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孫凡隕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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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湖麵上小船來勢很快,斜向船頭這邊過來。
孫凡側身左邊正視著小船,也許是在等待著小船的結局,若是小船就這樣角度、這樣速度,它的結局會是沉入湖中,無論撞在大船船頭、或是擦上大船船弦而被旋流攪進船底,它的命運都會很悲慘。
小船斜衝大船,已近二十米距離,孫凡也看清小船上隻有一名艄公搖著漿,船頭且有一名黃衣人穩固的站著,一頂碩大的鬥笠遮掩麵容、稍低些也讓上身都無法被人看到,所以孫凡無法看清黃衣人的。
大小兩船都在快速行進,相遇的距離近到十米,船頭黃衣人忽然動了,整個身子一動便象一支飛箭般斜上射向大船船舷。
孫凡的臉色變了,黃衣人一上大船便如蝴蝶般粘在一尺寬的船舷上,鬥笠抬起,一雙冰冷的眼靜靜的看著孫凡。
五米外、站在船頭上的孫凡臉色已變的慘白,一股寒意湧來!孫凡知道這不是涼風之故,這是更讓人生寒、涼到心底的殺氣!
孫凡被這殺氣衝的想要後退去,可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是赤腳站在東日的寒冰上一般,一股陰寒在緩緩進入他的身體,與他的血液相溶,仿佛要將他的身體凍住一樣。
孫凡的腳以抬起,卻不敢躍身逃去,隻是緩緩向側麵移步,下了這船頭的平台,十幾米、兩個起落便可到船屋門口,可孫凡卻沒有勇氣快速行動,並非因為他身上的傷,而是他知道船舷上的黃衣人是能在一瞬間取他性命的刺客。他從未感受過如此貼近身體、幾乎已進入身體的殺氣。
黃衣人在靜靜的看著孫凡,就如裝飾船舷的木雕一樣,不言、不動,若是孫凡無法感覺到他的殺氣,黃衣人即刻便會進入隱形狀態,可孫凡卻是無法再把他當做隱形,那彌漫的殺氣已聚成一線,劍鋒一樣的點在他身上。
孫凡的橫向移動讓他和黃衣人的距離在縮短,忽然間黃衣人動了,孫凡長劍已摘去,放在屋中,他左肋的劍傷讓他無法再佩劍,此時隻有本能的退身。
黃衣人瞬間已淩空越近孫凡,一柄抽至腰間的軟劍,一出劍鞘便象瞬間被插入鋼筋一般,挺直、堅硬。
孫凡退身,黃衣人的軟劍已點近胸前,孫凡沒有驚呼、沒有喊叫,牙關緊咬不卸去任何一絲力量,盡管身上的傷口被牽動的痛徹心肺。
孫凡隻有一個目標,‘船屋’嚴笑在船屋中、古風在船屋中、肖鐵寒也在船屋中,那是他唯一的機會了,孫凡滑步,包紮傷口時換過的衣衫這時已在、刺啦、聲響中劃開,軟劍點在孫凡胸口時,孫凡涉險滑步、移身,想要繞開幾乎已貼身的軟劍,新衣便瞬間殘破。
黃衣人身形側轉,柔軟的身形和手中軟劍連成一體,如毒蛇一般纏身,劍尖不離孫凡胸前。
孫凡退步,他剛才涉險的滑步、移身已將方位確定,逃生路線、戰術也在他已變得冷靜的心中生成。
黃衣人的軟劍已點在劍傷拖慢身法的孫凡胸前。
孫凡沒有慘叫,並非因軟劍刺入胸中的傷口不深,而是他已將所有氣息化作力量,凝聚丹田,他不能卸去這一口氣息,氣息散、傷口就會完全牽動他的身形,氣息散、他的力量就會瞬間消失,他再也沒有換氣息、重新凝聚力量時間。
孫凡倒退的身形有如前行、疾奔一般,身形都為之後仰著,黃衣人眼神冰冷,身形幽靈般貼近著孫凡,劍尖推著孫凡倒退,此時這條毒蛇已在瞬間成長一般,用劍尖將孫凡也連成了一體。
不到十米的距離,孫凡心中估測著距離,猛然間、孫凡把所有的力量孤注一擲,身形倒躍、轉身,淩空滑落向船屋門前‘刺啦’聲響中,孫凡整個前胸衣衫破開,長長的劍痕裂口中一條條紅色蚯蚓齊齊爬出。
孫凡的慘叫聲此時才發出,他的身形已不在需要完全的力量來催動了,那躍起的全力一送已讓他身形自然落向船屋門前。
黃衣人身形幾乎和孫凡同時躍起,手中的軟劍上,血珠一線飛射,軟劍從左至右劃去的一抹寒光消失在孫凡背上——又忽然一現,寒光再次消去時黃衣人已落下,身形折轉、衝步、躍身,人以飛落船舷上,腳尖生力,身形閃動間,鷂鷹獵食般滑向湖中。
