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慕容紫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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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繡宮裏外都透著股子灑脫和隨性,不似別宮別苑,總有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深寂,仿佛深宮與‘幽怨’二字真脫不了幹係。

    這裏卻不同,無形中與人一種隨性灑脫的愜意,不自覺就放鬆下來。

    旁的花啊草啊,比其他地方要多,長得也好,青蔥翠綠,看著都怡神養心才。

    困極了的慕容紫將所有能打量的擺設都打量遍了,最後深深的感悟,若洛懷歆此時完好,她相當願意再品一品她煮的夜息香,幾杯下肚,徹夜都熬得!

    心吊得賊高賊高的…摹…

    慕容徵開始還裝出很關切小妹和她腹中皇嗣的虛偽嘴臉,一連起了兩次話頭,兩次都如石沉大海,杳無回音。

    洛懷琰有氣無力的蹲在角落裏,兩手抱劍,垂眸盯著腳尖,深深的——

    “唉!!!”

    更加尷尬了。

    慕容紫抿起的雙唇輕輕嚅了嚅,忍不住向楚蕭離看去。

    他坐在她斜對麵一把雍容大方的扶手椅上,動也不動,石頭都沒他穩重堅硬!

    自移到錦繡宮,除了必要的命令,其他的,一句話多餘的話都沒有。

    他便是坐在那處,誰也不看,亦不管誰會看他,麵色沉如靜水,眸色深如幽潭,身上的狐裘大氅質感厚重,與他多添幾分平日沒有的威嚴。

    不知怎的,反正在慕容紫的眼中,他這個樣子就是很能唬到她。

    眼巴巴的將他望了許久,就在她都以為萬歲爺打定主意不搭理的時候,冷不防,楚蕭離深眸凝聚起微有湧動光,回視與她。

    頓時,慕容紫肅然起敬,脊梁骨不覺挺得倍兒直!

    又默了一會兒,卻隻得楚蕭離平平無奇的一語,“東萊,送皇貴妃回東華殿。”

    這句話還不是對她說的!

    猶豫著要不要起身的時候,東萊已經飄到她的跟前,麵上笑容裏含著自然的謙卑和請求,甜滋滋的請道,“娘娘,奴才送您回東華殿安置。”

    ……

    片刻,錦繡宮外。

    慕容紫賭氣的走出來,比著其他孕婦是能算做健步如飛,嚇得東萊等人心驚膽戰,揣著不安一路追隨。

    來到這門口,她驀地停下,仰起麵,將臉上的憤慨全都對天發泄去!

    猛瞪——

    “娘娘,您要是心裏實在不痛快,幹脆就……罵出來吧。”

    東萊躬身在她身後狗腿的說。

    說到一半時,還特地回身看了看,確定萬歲爺沒出來,才膽大包天把後麵四個字道出。

    慕容紫聞言扭過脖子斜斜瞅他,他十分持重,梗著脖子接道,“千萬別憋壞了身子!”

    既然都決心為娘娘未出世的寶貝疙瘩欺上瞞下,東萊這個忠仆,委實稱職得很。

    得他笨拙的體貼自己,慕容紫摸了摸肚皮,不到三個月,怎可能漸顯?

    隻想到肚子裏的這個,再壞的脾氣都會雲開霧釋化作春風,暖了心窩。

    “得了,我心裏有數。”她淡淡言。

    雪比先前小了些,看得出有漸停之勢,天卻似乎越來越寒涼了。

    說來奇怪,時才下雪的時候,正好是洛懷歆悲痛欲絕的斷情時,有心徒添傷悲似的,非要在人傷口裏撒一把鹽。

    疼得鑽心蝕骨都不算,要痛得麻木了,想舍棄了,才作數。

    既是最終求不得的失去,為何當初會有那麽美那麽銘心刻骨的開始?

    不想說哪個‘年少無知輕狂’,誰年少時不無知不輕狂?

    慕容紫隻好怪老天爺不是個東西!

    她站著發呆,滿心憤世嫉俗,身旁東萊月影幾人一口一個‘娘娘’,一個‘宮主’,全當她在和楚蕭離慪氣。

    回了神兒,慕容紫看出幾雙眼睛裏的擔心,無所謂的笑了笑,她道,“多大回事,等九郎氣消了,我兩還同從前一樣好。”

    天下間誰不曉得楚皇將慕容家的皇貴妃寵上了天?

