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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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場的四靈根天賦的外門弟子在聽了蘇澈的問話之後紛紛擊掌稱是,就連一些三靈根天賦的弟子也忍不住點頭稱讚,這種以弱勝強的戲碼,明顯要比安齊遠那樣的不世出的天才獲得一個完全是意料之中的勝利要來得更鼓舞人心——即便弧線回旋的真元華閃已經亮瞎了眾人的雙眼,但想要實現這種程度的對靈氣的控製實在是過於困難,常人無法複製這樣的成功。

    但像是蘇澈這樣,不過是用了大家能學會的乾坤八卦斬和簡單的附地藤便實現了的勝利,才真正讓那些天賦不高的道修們真正看到了超越的力量。

    這時候,人群中充溢的正能量已經達到了峰值,大家被蘇澈方才說的那番話打動,似乎已經把之前坐等鄧衝取勝後分享丹藥補給這個附帶的好處給忘了個一幹二淨。

    之前眾人對蘇澈的否定,現下看來不過是他們內心對於自己的一種帶著自卑的不認同的折射。

    在那些四靈根天賦的道修心裏,常年被壓抑著的心誌和逐漸被現實磨平了的棱角,讓他們早已喪失了期待奇跡在自己身上出現的希望,連帶著他們也不會相信,這樣的勝利會出現在入門不過一年有餘的蘇澈身上。

    但蘇澈此刻卻是真真正正地贏了。

    姑且不管這樣的勝利是運氣的成分多一些還是實力的成分多一些,但一個四靈根天賦的人用最簡單不過的方法戰勝了雙靈根天賦的鄧衝確實不爭的事實。

    在這一刻,他們覺得自己受到了某種肯定,讓他們再次尋回了當年初入青陽洞之時的豪情壯誌,讓他們再度確信他們拜入青陽洞不僅僅是為了追求增加那幾十年的陽壽那麽簡單。

    “蘇明好樣的!”

    不知是誰先帶頭在下方喊了這麽一嗓子。

    這一聲仿若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家都情不自禁地跟著舉手大喊起蘇澈的假名,就連一直在遠處的觀擂台上不發一語的丘全恕都起身為蘇澈鼓掌。

    是的,在這樣一個低級別的比試中獲得勝利著實不是什麽大事,但在一個僅有煉氣中階的低階修士嘴裏,丘全恕卻聽到了許多連那些結丹甚至到了元嬰境界的高階修士都不一定明白的道理。

    那便是法術運用之巔峰,並非是一味地追求術法之強大,而是能用最簡單的方法和最小的代價來達成目的。

    因著身為青陽洞目前位序最高的執道長老的丘全恕都已起身鼓掌,位序在其下的其他道修自也不能安坐不動,紛紛跟著站起隨禮。

    雖然法能與聞複山是修為比丘全恕還高的修士,但在青陽洞畢竟也還是客人的身份,自然要秉著客隨主便的道理,跟著站了起來。

    原本被蘇澈一席話噎得說不出話來的鄧衝還指望著之前一直給予他幫助的法能能在這種危急時刻出麵幫他力挽狂瀾,可當他看到法能竟然也隨大流地跟著丘全恕站起身來之後,臉色已如死灰一般沉寂。

    回想起當初他一時自滿便應下的以生命為賭注的比試之約,鄧衝此刻是悔得連腸子都青了——用自己的命去換那些所謂的修真丹藥,到底是他太自信,還是太看輕自己的小命?

    鄧衝隻覺得膝蓋一軟,登時便如喪家犬一般跪跌在了擂台上。

    此時此刻他也隻能向祖師爺祈禱蘇澈獲勝之後會心情大好,然後大發慈悲地放他一馬。

    可鄧衝畢竟想錯了。

    若是放在渡劫隕落之前,蘇澈尚且會憐惜螻蟻皆有的偷生之意,將那鄧衝像畜生昆蟲一般放生也無不可。

    可自經曆了那萬般險阻之後,蘇澈卻已然明白,像鄧衝這樣的螻蟻,若是放生還真有可能會引來像法能這樣的猛虎禍患。

    他如今已不是渡劫之前那樣的孑然一身,他身後站著的安齊遠,還有那些被卷到整件事來的法正、龍潛和杜遙等等都有可能會因為他的一時仁慈而受到牽連。

    婦人之仁在一些人和一些事上麵是絕對要不得的。

    於是,蘇澈在一片歡呼聲中,不知從哪裏弄出了一把匕首,一下便甩到了鄧衝跟前。

    “鄧道友,願賭服輸,你既然已經輸了,現在就是實現你諾言的時候了。”

    鄧衝一聽,驟然抬起的臉上布滿了驚恐之色。

    “蘇明,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我不該出於妒忌之心四處散播安遠的謠言,更不該貪圖修煉丹藥而擅自挑戰予你!”

    “我真的錯了,我向你道歉,也向安遠道歉……”

    “可我真的不想死啊……”

    鄧衝說著,竟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我跟你年歲相仿,想必你也能理解我這種年輕人急功近利的心態。”

    “而且,而且我才十六歲,即便不修真,本也還有許多年可活……”

    鄧衝說著,甚至還不顧眾人驚訝的目光,挪動著膝蓋跪到了蘇澈腳邊。

    “求求你不要殺我,你讓執道長老逐我出青陽洞,或者廢去我的修為都可以。”

    “但求你留我一命……”

    “我給你磕頭,給你表哥安遠磕頭!”

