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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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玉柔。

    易臻對這個名字完全沒印象,但他不清楚夏琋與這位老總秘書是否曾為舊識。

    他問宗池:“她公司資料有嗎?”

    宗池道:“華冕集團,林氏家族企業,現在寧市分公司的總經理叫何淨植,是已經退休的林董事長的兒媳,她兒子前不久剛從帝都調過來當副總。”

    一些信息在腦中翻湧,易臻模糊想起一個人:“她兒子叫林思博麽。”

    “對啊,林小副總啊,”宗池哈了一聲:“難道是你那小網紅的前男友?”

    “不是,”易臻稍許一頓:“不過夏琋認識他。”

    “不得了!”宗池一拍大腿,迅速知音雜誌附體,腦補出一出愛恨情仇狗血大戲:“原來是這樣!小副總苦追小網紅無果,小網紅對你投懷送抱,癡情小副總慘遭拋棄,在家萎靡消沉,林母見狀,查知背後真相,就設計陷害你家小網紅於水深火熱,為得是讓林副總看清此女真麵目,從此回歸光明正道?”

    “……你無聊麽。”

    “哎呦,我說的不無道理啊。”

    “嗬。”

    “不過麽,那小副總應該也算不上什麽情種,我在「帝夜」碰到過他三四回,每趟帶的美女都不重樣,一個比一個漂亮,看得我老嫉妒了。”

    易臻對林思博的私生活毫無興趣,轉移話題:“還能繼續查嗎?”

    “能啊,我現在跟嗑了藥一樣,越來越興奮了。”

    易臻沉吟片刻:“就從顧玉柔下手,看她最近和什麽人聯係得比較多。”

    “好。”

    ……

    半個小時後,宗池敗興而回:“沒東西,什麽都沒有……我找了她各項聯係記錄,除了家人朋友,全是生意場上的事,跟何淨植之間也都是工作交代事由,我懷疑啊,她和幕後黑手都當麵談計劃,不用通訊設備。”

    易臻有條不紊地吩咐:“那就問她同事,她最近和誰見麵次數比較多,有什麽異常,一個大公司,那麽多雙眼睛,再隱蔽,也難保不會有人察覺。”

    “對哦,正巧我在華冕也認得幾個小姑娘,從她們那套八卦簡單得一逼,”宗池拍了兩下藍牙耳機以示鼓掌:“不愧是我們的小榛果兒。”

    “……抓緊,好嗎。”

    “好好好。”宗池立刻掛了電話。

    臨近下午三點,易臻收到來自宗池的一份郵件,對方還配了四個字,“因缺思廳”,附加文件是一份打包的各種記錄。

    解壓後,易臻打開來,一一瀏覽,有聊天內容,也有開房記錄。

    他的麵色愈發凝重,看完最後一張,易臻深吸一口氣,而後關了顯示屏,拿起車鑰匙,就下了樓。

    **

    華冕分公司一樓接待大廳裏,一個身高褪長的男人信步走到前台處,淡著張臉問:

    “林副總在嗎?”

    麵容姣好的前台小姐循聲看過去,不禁眉頭微蹙。

    來人穿著黑襯衣黑長褲,雖體麵俊逸,卻有一身陰沉沉的摧城之勢。

    前台小姐有些顧慮,禮貌回問道:“先生您好,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我想見他。”

    前台小姐婉拒道:“先生,很抱歉,您沒有預約的話呢,是不好隨便見他的。”

    “可以幫我接他辦公室電話麽。”

    “這個可以的,”小姐拿起固話聽筒:“不過您需要表明一下自己的身份。”

    “你和他說,夏小姐的朋友。”

    “好的,您稍等一下。”

    前台小姐匆忙低頭,接通內線,柔聲說:“副總,這有一位男士,說是夏小姐的朋友,想見您……”

    她停頓須臾:“嗯,好,好的,我知道了。”

    而後重新望向麵前這個相貌凜冽的男人:“他在十一層辦公室,他說讓您上去。”

    電梯裏的數字,一閃一閃跳至11,叮一下,電梯門開了。

    易臻不緊不慢往裏走,找到了副總經理辦公室,一間四麵玻璃牆的全透明辦公間,林思博就坐在全黑的班台後麵,盯著電腦顯示屏出神,麵上無波無瀾。

    易臻推門而入,背手拴上了鎖。

    聽見門邊響動,林思博下意識往那看,他抿了抿唇,勾出一抹得誌的笑,眼見易臻往這邊來,欲要開口說什麽,就被男人抓住衣領,一把從椅子上拎起。

    一拳砸過去!

    正中左臉,林思博身形不穩,也沒扶住身旁的任一物件,一個踉蹌跌坐到地麵。

    旋轉椅轟然倒塌,桌邊的文件紙也嘩啦啦往下流。

    他的腮幫子有如碳烙,火辣辣的疼,口腔裏全是濃烈的血腥氣。

    巨大的響動驚擾了外麵格子間的職員,他們不由抬頭,紛紛往那頭望過去。

    這一下,動用了易臻右臂的全部力量和肌骨,以至於他垂回身側的手,都幾乎要發顫。

    林思博臉色陡狠,手撐住地,剛要起身,易臻再一次把他從地麵拔高,用力推到了一邊。

    還未站定,易臻跟上去,又是一拳頭。

    林思博趔趄幾步,兩肩一沉,又被男人扳回去,膝蓋衝著他腹部就是一頂!

