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番外沈荃之妻

字數:9433   加入書籤

A+A-




    第七十八章【番外】沈荃之妻

    塔娜自認不是什麽好人。對那個明晃晃給皇帝戴綠帽子,勾搭自己前夫的女人,實在是不願多看一眼。饒是如此不耐煩,中宮皇後下令,讓她去昌平,慰問喪子且因難產而不能再生育的輔國公福晉董鄂·烏雲珠,她還是不能不去。

    坐在馬車上,塔娜還一個勁兒不明白:菊姐姐平日裏那麽寬厚一個人,對妃子們都是和顏悅色,隻要按規矩辦事,從來不多難為的。怎麽就眼裏就容不下一個改嫁了的烏雲珠?一個女人,沒了兒子,不能再生,還不夠慘,您還特意命我去探望。這不給人家傷口撒鹽嗎?也不對呀,既然是氣人家,怎麽還帶著這麽多好藥材、好太醫,這到底是讓董鄂妃好好的,還是讓她不好呀?

    塔娜哪裏明白,菊花打的就是讓董鄂妃半死不活的主意。隻要熬到四十歲,往後,美人遲暮,縱然是年輕初戀,胸前朱砂痣也能變成蚊子血,窗前明月光在男人眼裏,也不過就是菜市場那爛菜葉葉。年輕時候死了,留給男人一絲年想。就不信年老時候死了,那幫好色男人還能記著她滿臉皺紋,還能念念不忘?沒見漢武帝李夫人臨死不肯見皇帝?上輩子順治後宮一幫女人贏不了個死人,如今——哼哼,看你董鄂妃年老無子,改怎麽麵對博果爾那一幫子妻妾?

    菊花這些心思,塔娜自然是不知道的。自從與博果爾和離之後,她便幽居在繡樓,難得下來一次,比漢家女子都矜持。若不是皇後懿旨,還不知道她要宅到什麽時候。

    沈荃得知塔娜要去昌平,特意找順治請了假,一路護送。騎馬在外護著塔娜馬車,聽見塔娜在車裏不住歎氣,忍不住勸道:“實在不想去咱就回去吧。何苦跟那麽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見麵。你要怕皇後那邊不好交代,我進宮去求皇上。總不能為了一件小事,叫你百般為難。”

    塔娜隔著簾子微微一笑,低頭隻管看繡花,不在說話。沈荃等了半日,不見車內回話,隻得暫且打住。雖說二人有了婚約,沈荃常年見滿蒙女子豪放之風,並不介意跟未婚妻多接觸接觸。奈何入關八旗別扭的很,對那明朝遺留下來的所謂規矩,那是去其精華、留起糟粕。尤其是出了董鄂妃給皇帝戴綠帽事件之後,上至皇帝、下至旗民,一個個恨不得把自家女子關死在屋裏,一輩子不出門。塔娜受這股風氣影響,嚷嚷著說什麽被逼下堂,無臉見人,自己把自己關在卓禮克圖王府後花園繡樓內,將近一年沒下樓。直到後來與自己定親,才叫青格兒、孟穀青兩個勸著,下樓來拜見未來婆婆。後來沈老夫人提起此事,還懷疑這位格格是不是漢人冒充。

    沈荃想起這事,不住歎氣。就是明朝時期,還有民間女子出門逛街踏青,怎麽到了滿洲統治,反倒把女人逼的更緊了。這次若不是皇後出麵,隻怕,塔娜連二門都不肯出吧。難得出來散心,還總想那些糟心事兒做什麽呢?

    路上停腳歇息。留下護衛之人,侍衛們都下馬到不遠處走走,活動活動手腳。嬤嬤也帶著總角丫鬟出來收拾吃的。唯獨塔娜,依舊關在馬車裏不肯出門。

    沈荃實在看不下去:您一個蒙古格格,本就開爽朗大方,因為一個博果兒,為了那所謂的名聲,捏著鼻子過一輩子,有意思嗎?

