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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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璉看著眼前這碗燕窩羹,似笑非笑,唬得王善保家的心裏七上八下的,頓時有些後悔搶著出頭,臉上強笑道:“二爺,這是太太特地吩咐的,給二爺補補身子。”

    “放著吧。”賈璉隨口應了聲。

    “可是……”王善保家的萬萬沒想到在賈璉這裏邢夫人半點麵子都沒有,正待開口,卻見賈璉一雙利眼看了過來,登時氣便短了,奈何心裏火焚一般,又不敢離去。

    賈璉也懶得與她廢話,對隨侍一旁的旺兒使了個眼色,旺兒會意,一把捂住王善保家的嘴往外拖。

    賈璉對著那碗燕窩羹又是一聲冷笑,上輩子他花紅柳綠了這麽些年,羹湯裏助情味兒哪裏聞不出來,真是越來越下作了。

    “二爺,二姑娘求見。”這時守在外門的小廝戰戰兢兢地來報。

    “讓她進來吧。”賈璉挑了挑眉,倒有些好奇。

    迎春主仆是鼓著最大勇氣進來的,兩人的身子都一顫一顫的,見了賈璉,漲紅了臉,卻強迫自己將繡橘聽來的事坑坑窪窪地說了。

    賈璉耐心地聽了,最後見迎春這個樣子,倒是笑了笑:“我又不會吃了你。”

    “二哥哥,我……”迎春抬起頭,臉紅得滴血,欲言又止的。

    “這事也是難為你,行了,我都知道了,我會處理好的。”賈璉知道迎春是極老實的,能跑來報信已是難得,不欲讓她繼續擔心,便直接說道。

    迎春果然鬆了口氣,便要告退,走到門邊,猶豫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走了回來,聲音輕得如同蚊子在叫:“二哥哥,邢姑娘並不是那樣的人。”

    “還有嗎?”賈璉勉強聽清了,又問。

    迎春已心如雷擊,勉強定住神,斷斷續續地說道:“司棋……司棋與我許多……年的情份,這事……與她並不……相幹。”

    賈璉聽了,並沒有立即回話,屋子裏靜得隻餘迎春主仆的呼吸聲。

    迎春覺得腿軟得站不住,繡橘也是如此,兩人互相倚靠著才勉強撐住。

    “你如今這樣,我倒是放心你別人家了。”賈璉這時卻說道,甚至有些欣慰,雖然在他看來眼前的迎春依然老實膽小,但比起上輩子來,好得不是一點半點,人力到底勝天。

    迎春聽了,愣了愣,再抬起頭來,眼圈卻紅了,她其實都明白,可在這府裏身份尷尬,隻能尷尬地混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卻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哥哥真的做出了哥哥的樣子,找人教導她,又尋了好親事,她才覺得有了盼頭,迎春對著賈璉福了福,眼淚落了下來。

    “繡橘,扶你家姑娘回去,這事你自己心裏有數便好。至於司棋,是你房裏的人,你自己看著,日子是自己過,我這做哥哥也不能扶著一輩子。”賈璉歎了口氣,說道。

    迎春哽咽著卻堅持行了禮,在繡橘的攙扶下離去,卻見與急匆匆趕來的侍書打了個照麵,心裏一沉,加快了腳步。

    侍書來不及對迎春做出反應,便被小廝領了進去,她膽子倒隨了她主子,定了定神,說道:“二爺,邢姑娘晚上突然跑來姑娘那裏,語無倫次的,隻求姑娘收留一晚,明日便會想法子離去。”

    “這事我知道了,麻煩你家姑娘一晚。”賈璉皺了皺眉,說道。

    侍書忙應了,也不多話,乖覺地告退。

    賈璉見她走了,瞪著桌子上的燕窩羹,手段拙劣得氣都氣不起來,隻剩下哭笑不得。

    “二爺,全招了,畫了押。”旺兒此時興衝衝捧著幾張紙地進來。

    “行了。”賈璉接過,站了起來,揚起一抹笑,“我得找親爹哭訴哭訴。”

    賈赦再一次無比痛恨賈母的偏心,就為了不壓著二房便給他找了個這麽不上台麵的東西來做續弦,幸好這事被他兒子發現了,否則就是天大的笑話。

    他拿起屋子裏的花瓶就向邢夫人砸去,邢夫人本是笑盈盈地來迎賈赦,頓時慌了神,好歹避過了花瓶,卻狠狠摔在地上,她自嫁進來,賈赦對她多是無視,從未如此,登時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隻剩下不停地哆嗦。

    賈赦越發看不上他,一麵將王善保家的口供往邢夫人臉上砸,一麵冷笑道:“你若是跟二房那王家女人當年一樣,不聲不響將璉兒的親事給定了,連我明麵上都說不出個不是來,我倒是佩服你。可你看看你,你辦得叫什麽事,下作不說了,丟人丟到家了!”

