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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金從卿的小廝不知從哪鑽了回來,謝意馨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回表小姐,奴才打聽到了,是殷家的事。剛才殷家的親家蔡家帶著女兒出現的,好像對殷家老頭不滿的樣子,說話含含糊糊的,眾人也鬧不明白到底蔡家不滿殷家什麽。”那小廝口齒伶俐,劈裏啪啦地就把事情說明白了,“要我說啊,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貓膩。”
“偏你聰明!”金從卿敲了他一記。
“不是啊,大少爺,你不知道,殷家的人早就到了。而且誰家不是一家子出動的,偏他家就落下了蔡氏這個作為主母的長媳。其中要是沒什麽蹊蹺,誰信啊。”小廝接著說道,“就算剛才殷家的人說了,蔡氏比他們晚出門是為了等她娘家的父兄。奴才仍覺得怪怪的。”
“好了,別嘀咕了,下去吧。”金從卿搖了搖頭,便讓那小廝下去了。
“蔡氏也不是個簡單的。”謝意馨道。
“這樣才有好戲看不是麽?”金從卿微笑言道。
“是啊。”謝意馨頷首,可惜終究不是殷慈墨的對手。不過她也沒指望蔡氏能一下子就鏟除了殷慈墨就是了。
他們剛聊完,就聽到有內侍高喊,“吉時到!”
頓時,朱紅色的城門洞開,從城門到大殿,一路上紅毯鋪地。紫禁城被太陽金色的光輝籠罩,顯得莊嚴無比。
所有參宴的人都迷瞪了一下,然後在內侍的幫助下,分成兩排,依序進入。
靠左道上走的是文武百官,右邊走的是宗親世家。不知怎地,謝意馨與殷慈墨竟然並排著走。
本來能來參宴的貴女受到的關注就多,畢竟大昌朝裏所有適婚年齡的女子中頂級條件的都在這裏了。
而且貴女中,又以作為京城四大美女之二的謝意馨與殷慈墨顏色最好,有意無意地,落在她們身上的目光就多。
隻見謝意馨一席朱紅色錦鍛長袍,裙擺曳地,質感十足,腰上披著一條素色帔帛。長袍用的是鎖繡針法,針法細膩,圖案用的是暗紋,低調而奢華。緩步走在朱紅色的地毯上,大氣又華麗。
而殷慈墨則是身著丹碧紗紋雙裙,腰執四合如意式大雲肩,素雲高髻上插眘精美繁複的步搖,步履優雅,給人一種美人如隔雲端之感。
看到這個場景的眾人都有一瞬間的恍然,以為排在最末的謝意馨之所以能上榜,謝家在其中占了一部分原因。
哪裏知道,才小半年,謝意馨竟然長開了不少。姿容氣質看起來絲毫不比成名已久的殷慈墨遜色。
謝意馨的美是那種極具侵略性的美麗,如牡丹如芍藥,不施脂粉,不染鉛華,淡到了骨子裏,也豔到了骨子裏。隻一眼,便奪人眼球,驚豔入人心。
而殷慈墨的美,如朝雨露,如雨如露,淡雅清新,與謝意馨截然相反。
姿色上,兩人各有千秋。隻是謝意馨也明白,其實若將兩人放在一起,因為殷慈墨的美看著沒有攻擊性,反而更招人喜歡。
而謝意馨本人,容易讓同為女性者升起防備之心。即使是那些女性的長輩們挑兒媳婦,也願意挑殷慈墨這樣的,顏色好,一看就是良家的。謝意馨美則美矣,一顰一笑,或喜或怒,容易將表情表達到極致。給人一種禍水紅顏遲早會惹上麻煩的感覺。小小年紀都如此了,長開了,還了得?