    走到馬車前,對著車下嬤嬤、丫鬟拱拱手。嬤嬤們便知新姑爺有話跟塔娜說,想想這在蒙古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都一笑避開了。

    沈荃看四下無人,遠處侍衛也沒注意,這才小心上車,咳嗽一聲,挑簾子進來。瞅見塔娜手忙腳亂拿著一本書到處藏,沈荃忍不住笑了,弓腰站在車廂門口,笑說:“又不是外人,藏什麽呢。我進來了。”

    塔娜嗔怪:“孤男寡女的,縱然有婚姻,也不該如此胡鬧。快出去,別叫人看見了說閑話。”

    沈荃聞言,愈發無奈起來,就勢靠門口坐著,側對塔娜,慢慢說道:“我就奇怪了,以前我也在蒙古呆過幾年。那裏民風淳樸、百姓實在,怎麽同樣的人,到了京城,就變的比漢人還要迂腐?格格,咱不能好的不學壞的學呀。”

    塔娜聞言,低頭慢慢問道:“漢人哪裏還有下堂婦再嫁的,你這不是逼我嗎?”

    沈荃聽了,苦笑搖頭,“格格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書上都說女子要從一而終,卻不知,漢武帝生母是休了前夫才進的宮,宮外還給漢武帝留了一個異父姐姐。宋朝有娼門出身的劉皇後,武則天更是一女事李世民父子二人,元朝那些舊事,就更不用我說了。至於明朝,”沈荃微微一笑,“若他們不太過拘泥那些繁文縟節,隻怕,張皇後、周皇後妯娌倆,還不至於自殺殉國,徒留傷悲。”

    一番話說的塔娜臉色微紅,抬頭問道:“虧你是上書房師傅,居然這般胡說。等我告訴皇後,叫皇上知道,非治你的罪不可。”

    沈荃聽了,微微一笑,靠在門框上,也不反駁。

    塔娜看他著實沒文人身上那些酸腐,心中這才安定下來,翻出來剛才到處藏的書,一把摔到沈荃懷裏,說道:“你真當我樂意看那些害人的《女兒經》啊?還不是我母親說,你是才子,更何況上頭還有公婆,要我多學漢家女人做派。免得將來——再給休回家門。”

    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沈荃一看,也不知說什麽好。隨手把那揉搓的皺巴巴的《女兒經》扔到車外,往前湊了湊,隔著一步遠坐下,柔聲勸道:“傻子,你當我為什麽向你父親提親?我就是喜歡蒙古女子豪爽開朗。若是希望娶個溫婉的,家裏那麽多提親的漢家親戚,不早就應下了?”

    塔娜得寸進尺,“什麽?你家到底有多少人給你提親?你——往後我哪裏看得住,豈不又要來一回博果兒、董鄂妃那等烏糟事?”

    沈荃見她這邊“一著被蛇咬三年怕井繩”,心裏又氣又疼,沒好聲地說:“放心,我原先喜歡的人,早就嫁人生子了。跟她男人好的跟蜜似的。她家院牆老高,我可偷不起。”

    塔娜聽了,哭的更厲害了。嬤嬤、丫鬟們看時候不短回來,就見沈荃沉著臉跳下馬車,車裏頭塔娜抽抽搭搭。嬤嬤嚇了一跳,趕緊上車去看。一問才知,原來自家格格是為沈荃早年有心上人傷心呢。嬤嬤也是過來人,扭過身去笑笑,回頭勸她:“格格,沈大人都三十多了,以前有個心上人有什麽稀罕的。依我看,他有心上人,念念不忘倒好了。若不然,如今他房裏怎麽回如此幹淨,連個暖床的丫鬟都沒呢?”

    提起這事,塔娜又滿意起來。總算止住哭聲,心平氣和繡起花來。嬤嬤、丫鬟們皆鬆了一口氣。

    倒是沈荃,不知為何,一路再也無話。饒是他平日溫文爾雅一人,到底浸淫官場多年,一生起氣來,官威大顯,嚇的一幫侍衛們都戰戰兢兢,不敢靠近。

    好容易挨到昌平,沈荃因是休假,隻去福全那邊送了喜帖。回來後就留在驛站。塔娜進了行宮,先見布木布泰,布木布泰問她:“京中如何?”

