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郴州兵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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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菱心一怔:“端儀縣主沒來?”

    這件事她倒是真的不知道。自從兩個月前程夫人重新回到郴州, 昭寧大長公主府很多對外的走動都是程雁翎出麵。身後有這樣強勢的娘家,自己身上又有縣主的封號, 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會議論她是大歸之女。

    而在秦王與明錦柔的大婚之後,明錦城與程雁翎的來往越發頻繁,基本上現在京中人人都心裏有數,先前昭寧大長公主與程家對荀家、明家甚至俞家的種種示好,都是為了如今的鋪墊。明家與程家的聯姻, 大約是要有個苗頭了。

    可是程雁翎忽然沒有出現在吳王的大婚上?

    俞菱心稍微想了想, 先前一直隱約壓在心底的不安又漸漸上了心頭。

    今日明錦城在來吳王府之前是先到了文安侯府,與荀澈商議了一下羽林營最近換防,以及年底宣帝祭天之事的。那時候她與明錦城還打過招呼, 完全沒有聽他提起程雁翎有什麽其他的安排。

    “我沒看見程姐姐。”荀瀅篤定地搖了搖頭, “而且剛才錦柔也問我來著, 她本來說要找程姐姐說話,可是找了一圈沒瞧見。”

    俞菱心頷首道:“或者是公主府有什麽臨時的急事罷, 晚些回去我再問問——”

    話音未落,她便一眼掃見廳外的走廊上, 柴廣義的身影快步經過,登時心裏就是一跳。在荀澈的親信之中, 柴廣義算是行事相當沉穩的一個, 尤其此刻可是在吳王府的喜宴上!

    荀瀅見到俞菱心眼色有異, 也順著轉頭朝外看了看:“嫂子, 怎麽了?”

    俞菱心微微調整了一下心緒, 同時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周圍猶自說笑飲宴的其他賓客, 便微笑和聲:“沒事,再坐一坐罷,有什麽回家再說。”

    荀瀅本就是全不急躁的性子,加之對程雁翎的缺席也不過是好奇而已,隨後與俞菱心坐在一處飲宴的時候便仍舊十分安穩。

    但俞菱心卻在半盞茶之後就見到了白果在外頭遙遙示意的眼色,含笑撐完半場宴席,心裏則已經高高提起。

    而等到散席告辭到了二門上,文安侯荀南衡和荀澈父子果然已經提前告辭,明華月的臉色也有些微妙,看了俞菱心和荀瀅一眼,便一同登車回府。

    因為來的時候俞菱心是與荀澈同行,所以單獨回去的路上便直接叫了白果上車問話。

    白果的回答十分簡單直接,隻有四個字,但卻足以讓俞菱心遍體生寒。

    “郴州兵變。”

    “什麽?兵變?!”俞菱心在巨大的震驚之中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幾乎是茫然了片刻,才再追問白果,“什麽意思?有多嚴重?什麽時候發生的?”

    白果欠身道:“具體的情形柴廣義沒有細說,但應該不是太過嚴重。這是剛剛得到的消息,端儀縣主如今已經在趕回郴州的路上。”

    俞菱心不由再度咬了咬牙,強迫自己仔細回想前世所聽過的一切。

    天旭十四年的秋天,前世這個時候她已經到了江州寄居在寇家。那時她主要知道的是父親俞伯晟已經寫了幾封信到寇家,大約是與齊氏交涉要將她重新送回京城,可是她卻在一場接一場的生病。而京中的形勢,大約已經有了些不穩定的苗頭。

    可是不管怎麽想,俞菱心也不記得前世的郴州有過兵變的傳聞。而且若是真的有過,就算她不記得,一直身在京城這個政治漩渦中心的荀澈不可能不記得,怎麽可能全無安排。

    若是荀澈也不記得,或者說荀澈也不知道會發生這件事,那就隻能是因為他們的重生以及今生局勢的變化才帶來這新的變故。

    俞菱心的心頭忽然冒出一種莫名的恐懼,就好像是曾經十分篤定的、作為重生之人對前路的信心被狠狠撞擊了一下,從今日驟然發生的郴州變故,...再想到如今麗妃蟄伏之間的宮中形勢,她伸手掀起了車窗的內簾,側臉向外望去。

    十月底的京城天空,層雲重重疊在一處,天光陰鬱,大約一場風雪,很快就會來了。

    事實上,當晚京城便起了大風,並且不比往年的初冬一樣隻是略為陰冷,而是如同深冬般滿了凜冽料峭的寒意,打在人臉上如同刀割一樣,以至於當荀澈終於在深夜踏入晴雨軒的時候,白皙俊秀的臉孔已經凍得發紅,感受到房裏地龍的溫暖時甚至有些微微的刺痛。