    皇後住的立政殿算什麽?

    tang

    和皇上一起住東華殿,同寢同食,過著勝似尋常百姓夫妻的日子,那才叫本事!

    慕容紫有的是資本恃寵而驕,他不理她,總不能連她肚子裏的孩兒也不理吧?

    都看出她打了如何的主意,隻有月影不願配合她自欺欺人,苦口婆心的說道,“這孩兒……”

    “莫在這裏說。”觸及隱秘關鍵,慕容紫立刻變色,警惕道,“回東華殿吧,今兒個暫且如此,這廂若是洛懷歆醒了,無論哪時,盡管告訴我一聲。”

    得了吩咐,東萊低首領命。

    鬼醫一來就為賢妃把了脈,隻道人是施展劍招的時候不小心震傷了五髒,好在並未危及性命,隻需施針散去淤血,疏通筋脈,後,好生修養著即可。

    這夜,深宮裏多少雙眼睛瞧見了,賢妃那一身堪比神技的武功。

    若能夠求仁得仁,舍了性命又何妨?

    無人再去計較她是楚蕭離的妃子,隻看到敢愛敢跟,敢作敢當,敢為愛而殺的女子。

    總算,這座奢昂的囚籠,有了幾許人情味兒。

    ……

    仍是寂滅得要了人命的錦繡宮內。

    慕容紫剛走,洛懷琰就忍不住為她打抱不平,對滿臉陰兀的男人抗議道,“小師兄,你給慕容紫臉色看,很沒道理。”

    慕容徵與楚蕭離與君臣關係壓著,真正到如斯時候不敢多嘴。

    他洛懷琰不怕!

    最多師兄弟兩個打一架,師傅要不了多久就進宮,他打不贏是可以告狀的。

    楚蕭離移了眸淡淡的睨視他,未語,不以為然的眼色裏都是:我要怎麽對待我自己的女人,還輪不到你來插嘴。

    懷琰被他眼色傷到,自地上蹦起,正義凜然的捏起拳頭,“錯就是錯!慕容紫全是為了師姐好,而今師姐的心結解了,身體無礙,皆大歡喜不是麽?雖然……大師兄沒了,這點不太美,可看到大師兄變成那樣,甘願為人利用,我私心裏覺得,或許對他而言,這結果是最好不過了的……”

    要不是他憋不住打開了話匣子,差點讓人忽略他是個話癆這一點。

    聽他說著說著就偏了,慕容徵閑插道,“不是在同你師兄說不該亂給人臉色看麽?如何說到你大師兄那頭去了?人死不能複生,況且難得的是你也覺著寧承誌死了比活著做禍害要好,那不就結了?接著說罷,剛才的。”

    宰相大人連碰了兩回門板,急於找回自己的場子。

    洛懷琰相當給他麵子,自顧自的‘咦’了聲,反映了過來,遂即轉了回去,真誠的看著楚蕭離,接道,“我是想說,慕容紫這個女人平日狡猾了些,但勝在心底不壞,長得也隻比小師姐差了一點點,最緊要的是她懷了你的孩子。”

    沒走的溟影卷手在唇邊,輕輕咳了聲,大有要小師弟閉嘴的意思。

    懷琰睜大了純邪的眼睛一臉凜然的看他,堅持原則道,“三師兄,難道你覺得我說錯了嗎?自幼,師傅就對我們教導,尊師重道,友愛弱小,無論如何,小師兄對有孕在身的婦人臉色看就是不對。”

    楚蕭離挑了眉,放在桌案上的手,白玉長指輕輕的敲擊著,眼色裏帶著戲謔,“合著朕錯了?朕要去給她陪不是?”

    懷琰很會抓重點,往溟影身邊縮了縮,“你要搬出楚皇的身份來壓人,誰敢說你是錯的。”

    慕容徵不住點頭,真是個正義的好少年呐……

    此讚同引來萬歲爺冷利的眼刀,宰相大人隨之擺正態度,直視前方道,“懷琰小公子,話不能這麽說,原本皇上打算讓寧承誌盜走假的軍機圖,他去後必定不會再返,正好借此機會,賢妃娘娘不就看清他的為人了麽?”

