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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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紛飛,第一場碎雪隻下了一天一夜就停了,太陽出了,薄薄的雪化成水,隻是這裏的空氣更加的清涼。終歸是冬季,沒過多久第二場雪紛紛揚揚的來臨,這次可是鵝毛大雪,足下了有膝蓋深,趙墨第一次下雪的時候,還能貓在家裏做做木活,可這會他兒子床都已經做好了,記得那晚他和媳婦燕好之後,她趴在自己的懷裏,問他這是給誰做的床,他忍不住把她壓在身下,又愛了一次,最後關頭才在她的耳邊告訴她:“這是給咱們的小蘿卜頭做的床,我還要給他們做個小木馬,他們可以坐在上麵搖啊搖,在做個小彈弓拿著去打雀字……”

    楊桃"jiao chuan":“他們……”

    “桃子,給我生個兒子,生個兒子,生個兒子。”說著激烈的動作起來。

    楊桃說不出話,隻記得他說:要她給他生個兒子。

    大雪已經下了七個夜晚,整個世界一片白茫茫。

    在農家有下雪天攆兔子的說法,並不是為了打獵,而是一群農家漢子在家裏貓不住,相約著出去山裏攆兔子玩兒,三五人一起,帶上狗,帶上弓箭,帶上老白幹,循著雪地裏兔子的腳印喝酒攆兔子。

    趙墨早就被二叔家的趙良吆喝走了,他就在院外那麽一嗓子,趙墨就明白了,背著弓箭就去了。

    往常趙二叔家的三兄弟都會去的,隻是今年趙平陪著媳婦回了娘家,去不了,趙貴媳婦劉芳懷了身子,夫妻倆成親三年,盼了好久才盼到的孩子,他哪也不想去,就想守著娘倆。

    楊桃這和趙小妹趙母一起在火邊做針線,前幾天才給趙墨做了一件夾襖,今天就被他穿著出門去了,她現在正在給他做鞋,納了厚厚的底,他腳勁大,一雙鞋沒能穿幾天,開過年去又得下地,得趁著這會得閑給他多做幾雙,也有個換洗的,現在他全身上下穿的都是她一手包辦。

    現在鞋已經做好了,他還沒有回來,楊桃坐在小凳子上,邊上還放了一個小凳子,上麵放著她的針線籃子,針線籃子裏放著已經做好的鞋,趙父趙母已經睡了,廚房裏就她一個人,他說過今晚會回來的。

    “嫂子,還沒睡呀,正好陪我去一下茅廁。”趙小妹披著衣服出來,站在廚房門口叫她。

    “恩,好。”

    兩人提著油燈去了茅房,回來之後趙小妹說:“嫂子,我陪你坐會兒吧。”

    “恩,好啊。”

    兩人一起子啊火邊坐下,爐子裏的紅碳映紅了兩人的臉。

    “嫂子,以前小哥也經常在下雪天去攆兔子,回來的時候都是後半夜的事了,你可別擔心他們,就我那幾個親哥堂哥可都餓不著凍不著的,冷了就是一堆火的事,他們這些人就是濕的柴都能升起一堆火,你不知道,他們一定還帶著鹽巴辣椒麵什麽的,有時候良心發現還會給我們帶幾隻烤兔子,第二天早上考熱了給我們吃。”

    “是嗎,這麽說他們去山上倒也自在,當野人也沒問題。”

    “哈哈哈,可不是嗎?真是野人當慣了,就他們的戰鬥力,在山裏過一個星期都沒問問題,打獵一般是在秋收結束之後,他們現在去山上,純粹就是活動活動筋骨去了,這個大冬天的整天憋在家裏,能把人給憋壞。”

    “沒有啊,我倒是挺喜歡下雪的,很美很漂亮,我也喜歡待在家裏,沒事我都不想出門,明天咱們去堆雪人吧,現在咱們家院子裏堆一個,再去找劉芳,給他堆一個小的,哈哈哈。”

    “恩,好啊再叫幾個人打雪仗,我去叫我認識的,下雪天不打雪仗不堆雪人,就枉費老天爺給咱們下這麽多的雪,是不是。”

    “恩,就是,再怎麽說也得趁現在多玩玩,再過就是咱們的孩子堆雪人了。”

