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他和她的六周年紀念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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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醒過來的時候,喬琛不在,牆上掛著的粉色襯衣不在了,我起身看了一眼門口的鞋架子,拖鞋沒了,皮鞋和運動鞋都在。
我知道他應該和那幫人吃早點,我就爬起來,進了衛生間洗漱,推開門出去的時候,旁邊的旁邊那個房間男人的叫喊和笑聲此起彼伏的,這就是碼頭,可能大家沒有去過,也沒有在電視啊小說裏見到過,整體感覺和工地差不多,但是做的生意很瘮人,沒有明麵上的打打殺殺,可是暗流湧動,每個倉庫的稻草底下都有qiang,根據這個碼頭主人的能力和勢力,有的很多,有的很少,我到現在也沒進過喬琛那兩個倉庫,但是我見小孫擺弄過,拿著布擦,然後又放了進去,也許白條兒都能想到會有,可是他們防不勝防,隻要不真的鬧起來,誰也不會懂軍huo,現在做這樣生意的,不管是sz還是別的城市,誰沒有點家夥呢,心照不宣而已,隻要不是逼急了鬧出人命來,誰都不會往深處挖。
我走到那個房間門口,門是關著的,但是碼頭有風,灌進走廊裏,門就忽閃忽閃的開了,這的賓館是喬琛這邊人建起來的,所以沒人過來,除非自己這邊的人,那也不需要在門口找人看著,畢竟碼頭上都做那種生意,大家一條繩上的螞蚱,即使有一個碼頭泛了水兒,其他的也絕對不會落井下石,因為誰能保證他的今天就不是你的明天呢。
裏麵大概有十幾口子人,都在笑,說黃段子,但是我最清楚的就是聽見小孫那個破鑼嗓子在喊,在笑,說什麽大白奶。
他說一句那些人就笑一聲,都要把房蓋挑了,喬琛一直在沉默,我甚至都拿不準他是不是在裏麵,結果他說話了,說了一句“除了女人你還有別的笑話麽?”
小孫好像在拍桌子,也可能他已經站在桌子上了,我見過他爬上桌子叉著腰說女人,他們私下特別沒分寸,口無遮攔,有時候那些段子聽起來都臊得發麻,他們一點事也沒有,該怎麽笑怎麽笑。
“男人講笑話,沒女人還有什麽笑的?喬哥我發現你最近臉色不好看啊,你是不是讓這倆女人給掏空了?你說你前半夜跟李靚,後半夜跟顏姐,哎你以後叫喬二次得了。”
本來特別讓人憤怒的一句話,我都沒忍住笑出來,裏麵男人的笑聲特別放肆,我聽著就好像他們要集體去做壞事似的,喬琛可能踢了他或者在打他,因為小孫哎喲了好幾聲,等我反應過來他都撲騰到門口了,我隻好推門進去,總不能被他們發現我站在門口偷聽吧,喬琛那麽多疑的人,該以為我是誰派來的了。
我進去之後一直在笑,但是他們不笑了,有幾個人站起身把衣服拾起來,打算繞過我走,我擋在門口,“別走,我就是路過,給喬琛送件衣服,你們接著聊。”
其實我這是占口話,是隨機應變的,我都沒想到我會跑進來,要不是小孫總壞事,我跟這幫男人在屋裏幹什麽。
喬琛坐在椅子上,看了一下我,又歪了歪身子看了看我背在身後的手,笑了一下,“你給我送衣服,衣服呢?”
我攥著拳頭,不知道說什麽,小孫從我後麵躥上來,也跟著看,“你送的衣服呢,你不會把你身上穿的扒了給喬哥穿吧?”
我瞪了他一眼,“我打算來問問,到底穿麽,穿我再回屋拿去。”
小孫點頭,“有道理,是得問問。”
他說這話臉上還憋著笑,我知道,我這點心思他們都清楚,但是沒拆穿而已,我當時很窘,一直聽別人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我都不太理解那是怎麽樣一種心情,當時我就明白了,就是我那樣的心情,一個女孩子,在一幫男人麵前,丟大發了,異性之間總是很奇妙,就好像一個男人在一群女人麵前丟了麵子,都比在同性之間要尷尬得多。
小孫可能又有一個多禮拜沒碰女人了,他好像沒打算放過我,拿我當樂子了。
“顏姐你當這兒是哈爾濱啊,還穿棉襖呀?一件襯衣還不行,你還打算送啥來?”
他學著東北口音,我耳根子就紅了,我咬著牙,“你找你大白奶去吧!”
