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七:我要離開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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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慌慌張張走出門去,卻又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裏。江妮可的話,像是一把無形之刃,每一刀,都劃在我最脆弱的心理防線上。

    午後的風本該柔和,可卷在我的臉上卻是寒冷的。我伸手去摸,原來臉上全是潮濕。

    徐安怡竟然懷孕了……

    江圖南這麽快就忘了我……

    江妮可說的每一個字都在我的腦海裏繞啊繞,揮之不去。

    其實讓他忘掉我,這不是我一直以來所希望的嗎?現在事情完全按照我料想的情節在發展,甚至比我想象地還要快上一拍,我為什麽還會這麽難受?

    我早就想過了,早在七年之前就想過,因為我喜歡他,所以我不能自私。因為我不能夠和他在一起,所以隻有我離開他,他才會像全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樣,擁有一份最尋常不過的幸福。嬌妻在側,老婆孩子熱炕頭。

    而不用像我一樣,藏著那個秘密,背負著兩輩子的罪孽,每天晚上都是噩夢纏身。

    現在我達成所願了,我理應心安才對啊,我難道不應該默默祝福他們嗎?

    但為什麽,當我親耳聽到的時候,會變得如此心塞?會覺得心髒上像是被人塞了一把刀子?

    上學的時候,有一天放學的地鐵上,江圖南突然有感而發,他告訴我說:“何月西,你也知道的,我八九歲的時候,我爸爸就不在了,有時候看著別人的家庭,總覺得很羨慕。”

    “所以……”他轉頭看向我:“何月西,我想能快點結婚,有一個完整的家。

    其實,那時候我何嚐不是這樣想。過早經曆親人離世,我也會經常感到缺乏安全感。

    他是在求婚嗎?我笑著裝傻充愣說:“江圖南你說啥我沒聽清。”

    “何月西,你智商太低,會拉低我將來孩子的智力水平。”江圖南哀歎道。

    我一個書包砸過去……

    **

    一點都不整潔的大街上被人們隨手丟棄的報紙滿地亂飛。頭版頭條上是徐安怡和江圖南大幅合照。題目比以往的更加狗血,更有噱頭。

    【江氏繼承人即將出世,網友祝三年抱倆】

    ……

    我覺得自己簡直太不爭氣了,難過之餘,我的腦子開始越想越歪。不一會兒,就完全變成各種18x的畫麵。

    我不由自主地想象江圖南和徐安怡在床上的樣子,他把他所有的熱情和溫柔都給徐安怡……

    他的動作,他的神態……

    我一生求之不得。

    好吧,我承認我就是在嫉妒,發瘋的嫉妒。我今天才知道電視劇裏演的那些白爛俗套的“默默注視著他和別人幸福”是有多假,根本就做不到!

    我隻想把他搶過來據為己有!

    但是我不能。

    就在從酒莊離開的時候我甚至還偷偷地幻想過,他會對我再多留戀那麽一會兒,會忘得慢一些。

    我現在才知道,這種想法本身就是一種矛盾。我既然離開了,就不該奢求著他還忘不掉我。

    但,就像是,一個囚犯一直住在一座不見光的牢獄,時間長了,也會錯覺那就是天堂一樣。再次和他在一起的時光,每一絲一毫都是建立在謊言之上,隻不過那些謊言構築地太過完美,太過於接近真實,以至於我太留戀。

    “茶--葉--蛋--”扛著扁擔的老人沿街喊著,聲音如沉雷一般得滄桑。零星的幾個行人駐足購買。扁擔一頭的小鍋裏升起一陣陣誘人的白煙,茶葉蛋的香味讓我饞涎欲滴。

    我拚命地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來轉移注意力,於是我毫不猶豫地衝過去買了兩個,剝了皮就往嘴裏塞。好像塞住了嘴巴,也可以同時堵住眼淚一樣。

    “食不知味”。事實證明,在一個人思緒混亂的時候,一隻茶葉蛋和一桌豐盛的宴席是沒有任何區別的--反正都是苦的,一點都不好吃。

    “老板,我忘帶錢了……”我吞完才發現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

    老板是個老頭,估計也是看我瞪著兩隻紅兔子眼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太令人心塞了。竟然歎口氣擺擺手,就要跟我這麽算了。

    “她的錢我來付。”

    正在我有些囧的時候,周隼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他隔著我,伸了胳膊,把一張五塊錢的票子遞給老板。

    老板行動遲緩地把票子收好,抬眼扶一下老花鏡,發現站在自己麵前的竟然是赤銀堂會的頭號大魔頭……

    一陣乒乒乓乓的鍋碗瓢盆亂響之後,茶葉蛋老板推著他的小攤車走遠了。

    於是我十分尷尬地發現,偌大的一條街上,幾乎就剩下了我們兩個人。

    我的頭發亂七八糟,臉上掛著鼻涕和淚,嘴角上還殘留著茶葉蛋的碎屑。

    但我都不顧忌了,我任由自己那樣一張臉,一頭撞在他的胸膛上。我一手拉住他的胳膊,開始哭天搶地。

    徐安怡懷孕了你知道了麽?他忘了我了,他永遠忘了我了…… :(.*)☆\\/☆=

    周隼的黑色皮革外套變成一大塊不怎麽吸水的抹布,被我臉上的各種液體染成一張塗鴉地圖。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隻覺得陽光一點一點變得濃重,終於轉成黃昏的赤紅。

    胳膊一緊,周隼把我推開了。

    “我找你是想告訴你一聲,我馬上要離開山城。”他一貫不帶情緒的聲音對我說。

    我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之中,過了好長的時間,才抬頭看著他,愣愣地問:“你剛才說什麽?”

    “就是上次在酒莊放火那件事,最近查的風聲有點緊,我得先去別的地方,避避風頭。”

    周隼說著,沉默地點燃一支廉價的玉溪,吸了一大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