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齊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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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處, 明華月甚至後悔沒將俞菱心留下來, 好給老太太她們看看什麽才是真正持家理賬的好手。
而齊珮麵上倒是平靜的很,聽著母親和外祖母這樣誇讚也沒有什麽害羞, 俏麗麵孔微微含笑,滿是伯府嫡長女的驕矜與自信:“大舅母若有什麽需要, 隻管吩咐便是。”
明華月自己性子爽朗, 對行事大方的姑娘原本是有幾分好感的。一直以來,對於昌德伯夫人這位大姑子親近二房也不怎麽介意。她以前總覺得,反正都是一家子,隻要不出大格兒, 各自有些什麽小算盤她也不在乎。
直到四個月以前, 荀澈在老太太跟前請安的時候吃了由齊家送來的點心之後昏倒出事,還瘋魔一樣很是折騰了幾天。
雖說再後來說是查不出點心有什麽問題,且荀澈也好了,但作為母親的明華月實在是觸目驚心, 自此對昌德伯府這四個字還是深惡痛絕。
不管老太太到底有多少想撮合齊珮與荀澈的意思, 昌德伯府後來又幾番努力彌補, 明華月仍然看到齊家人便十分提防。至於俞菱心這個生母為齊氏的姑娘, 則是因為與生母齊氏的翻臉以及與昌德伯府外家的疏遠,反而叫明華月多幾分隱約的好感。
“確實都預備得差不多了。”明華月隨口應了一句, 連什麽明日過去看看之類敷衍的話都懶得接。
荀老太太皺眉道:“那也叫珮兒過去看看罷。不是說姐妹們那邊也要辦個茶會?珮兒湘兒都可以去幫忙照應著些,家裏的事情上也能多少搭把手, 你隻靠這倆孩子哪夠。”
明華月平平道:“也不隻是她們, 孩子們的詩社那邊也有別的姑娘來幫忙的。說起來珮兒你也認識的, 便是你的表妹。”
“大舅母是說,俞家表妹?”齊珮頗有些意外,她是參加過玲瓏文社的,也知道俞菱心有個所謂司社的名頭,幫著操持些詩社文會的雜務。至於明錦柔與荀瀅跟俞菱心交好,莫說親戚家裏知道,經過了朱家那場十分失敗卻大大有名的百花宴之後,更是京中人人都知道。
但在荀老太太壽宴這麽大的事情上,俞菱心也會參與麽?
出於某一種本能,齊珮忽然有一種莫名的警覺浮上心頭。
很快的,幾乎就是在轉日的上午,她的這種本能感覺就得到了驗證。
因為就在轉天早膳之後,荀二夫人帶著齊珮與荀湘一同到了玉梨堂暖閣的時候,不止見到了俞菱心果然已經早早到了荀家,坐在荀瀅和明錦柔身邊一起看賬,齊珮更是一眼掃見了這位美貌的表妹耳邊,赫然垂著一對瑩潤碧綠的翡翠珠。
眾人自然是一番見禮寒暄的,即便明華月有些不耐煩,但麵子上的禮貌總是有。而齊珮幾乎在這短暫的客氣之中將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俞菱心身上逡巡檢視。
鬢邊的羊脂玉菱花,腕子上的珍珠串,發髻間的碧玉簪,樣樣都看似樣式簡潔,實則價值不菲,完全不似以前印象裏那個即便不算寒酸、卻也沒有任何出彩之處的俞家表妹。
而更讓她再度心頭一震的,就是俞菱心腰間佩的那一枚翡翠如意珠禁步,與耳邊的翡翠珠明顯都是一樣的做工與質地,大約就是那套有名的天水翠了……
荀二夫人因為與昌德伯夫人這個大姑子交好,所以到齊家走動頻繁,雖然與俞菱心幾乎沒怎麽正麵見過,但是對於齊家親戚的那些事情倒是清楚得很。因而此時此地見到俞菱心,比齊珮還意外。
隻是忌憚著明華月素來性格強硬,荀二夫人倒也不敢貿然失禮,客套話說完之後便含蓄地笑笑:“果然人不可貌相,以前倒沒聽說,俞姑娘這樣能幹。”
俞菱心身為客人,身邊又沒有自家長輩,這話就不好接,隻能同樣微笑:“您太過獎。”
荀湘坐在齊珮身邊,同樣眼光靈活的很,飛快掃視一回了俞菱心從頭到腳的裝扮,又側頭與齊珮耳語了一句。
荀二夫人其實也注意到了俞菱心身上的首飾,很有些懷疑,便又笑道:“今次過來幫忙,實在辛苦你了。你在家的時候,是跟著誰學的看賬呀?”