    塔娜自然揀好聽的說了,末了又說:“皇上、皇後都惦記著您老人家呢。”

    布木布泰一聽笑了,“叫他們兩口子好好過日子就是。我很好,不用惦記。”說完,又問塔娜,“聽說,兩個月後,就是你的喜日子?想要什麽,跟姑姑說,姑姑給你挑好的壓箱。”

    塔娜微紅了臉,很是不好意思,慢慢說道:“怎好叫姑姑破費。家裏都準備的差不多了。”

    布木布泰笑嗬嗬說道:“什麽叫破費?當姑姑的給侄女添箱,就算破費了?前幾年青格兒、孟穀青幾個出嫁,那可不就更破費了。”

    說的屋裏眾人都笑了。福全福晉、玄燁福晉赫舍裏氏也跟著一旁打趣。布木布泰又問:“聽福全說,沈荃也來了。他倒是有心,一路護著。你的好日子,在後頭呢。”說著拍了拍塔娜的手。

    那邊福全福晉妯娌倆連聲恭喜。塔娜卻微微低了頭,對著布木布泰叫一聲:“姑姑——”眼淚便如珍珠般灑了下來。

    布木布泰一看急了,急忙摟在懷裏,心肝肉地叫:“這是怎麽了?啊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跟姑姑說,姑姑給你出氣。”

    福全福晉看一眼,知道八成有什麽私事,對著赫舍裏氏使個眼色,二人便攜手退下。順便帶走屋裏伺候下人,隻留蘇麻拉姑一個站在旁邊伺候。

    蘇麻拉姑送二位親王福晉出門,給布木布泰姑侄倆換了茶,抽身出門,立在門口伺候,順便幫著守門。屋裏影影綽綽說了幾句。蘇麻拉姑也是個玲瓏心思,三言兩語便聽出門道。原來並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塔娜因為嫁過一回,傷了心。對嫁人之事有些抵觸,生怕再次所遇非人。

    布木布泰聽完,噗嗤一笑,拉著塔娜的手輕聲勸道:“嫁個一二回的,又不是你一個。姑姑我遇到的,都是什麽好東西?妻妾成群不說,還把女人當物件兒,送來送去。早年後金那些事兒,你又不是不知。遠的不說,單看博果兒,原先寶貝董鄂妃那個賤人,寶貝的跟什麽似的。如今看她容貌淡了,不還是整日裏跟別的女人廝混?要我說,滿洲男子——都是好色的。你菊姐姐吃了多少苦,才算熬今日。若算起來,漢家男兒,倒是謹守本分。那個沈荃,我看不錯。單是他三十多歲,沒個屋裏人,你嫁過去,就不會苦。”

    塔娜聽了,點頭稱是。

    布木布泰寬解塔娜之後,就命她去看董鄂妃。此行前來,就是菊花派她去嘲笑董鄂妃的。自然要不虛此行才是。

    看著塔娜出去,布木布泰坐不住了。侄女都是討債的。上輩子菊兒是,這輩子娜仁、塔娜兩個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哪個不管都不成。叫蘇麻拉姑進來,跟她說明白了。蘇麻拉姑笑道:“主子多慮了。依奴才看,那個沈大人挺好的。剛才裕親王來,就問太後什麽時候有空,沈大人送了兩幅字畫,給太後送禮呢。瞧瞧,還沒過門,就知道孝順長輩了。”

    布木布泰聞言笑了,“是比博果兒強。”

    蘇麻拉姑陪著笑笑。就聽布木布泰吩咐:“你去跟福全說,就說那天都行。我也見見侄女婿。另外,你跟福全、玄燁說,叫他們抽空探探沈荃口風,或者幹脆叫太醫給沈荃診診脈。三十多歲了還沒女人——該不會身體有問題吧?”

    這話一說,蘇麻拉姑也覺得嚴重起來。當即叫幾個宮女進來伺候,自己抽身去裕親王、康親王住的院子裏傳話。

    這事最後鬧的沈荃哭笑不得。伸胳膊讓太醫好好看。倒是福全、玄燁很是過意不去。太醫看完,說沈大人十分康健,告退出去。福全趕緊給沈荃賠不是。沈荃淡淡一笑,說道:“兩位王爺都是天潢貴胄,自幼屋裏不缺女人。然而沈荃出身百姓之家,講究的是夫妻和睦。媳婦一個就夠了。多了,普通百姓,哪裏承受的起這等福氣。二位不必擔心,沈荃既然提親,自然是一心想與塔娜格格好好過日子。此生絕不負她。”

    福全、玄燁聽了,都說沈荃好氣度、好人品。娶了塔娜表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塔娜聽了這話,放下心來,特意跑到董鄂妃跟前得瑟一番。把個心思玲瓏、敏感謹慎的董鄂妃,氣的當場昏厥過去。連著喝了一個月的藥,才算好起來。

    好在博果兒這幾年對董鄂妃的心思淡了。娜木鍾又壓著他生孩子。沒顧得上找塔娜麻煩。

    塔娜看人都氣暈過去了,心裏不發怯可不是真的。嘴上還硬,說什麽要回京備嫁,懶得跟董鄂妃耍。扭頭就走,董鄂妃隻顧順氣,顧不上跟她吵架。

    等屋裏安靜下來,董鄂妃幽幽一笑,說了句:“這就是命!”

