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碧玉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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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吟罷,寶釵便側身坐在亭子一邊遙遙看著外麵。

    等了一盞茶的工夫,鶯兒也沒有過來送帕子。寶釵便站了起來,下了亭子,往一旁的假山之旁走出。剛轉到那太湖石下,就聽得身後有一人自言自語道:“既拾得了,可也不知是這府裏哪個的?聞著淡香,大概是個閨閣中的小姐吧!”

    寶釵聽了這話,納悶回了頭。隻見一人穿著一件家常的江牙袍子,坐在一個石凳上,低著頭,兀自看著手裏的帕子。

    寶釵便回身瞧了瞧,那人手上握著的,豈非不是自己的帕子?雖男女有別,可到底還是走上前去,問他:“這位大人,你手裏的手帕,原是我的!還請大人還了我!”

    賈雨村聽了,不禁回了頭。不曾想,竟在這王家後園裏,見了這樣豐潤的一個尤物。此番他追隨王子騰,也頗沾了些光。酒意酣暢之際,隻覺心裏甚是滿足。因擔心醉了酒,惹出些笑話出來,因對了王子騰賈赦等告了個擾,隻說自己喝得多了,想去府上四處走動走動。王子騰本是好客之人,自是應允。

    不想這賈雨村就出了前廳,乘興就到了王府的後園子。此處清涼,坐著散酒也是沒事一件。剛在園子裏走了一個來回,就在入口的一個牡丹花叢下,撿到這麽一塊羅帕。

    “哦。這個帕子是小姐的!”賈雨村說著,站了起來。他已經三十有三,自詡已到中年。元配已死,他便就將甄士隱家的那個嬌杏,從側室扶了正。如今膝下已有一男一女。雨村年既長,便就愈著意仕途,隻將男女風月之事,丟在一邊的。不想今在王子騰家見了寶釵,卻不禁有些意興闌珊起來。

    “既是我的。為何大人不還我?”寶釵看雨村形容,也猜是舅舅請的客人。因此態度也不免矜持。

    雨村說著,便訥訥地將帕子還了給她。寶釵接了帕子,覺得雨村的目光猥瑣,心裏便有些惱火,因此也不等鶯兒過來,便自個出了園子。

    雨村便看著寶釵出了園子,方低低歎道:“和她相比,嬌杏竟似蠢物了!”因不免想知道,她到底為誰。東諷廳圾。

    恰巧,鶯兒又進了來,但卻沒有找到寶釵。卻是在這裏見了一個男人。鶯兒納了悶,便左顧右盼。雨村也未走,見了這丫頭這般形容,便上前問道:“姑娘可是在你家小姐?”

    鶯兒見了,便道:“是。”再看看雨村,心知也是王家的客人。因問雨村有無見過自家小姐。雨村是城府之人,對著鶯兒到底將寶釵的名字套了出來。末了,雨村告訴鶯兒,說看見她家小姐往園子的另一出口走了。

    鶯兒就道了謝,也往園子那頭而去。一路走,鶯兒便覺得不對。可哪裏不對,一時她又想不起來。

    話說那一日,一早水溶就接了寶玉送來的褂子,便笑:“這麽快就好了!”說著,又將手在褂子上撫了一撫。想著黛玉的纖纖素手一下午地在他的衣衫上靈活移動,一針一線,密密匝匝,隻叫他心裏生憐。

    因對寶玉道:“她可是累了一番吧!”

    寶玉就笑:“她接了衣服,就忙忙地趕了起來。隻管叫我回去,自己一個人在屋子裏細細地縫著。不過她的手巧在園子裏是出了名的。這點子事,恐怕難不倒她。”

    水溶聽了,就歎:“雖則如此,我還是要謝過她。”

    寶玉就道:“王爺果然有心。不過拿什麽來謝呢?若有,我可以代王爺送給她。”

    “自然要送的。不然也枉費了她的心。”水溶想了一想,便從書房裏走出,去了臥室。一時又出了來,手裏已多了一根芙蓉花瓣的碧玉簪子。

    因托在寶玉手心,對著寶玉笑道:“就是這個了。這根簪子是我母親的愛物。朝夕戴在發間的。我想她見了這個,必定喜歡。”

    寶玉就歎:“王爺果然珍重。真正我也感歎了。”說著,便接過簪子,握了在手心。和水溶又敘了一會子話,臨出了王府後門,水溶卻又拉住寶玉,沉吟了一會,方問:“寶玉,你真的心甘情願嗎?你若是勉強,我自也能理解你。”

    寶玉聽了,就歎:“王爺不必多想。王爺不知,不僅是林妹妹,即便是家裏的其他幾個姐妹,又或是府裏住著的幾個表姐妹,我俱是一樣的對待!”

    水溶聽了,就歎:“若真如此,你果然和從前有些不同!”

    寶玉就笑:“我也不知我有沒有了悟。你們好了,我也就好了!”說著,就牽了馬,將簪子藏在袖中,和水溶告辭,出了王府了。

    寶玉回了府,見了王夫人,就要進園子去。不想卻被賈政絆住了腳。賈政叫了他去書房說話。寶玉進了裏頭,不想賈環賈蘭也在。

    寶玉便坐在了賈環的右側。那賈蘭見了寶玉,規規矩矩地站起,說道:“二叔好。”寶玉也隻敢輕輕點頭。賈政便問他們:“你們都是兄弟叔侄,都在一處讀書的。今兒我要出一題目,好生考考你們。”

    那賈蘭一聽,便來了勁,站起回道:“不知老爺要考什麽?”賈政因問他近日讀何書。賈蘭就回:“近日已讀到《策論》、《資治通鑒》、《史記》。”賈政聽了,就點了點頭。就對了寶玉和賈環道:“這些書,料想你們也是讀過的。那題目我已經寫下來了,你們各自坐在書房的椅子上,一個時辰後,我再來看你們寫了多少。”說著就出了書房。

    寶玉聽了,納了罕,隻得坐下。低頭一看,隻見麵前案幾上,果然放著一張宣紙。紙上有一行蠅頭小字,寶玉慢慢念道:“女與回也孰愈——”隻念到這裏,寶玉的心裏,就說不出的苦惱。轉頭一看,果然賈環也犯了難,在那裏抓頭撓耳。倒是那賈蘭,見了題目,心裏一喜,就提筆寫了起來。

    賈環便拿手推了推賈蘭,說道:“好侄兒,你告訴我,這題目到底是什麽意思?我竟看不懂!”

    賈蘭聽了,就頭也不回地道:“你和顏回比比,究竟誰超過誰?”

    那賈環聽了,更傻了眼,說道:“我的乖乖,我在問你題目,你和我扯什麽顏回?他老人家是誰?”

    賈蘭聽了,不禁一笑,也不理他,隻管低頭做題。

    寶玉見了,便思怔:我倒是能作詩填詞的。若是老爺考這些,我拿下自無問題。老爺素來知道我厭惡這些八股文,偏還這樣來考我。隻是,一字不寫,不免又挨責罵。因此隻得凝神靜氣苦思了幾句之乎者的句子搪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