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蕭殺秋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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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倩的眼淚已無法擦幹,林逸風與她結成連理不過一年,相識卻多年,情感日累、愛之真切,早已許下同生共死、永不離棄的諾言。今時、林逸風卻離他而去,今生再無緣見之日,慕容倩心底那撕心裂肺的痛誰又能體會、感同身受的到呢!

    福伯把一些該慕容倩做主的事,問了慕容倩的意向,他也不願多留、看著慕容倩傷心欲絕的樣子,習慣的安慰上幾句,從慕容倩屋裏出來,又來到堂屋。

    秦劍靠著椅背已睡去,福伯步子都盡量小些,不忍吵醒秦劍。

    福伯來到秦劍近前,看著他的樣子,心中又是一陣酸楚,往昔那個神采飛揚的浪子,此時卻憔悴的沒有一絲容光,老人的心就這麽揪著,片刻才顫巍巍的歎了口氣,輕聲的喚著‘劍兒’此時神態儼然是老人家喚著自己疼愛的孩子。

    福伯喚了幾聲,秦劍這才迷迷糊糊的醒來,身子無力、發軟,也許是因為心中一直繃著的弦已斷去的瞬間鬆脫。福伯上前攙著秦劍,老人那點微薄之力已盡數用上,兩人緩緩出南側門廊,來到南邊院中,秦劍早些便住在這個院落,林逸風家中雖偶爾也有往來親戚,卻從未占用秦劍住過的屋子。

    熟悉的景物依舊,秦劍眼裏恍惚的出現林逸風的英容笑貌,早些時的想念,此時此地卻成了心酸的回憶,濕潤著秦劍的雙眼,緊緊揪著秦劍的心。

    福伯陪著秦劍在屋裏坐了一會兒才離去,他害怕秦劍再睡著,對一個已近乎累垮的人來說,幾次三番的將其叫醒,太殘忍,所以福伯直到家裏的下人將水倒好,這才離去。

    秦劍強打精神、洗去了身上的塵土,幹淨的衣服從裏到外早已備下,秦劍換了睡衣,喝了福伯特意囑咐丫鬟端來的粥,這才沉沉睡去。

    晚飯時、慕容倩又吩咐福伯來看看秦劍醒了沒有,福伯剛看過不久,福伯輕歎著說:“小姐、剛剛我去看過了,劍兒睡得香我也不忍心叫他。”

    慕容倩輕輕點點頭,若有所思的說:“他太累了,還是讓他好好睡上一覺吧。”慕容倩嘴裏說著話,眼神的迷離卻以顯露出她早已走了神,她也曾看過秦劍,她站在床邊時秦劍卻沒有驚醒,她知道秦劍有多累!十幾年江湖漂泊、劍刃飲血的浪子、已經丟了救命的警覺,秦劍已累的隻能睡覺了。

    福伯不由得點著頭,他蹉跎這一生,閱盡人世百態,卻也從未看到一個人能累到如此形態,此時他也在走神兒,眼底恍惚著秦劍昔日的身影。

    如果說:春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那秋、就是一位嬌豔嫵媚的少婦,她更充溢著誘惑和成熟之美!可是朱五爺的秋卻是如此黯然。

    朱五爺靜靜的坐在一張藤編靠背大椅子上,院子裏秋涼的風零散的卷落著枯葉,仿佛是枯葉對風依存著無限的眷戀,跟隨著涼風飄起、旋落,像一對對戀人,纏綿飛舞、形影相隨。

    朱五爺喜歡一個人靜靜欣賞秋的蕭瑟,他常常覺得自己就是一片枯葉,在風中身不由己的飛舞,不知下一時刻落向哪裏。其實每個人都像是一片枯葉,隻隨世事之風輾轉浮沉,沒有人知道何時才能卸下生的苦難抑或歡笑,緣等黃沙覆骨,心才不在顛沛流離,永恒停泊。

    朱五爺已經坐了一個時辰,仲秋晨風的寒意撼不動他如鋼似鐵般的安然身軀,他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

    一個家丁從前園來、在他背後不遠處停下,朱五爺靜坐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動起來的時候,他的脾氣很暴躁,也許這更是他喜歡靜坐原因。

    家丁靜靜的等著,他不會去挑釁朱五爺的脾氣。

    朱五爺歎了口氣,今天他沒讓家丁等,眼神依然看著遠處,語氣平和的說了聲:“阿榮、是有人要見我嗎?”