走動間,殷慈墨注意到一直與她並駕齊驅並不見半點怯場的謝意馨,臉上的笑容不由得淡了幾分。
後麵的貴女也驚異地看著兩人,對不受殷慈墨絲毫影響的謝意馨越發地佩服。
畢竟殷慈墨比較年長,又跟在周昌帝身邊曆練跟著一些官員打交道,身上難免沾上一些不怒而威的貴氣,尋常貴女站在她身邊,不自然的就矮上半截,風采不期然地就被其掩蓋,渾身都不自在。
可她們看到謝意馨卻不會如此,該如何還如何,一舉一動,張弛有度,盡顯大世家貴女的風範。與殷慈墨站在一處,不但沒被她的氣勢所壓製,反而形成了齊鼓相當的局麵,一個淡然飄逸,一個大氣從容。更難得的是,她還如此年輕,比殷慈墨還小了近兩歲。
如果謝意馨知道她們的想法,肯定會覺得好笑的。畢竟她不是真的隻有十四歲,而是掌了十年侯府大宅的主母,這樣還壓不住處殷慈墨的氣勢,太說不過去了。
這一幕正好落在不遠處某高樓的幾人眼中,周昌帝站在上首,看著緩緩走來的兩人,眼中閃過一抹驚異與滿意。
小蓮這步棋在猜測到殷慈墨可能是城煌廟裏刺殺幾位皇子的幕後之人時已經布置下去。
殷慈墨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她總習慣在危機剛顯現出苗頭的時候將危機掐滅。
壽宴設在南邊的大殿,眾人按照安排依次入座之後,便交談起來。
沒一會,宴會便開始了。首先入場的是周昌帝的妃嬪,看著她們一個個儀態萬千地出場,謝意馨隨著人群向她們行禮。
接著便是皇子們出場了,大皇子打頭,領著後麵一串兒的皇子出場。個個華服錦袍,龍章鳳姿,尊貴之氣盡顯。
謝意馨聽著唱名,宦官念到五皇子君南夕之名的時候,她不由得抬頭看了他一眼。因為他前幾天奄奄一息的樣子曆曆在目,謝意馨下意識地就想看看他好了沒有。
君南夕的目光一出場便隱晦地瑣定在謝意馨的周遭。他仔細地觀察了她的神色,發現她神態自然,絲毫沒有半點頹廢消極精神不濟。他可不可以想象成,她這樣,是不是並不抵觸兩人的親事?君南夕貪婪地想。
對上她的目光,君南夕雙眼不由得更加柔和。
撞上君南夕的目光,看到了他眼中明顯的情誼,謝意馨有些不自在地捌過臉不再看他,盯著對麵的柱子,極力地忽視發熱的臉頰。
見此,君南夕眼中的笑意更濃了兩分。
最後出場的是周昌帝,隻聽得淨鞭三下響,然後宦官尖銳的嗓音響起,“皇上駕到,百官跪迎!”
殿內所有人都跪地高呼,“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昌帝坐上寶座後宣布平身,眾人謝了禮才站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周昌帝坐在最高處,看著下首的眾人,熱鬧喜慶的氣氛讓他很是滿意。
他甚至還從大臣帶來的家眷中看到了幾個半大的孩子清澈的雙眼中對自己的孺慕之情。唔,那個好像是謝家的嫡子?不錯。
“朕少時登基,今日乃朕登基以來的第三十個生辰。這三十年來,朕不敢說為了這江山就勤勞到廢寢忘食的地步,卻也是兢兢業業不敢懈怠半分,未敢忘卻先皇之遺誌。”
“皇上英明!”眾人再拜。
周昌帝拍了拍龍椅的扶手,繼續說道,“大昌能有今日之國運昌隆,凝聚的不僅僅是朕一個人的功勞,亦有你們克勤克儉的輔助。在場的每一位,無論是在朝為官的男人,還是在內宅安治後方的命婦,皆是對社稷有功之臣,朕在此,欲與爾等共飲此杯!”
說著,周昌帝竟然站了起來。一時之間,所有的人皆被其突如其來不同以往的言行所感動。
周昌帝環視全場,不難發現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感動的樣子,不由得滿意一笑。
這份開場演講稿可是她的主意,殷慈墨的眼中劃過一抹亮光,帶著隱隱的得意,一閃而逝。當周昌帝的目光落在她這邊的時候,她仍然是那副溫良恭謹的樣子。
“臣等不敢!”眾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大昌能有今日的國富民強,全賴皇上一代明主,文治武功——”
“爾等不必謙虛。”周昌帝揮揮手,“這些年來,爾等的作為朕都看在眼中,做得好的,朕自然不吝賞賜,做得不好的,朕的懲罰亦不會手軟。如今,朕的兒子們都大了,能為朕分擔這江山的擔子了。朕欲分封各王,為其擇一良媛為妃。李德,宣旨!”
語閉,李德手持聖旨,往前一步,高聲念道,“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少時登機,至今已過數十春秋,可感上蒼。朕之兒子皆已長成,大兒君臨江聰慧敏捷厚德仁愛,特封安王。三子君景頤爽朗穩重德才兼備,特封景王。四子君沂鈺機敏好學品性高潔,特封寧王。五子君南夕俊秀篤學雍和粹純,特封晉王。六子君舒博封靜王欽此!”
“兒臣領旨,叩謝父皇。”眾皇子跪謝。
雖然眾臣得到風聲說萬壽之際會分封各皇子,但仍被皇上的大手筆所震撼。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周昌帝一揮手,又拿出了幾道賜婚的聖旨。
眾人忙正襟危坐,封王和他們有關係,卻又不如賜婚一樣息息相關。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內閣學士蔣桐義之女蔣初藍,知書識理,貴而能儉,無怠遵循,克佐壺儀,軌度端和,敦睦嘉仁。宜配景王為景王妃,欽此,謝恩!”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山東巡撫謝昌延之女謝意馨,淑慎性成,勤勉柔順,性行溫良,克嫻內則,淑德含章。宜配晉王為晉王妃,欽此!”