    邢夫人本以為賈赦哪來的邪火發到她身上,雖是害怕倒還沒什麽,可聽賈赦這麽一說,不由得臉頓時慘白慘白的,連忙撈起旁邊地上的口供來看,一看之下,整個人軟在地上,半響才緩過氣來,衝過去抱著賈赦的大腿哭著哀求道:“老爺……老爺!”

    邢夫人本就不是美人,年紀也大了,又做了這等事,這一哭不僅沒讓賈赦心軟,反而愈加作嘔,直接一腳踢開,罵道:“璉兒哪裏對不住你,你要這般害他!”

    邢夫人本就見著賈赦害怕,哪經得住賈赦這般怒火,哆嗦了半天也解釋不出一句話來,委在地上半日倒是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沒用的東西!”賈赦狠啐一口,喚了李義進來,吩咐將邢夫人直接禁了足,至於王善保等一幹人等也不用問了直接打死了事。

    “老爺,邢姑娘如何安置?”李義記下後,又問道。

    這又是個麻煩事,畢竟還是親戚,總不能直接滅口,賈璉將來為官做宰的,總要考慮周全,賈赦盤算了半天,總覺得不妥當,便道:“璉兒如今哪裏?”

    “二爺在書房。”李義忙回道,果然見賈赦連話也沒留一句直接奔往書房,隻得回轉過來收拾邢夫人留下的爛攤子,幸好如今大房得勢,賈府早已整治一遍,倒還容易收拾,調了幾個老人過來伺候邢夫人,原先那幹人等,重的如王善保家的,連主子都敢算計,逃不過一個死字,其他不曉事的,也不能留了,都賣得遠遠的。

    “邢氏以後就好好呆在屋子裏,一口吃喝了事,倒是姓邢那丫頭難辦。”賈赦安撫了賈璉半天,方才說道。

    既然邢夫人禁足,賈赦又完全站在他這邊,賈璉也不會繼續追究了,對於邢岫煙,賈璉早有打算,說道:“邢姑娘倒是有廉恥的,又是咱家親戚,總不能虧待,倒不如給她說門親事,也算是盡了心,老爺太太麵上也好看。”

    “她老子娘都不管,管她作甚!”賈赦卻不樂意,他這人大方起來真大方,小氣起來也真小氣,多收一個探春做女兒,馮紫英那邊也沒什麽動靜,總覺得虧得慌,實在不樂意再管邢家。

    “老爺,太太再有不是也是大房的,太太家如今這般境況,咱們麵上也不好看,兒子如今也是正經做官的,咱們又不能拿邢姑娘如何,還不如送個人情於她,她是個明白人。”賈璉心底歎了口氣,他這個親爹,明白起來太明白,執拗以來又糊塗,隻得好生解釋道。

    “探春就算不能搭上馮家,好歹也能結門好親,她爹一窮二白的,能說給什麽人。”道理賈赦都懂,邢夫人剛做了這般事,心裏仍是不願意。

    “春闈馬上就要開始了,這時正是挑人的時機。”賈璉見賈赦軟了下來,便道。

    “總要等名次出來。”賈赦冷哼一聲。

    “邢家隻是白身,也無餘財,也就咱們一家說得上的姻親,待到考過了,那般落榜的自然看不上,可榜上有名的也不用想了,當年祖父在時,咱家這等富貴,想要與林姑父結親也是一波三折。”賈璉歎息道,如今他進得官場,又有人指點,其中的彎彎繞繞總是知道些許,再也不是曾經的井底之蛙,總以為自家能耐。

    賈赦果然想起當初與林家結親的波折,轉而又想起自己定親時被張家為難的情形,說不出什麽滋味,一時酸澀一時哀愁:“讀書人總是與旁人不一般,這事既然你有主意便如此吧,倒是嫁妝什麽的直接讓邢家準備。”

    “邢家有什麽,倒是太太這些年積攢了不少,與侄女添妝想是願意的。”賈璉卻是一笑。

    賈赦愣了愣,自從兒子懂事了上進了,倒是少見如此促狹,心情不由也好了起來,這對邢氏倒是不錯的處置。(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