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隔岸不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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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今日很忙。
其實大約是手上不忙,心裏忙。
他也說不清揣著這一封信去找大爺的時候是個什麽心情,早年二爺跪在大爺門外,大爺病著,絲毫不知。
可阿德知道,心裏卻是不大喜歡張廷瓚。
二爺落到如今這境地,又何嚐沒有大爺的原因在?
老夫人偏心,都把心偏到了大爺、三爺的身上,現在還有個四公子……
說多了,其實也就是個遷怒。
阿德一路胡思亂想,帶著信去了宮門外。
午正二刻,便看見張廷瓚從宮門那邊過來了。
阿德連忙上去,悄悄地遞了信,也沒看大爺的臉色,便提前趕回來報信了。
他一路跟二少奶奶的貼身丫鬟青黛說了事情,這邊回來卻裝作壓根沒去找過大爺一樣,又來張廷玉身邊了。
張廷玉早早寫好了今日的策論,也論六國覆亡之事。
見阿德回來了,他看了一眼,竟然一個字也不問,隻道:“今日不在書齋裏用飯了,回屋去。”
說完,他便直接出去,將今日的策論都扔在了桌上,帶著阿德回去了。
顧懷袖捧著手爐正坐在炕上,那邊丫鬟開始布菜,她乍一瞧見張廷玉回來,有些吃驚:“今兒怎麽想起回來了?”
“天氣冷,書齋裏連先生都偷懶,我又什麽不能偷懶的?”
張廷玉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坐下來便問:“今兒吃什麽?”
顧懷袖:“……”
為何覺著張二公子這嘴也開始養刁了?
她是不是不應該讓他吃小石方做的東西……
眉頭鎖著,顧懷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張廷玉便隨手抓了幾顆棋子,在棋盤上擺著,笑道:“你若是再想小石方,我真要把他攆出去才能泄心頭之恨了。”
“毛病,你恨他作什麽?”
顧懷袖隻覺得張廷玉忽然不講道理了起來。
“你最近滿腦子都是什麽破事兒啊?遷怒不成?”
張廷玉挑眉:“你沒聞見味兒嗎?”
“什麽?”她有些發怔。
張廷玉歎氣:“孺子不可教也。”
沒救了,顧三這遲鈍,有時候還真是要命。
聰明的時候聰明,愚鈍的時候愚鈍,本以為娶了聰明人,不想還是蠢婦。
張二公子仰頭看了看房梁,一臉的慨歎,也不說話。
可顧懷袖瞬間就感覺到了一種鄙夷,是她被鄙夷。
“有話直說就是了,賣關子……不就是酸嗎?十個你張二,也比不上我一個小石方。老早就跟你說過了,你怎麽還是不自量力呢?”
從顧懷袖這裏看,張廷玉就是一個雞蛋,小石方就是一塊石頭。
雞蛋老想幹掉石頭,這不是找虐呢嗎?
兩個人貧了一陣嘴,還沒等聊到大房那邊的話題,竟然就出了亂子。
青黛進來的時候有些哭笑不得:“二爺、二少奶奶,石方小師傅那邊又出事了。”
張廷玉一聽,還不知道後續呢,便刺了一句:“你這廚子就是個事兒精。”
“瞎說!”顧懷袖有些不耐煩了,“從小陳姑娘到萬歲爺,還能有個什麽事兒啊?”
“是、是……馮姨娘……”青黛看顧懷袖張牙舞爪的樣子,畏懼地縮了縮脖子。
聽見這三個字,顧懷袖差點一口茶給噴出來。
她嗆了一下,一個小小的姨娘也敢跟她小石方杠上?
“你……說說是怎麽回事……”
顧懷袖已經有些無力了。
她覺得,小石方就是名氣太大,所以才有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找上他。
名氣大,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是金子,總是要發光的,麻煩現在不來,往後也會來。
隻是馮姨娘……
青黛回道:“原也不關石方小師傅的事兒,隻是馮姨娘想吃酸的,可那一道菜特別複雜,廚子們都做不出來,被姨娘那邊尋了不高興,就求到石方小師傅那邊去了。現在石方小師傅不知道,這菜是做,還是不做。”
“做做做做做,”顧懷袖一連說了五個“做”字。
青黛有些詫異,不過還是準備躬身行禮,就出去回了廚房。
沒料想,顧懷袖眼皮子一搭,嘴皮子卻是一掀,冷冰冰吐出後麵五個字:“做她個頭啊!”
平白無故怎麽又找上小石方?
這是要拖自己下水?