    偌大的沉痛感襲遍全身,林思博不甘下風,反手揮拳,試圖回擊。

    易臻避了一下,第二次沒避開,被林思博捶在下巴附近,下唇吃痛,破了一塊皮。

    易臻駐足,以手背擦拭掉上麵的血跡。他冷嗬了一聲,直接上前,猛一抬腿,就把林思博踹得連退出去數步。

    林思博再次後仰跌跤,他兩肋隱隱作痛,易臻那一腳帶來的衝擊,幾乎快頂出喉嚨。

    他像蝦子那樣躬住身體,忍不住地輕咳,少晌,他啞聲說:“你夠拚的啊,揍我一頓你馬子名聲就能好回去了?”

    “害她對你有什麽好處?”易臻居高臨下問他。

    林思博在笑,滿嘴都是血:“我在幫她啊,本來就是個賤貨,幫她當一輩子的賤貨,不好嗎?”

    易臻胸腔起伏,斂目屈身,不假思索,又把他扯起來猛揍……

    一氣嗬成,循環反複。

    也不過發生在短短兩三分鍾之間。

    眼睜睜看著小副總被一個陌生男人往死裏打,圍觀的女白領們驚叫不斷,有男人嚐試去開辦公室的門,可無論推拉、踢踹,都無任何效果。門很結實,並且已經被人從裏麵上鎖,隻能轉頭撒丫子狂奔出去找保安。

    幾個保安衝上樓,在外猛敲玻璃,威脅恐嚇,易臻仍舊心無旁騖,一臉狠厲地毆打著林思博,直到他們破門進去,幾個人一起製服住他,才止住了他凶悍的手腳。

    林思博癱在地上,鼻青臉腫,麵目全非。

    他頭暈目眩,痛得渾身痙攣,來回翻動著,根本再難起身。

    有人報了警,叫了120。

    仿佛塵埃落定,再被保安扣出去時,易臻已是一臉磊落無懼。

    **

    從律師事務所出來後,夏琋停在路邊飲品店,買了兩杯熱騰騰的紅豆奶茶,分給俞悅一杯。

    她心裏不踏實,身體也跟著發涼,突然很想喝點高熱量的東西。

    商議了一下午,夏琋還是決定先用法律的方式為自己辯白。

    徐主任已經委托自己的助理擬寫告知函,今晚與夏琋核對過後,就可以上傳到安信律所的官博,再由她轉發到自己微博。

    無法避免的是,她要因此接受新一輪的輿論衝擊,才稍微平複一點的她,也許又將被推上風口浪尖。

    毫無疑問,此舉能挽回一部分米分絲的支持與信任,但肯定有更多的好事者說她矯情,心虛,當婊立牌,越是解釋越是掩飾。

    心事重重地嚼光嘴裏的紅豆,夏琋從包裏拿出手機,想給易臻撥個電話,匯報一下接下來的打算,再征求下他的意見。

    不料對麵接聽人的聲音很是陌生,一個中年男人,口吻略顯威嚴:“你好,我是寧市江下區派出所的民警。”

    夏琋胸口一跳,難道易臻手機丟了?被什麽拾金不昧的紅領巾送到警察叔叔手裏邊去了?

    她正經回道:“警察,您好,我是這個手機主人的女朋友,請問他手機為什麽會在您那裏呢?”

    “他人也在我們這。”

    “……”誒?

    “你男友闖禍了,你知道嗎?”

    “……啊?”

    “打人。”

    夏琋懵逼:“………………”

    打、打人?

    “打誰了?受傷嚴重嗎?”

    “當然嚴重,人家都去醫院了。”

    “不是啊,不是,我問我男友嚴不嚴重?”夏琋語無倫次。

    “……你自己過來看吧。”說完就掛了。

    夏琋訝然又困惑,易臻那麽穩重沉靜的人,怎麽會突然跑去鬥毆?

    不作逗留,她直接拉住俞悅的手,往停車場方向跑:“走了,快帶我去趟派出所。”

    **

    到了派出所門口,夏琋跳下車就往裏奔。她在走廊上來回左右地找,總算在盡頭最裏麵的辦公室看到了易臻。

    門被鎖得很嚴實,連一條小縫都沒有,夏琋踮起腳尖,探頭探腦,從門玻璃那偷偷往裏頭打望。

    警察可能去忙別的事了,整間辦公室裏就易臻一個人。

    蒼白的燈光裏,他獨自坐那,一臉鎮靜,腰線筆直,宛若一柄淬煉成型的劍,一點都不像被看管起來的肇事者,更像是位要審犯人的檢察官。

    夏琋半張開小嘴,吐氣像蛇那樣嘶嘶了兩聲。

    可能隔太遠了,聽不見,易臻根本沒留意到她。

    她隻能換種方式,舉起手臂,用指背輕叩了幾下玻璃,吸引他的注意力。

    男人終於看過來了,見到夏琋,他也愣了一下。

    由於門玻璃安置得比較高,夏琋隻能露出上半邊臉,所以她不得不把自己所有的不解和擔憂都抒發到眉眼上,使勁衝著他擰眉心,瞥眉尾。

    易臻麵無表情望著她。

    也是這對視途中,夏琋發現他唇下有一些紅腫,她急得不斷跳腳抬下巴,指自己同樣的地方,靜音說口型:“這邊!這邊!怎麽回事!疼嗎!”,在質詢他這個傷口源於何處。

    易臻麵如止水,一動不動,半晌,實在被女人的動作逗得不行,他忍俊不禁,揚唇,與她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