    阿榮倒是呆了一下,很快緩過神來,忙上前回話:“是的、老爺,一個叫秦劍的等在門外,要拜訪老爺。”

    朱五爺緩緩的說:“去帶他來這裏吧。”

    阿榮應了聲,急急的去了。

    朱五爺歎了口氣,怪異的說給自己聽:“秦劍到了。”

    秦劍早早便起來,雖然還是緩不過來那疲憊的神色,但他卻不願再睡,逸風讓他的心很疼,輕車熟路的到廚房吃了點早飯,便動身來到朱府,良久的回報,家丁阿榮才又出來,隻是簡單的說了聲:“公子請吧,老爺在後院等您。”

    秦劍隨阿榮進到府中,朱府很大,朱五爺是這一方有名望、有勢力、有錢財之人,府宅氣派、下人成群,理所應當。

    阿榮帶著秦劍穿過前廳,中心院落快走到頭,轉到側門,一條小路在小樹林中延伸,隻是繞過了中廳大堂、穿進側院兒,沿青石小路直通後院。

    後院兒那雖未到筋枯腰折的黃葉、依舊在晨風的撩弄下飄落,朱五爺喜歡看著枯葉回旋舞落的蕭瑟氣息,卻從不沐浴在枯葉中,隻是遠遠的欣賞,此時朱五爺的眼神就迷離在南邊十幾米外的幾株大樹上。

    阿榮帶著秦劍已過來,在朱五爺身後幾米外停下。

    朱五爺沒有回頭,隻是語氣平和的說了句:“阿榮、你去吧。”

    阿榮應了聲,轉身離去。

    秦劍看著朱五爺的背影,腦海在把一些事梳理一下,這是浪子的習慣,什麽事都有條理,現在朱五爺已在麵前,他隻想解開心中的疑問,所以選擇話語就很重要、開門見山或是扯上閑篇,隻在他能否把話題有條理的帶到重點,太直接而漏掉很多細節、再而三的反複追問、這對秦劍而言都不可取。

    朱五爺沒有糾結,先自語般說了句:“這秋天真好!”

    秦劍不是一個急躁的人,聽著朱五爺漫不經心的話,一絲無奈的笑容浮上臉頰,接說:“秋也是一個總讓人莫名傷感的季節,蕭瑟能交相輝映人內心的愁悶。”

    朱五爺頓了頓,歎了口氣接說:“我喜歡秋,每到這個季節,都會盡量讓自己閑下來,品味它的美。”

    秦劍看著還是沒有回頭、如自顧欣賞美景的朱五爺,接說:“一個人有心事的時候隻能沉思,眼裏的美景永遠是模糊的,他的心已不在風景中。”

    朱五爺怔了一下,好似品味著秦劍的話,頓了頓才又說:“是啊,靜不下心來,看了這麽多年的‘秋’今時的心最是煩躁,一件本不應發生的事,卻選擇了在這裏發生,有很多種可能,但他選擇的卻是我。”

    秦劍聽著朱五爺這意味深長的話,也聽出了朱五爺被迫接受現實的無奈之音,一時的呆滯、走神,回過神來接說:“人世浮沉、無奈,世事卻是隨緣、隨性,每件事發生都不是在我們已準備好承受的時候。”

    朱五爺回過頭來,呆呆的看著秦劍,秦劍也靜靜的看著朱五爺,還是朱五爺先說了句:“短短兩三天,外麵有了很多傳言,逸風不是我的敵人、是朋友,隻是有人希望你認為逸風是我殺的。”

    秦劍露出一絲微笑,簡單的說了句:“我知道。”

    朱五爺倒是挺意外秦劍的沒有糾纏、沒有追問,那真摯相信的神情更讓他心裏暖暖的舒服,掃淨了這兩天來煩心的壓抑。

    秦劍就是一個傾聽者,等著朱五爺用自己的思路說出這件事,此時不再是想要引導朱五爺說什麽,因為從朱五爺的話語和神情上知道——朱五爺所說的話他完全可以相信。

    朱五爺歎了口氣,心又回到了和林逸風的交往,緩緩敘述起來:“浪子風雨來去、漂泊在這江湖,此間事難逃你之眼,江湖上多年前崛起了兩大幫派——劍宗、劍盟,兩大幫派日漸鼎盛,其間勢力擴張便有了交叉之處,恩怨是非就應然而生了,仇怨越積越多,止今已成水火之勢,各處分堂鬥殺事件時有發生,連中原總堂也開始了暗鬥較量。”

    秦劍靜靜的等著朱五爺說下去。

    朱五爺頓了頓又說著:“在一次清理門派的事件中,劍盟安插在劍宗的奸細現行,其中一名活口受不了酷刑,又為其家人拖累,說出了一些秘事,總堂派人傳令漢中分堂的行動,這次來的卻是初入江湖曆練的少主人,劍宗宗主的公子。”

    朱五爺的話至此頓了頓,也許心中歎巍——世事皆有定數。

    朱五爺隨又接著說:“少主人年少、隨行又有高手護衛,所以傳令過後便在漢中遊覽,不肯回去複命,但此事不知消息如何泄露,一幫刺客在漢中製定下嚴密的刺殺行動,少主人隨行高手一路拚死護衛,逃出漢中時已盡數折損,少主人仗著家傳武學獨自逃脫,卻在一處小鎮又陷入埋伏,少主人江湖閱曆太淺,武學雖高卻被酒飯中下毒所製,就在性命堪憂之際,逸風出手相助,清除刺客,又將昏迷的少主人帶至安全之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