    如此一來,沒有那場打殺,不會有誰丟掉性命,聽著婦人之仁了,卻不失為個周全的法子。

    洛懷琰正義是他的事,但身為百官之首,慕容徵素來以公平公正服天下!

    “是這樣麽?”開口的竟然是溟影。

    他語氣極淡,最叫人驚異的是,他冷冰冰的臉龐上隱約幾許笑意。

    不過為何而笑,卻是耐人尋味。

    懷琰不明所以,急了,向他更加湊近了些,求道,“三師兄

    ,你到底知道什麽,說給我聽啊!”

    總覺著他話中有話,聽的人明明已懂了的,隻是不願意承認接受罷……

    溟影不言,楚蕭離不語,慕容徵伸手拿起茶,剛飲了一口就嚷嚷道,“哎呀,涼成了這樣,你,對就是你,過來,給本相換盞熱茶。”

    那被他點了名頭的宮婢麵露錯愕,這兒可是錦繡宮,皇宮!宰相大人再不講客氣,也不至於……

    再者她們這些伺候賢妃娘娘的,從前都是太後身邊的人呢。

    因著這份硬氣,站在原地沒動。

    慕容徵一見,不耐的‘嘖’了聲,“來即是客,本相在宮裏討杯熱茶有那麽難麽?!”

    “杵著做什麽?還不給玄成愛卿上茶?”

    楚蕭離蹙著眉頭真假難辨的隱怒說完,四下的宮人們立刻為他忙碌,不敢輕易怠慢了。

    一來二去,時才被懷琰問起的話就被翻了篇。

    你當慕容徵這個奸臣是怎麽煉成的?

    揣摩君心隻是爐火純青根本不夠,重要的是,得拿捏住哪些時候,皇上不想說哪些話。

    比如寧承誌,給他盜的軍機圖是假的,放他出了宮,回到北狄,他能有好活麽?

    萬歲爺想的是,早晚都是死,至少別死在他的楚宮,別讓小師妹太難過,往後日子長了,總會忘記的。

    不多時,洛宇文從宮外趕來,聽了早先發生的事,並未多言,直徑去寢殿裏看女兒。

    懷琰早就掛念小師姐,便也死乞白賴的跟著去了。

    外廳裏,楚蕭離揮手散了宮人,隻留下慕容徵敘話。

    旁側的溟影,向來什麽都能讓他聽,且是他也向來都不愛說。

    全當成透明的就好。

    “祭祀一事準備得如何了?”楚蕭離問得隱晦。

    好容易喝上口熱茶的慕容徵抬首來,持重道,“吾皇放心,一切在計劃之中。”

    北嶺雪山的山體內部暗道交織密布,裏麵更藏著北狄直通大楚的密道!

    商靄跟在楚蕭離身邊,於去年祭祀時得知此秘密,定會加以利用。

    隻好在山體裏真正的通道全天下隻有楚蕭離一人知,商靄要完全摸清內裏情形,需廢不少時日。

    就著前日的探子來報,這次被活活困死在山體內的,已經是他派去的第十七批人了吧?

    默了會兒,溟影問,“真的要這樣做?”

    楚蕭離根本不信祭祀這回事,命在他自己手裏,交給天?他不放心!

    因此這次的祭祀不過是個幌子,為的是引商靄親自前來!

    慕容徵道,“他易容做了北皇寧玉書的樣子,要殺他不易。”

    不是不易,是唯恐他等著楚國派人去殺,他以北皇的身份死去,從而引起兩國紛爭,這是說都說不清楚的事。

    正因顧忌於此,楚蕭離才遲遲沒有動作。

    “曦昭身邊那個蕭家最後的傳人帶了兵符回去,北狄兵荒馬亂,商靄目的不是坐穩天下,而是要天下大亂。自是會扔下國都的爛攤子,帶領受血煞令控製的爪牙,來與吾皇決一死戰。”

    他滿心都是仇恨,一定會來!