    “可不是嗎?”趙小妹不由想到那個如山一樣的男子,他現在是否和自己一樣,偶爾回想起對方,或許他忘了這裏事也不一定。

    幾條身影在雪夜中匆匆行走,前麵就是城門了,長富帶著幾個家丁走進城門最近的一家客棧。

    店小二永遠是眼睛和嘴一起行動,看到人一進門,還沒迎過來,就已經率先開口:“幾位客官先到房裏休息,一會兒熱水就送來,飯菜也會送來。”這個店小二尤其機靈,匆匆而來的旅人,夜黑雪深,他能把握他們最需要的是什麽。

    “恩。”

    “請問客官幾間房。”

    “六間普通房。”他們一共十一個人,出來做一些暗處的事情,見不得人,這個把月來,他們幾人飽經風霜,尤其是這兩場雪下來,他們的鞋子就沒有幹過,腳上的凍瘡又癢又疼,就睡一晚上的事,就讓大家都睡得好點吧。

    “恩,好的,客觀請往這邊走。”活計邊走邊吩咐另一個同伴:“備上熱水和飯菜,熱水要燙一點。”

    “每個房裏先送一壺酒。”下雪的這些天,他們就靠一口酒暖暖身子。

    泡在熱水裏,長富都沒覺得暖,被凍傷的腳又癢又疼,外麵冰天雪地,他的心也冰天雪地。他們一夥人,除了他,都是有人牽掛的,都想著快點回去,露宿山頭的時候,他們當中最小的,那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還在睡夢中叫娘呢,就他沒有,誰會牽掛著他呢,誰會盼著他快點回去,對他來說在哪裏都一樣。

    等他回去想再去一次桃山鎮,再喝一次桃花酒,再和兄弟進山一次,再吃一次家裏做的飯。

    他隨手拿了放在浴桶邊凳子上的酒,喝了一口,隻是普通的老白幹,酒液順著嗓子緩緩流進去,就進上來身子暖暖的,隻是心卻還是涼的。

    回去之後還是一個人,一個人那,他叫叔叔的大管事不過是他從戰場上回來救過的人,大管事問他要不要跟著他,他隨口應了,那時的他不知道去哪裏,又不想回家,大管事恰好這麽一說,他就這麽一應,就這麽三年,跟著大管事三年了,保護他為他掃清障礙,還有很多他不方便做的事,都是他來完成的。

    曾經他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麽過下去了,可是現在才發現他似乎並不喜歡這樣的日子,或許是上了年紀,越發的想要安定下來,想他十五六歲離開他出生的那個小村子,,把對他不好的人拋在身後,發誓再也不想回到那裏,他真的做到了,後來十年邊塞戰場生涯,隻給他留下了幾百兩銀子還有臉上的疤,別的什麽都沒有,跟著大掌櫃三年,做了三年的刀,現在他不想做刀了,他想做回普通人,和普通人一樣。

    夜靜靜地過,雪簌簌的下,桃山上的趙墨坐在火堆邊,濕了的衣服和鞋子已經烤幹了,他披著蓑衣,蓑衣上一堆雪,他們攆兔子的時候,嫌蓑衣笨重不靈活,影響奔跑的速度,遂他們都沒穿蓑衣,衣服都被雪水弄濕了,現在烤幹了衣服,不攆兔子才把蓑衣穿上。趙墨認真的翻著火堆上的兔子,跳動的火苗染紅了他的臉,他們每人都有一個火堆,上麵烤的兔子都是要帶回去給家人的,他們帶來的兩隻狗坐在他們身邊,有一隻是趙良的,就坐在趙良身旁,那隻狗的麵前堆著一堆骨頭。

    這一天他們也真是瘋夠了,一群大男人在雪地裏盡情的奔跑,前麵兩條狗,兩條狗的前麵是驚慌失措的兔子和野雞,他喜歡這樣的刺激。

    趙良是個嘴巴閑不住的,一直說個不停,一群大男人在一起無非就是吹女人,已成親的說自己的媳婦,未成親的說自己未來的媳婦,不過未成親的酒趙良一個,就他那一張嘴,什麽定要娶一個貌美如花的,溫柔賢淑的,還要身材豐滿的,屁股大好生養的。

    “哎,我說良兄弟,你這是娶媳婦還是娶一尊菩薩回來供著,就你這要求,那你媳婦能幹活嗎,一聽就是不會幹活的,我告訴你啊,娶媳婦就得挑身板結實,會下地幹活的,什麽其他不重要,歲月是把殺豬刀,美嬌娘熬成黃臉婆……”

