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水流衝在身上後，藍頌才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她不怕宋亦辰失業，不怕他以後會怎麽樣，就怕看到他一蹶不振的樣子。

    是她逼他走上這條路的。如果當初沒有她，他的人生會是什麽樣的？現在已經研究生畢業了，可能會在一所名牌大學任教，更有可能成為一名知名的年輕畫家。怎麽樣都會比現在這樣好。

    不管她能不能給他帶來快樂，但絕不能是痛苦。

    想及此，藍頌又打起精神，麻利地洗好擦幹，換上幹淨的衣服。

    不放心，又到臥室裏看，宋亦辰果然沒睡，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盯著天花板。

    “亦辰，我想好了，等你和尚星的合同到期了，我們就不在那裏幹了。我們可以自己開一家工作室，隻要好好幹，都能好起來的。”藍頌盡量把聲音放輕柔，“到時候把揚瑞也叫過來幫忙吧。”

    “錢呢，就由我來投資，因為我要當你們的老板。地方呢，我也都想好了，你那套雲棲灣不是空著嗎？我們就把它收拾起來，改成辦公室。”

    宋亦辰的瞳孔終於開始活動，藍頌趁熱打鐵，“你想繼續搞設計，那就開一間設計工作室，或者也可以搞一個畫廊，你最愛的不是畫畫嗎？我們也可以在線上賣畫。”

    “你以前不也是賣畫賺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麽？現在我們有更多的時間，更多的空間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再不濟，你也可以再去念研究生。如果不是我，你現在剛好研究生畢業了吧。”

    藍頌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努力地笑了笑，“你都供我三年的留學生活，接下來換我賺錢供你上研究生，好不好？”

    哪怕藍頌故作輕鬆，宋亦辰還是從她話裏聽到濃濃的自責，“不念研究生是我心甘情願，我也從來沒有後悔過，你不要一直想這個。”

    時間不能倒流，現在再想研究生的事隻會增加她的負罪感，藍頌很快調整心態，“我知道，我隻是想說我們有很多路可以走，不要吊死在尚星。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不是嗎？”

    不知道是自己的話打動了他，還是他不願意看她跟著擔心受怕，宋亦辰終於從虛無的靈魂裏清醒過來，但這清醒的後果是無休無止的索取。

    這晚宋亦辰發瘋了一樣狠，做了五次，一直到淩晨三點多才發泄完，終於安靜地躺下閉上了眼睛。

    等到宋亦辰睡熟了，藍頌才拖著散架般的身體緩緩撐到衛生間。

    拿個臉盆裝了溫水，倒了一些高錳酸鉀，藍頌清理自己的身體。下麵應該被撕裂了，剛坐入藥水中，傷口一陣刺痛。

    平常宋亦辰多做一次，都像要了她的小命一樣。今晚宋亦辰到第四次、第五次還要的時候，她居然挺住了，果然潛能都是這樣被挖掘出來的。坐在藥水裏，藍頌摸了摸身上看得見的淤青，安慰著自己。