    塔娜可不管董鄂妃心中是何感想。回去見了布木布泰,說要回京。布木布泰知道她的喜日子近了,便送了她一車嫁妝,命福全、玄燁一同回去,路上好有照顧。沈荃假期也結束了,一路同行。

    到了京城卓禮克圖王府。塔娜依舊回後花園繡樓住。上了樓,看桌上擺著一壺酒、一幅畫。問是誰送來的。丫鬟們說是新姑爺送的。

    塔娜打開酒聞一聞,乃是十年釀桃花春。再看畫卷,一片桃花,一座小樓,一名女子,倚窗喂燕子。塔娜看了半日,淡淡笑了:好你個酸文人,竟敢偷窺姑奶奶閨房!

    多年以後,塔娜才知道。那天沈荃去卓裏克圖王府摘桃花,遠遠望見繡樓之上,一個女子伸出胳膊喂燕子,他的一顆心,久未起波瀾,卻在那天,動了一下。輕輕一下,如被燕子剪過柳葉,輕輕劃過一作者有話要說:送個番外,貳仟多字。多日以來,感謝親們的支持啦!買一送一,巨劃算!

    【番外】福全玄燁

    福全自認,這輩子過的比上輩子舒坦。

    首先,爹娘都全和了。沒少爹也沒少娘,爹也疼娘也疼。更美的是,這輩子的爹跟親娘關係好。這輩子的娘也沒不像上輩子老祖母那麽偏心。當然,上輩子老祖母之所以偏心,那也是給董鄂妃氣的。誰叫自己挑誰肚子投胎不好,偏偏挑了個姓董鄂的庶妃呢?

    這回好了,什麽都不缺。老三有的他都有。阿瑪那邊,反倒更加疼愛自己。就連皇上“哥哥”、皇後“嫂子”,對自己也更加喜愛些。沒法子,誰叫自己做“賢王”做的輕車熟路,信手拈來就是君臣相得。哪像老三,整日裏隻知道張揚,卻不知,帝王最忌諱他這等自認高人一等,萬事皆在手中掌握的。好在老三聰明,懂得審時度勢,才沒叫皇帝“哥哥”給擼了。

    後來到娶妻生子,福全更是得意。上輩子福晉多好啊,別的不說,起碼跟自己白頭偕老,生了幾個孩子,一個個懂事孝順,夫妻倆從來沒紅過臉、吵過架。家世低就低點兒吧,有個普通嶽家,省得皇帝那邊老惦記著。

    再瞧老三,娶個大學士的孫女,哪裏好了?你以為赫舍裏氏還會跟上輩子一樣讓著你,咬著牙容你娶上十幾二十幾房的?果然,倆人成親沒一年,赫舍裏氏就到母後皇太後那裏哭訴,說是康王爺俸祿不夠,貼補了不知多少嫁妝進去,還是不夠。

    哲哲也奇怪呢,同樣是親王,福全那邊過的滋滋潤潤,怎麽玄燁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

    菊花冷眼瞧著,柔聲勸解:“是不是玄燁有些特殊愛好?”

    這一說,赫舍裏氏當即就跪下了,賢惠大方說道:“爺沒別的嗜好,就喜歡生兒子。府裏姨娘已經有十二房了。每個人臣妾都是按照側福晉的規格發銀子,誰也不敢委屈了。故而,才入不敷出。”

    哲哲到底年紀大了,漢化不深,不愛講究女子從一而終道理。一來當年皇太極妃子就有隨口送人的,二來若是她嚷嚷什麽“女子當以貞靜為主”,布木布泰臉上也不好看。故而一聽這話,當即把赫舍裏氏一番敲打,“胡鬧,不過就是暖床的女人,當年先帝身邊哪個女子沒做過。下了床,該當宮女還是宮女,年紀到了該嫁人還得嫁人。她們是什麽東西,還抬舉起來當成主子了?我說玄燁這些日子怎麽麵黃肌瘦,敢情是女色禍害的。你這就回去,把那些狐媚子給哀家打了出去。往後他再敢香的臭的都往屋裏拉,你隻管拿鞭子抽。”說著,把自己做姑娘時候玩的馬鞭賜給赫舍裏氏。