顧懷袖擺擺手,對青黛道:“你讓小石方給我裝發燒,頭疼腦熱,什麽病不能裝?這府裏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做,個個都當自己是誰了呢?皇帝來了他都不做,誰敢使喚他,當心我刁民到他頭上去。”
好歹這“市井刁民”的稱號還是皇上給的,小石方更是她奪下來的人,府裏這些個人,真是越無知越大膽。
張廷玉隻覺得奇怪,看了顧懷袖一眼,揮退了丫鬟:“你何時招惹過馮姨娘?”
“我哪兒能惹了她?”顧懷袖才是冤枉,“若不是今兒在大嫂那邊見了一次,我根本不知道竟然還有這麽個人。這人也就是個無知蠢婦了……”
她翻了個白眼,低頭吃飯了。
二房這邊的意思,傳到小石方那邊,小石方也就正好病了,說是有風寒,怕傳了病氣到菜裏,這菜怎麽也不能做,不敢做。
馮姨娘那邊的丫鬟,見小石方這麽堅決,連風寒這樣的理由都搬出來了,才是嚇了一跳。
她趕緊回去回了馮姨娘,姨娘的屋裏卻不僅僅隻有姨娘一個人,長安姑娘也還站在裏麵呢。
馮姨娘埋著頭,沒讓人看見自己的臉,隻問道:“怎麽空手回來了?”
“石方小師傅病了……”
丫鬟吞吞吐吐地說了在廚房的事情。
長安有些不耐煩,揮手道:“你出去吧,也不過就是一道菜,哪裏用得著那樣麻煩?我伺候姨娘睡個午覺,一會兒回了老夫人去。”
“是,奴婢告退。”
丫鬟離開了。
這裏就長安跟馮姨娘在。
馮姨娘終於抬起了頭,臉上有五指印,她委屈得很:“我不過就是想吃罷了……這府裏也是人人都跟我作對……長安,我可怎麽辦?”
方才長安怒極之下,賞了她一巴掌,如今卻還要忍著馮姨娘。
長安心裏才是憋屈極了。
原本把馮姨娘當做一枚棋子放進了大房這邊,沒想到馮姨娘竟然還是個有本事的,瞞著她爬了大爺的床,雖然別人的確沒能懷上孩子,可現在她竟然懷上了。
若說馮姨娘沒什麽野心,長安是不相信的。
兩個人原是同謀,馮姨娘是長安的人,這幾個月來幫著長安幹了不少的事情。
現在馮姨娘有身孕,長安不敢明目張膽地動她,可她也不敢跟長安把臉皮撕破。
兩個人還拴在一根繩子上,隻能慢慢地暗地裏鬥了。
表麵上,馮姨娘還對長安恭恭敬敬,長安則是對馮姨娘體貼入微。
可之前的一巴掌,早已經拍亂了水麵的平靜。
兩個人都恨不得對方去死,卻還要小心翼翼地說話。
馮姨娘一副悔恨的表情:“我這孩子可怎麽辦……照你之前說的,大少奶奶肯定容不下這個孩子,可這個孩子是我唯一的依仗,若是沒了,往後大少奶奶不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拿捏我了嗎?沒了我在裏麵給你照應著,你以後可怎麽辦?”
長安道:“若不想被大少奶奶除去,你自己就得想辦法把大少奶奶給除去了,而你如今最大的依仗就是你肚子裏這個孩子了。別整天想些有的沒的,去惹是生非。你如今要做的,不是跟府裏上下炫耀你的得寵,而是解決了大少奶奶。我言盡於此,你好生琢磨吧。”
她扔下這句話,末了卻歎了一句:“大少奶奶可不是什麽好人……”
說完,長安轉身便離開了。
馮姨娘坐在榻上,看著她背影,卻翹起了蘭花指,有些得意洋洋。
憑她容貌能力,勝過自己百倍,可如今卻隻能在老夫人身邊眼巴巴地望著大爺而不可得,也真是可憐……
不過,長安那話倒是沒說錯。
若要保住這個孩子,必須解決了大少奶奶的威脅。
一個未來的當家主母,憑什麽任由一個小妾先生下孩子來?
陳氏不能生養的消息,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馮姨娘賭不起,被長安分析過,事情總是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在針對大房大少奶奶這件事上,她跟長安還算是同進退的……
馮姨娘還在想著事情呢,沒想到剛剛準備躺下,便聽見外麵丫鬟急急忙忙跑過來道:“大爺回府了,現在就在大少奶奶的屋裏,請姨娘過去呢。”
“果真?”
馮姨娘一下子站起來,趕緊往外麵走,想著自己露臉的時候到了,還特意簪了幾朵漂亮的珠花,希望大爺到時候能格外高看自己一眼。
她像是所有懷孕之後,等待被丈夫誇獎的女人那樣,一顆心忐忑極了,便往正屋走去。
屋裏,張廷瓚麵上看著溫和,拉著陳氏的手說話,體貼極了。
“你身子不好,我今日回來的時候,給你找了幾個大夫,是我親自找的,回頭來給你瞧瞧,你覺得可好?”