    說話的人叫趙趙能,卻活脫脫是個怕老婆的,還被他老婆打的哎呦哎呦的,他很想找個同甘共苦的人,會幹活的女人一般都有股子力氣,大家都說他的名字取反了,叫趙能,卻長得瘦瘦小小的,在這個莊稼漢普遍比較壯碩的村子裏,實在是不起眼。

    “得了吧,你家那個倒是幹活一把手,隻不過那性子活脫脫一河東獅,我說你這麽晚回去就不怕你家那位河東獅的獅吼功。”

    “去你的,我哪有怕老婆,我隻是我隻是讓著她,不跟女人計較。”

    “我看你是打不過你家那位吧,就你這體格敢和你家那位動手嗎?”這話一說完,所有人都不由想到趙能媳婦的體格,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說趙能,你就不能有出息點,被個女人壓製,像我家那位我說一不敢說二,什麽都是我說了算,男子漢大丈夫就是一家之主,得拿出氣魄來,良三弟,以後你成親了一定要把媳婦製得服服帖帖,不能給咱們男人丟臉。”

    “哈哈哈,哥哥們說的都對,個人有個人的活法,隻要一心為家好就行。”趙良眼看這些人都損趙能,不由打圓場,他可不是那種沒有思想的人,都是一個村子的,低頭不見抬頭見,說話做事留三分餘地,日後好相見,沒有哪個男人喜歡被別的男人取笑自己怕媳婦。

    “就是說,個人有個人的活法,娶媳婦不論怎樣,得娶個和自己一條心的。”趙能順著台階接過話題:“你說是不是,墨二弟。”

    趙墨和他們都熟,遂開口應道,但他也不想多說自己媳婦,他家那個什麽都好:“恩,不錯,咱們快收拾收拾下山吧,家裏人惦記著。”趙墨用油紙包好烤兔子,顧不上剛烤好的,還燙著,冒著油,想著讓家裏人嚐嚐。

    眾人一聽,紛紛熄了火,包好烤兔,大步向家裏走去,很快他們走過的痕跡就被大雪掩埋。

    這一晚上趙墨就在想媳婦會不會點一盞燈等他呢,他心裏是既希望媳婦等他,又不希望她等他,就這麽糾結著,就到了家門口,他的心止不住的歡喜,他想,以後為她做什麽他都願意,她想要什麽他都給她,有他在的一天,別人休想欺負她。

    廚房裏的油燈還在亮著,他推開門走進去,一眼就看到小媳婦和小妹正在打瞌睡,兩個人頭挨著頭,靠在一起,火塘裏的火快熄了,他輕輕叫醒兩人。

    楊桃費力的睜開眼,她好困:“你回來了,什麽時候了。”

    “不早了,淩晨了。”眼看著他媳婦又閉上眼睛,這嬌憨的毫無防備的樣子,讓他的心變得柔軟。

    “小哥,你回來了,我聞到了烤兔的味道,好香。”趙小妹本來已經很困了,眼皮重的都太不起來,隻是她那狗鼻子聞到了香味,連瞌睡都被趕跑了。

    “恩,還熱著,你們兩個趁熱吃。”

    趙父拿著一節棍子站在堂屋裏,有人進門他就知道了,拿了一節棍子出來,這世道好人壞人都有,兒子又不在家,年輕的兒媳和未出門子的女兒,他一晚上都是驚醒的,就怕被鑽了空子,他年輕的時候村裏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聽到廚房裏的交談聲,他默默的回到房間,重新睡下:“回來了。”

    趙父為妻子蓋了蓋被子,這天氣忒冷了,老妻本來就怕冷:“恩,回來了,在廚房呢,睡吧,孩子們都大了。”

    “恩。”

    趙墨從油紙裏給媳婦和妹妹各撕了一條大腿,看他們兩個吃得歡,默默的往火塘裏加了一些柴草,放上茶壺過煙子。

    楊桃大口大口的吃著兔腿,不怎麽燙了,不過味道好好,咽下一口兔子肉,楊桃才有機會開口:“真香,你吃了沒有,鍋裏還給你溫著飯,一直在灶上,現在還熱著,你吃上一口吧。”

    趙小妹吃著兔腿,根本停不下來,隻是一個勁的點頭。(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