    隻要殺了他,便太平了。

    溟影聽後默然了下去,對此深為認同。

    楚蕭離也陷入深深的沉思,已然想盡快結束這一切。

    “臣下還有一事。”慕容徵語調變得古怪起來,“此行前往雪宮祭祀,皇上可要帶著……有孕不久的皇貴妃?”

    那‘有孕’二字被他刻意加重。

    就算是三個月胎穩了的孕婦在寒月出行都不易,何況此行凶險萬分!

    楚蕭離聞言就折了眉頭,眼底似有煩躁的火氣欲要發作。

    帶她一道去,萬一打鬥拚殺起來,他要顧及她不難,隻真的生出亂子來……

    可是不帶她去,誰曉得她會不會趁他不在的時候,折騰出更大的事情?

    確

    實是個棘手的難題。

    商靄到底知道她什麽秘密?

    她為何要一直隱瞞自己?

    楚蕭離滿心都是疑惑。

    見他神色愈加複雜,臉色愈加陰沉,慕容徵不動聲色的端起茶碗,埋頭品茶。

    哎呀呀,賢妃宮裏的茶真香!

    溟影也心裏有鬼的回避,麵上很是風平浪靜,心頭也不禁的苦惱上了,慕容紫肚子裏的孩子……

    ……

    隔天早晨,洛懷歆便蘇醒過來,意識很清明,無大礙了。

    據東萊同慕容紫回稟,人睜開眼睛的時候,最先望見趴在床邊眼紅紅的小殿下,旁側伴著仿佛一*夜老去許多歲的父親,經曆了生死離別後,百感交集。

    小孖興很懂事,實則他夜裏就被禦書房的大動靜鬧醒了,隻什麽都沒問,按捺到天明,向兩位大學士請了假,才規規矩矩的到錦繡宮守著。

    沒哭亦沒鬧,頗有皇族長子的風範。

    見母妃醒來,他如心間大石墜地,強打精神的擠出笑容,再多的話語都化作關懷的臉色,模樣兒別說多惹人憐愛了。

    楚蕭離是洛懷歆醒來後見到的第三個人。

    兩人雖都在宮中,其實一年到頭,各自有心回避,見不了幾麵。

    這一見,世事變遷,當年那些事有何值得提及?

    洛懷歆說,她想出宮去。

    洛宇文被差點跨進鬼門關就再出不來的女兒嚇到了,全無從前劍俠豪客的氣勢,女兒說什麽都隻會點頭答應。

    寧承誌已死,父女間多年的心結隨之化解。

    他的答應,急煞了理智要做英主明君的孖興。

    於是在小家夥眼淚汪汪的請求下,父女兩答應在宮裏陪他過完上元節才離開。

    聽到這個消息,慕容紫雙眸一亮,道,“如此甚好,洛懷歆身上餘毒未除,不管她們父女二人要去哪裏,讓翎姐一齊前往,風影雲影貼身保護。”

    這樣,藍翎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回西域石城。

    東萊看她將如意算盤撥弄得嘩啦啦的響,順風又順水,仿似真的把萬歲爺唬住了似的。

    有沒有唬住,東萊不知。

    他接道,“賢妃娘娘醒了後,蕭太後也親自去探望了番,太後來了沒多久,皇上便移駕去了禦書房。”

    一頓,他故意停下來,看看慕容紫的臉色,繼續裝作尋常,道,“大抵這會兒在補瞌睡。”

    從前的宮人,尤其禦前的宮人,誰敢跟哪個妃子說:皇上在哪兒哪兒做什麽。

    而今全亂了套。

    日子久了,深宮好像也不得從前那麽幽怨了。

    反正大家都知道,有什麽好爭?

    人家在東華殿過的那是實在日子,妒死人的一夫一妻製!

    吵鬧打罵都和旁的沒相幹。

    就拿這會兒來說吧,兩人慪了氣,翻了過往的曆朝曆代,妃子早都失寵,要麽去了冷宮,要麽三尺白綾並毒酒一杯,如何都是死。

    放到武德年間,皇上索性睡到了禦書房去,把帝王寢居東華殿給她騰出來!

    慕容紫自知理虧,親自出馬把人哄好是為正道。

    掐著時辰,吃過午膳,美美的睡了個瞌睡,往了禦書房去,求萬歲爺回家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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