陳氏一想起自己之前咳血的事情,心裏有些害怕,可張廷瓚特意從外麵找了大夫,她又怎麽好拒絕?
微微一點頭,她道:“大爺決定了便好。”
話音剛落,門口丫鬟便跪道:“大爺、大少奶奶,馮姨娘來了。”
陳氏一看張廷瓚,張廷瓚卻是安慰地朝她一笑,道:“進來吧。”
馮姨娘移著小碎步,小心翼翼地走進來,肚子還看不出什麽來,給張廷瓚和陳氏行禮。
張廷瓚臉上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聲音也平靜溫和得很,隻道:“一個姨娘,戴得那麽好看幹什麽?汀蘭,將馮姨娘頭上的珠花取了扔下。”
馮姨娘聞言,臉色瞬間慘白下來。
她萬萬想不到,剛剛進來,等待自己的竟然是這樣的冰冷。
“大爺……”
汀蘭已經走了上來,她是大少奶奶的心腹,早就看馮姨娘不順眼。
尤其是今早大少奶奶還被馮姨娘給氣得吐了血,汀蘭下手的時候一點也不客氣,甚至扯落了馮姨娘幾根頭發。
她是恨不能將馮姨娘頭發頭皮都拔下來,才能解氣的。
如今,也不過隻能將氣往珠花上撒。
汀蘭扔了珠花,躬身道:“回大爺,珠花已經去了。”
張廷瓚拍著陳氏的手,眼底的驚濤駭浪掩飾得很好,隻跟陳氏說話:“回頭姨娘的孩子,若是你看著喜歡,便抱來養,記在自己的名下,若是不喜歡,隨他們去也就是了。”
陳氏垂下頭,眼底帶著淚意,知道這是張廷瓚體貼,也知道他明白自己的委屈,心下感動不已。她隻捏著自己的手指,心裏覺得是自己福薄,能跟卣臣當這幾年的夫妻,已經是足夠了。
“姨娘們的孩子,還是她們自己養吧。”
陳氏渾然不知,自己這幾句話落入馮姨娘的耳中,卻是另外一番勝利者的諷刺姿態了。
憑什麽她生的兒孩子就要給別人養?
馮姨娘想起之前長安的話來:若要保住這一個孩子,必得要先除去大少奶奶。
即便知道長安是要把自己當刀子使,馮姨娘也已經忽然發現,她別無選擇。
在屋裏幹站了許久,聽著張廷瓚對陳氏噓寒問暖,馮姨娘心裏委屈極了。
過了半個時辰,她終於沒忍住,抹著淚奔了出去。
陳氏有些憂心:“你……”
“都是些不值得你關心的奴婢,你注意著自己的身子吧。”張廷瓚歎著氣,算算時間,他請的大夫也快到了,便道,“我為你找了幾個名醫,好生瞧瞧……”
隻是張廷瓚也沒想到,領著那幾位名醫進來的,竟然是長安。
長安手上還有當年護著陳氏時候留下的一塊疤,她朝著屋內一禮,開口便解釋道:“大爺,方才老夫人正好從廊前過,見著這幾位名醫,才知道您給大少奶奶又找了大夫,怕他們不認識路,特意遣了奴婢領他們來。”
“……”
張廷瓚竟然莫名地笑了一聲,他何等聰明,不知道的時候不會懷疑,可一旦知道了……
不動則已,動則雷霆。
現在,長安還阻撓著自己。
老夫人特意問過的大夫,還有什麽意思?
張廷瓚隻作什麽也不知道,讓人上來給陳氏按脈,無非是氣虛體弱,等到他出去問的時候,又都說時日無多,與之前的大夫們的說辭一般無二。
張廷瓚讓人給了診金,又打發長安領著人走了。
等到看長安沒了影子,他才轉過頭,對陳氏道:“聽我的,你在屋裏好好躺著,誰來了也不見。一會兒,我請二弟妹來陪你說話,你別勞心勞力。”
說完,張廷瓚便起身,又吩咐了汀蘭:“誰來了也不準給見,大少奶奶現在身子弱,吹不得風。一會兒我隻讓二少奶奶來,你緊著心就是了。”
看樣子,別的大夫都是不能用了。
都是一群不知真庸還是假庸的“庸醫”,張廷瓚得找別人了。
若是二弟這一封信上的東西屬實,那堪用的大夫,還要從二弟妹那邊才能找來。
這一回,雖然二房在這裏位置尷尬,可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也不會牽連到二弟他們……
張廷瓚打定了主意,便吩咐好了,自己朝著二房那邊去。
張廷玉下午沒有去書齋,隻跟顧懷袖擺棋。
兩個人似乎都知道今天下午要發生一點事情,也都不出門了。
果然,雪才停了一點,張廷瓚便來了。
他不是來找張廷玉的,而是來找顧懷袖:“二弟妹,我心知你是不願意惹事,可事情已經出了,而今愚兄遇上一些麻煩,還想要二弟妹出手相助。”
顧懷袖看了張廷玉一眼,隻起身一禮,道:“大哥有事,坐下再說,我讓丫鬟給您倒杯茶吧。”
還不知道是什麽事情,頭一句話竟然就這麽嚇人。
顧懷袖原本不打算插手這件事,她也不覺得自己能幫上什麽忙,所以有些茫然。
張廷玉跟張廷瓚是兄弟手足,如今一看自己大哥的臉色,張廷玉便知道他是動了真怒。
他隻問道:“大哥找懷袖,為的是什麽?”