    菊花一看好玩,攛掇著哲哲叫來貼身大宮女寶音,陪赫舍裏氏一同回府,幫著管那些女人。

    赫舍裏氏得了太後、皇後懿旨,擦擦眼淚說幾句好話,哄二人高興了,起身帶著寶音等人回府。

    彼時玄燁剛剛從衙門回來,看見寶音身後一幫壯實嬤嬤,個個如煞星一般,心裏也嘀咕。寶音畢竟是哲哲身邊老姑姑,平日裏布木布泰都敬重三分。見她站在跟前,玄燁不敢托大,笑吟吟站起來問道:“姑姑來了,母後皇太後她老人家可好?”

    寶音笑著回話,“太後她老人家好。”二人見禮已畢,玄燁便問寶音所來何事。

    寶音笑而不答,隻看赫舍裏氏。

    赫舍裏氏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將府裏沒錢養小老婆的事兒說了。說完,還當著眾人的麵跪下來哀求:“王爺若是舍不得,實在是沒法子,隻有讓妾身回娘家去吃喝。到晚上回來睡了。起碼,還能省了我們主仆幾個嚼用,多養個格格。”說著,悲從中來,幾個丫鬟跪在一旁,與赫舍裏氏抱頭痛哭。叫寶音等一堆宮裏來的嬤嬤看了好一場笑話。

    玄燁一陣頭疼,早知道這輩子的赫舍裏氏沒有皇後金冠壓著,剛毅性子比上輩子更甚。卻沒想到,這麽不肯給麵子。

    赫舍裏氏可不管他那一套:你不就是皇帝他弟嗎?在朝廷裏頭,還要多虧我爺爺、我阿瑪、我叔叔呢,別給臉不要臉。這邊對我說情話,那邊就摟著小丫鬟滾床單。這還是要借我娘家勢力呢,等將來若我娘家拜了,還不趕緊把我趕到偏房?哼,你無情我就無義,不弄的你丟人現眼,從今後我就不是上馬能打仗、下馬能管家的滿洲姑奶奶!

    玄燁生了半日悶氣,正想開口訓斥,就聽外頭通傳:“太子駕到!”

    這位太子,便是皇二子保成。

    保成進門,玄燁一肚子氣就消失無蹤了。罷了,上輩子終究是我先對不起你們母子,這輩子,便是讓你一讓,又能如何?

    想罷,請寶音幫忙,遣散府內眾多姬妾。

    保成親手扶赫舍裏氏站起來,奇怪問道:“三嬸,您這是做什麽?三叔又去眠花宿柳,您隻管跟我提,何必跟自己身子過不去。”

    赫舍裏氏抓住保成的手,一陣悲切,“好孩子,你不知道,如今府裏就剩下三兩銀子,遣散姬妾的路費,還不知該從哪裏出呢。”

    保成一聽,噗嗤笑了,幾步走到玄燁身邊,幾把將他腰上荷包、香囊、玉佩等物拽個幹淨,雙手捧到赫舍裏氏跟前,說道:“三嬸你看,這些個東西送到當鋪裏,該指不少錢吧?”

    赫舍裏氏還在猶豫,就聽外頭福全哈哈大笑:“那是自然,當然值不少錢。那東西,可是各家姑娘送你三叔的定情物。都是公侯家閨女,送給情哥哥的,自然要挑好的了。”

    赫舍裏氏聽了這些話,一咬牙,幾把抓過來,扔到身邊大丫鬟懷裏,沉聲吩咐:“當,死當!”

    福全還領著自家福晉在一旁攛掇,“弟妹啊,你再去書房瞅瞅,那書房多寶閣裏頭,還有不少呢。全當出氣,往後十來年,吃穿不愁啊!”

    保成在旁陪笑。玄燁扶額,暗暗喟歎:難道,這就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二哥,赫舍裏氏,保成,朕於你們,竟然隻剩下埋怨了嗎?

    玄燁啊,三年清知府,還十萬雪花銀呢。更何況你又是個當皇帝的。執政多年,有把柄落在人家手裏,不很正常?矯情什麽呢矯情。比起《八爺穿成四福晉》裏那位老皇帝,您的日子,已經十分好過了(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