“弟妹這些閑話回頭再問罷。”明華月直接插口道,“孩子們正幫著我理單子,你這樣長輩問話,叫她這手裏的筆是放下還是不放下,事情耽擱還是不耽擱?真有什麽,等下吃茶的時候說罷。”
荀二夫人目光微微閃動,自家這位嫂子出身高,家底厚,性情剛烈,人人皆知。就算是老太太也不敢正麵衝突太過,她這個做弟妹更是見慣了明華月態度強硬。
隻不過這句話裏倒也透出點意思,難不成長房這是在相看俞菱心?
可是俞家這個尚書府不過是個空名頭罷了,俞家如今的大老爺俞伯晟隻是四品工部長史,俞菱心自己的生母又是那個模樣,明華月怎麽能相看這麽個長媳呢。
“大伯母,”荀湘輕咳了一聲,主動問道,“昨日看到四表哥也來接我們,他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不是說在書院到年底嗎?”
“因著幫忙老太太的壽宴,就叫他先回來了。”明華月在這件事上已經跟荀澈有了共識,也不準備叫荀淙之後再回茂林書院了。雖然荀澈在朱家搜府那天抓到了改裝的荀淙那事也有些人知道,但麵子上總是要有個借口的。
荀湘點點頭,卻又掃了俞菱心一眼。
俞菱心低頭運筆如飛,但聽著荀湘問話的語氣,便大致知道那位三姑娘是猜到哪裏去了。
畢竟,真以此時此刻身體的年齡而論,即將十四歲的她比現年十五歲的荀淙還小,而從父親俞伯晟的官位和俞家如今的地位上看,荀家真的與俞家聯姻的話,旁人大概也會覺得是相看小兒媳而非承爵的世子之妻。
齊珮這時候倒是安定些了,聽出了荀湘的意思,也順著又問了幾句荀淙讀書之類的家常話。明華月有一搭無一搭地敷衍了兩句,便有逐客的意思。
便在這時,外頭一陣腳步聲響,還夾雜著年輕男子的說話聲音,便見荀澈與荀淙兄弟二人一起過來了。
“母親,二嬸。”轉進暖閣便見到一屋子的人,荀澈和荀淙見禮之餘也有些意外。
荀湘和齊珮都站起身一福,按著排行叫了堂兄表兄的稱呼。
明錦柔那邊卻直接笑道:“兩位表兄,我們就不見禮了,手裏的賬還算不完呢,您兩位有閑,多陪著表姐妹們說話罷。”
“皮癢是不是?”荀澈對著明錦柔,也像對著半個弟弟差不多,順手就彈了她發髻一下,“我哪裏有閑了。”言罷又側頭示意了荀淙。
荀淙跟在荀澈身邊,手裏拿著幾張單子,仍舊沒有往日裏說笑的輕鬆模樣,雖然也不至於像前幾日那樣一見到荀澈便全身緊繃僵直的,但跟著哥哥身邊辦事,還是十分謹慎順從。
此刻便直接規規矩矩地上前,將手裏的單子拿過去,兩張給母親,一張給荀瀅,還有兩張,幾乎可以算是恭恭敬敬地雙手遞給了俞菱心。
俞菱心接過來看了看,就又與賬冊上的物品清單比對確認,隻是不經意抬頭間就又看到了齊珮的神情十分複雜。
幾乎是順著齊珮的目光,俞菱心先看了看一旁的荀淙,然後就再望向荀澈。
荀澈正一目十行地翻看荀瀅剛寫的箋子,大約是感覺到目光的匯聚,也抬眼看了看俞菱心,唇角便是一勾。隨即轉向母親明華月,說起幾件前頭座次席麵安排預備等事,從頭到尾都沒向著二房的人以及齊珮多掃一眼。
此時荀二夫人與荀湘坐著就更尷尬了,隻好等明華月與荀澈交談之中有個停頓,才能再插話問道有沒有什麽可幫忙的。
明華月剛要說,荀澈卻先笑了一聲:“二嬸隻管安坐飲宴,席間能招呼些,便是幫忙了。”
荀二夫人聞言就有些掛不住了:“世子這話說的,難不成二嬸還能添亂麽?這樣大的宴慶,還能隻靠你們這些孩子不成。”又掃了一眼與荀瀅坐在一處的俞菱心,“家裏的姑娘們累著不說,連轉個大彎才能搭上的遠親都勞動了,難不成二嬸還就幹看著?”
聽荀二夫人的話頭裏竟然是要帶上俞菱心,荀澈的笑意又淺淡了兩分:“這不是想著,二叔二嬸歸程不順暢,路上屢屢耽擱麽。原本從柳州到京城不過六七天的路,您們足足走了十天,還是拖到了黃昏之間才進城,老太太也累著了罷?”
提到這路程上的波折與變故,荀二夫人心裏咯噔便是一跳,原先那點臉色就又轉了:“也……也還好。”
“是麽?”荀澈上前半步,“我還以為是這路程實在顛簸艱難,所以大姑娘才不能同行同歸。那倒也不要緊,剛才我已經叫人再送加急的快信了,務必要在柳州薑老爺的宅子裏,接到大姑娘本人。不然,大姑娘的名聲可怎麽好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