“二弟妹娘家那一位嫂子,可原是太醫院院使孫之鼎家的姑娘?”張廷瓚隻問了這一句。
二弟的信上,並沒有寫明事情是怎麽發現的,隻說了結果。
可張廷瓚憑借著寥寥數語,還有惜春宴這時間點上的巧合,輕而易舉地推測到了孫連翹得身上。
顧懷袖雖知道張家大公子是個精明的人,可……
這麽快推測出來,未免太可怕了。
她垂首道:“正是那一位。”
“我聽聞孫家也收有弟子傳聞,一半在宮中行醫,一半在宮外,說是皇上恩準過的。愚兄與孫家不熟,不知道二弟妹可否修書一封,請顧家少奶奶為我指條明路?”
張廷瓚沒必要掩飾,也不想遮掩。
他道:“如今老夫人那邊不大好處理,別人我信不過。”
那邊一定出了變故,否則他隻是隨便找了幾個大夫回來,怎麽可能得到跟以前一樣的結果?
張廷瓚想起自己曾讓長安轉達陳氏命不久矣的消息,可沒過幾日老夫人就往他屋裏塞人,他還以為是陳氏福薄的消息,讓老夫人生出這樣的想法來,卻一直沒有想過,其實老夫人可能根本不知道這個消息。
這一回的大夫是他親自請回來的,區區一個長安還不足以叫他們都改口。
長安說,是老夫人讓她領著人進來的。
若這話不假,怕是老夫人跟這些人說什麽了。
張廷瓚想著,換了自己是長安會怎麽做?為了掩蓋一切,不若直接將陳氏真實的情況告訴老夫人,依著吳氏對大房這邊的疼愛,假托不想讓張廷瓚傷心,不如不告訴他真相,所以叱令這些大夫不說實話。
如果一定要這樣,說幾次都沒用。
更何況,不是每個大夫都能將脈摸準了,一次兩次地找,來回也麻煩,要找不如直接找一個最準的。
所以,張廷瓚來找顧懷袖了。
顧懷袖有些拿不定主意,她看了張廷玉一眼,張廷玉跟她微微點了點頭,她便知道這一遭還是要蹚渾水,隻盼著汙泥不要往自己身上沾太多。
可張廷瓚如今已經有了主意,老夫人的糊塗怕也已經讓大爺頗為火光了。
方才稱老夫人的時候竟然都沒用“娘”或者“母親”,可見那一瞬間的生疏。
顧懷袖歎了一口氣:“大爺稍等,我字不大好,還望你不要嫌棄。”
她過去提筆寫了一封信,這是要給孫連翹的,到時候孫連翹那邊才能推薦個合適的大夫來。
張廷瓚道:“如今玉珠那邊沒人說話,不知道能不能再勞煩二弟妹往玉珠屋裏坐一坐?”
顧懷袖愕然:“我……”
張廷玉卻一口答應下來:“大哥先去辦事吧,我讓懷袖換一身衣裳就去。”
點點頭,張廷瓚捏了信就走,對自己這二弟的話竟然沒有一點的懷疑。
顧懷袖簡直要被這兄弟倆給逼瘋:“你怎麽答應得那麽幹脆?”
“大哥從不開口求人。”
張廷玉隻歎了這麽一句,顧懷袖也就無言了。
她自嘲一笑:“還以為自己作了多高明一個計策,回頭來什麽都要落到自己的身上,我去倒是無所謂,大嫂也是個可憐人……可……回頭要是……”
“沒什麽要是的,左右不差這一點半點。”
張廷玉倒是想開了,他還欠著大哥許多,哪裏又還得完?
不過,在顧懷袖去之前,他卻提醒道:“這一次,你記得強硬一些,大哥能過來找咱們幫忙,那這件事應該有一些險處。你隻管,往穩妥了處理。”
強硬一些,往穩妥了處理。
顧懷袖撇嘴:“還不是要我去撒潑當刁民?”
好在這戲碼,她還拿手,換了身衣服就往大房那邊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餓了出去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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