嚴笑已在打開船屋之門,聽到一絲異樣聲響的他警覺的出屋。屋門剛開啟,孫凡就淩空而來。
孫凡的的眼神呆滯,神光渙散,腰間被涼風侵襲著,全身無一絲力氣,身形沒了力量的控製,前傾著落在門前。
一件詭異、恐怖之極的事情發生在嚴笑麵前,嚴笑眼神驚恐,他的身子已被釘在原地,他沒有去攙扶前傾、微衝向前的孫凡,孫凡卻以衝進他的懷中,嚴笑呆滯到都整個人都僵直,孫凡前衝之力已盡的身子貼著嚴笑、忽然矮了下去。
古風已衝到門口,肖鐵寒剛從床上爬起,忍痛也向這邊過來。
古風的身形在嚴笑一側也被定住,雙眼大睜著,張開的嘴卻說不出話來。
孫凡倒在地上,血水已鋪滿門前,他的雙腿這時才倒落下去,倒落在身後兩米外、孫凡淩空落下之地。
肖鐵寒已到門前,從嚴笑和古風僵直的身形中間,他看到地上孫凡尚在吐著血的半截身子。
一聲聽來痛苦到撕心裂肺的吼叫響徹!肖鐵寒已衝身過去,撞開嚴笑和古風,越過孫凡的兩截殘屍,急速飛躍船頭,牽動的傷口、吼叫的震動,讓他咳血不止。
肖鐵寒身子已軟,探手扶著船舷不讓自己癱倒,雙眼掃向湖麵。
平靜的湖麵,一條輕舟已和大船折角遠去,艄公搖漿,閑客頂著碩大的遮陽鬥笠、負手遠眺。湖天一線、閑客賦吟,此景已入畫!憑江遠客吊千湖,飛鳥絕空落閑處。秋風未鎖輕舟搖,遠目江寒赴歸途。
肖鐵寒已軟軟的滑落,倚船舷仰望天空,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息,雙眼茫然無神,意誌已癱、散。
嚴笑也已站在船頭,古風還在門前,他懷中抱著孫凡的半截身子,孫凡迷茫、呆滯的雙眼已閉上,可古風卻無法將自己的雙眼輕撫、閉上,大睜的雙眼,淚珠頻頻掉落在孫凡臉上、身上,十幾年的朋友、兄弟一朝忽然而去,他沒有做好準備迎接這樣悲傷的結局。
嚴笑不在發呆,來到門前,將孫凡的下半身慘屍放入屋中,出來便截住了從船身這邊,出船屋過來的幾個劍盟弟子,隻叫上領頭的齊遠峰,走向船頭這邊,兩個弟子已守著這裏,不再讓人靠近船頭。
孫凡的殘屍已拚湊在一起,擺在床上,劉懷在外麵安排好一些事,也已回來。
良久的沉靜,還是肖鐵寒先說了句:“消息不能傳出去,我們先回分堂,朱小生雖然沒有死,他已重傷,劍宗分堂的元氣也大傷,他不敢回來,我們回去照常安頓這一戰的後續事宜,把這裏的事情向總部回報,等著總部的安排。”
嚴笑點了點頭,古風隻是大睜著雙眼,看著屋頂,齊遠峰也不覺點著頭,肖鐵寒冷靜的應對之策也是他們唯一能選擇的辦法。
秦劍呆呆的看著茶杯,茶還是滿的,他的思緒已走得很遠。
朱小生喝著茶可他卻沒有心思去品茶,或許隻是口渴不覺的把茶水送入口中,他的眼神在秦劍身上,心思也全在秦劍身上,這麽多年的江湖歲月,一朝卻把走與停、生與死依附在別人身上,沒人能忍受這一瞬間對江湖的疲憊、厭倦,可他卻無法跳出,別無選擇的在逆境中徘徊。
方不聞收拾的東西很簡單,隻是一個連幾件衣服都填不進去的厚實包裹,包裹很緊,很硬實,卻非物品撐、脹之故,而是皮質很好,這樣的包也著實不能稱之為包裹,商賈、旅人,哪怕是趕考學士也不會有這樣放置物品的包裹。
方不聞行事孤僻、獨行,晚上出發時這鹿皮包掛在身上秦劍絕不會吃驚或是覺著別扭,他與方不聞並沒有多久的相處,但他就是很了解方不聞。
方不聞已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院中靜悄悄的,隻是偶爾也能聽到幾聲鳥鳴,餘下的聲響便是那窗外的秋風催促著枯葉啟程,很多不舍、依戀的枯葉依舊飄落母親的腳下,做最後的停留、告別,大樹下那一層淡黃便是枯葉的思念不舍。
看著窗外的秋景,方不聞輕輕歎息了一聲,夢囈般的自語著:“勁風何故匆忙?且徘徊、凝望枯葉傷,空怨歎、冷孤寒,二十年歲月忽流轉,芳華雪染,轉目、青絲芳顏罔顧,空自詡,誰人不負卿!”
方不聞微閉目、輕歎息,又如對影空言:“二十年孤獨歲月,有何不舍,棄之便是依戀,留之就是負擔!”
嚴小君靜靜的坐在院中涼亭的台階上,手中把玩著那塊玉牌,這曾是她唯一的牽掛,此時她的心卻不在那樣單純的思念著,每個人都會變,而這變化永遠都不能本末倒置,一定是從簡簡單單的向複雜去轉變,至少嚴小君此時便在沉思著這些轉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