    從她接到艾萊的電話開始，到被宋亦辰折磨榨幹，她早已筋疲力盡，連給自己煮碗麵吃的力氣都沒有。躺在宋亦辰的身旁，藍頌閉上眼就睡了過去。

    常年養成的作息習慣，沒用鬧鍾，哪怕到早上三點多才睡下，宋亦辰還是在六點多就醒來。

    眼睛睜開，昨晚的記憶浪潮一般全都湧到他的腦海裏。旁邊的女人麵朝著他，睡得很安穩，像個孩子。

    宋亦辰俯身親了一下她緊閉的眼，眼底的悔恨愧疚一閃而過後，輕聲下床。

    來到尚星時，方晨幾人很是驚訝。

    “昨天沒事吧。”沈盧浩是知情的，他的老婆在法務部，多少都得知一些內幕消息。

    “沒事。”昨天沉淪了一個晚上，現在的宋亦辰已經看不到任何頹靡的樣子。

    “打算怎麽處理？”方晨知道宋亦辰說沒事隻是敷衍，宋亦辰是他的人，曹斯旭跟他談論過宋亦辰的事。

    方晨後悔當時沒有多引起警惕，他明明看到宋亦辰和高敏交流設計方案的。其實設計師之間交流設計理念，設計方案是常事，但曹斯旭要抓著不放，隻能說宋亦辰倒黴。

    “我今天來交接一下工作內容。其它的，該怎麽走就怎麽走，要打官司就打到底，反正我問心無愧。”宋亦辰的笑容很淡然。

    沈盧浩和林強臉色深沉，方晨覺得可惜，也覺得自責，他沒有留住宋亦辰。

    “要不我們再去找董事會的人說說看吧。”林強還不死心，宋亦辰的優秀整個尚星有目共睹。

    “不用。”宋亦辰當機立斷，他不是喪家犬，家裏的那個女人為他安排了那麽多條路可以走，離開尚星不僅是要他的清白，更要他的職業道德和職業操守。

    一個圈的，離開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假如他要到其它設計公司求職，那他在尚星的一切不可能抹幹淨，帶著這些汙點，他要怎麽抬頭做人？

    不得不說，這次曹斯旭對他下了死招。

    他要清清白白地做人，更要讓別人知道他宋亦辰不是那種為名為利而不擇手段的下三流的設計師。

    “有時間一起吃個飯，你，來組個局。”方晨知道一切都已成定局，轉移了話題，特意點名沈盧浩來安排。在吃喝玩樂方麵，在場的幾人還是沈盧浩最精。

    “那還不簡單？放心吧。”

    “好啊。”宋亦辰欣然答應。

    “接下去有什麽打算？憑你的才華，離開尚星會有更廣闊的天地。”

    “謝謝晨哥對我這麽有信心，暫時還沒有什麽打算，先把官司打贏了再說。”

    “她開口要多少賠償？”她指曹斯旭。

    “57萬。”

    “掉錢眼兒裏去了，真敢獅子大開口。”沈盧浩不遺餘力地編排著曹斯旭。

    “錢還能原諒，就是我要贏回我的名聲。”

    “不用打你就贏了，你小子，我還不了解麽？”

    信任的力量就是明知前麵是深淵還願意赴湯蹈火，即使死無全屍也要對得起這份信任。

    宋亦辰扯出一絲笑意出來，不然難以控製心裏頭絲絲縷縷酸楚的感動。

    藍頌醒來時，找不到宋亦辰的身影，看了眼手機，已經快九點了。

    坐起身來，給宋亦辰發了條信息。昨天他那個狀態，很難讓她不擔憂。

    “我起來了，有空給我打個電話。”

    信息發出去沒多久，就接到宋亦辰電話。

    “起來了？有沒有感覺怎麽樣？”

    這麽及時給她打電話，聲音還挺黏糊，藍頌突然起了惡作劇的念頭，“你說呢？都快起不來了。”

    “藍頌，老公保證以後不會有第二次，你原諒我。”

    藍頌還坐在床上，雙腿屈膝抱住，喉頭酸脹，“不原諒。”

    “嗬嗬，那你懲罰老公，怎麽樣，我都認罰。”宋亦辰的聲音清爽低柔，對她縱溺得很。

    “嗯……”藍頌當真認真思索起來，“那就罰你一個月不能碰我。”

    “好。”宋亦辰應得很幹脆，居然第一次在這種事上沒有跟她討價還價。

    “今天正常時間下班嗎？”

    “應該會早點，他們現在正在檢查我的電腦，檢查完就沒什麽事了。”

    藍頌倏地紅了眼眶，她知道這是正常的程序。宋亦辰的電腦裏存有很多設計方案，這些都是禁止外泄的商業機密。

    “那我等你回來。”

    “好。”

    結束完通話後，宋亦辰的心情不再那麽沉重。在尚星工作三年多，這裏有他的同事和好友，也有他關於設計的夢想和設計帶給他的成就。

    現在離去，因為曹斯旭的“莫須有”的罪名，他感到失望，感到忿恨，但更多的是不舍。

    當這些枷鎖纏身時，宋亦辰感到透不過氣般的沉悶和壓抑。而藍頌隻用一句“我等你回來”，就幫他從這些泥沼裏掙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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