵愁容,他天生熱心,便問道,“不知兄弟有何事憂心?”
薛蝌早憋了一肚子話,與旁人都說不得,又深信柳湘蓮為人,倒將一腔苦楚倒與柳湘蓮。柳湘蓮本就是俠義心腸,一聽之下登時勃然大怒,恨聲道:“竟有這樣忘恩負義之人,恨不得一劍結果了。”說完就踢了椅子起身要去尋梅家的晦氣,倒還是薛蝌死活攔住了。
“經璉二哥提點,我倒已與梅家斷幹淨了,如今也有禦史彈劾與他們,何必與這等人一般見識。”薛蝌安撫好柳湘蓮,解釋道。
“倒便宜了他。”柳湘蓮又狠罵了一聲。
“翰林最重名聲,梅翰林卻是徹底栽了,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倒沒便宜他。”薛蝌說到這裏,臉上的笑意濃了。
“那倒還好。”柳湘蓮也露出笑容來,便有些奇怪,“那你還愁什麽?”
薛蝌便露出不好意思的笑來,將賈璉要將妹妹許配於他,他卻找不到人提親的糗事說了。
“我當什麽事呢,我雖家道中落,但姑母卻是理國公當家夫人,倒可以幫忙提親。”柳湘蓮不由地大笑,拍了拍薛蝌大包大攬起來。
“那真是多謝柳三哥!”薛蝌大喜,朝柳湘蓮拜了拜。
柳湘蓮忙扶起他,薛蝌徹底放下了心事,兩人索性棄了茶直奔酒樓喝酒去了。
柳湘蓮果然是個信人,理國公柳夫人得了侄兒囑托,又聽男女方早已說定,樂得做順水人情,便替薛蝌上門提親來了。
賈母早心中有數,自然笑臉相迎,不過幾句話下來,走過了流程,倒差不多定下來了,隻剩下正式交換庚帖,不過他們這樣的人家也不會反悔了。賈母與柳夫人也越聊越投機,又說起自己的兒孫都到了年紀,還托柳夫人推些人選,柳夫人滿口答應。
“姑娘,姑娘!”司棋氣喘籲籲地衝了進來,引得迎春、探春並黛玉都回頭來看他。
“什麽事如此驚慌啊?”探春先皺起眉頭問道。
司棋還算老道,看了看,卻見寶琴沒在這裏,鬆了口氣,也不拿探春黛玉當外人,隻說道:“姑娘,你的婚事定下來了。”
“吧嗒!”拿著迎春手裏的棋子便掉了下來,臉上現出驚恐來。
“是哪家?”探春與黛玉卻異口同聲地問道。
“倒是熟人,就是琴姑娘的兄長。”司棋忙回道。
迎春已不知如何反應了,黛玉卻是鬆了口氣,寶琴家裏倒是人員簡單,兄妹都是好的,二姐姐的性子卻是適合,探春則眉頭皺得更深了,寶琴家是好的,可這也門第太不相配了。隻是這事卻不是她們能決定的,唯有齊心來安撫迎春。
迎春卻直著眼,愣愣地出神,什麽話也聽不進。黛玉歎了口氣:“如今讓二姐姐靜一靜吧。”
探春點了點頭,又與迎春說道:“橫豎琴妹妹與四妹妹正在那裏討論畫畫,這幾日便讓她歇在四妹妹屋裏那裏罷了。”
迎春胡亂地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麽,目送著探春與黛玉離去。
“你倒是定了,也不知道我將來是什麽結局了?”探春出了門就歎道,迎春是大房的人,還隻配了個皇商,她這個二房的,更是憂愁了。
“你倒胡說了,我定什麽了,我倒不知道了。”誰知黛玉卻臉一沉,不高興起來。
探春一怔,如今王夫人想作梗都不行了,寶黛聯姻有老太太護持豈不是順風順水的,可看黛玉的臉色卻不是那麽回事,不由得心沉了沉,卻不敢再說了。
黛玉也沉默下來,雖信任賈璉,但對自己的未來也有了點憂心,倒不是外麵,而是生怕賈母真的逼迫,卻是麻煩了。
迎春直到晚上還沒緩過來,連與巧姐玩耍都不得勁啊,正巧被來看女兒的賈璉撞個正著。賈璉放下巧姐,讓人帶了下去,倒立在了迎春麵前。
迎春一慌,忙站了起來:“二哥。”
“薛家的門第的確是低了,你覺得委屈也是應該的。”賈璉歎了口氣,說道。
迎春一驚,連連搖頭,聲音低得如蚊子叫:“我沒有。”她隻是害怕。
“你的性子成這樣,家裏有責任,這些日子我也讓嬤嬤盡力教你,可一時半會也扭轉不了,我也隻得為你尋個良善簡單的人家,也算我這個做哥哥的盡力了。薛蝌是個溫文的,隻要你好好過日子,日子不會差的。何況都在京裏,你又是低嫁,將來有事來說一聲也方便。”賈璉終究不忍,細細與她說了,這是上輩子就埋下的罪孽,總想迎春好好地過一輩子,他的良心才安。
迎春看著麵前神色認真的賈璉,聽著這些話,突然間覺得心安穩了下來,原來被忽視了十幾年,到最後總算還有人記得她。
她知道賈璉想要提拔她的用意,也看到了他幾次為她做臉的用心,可做了十幾年的小透明,突然間這些關注,她害怕她惶恐,生恐隻是夢一場,與其等夢醒了一場空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去奢望,那邊沒有失望。她其實都明白,她也想嫁簡單的人家,隻是總以為不可能,日日惶恐,就怕被推入火坑,沒想到美夢原來真的會成真,薛家的確是於她最好的選擇。迎春的眼淚一串一串地落下來,哀哀喚了聲:“二哥”
“以後不要萬事不上心了,不然再好的日子也要過壞了。”賈璉眨了眨眼睛,不自在地咳嗽幾聲。
迎春用力地點了點頭,心裏真的升起希望來。
作者有話要說:迎春還是這樣的性子,但是在良善簡單的人家,會慢慢地努力起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