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姚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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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幹嘛往雪裏鑽啊?”我哭笑不得地趕緊走過去扒雪,感覺很揪心。

    江陽身上覆了一層薄雪,口鼻處的積雪早已經被他呼吸的氣體融化,弄得衣領都濕了。

    我把他扒出來時他居然在笑,還踢了下腳邊那團雪:“雪球還沒滾多大,哥哥我就累著了。在這裏躺了會兒,他媽的上麵居然有雪砸下來。”

    他指指頭頂,原來是指堆積在樹枝上的雪。

    就算真這樣,那他也在這裏躺了很久,包媛媛說他堆了半小時的雪人,他不會一直躺這裏讓雪埋他吧?

    “江哥,你心情還沒恢複啊?”我看他手腳好像凍得發僵,趕緊把人扶起來,又把圍巾脫下來給他圍上。我真沒見過他這麽隨心所欲的人,他和莊岩一動一靜,性格相差很大,能成為那麽鐵的朋友,想想也挺不可思議的。

    他抽了兩口涼氣,因為坐起來的時候有雪順勢滑進了他的脖子。

    他就跟凍傻了似的,一直咧著嘴笑:“妹妹怎麽知道我心情不好的?問過我老婆了?”

    我垂眸沉思,因為不太清楚他們結婚後的生活,所以我分不清他話裏的語氣有沒有介意的成分。斟酌半晌,我才謹慎地抬頭看他:“你昨晚不是跑去找奶奶了嗎?我就問媛媛是怎麽回事,她說你跟江叔吵架了。”

    江陽淡淡地“哦”了一聲,僵著手指從口袋裏摸出香煙來,不過因為他的指頭僵得有些厲害,所以連打火機都打不開:“妹妹,幫哥哥點根煙。”

    “我還是讓莊岩來背你……”

    “不用,老子坐會兒就好了。別囉囉嗦嗦的,點煙。”他有點不耐煩,昏暗的路燈下,他的眸子亮得如同燦星。

    我的手在剛才扒雪的時候也凍得通紅,撥了幾下才把那根煙點著。

    他盯著我的手看了會兒,讓我趕緊插口袋裏焐會兒。

    我偷偷地翻出對話框,想給莊岩發個消息報平安,結果江陽很無奈地歎了一聲:“妹妹,別叫莊子過來,我就抽根煙,馬上就好。”

    他這根煙抽得真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嘬,估計腿腳實在凍得厲害,在逞能慢慢活動筋骨呢。我架著他走了幾步路,忽然聽到他輕輕歎了一口氣:“妹妹,我要是哪天辜負了媛媛,你會不會恨我?”

    心一下子跌落到穀底,我冷不丁地抬眼瞪他:“什麽意思?”

    他用力地把剩下那一小截煙吸光,隨手把煙屁股丟進雪裏:“老子沒長性,這你是知道的。玩習慣了,難改。你知道我以前為什麽一直不結婚嗎?我什麽品性我自己最清楚,跟同一個人處不長。”

    “江哥,你不想對媛媛好了?”我真想罵他,可看到他這個樣子又罵不出口。當初追包媛媛的時候跟我保證過是認真的,現在折騰到結了婚有了孩子,他又說這種話。

    “想啊,不是對她好著呢嗎?老子就是擔心忽然哪一天就對她沒感覺了,你說那樣多可怕?”可能因為我沒接話,他煩躁地推開我,自己一個人走了幾步,“老子最近欲求不滿,心裏煩,你別跟她說啊,不然老子還得哄。”

    他這個狀態讓我很焦慮,追上幾步想問點什麽卻毫無頭緒。

    我敢肯定他當初追包媛媛的時候真的很喜歡她,但是現在才結婚沒多久就膩味的原因,我卻怎麽都想不明白,就像我當初不明白跟他曖昧的女人為什麽總是換來換去一樣。

    跟莊岩碰頭時,他遠遠就皺著眉頭脫下了圍巾,等一靠近,立馬把我裹了個嚴實。

    江陽指指體育館,示意莊岩跟著他一起過去。莊岩讓我跟包媛媛從體育館裏麵走,不過等我倆走過去才發現後麵的玻璃門鎖著,我們出不去,隻能遠遠地看著他倆在路燈下指指這裏指指那裏,不知道在聊什麽。

    莊岩時不時側頭看看我跟包媛媛,神情特別嚴肅。

    所謂的堆雪人不過是個借口,那天到離開也沒人堆。分別後,莊岩說他曾經在體育館後麵那片空地上幫江陽打過一架,當時他初一,還在這邊讀書,江陽被那夥人打得肋骨差點斷了,他的後腦勺則被人敲了一棒子,差點沒醒過來。

    “他提這麽久遠的事做什麽?”走回去的路上我累了,莊岩不肯歇腳,非背著我。

    所以問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隔了幾秒他才說道:“他想出去散散心,短時間內也許不能再幫到我,他心裏愧疚。”

