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汙了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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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雲走到賈母的身邊,賈母就道:“你既來了。不如就索性念了給我聽!”一麵說,卻又將眼鏡摘下了。
那湘雲就輕輕吟道:“這是第一首。老太太聽好了。神仙昨日將都門,種得藍田玉一盆。自是霜娥偏愛冷,非關倩女亦離魂。秋陰捧出何方雪,雨漬添來隔宿痕。卻喜詩人吟不倦,豈令寂寞度朝昏。”
吟罷,賈母還未品評,那熙鳳就歎:“果然有才!隻不知下一首如何?”
那湘雲就道:“蘅芷階通蘿薛門,也宜牆角也宜盆。花因喜潔難尋偶,人為悲秋易斷魂。玉燭滴幹風裏淚,晶簾隔破月中痕。幽情躍向嫦娥訴,無奈虛廊夜色昏。”
湘雲剛吟罷,賈母就歎:“好孩子。果然也難為了你。隻是這調子,終究也低鬱了些。你這樣的年紀,跟該寫些活潑的詩。”
湘雲就笑:“我作膩了活潑的,隻想改一改詩風。老祖宗可覺得還行?”
賈母就道:“好自然是極好的。不過,如果再細細推敲一些,方就更好了!”住池諷號。
湘雲聽了,就道:“這樣一炷香的工夫,我已然作了兩首了!我倒要看看寶哥哥作了幾首?”
賈母就笑:“去看看也好。”因就加熙鳳將湘雲的文稿收著,等著下一個寫好的人。
熙鳳見了,便低低道:“雲妹妹和林丫頭性情相投,自是頭一個要撇掉的。”
賈母就道:“等她們姐妹們都作好了,回頭咱們去屋子裏,比對比對去。”
熙鳳聽了,就道:“老祖宗放心。不過,但願不是她們中的才好。我字兒雖識不齊全,但對那些一撇一兒,卻頗能看出不同。”
不想,湘雲看了,寶玉還在那苦思撓想。那廂探春的卻好了。探春見了湘雲要看她的詩,便將手一檔,笑道:“怎麽,要來做監工不成?”
湘雲就笑:“我知你作的好,因此不欲給我看!我哪是監工,你沒看到桌旁看香的大嫂子,她才是監工!”
探春聽了,也不理。口裏隻是說道:“你急什麽!待會咱們都一一地就交到了老太太那裏了,大嫂子自會一個一個地念!”
這廂,探春便離了書桌,朝回廊下曬著太陽的賈母走去。賈母見她過來了,便又戴上眼鏡。探春到了跟前,賈母便道:“三丫頭,你的也好了?”
探春就道:“老祖宗,我的好了!不過和雲丫頭不同,我隻作了一首。”
賈母聽了,就笑問:“這又是為何?”
探春就回:“因我作詩,素不大詠物。我作詩,都是抒發心誌。這些,我原不大擅長。”
賈母聽了,就道:“也罷。你給我看看,都寫了什麽?”
探春聽了,便將作的詩遞了給賈母,賈母就低了頭,細細念道:“斜陽寒草帶重門,苔翠盈鋪雨後盆。玉是精神難比潔,雪為肌膚易銷魂。芳心一點嬌無力,倩影三更月有痕。莫謂鎬仙能羽化,多情伴我詠黃昏。”
賈母讀罷了,又遞給了熙鳳,熙鳳也就接了過,細看了看,卻又笑道:“這裏好些字,是它識得我,我不識得它。但聽老祖宗念了一回,方知也是極好的了!”
因此就收了,放在手邊的案幾上。賈母就對探春道:“三丫頭,你回去吧。且看看寶玉好了沒?依我說,這功課要長進,這詩文也不可落下!雙管齊下的才是好!”
探春聽了,便低低道:“是!我這過去看看!”
探春歸了位子,看著右邊的寶釵還沒寫好。便悄悄道:“寶姐姐,你可好了沒?”
寶釵就道:“要作就作一首好的。畢竟是給宮裏娘娘看的。”
探春就道:“我知道你有才。也罷。”因又抬頭看了那柱香,對她道:“且也不急。我再去看看寶玉作的怎樣了?”
一麵說,一麵又站了起來,走到桌子的前頭,卻看見寶玉正揮著筆,氣定神閑地寫著。探春好了奇,便呆在寶玉身旁,口裏輕輕吟道:“秋容淺淡映重門,七節攢成雪滿盆。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為魂。曉風不散愁千點,宿雨還添淚一痕。獨倚畫欄如有意,清怗怨笛送黃昏。”
寶玉寫好了,便對探春笑:“我這首可還使得?”想想又道:“都數月未作詩了,已然覺得手生了!”
探春就道:“你作的如何不好?即便不好,老太太也會誇你好!”
寶玉見探春心事沉沉的樣子,就道:“想必,你作的不好?”
探春就道:“不必管我了。你既然好了,就拿了去給老太太看吧!”
寶玉聽了,也就站了起來。寶玉徑直走到賈母和熙鳳的跟前。也不知他們說的什麽。
那廂,黛玉果然也有了。湘雲看著她寫,就在一邊笑:“老太太今兒原隻為得開心。我看隨便你抄了寫,老太太也是不問的!她原就不為得作詩!”
湘雲此言一出,卻是叫一旁伏案寫字的寶釵聽了,心裏又一驚。她抬頭頭來,看著湘雲,笑道:“雲丫頭,可是好笑。老太太巴巴兒地坐了這裏,看著咱們寫詩。你卻又說老太太並不為得這個?那你說說,老太太都為得什麽?”
湘雲一聽,心裏也一驚。暗責自己出言大意。因掩飾道:“這有什麽不好猜的?老太太的心,自然在宮裏的娘娘身上!將咱們拉了來,叫我們幾個作詩,原也是為得娘娘高興!”
寶釵聽了,便笑道:“好了。我也作好了!”因就要拿著宣紙去賈母那裏。
探春在旁見了寶釵,不免眼露擔憂之色。她是個城府之人,若因此寶釵露出了破綻,老太太順藤摸瓜的,也自然會將個扯拉了出來。探春越想越憂心,見了桌前備著的徽墨,忽生一計。她假裝腳下一滑,緊緊扶了桌子一角。桌上的徽墨順著桌角滑落,側翻了出來,將墨汁都蘸了寶釵剛寫的詩筏上。不但如此,寶釵的胸前裙角亦沾了烏黑的墨汁!
探春強作鎮定,見寶釵桌上的詩筏已然浸潤了墨汁,寫的字已然模糊一片,心才放緩了一些。因對寶釵道:“該死該死!我怎麽這樣大意,汙了你的裙子?這下好了!”(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