    鄧衝說罷,便似瘋子一般在對著蘇澈磕起頭。

    一時間,台下眾人反應各異,說鄧衝可憐的人有之,說可恨的人有之,可更多說的卻是可悲。

    也是,今日之事,完全是鄧衝當日主動向蘇澈下戰書所埋下的因,在嫉妒和貪婪這些負麵情感的驅使下,生出的那些自滿和輕敵,輕易就應下了以生命為賭注的比試,又進一步將他推入了死亡的深淵,這便是之前的因所結下的果,如今是自食苦果,又能怨得了誰?

    蘇澈冷聲道:“並非是我不願饒你,隻是求仙問道自有正途,並非是靠一時的小聰明就能成事的。”

    “你當初散播謠言是想引起眾怒中傷我表哥安遠,如此這般即便要挑戰,也不應選我做對手。”

    “而你之所以向我下戰書,不過是篤定了我必定會輸給你。”

    “若事情果真像你預想的那樣發展,我不過就是你獲取修煉靈丹的一個過牆梯罷了。”

    “在你心中,人和法術不過都是被你玩弄於掌心之物,你又何嚐真正正視過你的對手,真正尊重過你所修習的每一個法術?”

    “其心不正,其身可誅。這是我表哥安遠告訴我的,我深以為然。”

    “如今,你若是慷慨殉道,倒也能成全了你最後的名聲。”

    蘇澈說罷一擺衣袍,將鄧衝抓著自己袍尾的手狠狠甩開。

    聽了蘇澈的一番話,全場登時寂靜無聲。

    若不是蘇澈最後將安齊遠的名頭拉出來震場,眾人皆有種像是被俯瞰眾生的道修宗主訓話的即視感,哪裏像是一個隻有煉氣中階的年輕修士說出來的水準?

    可即便心存疑惑,但安遠確實在實力和悟性上都是毋庸置疑的天才,或許還真可能是他平日裏對蘇明說過了這番話,所以蘇明才能在這樣的大場合原樣照搬地將如此震撼人心的話重複出來。

    眾人也未再議論起哄,隻是有無數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同時朝擂台上的鄧超看去,無數道夾雜著各種情緒的視線一並落在鄧超身上,讓他登時覺得快要被這些尖銳的視線射得腸穿肚爛而死。

    屈辱、憤恨、不甘、悔恨……

    太多情緒在這一刻噴湧而出,但鄧衝卻知道,即便他今日不當眾自戕在這擂台上,一直將他視為眼中釘絆腳石的杜長茂也會暗中動手將他鏟除。

    顫抖著用手拿起被蘇澈甩在麵前的匕首,鄧衝強忍著哽咽將匕首從刀鞘中拔了出來。

    打磨得光滑鋒利的刀麵映照出他此刻的窩囊和狼狽,在那一瞬間,鄧衝忽然覺得似乎死也不是那麽可怕的事情了——至少與這種完全喪失了尊嚴的時刻相比。

    閉上眼,鄧衝隻想狠狠地往自己的脖子抹去,好結束所有加注在他身上的屈辱和憤怒。

    可就在鋒利的刀刃就要劃破他的頸動脈的時候,他緊握匕首的右手忽然一麻,五指一鬆,手中的利器便哐當掉地。

    鄧衝詫異地重新睜開了雙眼,隻見那原本遠在觀擂台上的法能已經在他身邊翩然落地。

    “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此子之前雖心存惡念,但如今卻已能幡然悔過。”

    “放下屠刀都能立地成佛,更何況此子犯下之錯尚遠遠未到不可挽回的境地。”

    法能口念佛語轉身向皺著眉頭的丘全恕道:“還望執道長老法外開恩,代貧僧向這位蘇小施主求個情,若是可以,貧僧願代為受過。”

    法能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若是真的讓法能“代為受過”,豈不是要讓他代替鄧衝自戕而死?

    讓一個已臻化神境界的高階修士代一個隻有煉氣高階的低階修士而死,怎麽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況且,就算蘇澈有這個膽當眾應下,丘全恕也斷然會攔下來。

    姑且不說現下青陽洞還需要若耶閣在這裏牽製龍劍山莊的勢力,就是看在以法正宗主為首的眾佛修為尋找前宗主蘇澈的神識所作出的各種犧牲下,也可能會讓法能暴露在這樣的危險當中。

    所以法能提出的這個代為受過的條件,聽起來是十分冠冕堂皇,可隻要是能洞悉局勢的人都清楚,這不過是在變相逼丘全恕出麵饒過鄧衝一命罷了。

    果然,丘全恕聽了法能的話臉色即刻變得有些僵硬,杜長茂更是氣得胡須亂顫,若是他修為足夠,真恨不得上前狠狠抽那法能幾下。

    若不是當初有法能慫恿撐腰,鄧衝那廝早就被逐出青陽洞了,又怎可能掀起那麽大的風浪來?

    如今蘇澈在他們提心吊膽之下總算是僥幸贏了鄧衝,原想著還能借蘇澈之手清理門戶,誰知這法能竟又不依不饒地跳出來,看那樣子是不救下鄧衝誓不罷休的架勢。

    作者有話要說:更晚了沒捉蟲,明天來捉麽麽噠(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