    “莊岩,你說江哥愛媛媛嗎?他們當初結婚,也是被江叔逼的,不然……”他當時就得娶我。如果按照江陽自己的節奏,他可能還得過一兩年才考慮結婚。

    莊岩一路沉默沒再吭聲,到家後才突然告訴我:“愛。你不懂陽子,他可以同時愛好幾個女人,不過是愛的多少問題。他如果不愛包媛媛,當初不可能選擇跟她結婚,誰逼都沒用。”

    我們年初五才回自己家,當時江陽已經帶著包媛媛出去散心了,據說可能得散心到包媛媛要生孩子才回來。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來敲門,當時我還沒起床,但聽到莊岩沉悶地說了一句:“走吧,不用再來玩。”

    我一個激靈醒過來,著急著慌地跑了出去。

    門口站著一位婦女,憨厚老實,手裏拎著兩盒小孩子喜歡吃的零食,正不知所措地看著莊岩。我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心跳有那麽一瞬忽然停止了,等反應過來,它又劇烈地開始狂跳。

    莊岩回頭看看我,立馬拉下臉來:“怎麽不穿鞋?”

    他沒再管門口那個人,轉身把我抱回房間穿鞋,低聲問了我一句:“是不是想跟她說說話?那就見一次,以後就當沒這個人。”

    我很緊張,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有很多話我本來可以問莊岩的,但我後來一直沒有跟他討論過這個話題。

    她叫姚蘭,人如其名,像蘭花一樣文靜儒雅。

    我沒開口說話時,她也沒出聲。本來莊岩一直在旁邊陪著,但靜默了十幾分鍾後又有人來按門鈴,他便讓我帶姚蘭去客臥裏聊。當時方姨還沒回來,兩個孩子都跟我們一起睡在主臥。

    是姚蘭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她笑得很彷徨:“我一直想來看看你們,這幾天每天都過來一趟。”說話時,她怯怯的眼神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眼神裏帶著一種我看不透的開心。

    “當年剛生下我,就把我丟了?”

    她的笑容一滯,臉色瞬間慘白。她不知所措地低下頭時,落下一大滴眼淚:“嗯,幸好你現在過得很好。”

    我不由得冷笑,一連串的話從嘴裏蹦出來,完全不用經過腦子的思考。我告訴她從小到大我是怎麽過來的,告訴她我從來沒叫過一聲媽媽,她的臉色越來越差,最後站都站不住,趄趔幾步趕緊扶住了牆頭。

    我感覺跟她待在一起很壓抑,想出去透氣的時候才聽到客廳裏的說話聲很耳熟。

    我把門開了一條小縫隙,赫然看到了秦守誠。他坐在沙發上時都筆挺地直著腰,軍人的氣質容不得半分懶散來褻瀆。

    “把東西交給我。”秦守誠的話擲地有聲。

    姚蘭在背後跟我說著什麽,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我看到莊岩搖搖頭,反而把江叔給他的那張名片遞給了秦守誠:“這個人,麻煩您了。”

    秦守誠沒有接,鷹厲的眼神落在莊岩臉上,可莊岩的笑容卻巋然不動。

    秦守誠抬手摸了摸下巴,垂眼看名片:“你當初答應過交名單,我不會插手你們的事情。”

    “你想知道秦博予在不在名單上,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您,在。”莊岩把名片放在茶幾上,麵對秦守誠強大的氣場壓力,他並沒有絲毫動搖。

    以前秦守誠說過莊岩答應過他一件事,看來是指什麽名單。不過話說回來,秦守誠答應幫忙的事情也沒能兌現,所以莊岩完全有理由不給他看那份名單。

    黑白子的名單,原來莊岩手裏有不少資料。

    秦守誠並不參與這些爭鬥,他隻是想保秦博予吧?或者,他想看看名單上有沒有他兒子的名字。不管是什麽原因,他要名單,牽扯的利害關係不小。

    他們兩個僵持了一會兒,忽然間,秦守誠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朝客臥房門飄了過來,我嚇了一跳,趕緊把門關了。 △≧△≧,

    姚蘭看我鬼鬼祟祟的樣子,剛才就訕訕地閉了嘴沒再說話。

    我貼在門上繼續聽外麵的動靜時,姚蘭忍不住皺眉看我:“你,沒事吧?”

    我沒心思理睬,剛猶豫著繼續開門縫看情況,莊岩忽然來敲門了:“希希,我出去一趟。”

    他話音剛落,我就聽到外麵響起一串腳步聲,真的是一串!

    追到大門時,我沒敢開門,隻從貓眼裏看到好幾個身姿筆挺的男人半圍著莊岩,就像是被綁架了一樣,正在等電梯。

    秦守誠不會軟的不行來硬的吧?我緊張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姚蘭看我臉色不對,猶豫了半晌才怯怯地問我:“你們跟秦守誠認識?他把女婿帶走,是出事了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