左霜配給了寧王,湯靜塵配給靜王,溫家長子溫鳳和尚了君清溪,
一連五道賜婚聖旨,砸得眾臣頭暈眼,敢情今兒皇帝皇子妃位大放送不成?大臣們現在還不知道,皇帝的禦桌上還有幾道封側妃的旨意,沒有在壽宴上宣讀,就等宴散了後才會下旨。
謝家還好,早知道了會配五皇子,儀態要淡定從容一些。不,五皇子現在是晉王了。
不像別家,被這窘突如其來的賜婚聖旨攪得心神失守,驚愕狂喜,神態不一而足。
待眾人把這消息回味一遍,反應過來後,看向謝家的眼神裏充滿了同情。
晉王的情況,在朝中沒有哪家是不知道的了。在他們看來,跛腳的靜王都比短壽且注定無子的晉王強,至少湯家配了他,雖然沒有上位的可能,但一世安穩富貴還是有保障的。不像晉王,哪天去了,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這些人的表情都被周昌帝與君南夕看在眼中,而謝家的淡定寵辱不驚,更讓周昌帝滿意不已,連君南夕見了,都覺得心頭發暖。
更有不少人在琢磨著周昌帝這幾道賜婚聖旨的用意,包括謝意馨。
從今天的舉動上看,周昌帝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年邁,也看到了儲位之爭越演越烈。
湯家乃直臣,配給靜王,算是一種保全以及警告。其實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謝家配給晉王,又何嚐不是一種保全呢?至少周昌帝在的時候,新帝未登基前,謝家都穩如磐石。至於之後,誰也說不準不是?
分封皇子以及幾道賜婚聖旨之後,宴會的氣氛達到最高點,隨後便是宴飲及歌舞的開始。
首先是帝後對飲了一杯,這是周昌帝開宴後的第二杯酒,第一杯是剛才與眾人同飲的,這第二杯與皇後同飲,份量不輕啊。
秦家在這一輪賜婚中沒有攀上任何一位皇子,讓那些在心中嘀咕秦家是不是失寵了的人消散了不少異樣的眼光。看來皇帝對秦家還是很滿意的,皇後的位置不可動搖啊。也讓不少人對秦家心生佩服,一個無子的皇後,能在後位上穩穩當當地坐了幾十年,不簡單。
第三杯酒,周昌帝首先各敬了十大世家中碩果僅存的三位老家主,持禮公、秦國公、湯老尚書。
十大世家之中,除此三家之外的其他幾家家主心中都頗不是滋味,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啊,若是他們的老爺子還在,自家的恩寵一定會更盛幾分的。不說別的,至少在皇帝麵前也能多得幾分薄麵。可惜啊可惜
周昌帝敬了幾位老爺子之後,便是與幾位皇子對飲。
隨後,周昌帝時不時會與親近的大臣舉杯,順便點評一下對方的能力品格什麽的,以示榮寵。
得到好評價的大臣們都臉上有光,直到宴散回去,走路都是飄的,不過這是後話了。
而謝意馨的老爹是繼幾位皇子之後第三個與周昌帝舉杯的臣子,期間被讚了一句品性純誠。
其他人羨慕嫉妒地看著,其中猶以殷家為甚。
殷憲珂雖然表麵上一片淡然,但心中確實是很不舒服的,眼神更是一片森然。他與謝持禮是一輩的人,比不上謝持禮他認了,可連他兒子都排在自己前麵,真是豈有此理。
謝昌延沒想到自己竟然有這個榮幸與周昌帝對飲,一臉的受寵若驚。
謝昌延本人是有自知之名的,雖然他如今也官至二品,但他的能力在二品的官員內並不算突出,能走到現在,其中謝家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原因。這回能排在前麵與周昌帝對飲,並且得了個這麽高的評價,極有可能是沾了女兒的光了。想到這點,謝昌延這個當爹的總覺得慚愧。
謝昌延不知道,他身上有一種品格。他總覺得,人在其位,能力不行的時候,就多用品德去彌補,別總想著一些歪門邪道,這樣無疑於自掘死路。
正是這樣的想法,讓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穩。所以在四十來歲的年紀能升至二品,他本身也是占了一大部分原因的。
飲完酒後,周昌帝最後還說了一句,“朕知道明天便是持禮公的大笀,爾作為長子,可得好好操辦一番。唔,還可在京中多呆兩日,陪陪他老人家。”
眾人隻覺得頭腦翁的一聲,驚呆了,這得多大的臉麵啊,皇帝哪裏會提前記得哪個臣子的壽辰?都是到了日子由貼身侍從提起了,才從府房裏挑一兩件禮派人送到府上聊表愛臣之心罷了。
而且謝家有了皇帝的背書,明日持禮公府再熱鬧,也是名正言順不過分的,到時嫡係也能聚一聚。
若是剛才大臣們隻是嫉妒謝家的話,現在卻是赤、裸裸的嫉妒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