我說完這話頓時安靜了,很安靜,大概三到五秒鍾,屋裏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笑聲,我當時腦袋頂子特別疼,嗡嗡的,我就跑出去了,小跑,因為走廊上早晨都會灑水去塵,畢竟是靠著湖海,碼頭甲板上都有點沙子,所以會髒,我跑快了容易摔著,因為我幾乎經常摔,很滑,而我當時也滑了,我啊了一聲,直接在拐彎的時候就摔進我的房間裏去了,喬琛接著就出現了,我坐在地毯上,他站在門口,把煙扔在外頭,然後進來彎腰扶我,我說不用,我喜歡坐在地上,我親近自然。
他就笑,我發現他從裏麵出來之後特別喜歡笑了,經常笑,可能以前他也笑,但是他不像現在這樣每天都跟我在一起,所以我看不到而已,其實他不是那種冷笑或者陰險的笑還是挺適合笑的,牙挺白,沒有抽煙人的發黃發黑,頭發也總是清清爽爽的,我想到這兒忽然腦子一抽,“你頭發總這麽幹淨,你是每天都洗澡吧?”
他看著我,沒說話,我繼續犯抽,“又不是夏天,男人總洗澡,你做什麽了?”
他出乎意料沒生氣,而是彎著腰看著我笑,“我抽煙有煙味,喝酒有酒味,你又嫌棄,我不洗你能讓我上床麽?”
門開著,小孫拿著黑色的薄皮外套正好邁進來,我回頭看他,喬琛也看他,小孫咽了口唾沫,“上床啊?那廠房那塊地皮,什麽時候去看?”
喬琛站起來,接過外套,又把矮櫃子上麵的墨鏡拿起來,“現在去。”
“你不上床麽?”
“我他媽上你!”
喬琛罵完回頭又走過來,把我抓起來,扔在床上,雖然很粗魯,但是力氣不大,我一點沒感到肉被抓疼。
“郊區那邊有塊廢棄的廠房,我去看看,跟原先廠主談,最晚晚飯前也回來。”
我看著小孫,他穿的也是黑襯衣,胸口紋了一個長龍,其實咱們在大街上總能看到身上有紋身的男人,很胖很壯,剔著板寸或者光頭,有胸毛,看著就凶神惡煞的,其實這樣的男人沒什麽可怕,當我認識喬琛他們這些人之後,我就知道了,越是暴露在外麵的越是膽小如鼠,他隻是為了讓人們害怕,其實他們在遇到真正的黑爺時,都會蒙,他們連手底下的人都算不上,而這些真正敢做大生意不要命的亡命徒,往往在別人麵前很斯文很沉默,也不會多麽壯多麽胖,張嘴閉嘴話很少,不會高聲叫喊罵罵咧咧的,他們害怕被發現,被留意,那些沒什麽前科的,才敢這麽旁若無人的吸引注意力,而喬琛就屬於那種很斯文很沉默的亡命徒,小孫呢,他也是膽子大敢出手,可是畢竟幹這行,紋點身確實唬人,也省了總出手,畢竟出手就有失誤,真傷著了牽扯一幫人進去,其實在我那次被喬琛帶著第一次見小孫他們吃飯的時候,小孫除了那道疤痕給我留下了印象,我記得他根本沒紋身,這大概是我接手碼頭的半個月他才紋上的,可能是為了給我助助威吧。
小孫說我外麵等你,他就出去了。
喬琛把門關上,轉身過來,我坐在床上,他也坐過來,“抓緊時間吧。”
我愣了一下,“抓什麽?”
他就打算脫我衣服,我抓著,“你幹嘛?”
“我這幾天太忙了,是,白天忙生意,晚上李靚弄得我也頭疼,畢竟她跟過我,而且她現在剛出來也不容易,她都坐了好幾年牢房了,外麵一點收入來源都沒有,我總不能真的不管她,何況當初她進去確實我沒找人撈她,這幾天你都是自己一個人睡的,昨天夜裏你哭著哭著就睡著了,我也沒打算對一個一點知覺都沒有的女人做什麽,太不人道了,我要不是今天定好了去看廠房,我就不出去了……”
他說著話專心致誌的扒我衣服,他扒了我就再穿上,他說完我也聽完了,我往後挪了一下,他蹙眉看著我,“你不是這個意思麽,那你早晨跑出去找我幹什麽?”