    俞菱心原本是已經等得眼皮沉重不堪,然而見到荀澈回家,鬆一口氣的同時也終於精神起來,趕緊叫人將預備好的熱水熱湯等物都送進來,又忙忙地親自給他換衣倒茶等等。

    荀澈此刻顯然是疲憊至極,由著俞菱心換了衣裳,便揮手打發丫鬟們出去,看了看妻子,卻沒有說話,抿了一口俞菱心給他留的熱雞湯,也就放下了。

    “慎之,是郴州的事情很嚴重嗎?”俞菱心回府之後其實也問過明華月,然而明華月那邊好像還沒有她知道得清楚,而外間好像也十分平靜,像是這兵變消息還沒有傳開的樣子。

    所以一直到荀澈回來之前,俞菱心都在暗暗地希望,或許這事不算太嚴重,畢竟吳王的大婚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婚宴上絕大多數的宗親公卿都還是安坐飲宴,熱鬧歡笑地在吳王府耽延了很久。

    荀澈斟酌了一下,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想要伸手去攬俞菱心,卻又想到自己手還是冷的,就又收回:“很難說。要等縣主回到郴州才能知道。”

    俞菱心不由皺起了眉,主動去握他的手,果然十分冰冷,像是不知在外頭凍了多久的,雙手連連摩挲之間又問道:“這樣的事情,會有很大的變數麽?為什麽說是不確定?”

    荀澈目光低垂:“如今鬧起來的範圍還不是很大,死傷也還不是太多,但都是要緊的人。縣主的父親程將軍也受了重傷,起因可能跟當地的兵器和糧草有關。具體的還要等縣主的消息。”

    俞菱心隨著荀澈一句一句慢慢說出來,一顆心也莫名地一點點跟著沉,雖然還有許多的不明白和不確定,但她聽出了荀澈的自責與憂慮,便壓低了聲音:“你是……你是覺得,因為縣主不在郴州……”

    “現在還不知道。”荀澈又沉了沉,才搖頭道,“這裏頭應當是有些內情。前世的天旭十三年,端儀縣主就有大歸的意思,但為什麽沒有大歸、也沒有即刻回京,我和錦城都不知道。隻是從朝廷上收到的軍報和奏本上看,郴州一直是平平安安的。畢竟這些年北戎也在動蕩,並沒有大舉進犯的能力。”

    頓一頓,荀澈又續道:“後來到了天旭十三年底縣主還是沒有回來,皇後那邊又在施壓,錦城給郴州寫了三封信沒回音之後,也就跟文家定親了。再後來,等到縣主真的回京時,已經是天旭十四年的年底了,剛好趕上文若瓊嫁進國公府之後頭一次辦年宴,搞得一塌糊塗,最後還是母親過去幫忙收場的。”

    俞菱心順著荀澈的話算了一下時間:“這樣說起來,縣主是比上輩子提前了一年半回京,所以郴州那邊就生了變故。”

    荀澈頷首道:“當時我向程將軍提起,建議他們安排縣主回京、再續姻緣的時候,其實縣主是猶豫過的。隻是我——”他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

    俞菱心知道荀澈的意思,在程雁翎回京的事情上,荀澈應該是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現在程雁翎與明錦城的姻緣還沒成就,郴州就先出了事,尤其是程雁翎的父親程廣陵還在兵變之中重傷。

    這樣的大事雖然今日暫時還沒傳開,明日必然是在廷議上說個明白。即便程廣陵能夠吉人天相,保住性命,但郴州軍的主帥位置,也是有暫時易主的可能性。

    即便玉龍關外的北戎暫時沒有大舉進犯的能力,但西北的重兵...更換主帥,對京城的局勢影響,可遠比後妃宴會、皇子妻妾之類的事情嚴重太多了!

    “那錦城要跟著去郴州麽?”俞菱心又想了想,不自覺地握緊了荀澈的手。

    荀澈搖頭:“他不能去。年底皇上的祭天勢在必行,羽林營的防務不能鬆懈。我知道他想,但是他必須留在京城,羽林營這時候不能有變故。”

    俞菱心低了頭,不再問了,隻是她握著荀澈的手,卻越來越緊。

    “慧君。”荀澈等了片刻,見俞菱心沒有再說話,心裏滋味十分複雜,輕輕叫了她一聲,另一隻手又去扶她的肩頭。

    俞菱心忍了又忍,感覺自己一顆心大約是徹底沉到穀底了,才慢慢抬了頭:“所以你要去郴州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