我當時的心情……怎麽說呢,嗬嗬,如果不是我真的知道喬琛到底有多麽陰多麽狠,我真以為他逗我玩兒呢。
“我找你是看你跟誰在一起呢,我醒了看見你人不在,我才出去的,我什麽想法都沒有!”
喬琛手放在床上,好像明白過來了,他扯了扯手腕上的衣服扣子,“那我是誤會了。”
他說完站起來,臉色很平靜,“可是我們四天沒做了,你沒有想法,那你是什麽想法?”
“……”
小孫有點不耐煩,他在門口又敲了敲,“抓緊吧喬哥,你今天是不是不行啊,怎麽一點聲音都沒聽顏姐叫啊,不行換我啊。”
我咬著嘴唇帶著笑,“你不行啊?四天了,那你這四天,你就一直沒碰女人麽?”
喬琛看著我,“我在想,你為什麽沒有想法。”
他懷疑我偷男人,我懷疑他跟李靚或者跟別的女人,於是我們相視沉默了一分鍾,小孫在門口的腳步聲越來越重……
“我沒別的男人。”
我看著他說完,他沒有如釋重負,“我也沒懷疑這個,我知道你是什麽女人,這個不可能。”
“那你懷疑什麽?”
“我在想你為什麽沒有想法。”
又來了……
“你挺行的,真的,特別行,但是你看網上說的了麽,男人二十到三十歲很旺盛,但是女人要到三四十歲才會有想法,我剛二十一,我不是太有想法。”
他想了一下,“可是你四十歲的時候,我就五十多了。”
我當時腦子一抽,我主要是想盡快結束現在這麽尷尬荒唐的局麵,公然麵對麵探討這個問題,我還不是很有準備。
“你和李靚年齡搭配啊,她現在正饑渴。”
我說完就後悔了,喬琛的臉色白了一下,又紅了一下,又白了一下。
我從床頭把我這幾天閑著沒事兒幹織的圍巾掏出來,挺爛的,我不會織,還是買毛線的時候跟那個賣毛線的阿姨問的,她教的也是最簡單的一種織法,就是打個箍,然後一直掏,我織的有點短,因為毛線不夠了,我再去買那個阿姨不在賣了,續別的顏色更難看,所以我就沒再織下去,直接挽了個疙瘩,我遞給他,他沒接,隻是看著,“這什麽?”
“圍巾,薄毛線,不是很厚,不會熱,這兒冬天雖然不冷,但是早晚有風,你可以戴著。”
他伸手接過去,抖落開,“這麽短?”
我當時想笑又不敢笑,“就是流行短款今年……”
我覺得太尷尬了,我本來以為他會很感動跟高興,因為我猜李靚肯定沒給他織過,喬琛也好想沒戴過,就算戴,也直接去買了,他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應該挺高興的啊,但是怎麽這個反應……
他套在脖子上,隻夠圍一圈,露在外麵的頭兒剛到胸口,淺灰色和深藍色還有白色三種的,就是在一一根毛線上,是混合顏色的,織出來很好看,還顯得年輕,更挺適合他偏白的皮膚,但是實在是短了點……
小孫這次等的不耐煩了,他敲了敲門,沒等我們說話就進來了,“喬哥,還去麽,開車得倆小時呢,現在又不好走,正好上下班高峰,你……這是什麽,脖套啊?”
我當時臉紅得實在不像話了,我把往下出溜了一下,把薄被蓋住下半張臉,隻露出來眼睛,小孫還往下說,“現在早點吧,南方暖和,冬天要是戴的話,還湊合,但是估計也熱,sz這時候還有賣這個的?這不得賠死,能賣出去麽?”
喬琛一直在笑,“圍巾。”
小孫摸了摸,“毛突突的這麽爛,哪兒買的?”
我氣得砸床,“我織的!”
小孫愣了一下,喬琛又摘下來,“12月份,我肯定戴。”
他說完打開衣櫃,把圍巾放在一個空著的袋子裏,包好了,關上,然後笑著走到門口,“我沒戴過,以前在北方住,我都沒戴過,但是這次我肯定戴。”
他說完就推門出去了,站在門口,招呼小孫,“你快點,我都出來了你在裏麵你他媽有臉啊?”
小孫這才反應過來,看著我嘿嘿笑,一邊往門口走一邊跟我豎起來大拇指,“嘿,喬哥戴這個脖套,出去談生意,絕了!”
我哭笑不得,為我自己哭笑不得,也為小孫這張賤嘴,“圍巾呢圍巾!”
小孫正打算關門,“是,但是真看不出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