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氣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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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覺得張廷玉跟他大哥下棋總是輸,可他棋力不低,不像是會輸的人。
問了那圍殺之局幾次,可偏偏張廷玉嘴緊,愣是一個字不說,顧懷袖就自己慢慢鑽研著。後宅日子無聊,除了小陳氏也隻能這樣打發時間了。
下棋到中午,又吃了頓飯,中午睡了一會兒覺,還沒起身,顧懷袖就聽見人在外麵喊了。
“二少奶奶,三少奶奶那邊準備壽宴,有事請您定奪。”
顧懷袖一下就笑了,她讓丫鬟給自己穿好衣裳,動作慢條斯理,一點也不急。
外頭來的是三少奶奶的貼身丫鬟茴香,已經站了許久了,可依舊沒見顧懷袖出來,於是又喊了一聲:“二少奶奶?”
多福就守在門簾前麵,頓時皺了眉:“別喊,二少奶奶剛起,你等著。”
茴香哪裏想到二少奶奶就竟然這樣不緊不慢的,怎麽說都是三少奶奶那邊操辦壽宴的事情,也不知二少奶奶這是不是故意的。
她在外麵等了約莫有兩刻鍾,裏麵才傳來了倒茶的水聲。
顧懷袖接過茶,動了動手指頭,似乎覺得有些僵硬。
她掀了茶蓋,輕聲道:“叫人進來。”
多福聽見了,這才示意茴香進去。
茴香也不知怎的有些害怕,在外麵站上一刻也就罷了,可是站久了,二少奶奶還是不搭理人,那可就嚇人了。
她戰戰兢兢地進去,蹲了個身:“給二少奶奶請安。”
顧懷袖側對著她,漫不經心得很:“什麽事這麽急?”
茴香出了一頭的冷汗,低聲道:“三少奶奶那邊想用紅色的綢緞在老夫人壽辰當天布置一下,著人吩咐庫房那邊提東西,可是庫房的人說,現在拿什麽東西都要得到您的首肯,所以叫奴婢同您請示。”
話說得是很客氣,可背地裏是不是這樣想得那可就難說了。
顧懷袖慢慢道:“拿紅綢緞布置也不是不可以,不過用了多少都要登記在冊,用多少拿多少,沒用完的記得送回庫房去。青黛,拿對牌給她。”
青黛去後麵取了對牌,遞了一支給茴香。
“沒什麽別的事情就去了吧,若有什麽為難的地方,也請你家少奶奶來問我。”顧懷袖喝了一口茶,隻說了這麽一句話,就讓茴香走了。
茴香不過是為了這件事來一遭,取了個對牌,前後也不過就是兩句話的時間,卻在外麵站了兩刻鍾,她走出去的時候就覺得心裏不舒服。
去庫房把三少奶奶的事情辦了,回去就紅了眼眶。
小陳氏也憋屈著,上午緞子的事情還沒說清楚,下午要籌備著壽宴,還是件件事情都要請示顧懷袖,不然下麵的人都不給辦。
問了人,怎麽都是一句話:沒有二少奶奶發話,您說什麽咱們也不敢給辦。
辦個壽宴而已,還要處處受製,小陳氏氣得在屋裏來回地跺腳。
見著茴香一臉晦氣地回來,小陳氏頗不耐煩:“誰短了你的吃穿不成?怎麽這一副喪門星的表情?就問一句話的事情,你怎麽這時候才回來?都快過去大半個時辰了!”
茴香小聲道:“奴婢在二少奶奶門外等了許久,二少奶奶身邊的多福告訴奴婢,說二少奶奶剛剛困了覺起來,待奴婢進去已經過了兩刻,隻同二少奶奶說了兩句話就出來了。”
“困覺?讓你在外麵等了兩刻?!”
小陳氏的聲音頓時就拔高了,她手都發抖起來了,“這時候她倒還好睡!我辦事兒急著呢,竟然讓我的人在外麵等了足足有兩刻鍾,她以為她是誰啊?”
不必說,隻這麽一個細節,小陳氏已經發怒了。
隻是她還不敢跟顧懷袖翻臉,按理說這隻是小事情。茴香算什麽?再體麵也不過是一個丫鬟,就算是顧懷袖讓她在外麵跪著等上兩個時辰,也不敢有人說什麽。畢竟顧懷袖才是府裏的正經主子,困覺著讓下麵丫鬟等等又怎麽了?
若小陳氏是旁人也罷了,偏偏這是她的貼身丫鬟。
俗話說,打狗看主人,顧懷袖能讓她的丫鬟等上這麽久,難不成不是拂了她的臉麵?
世上哪裏有這樣的道理?
早幾個月,妯娌之間就有了齟齬,現在是仇恨更深。
小陳氏強壓著怒氣,讓外麵的婆子進來說話。
這一次的事情還需要小陳氏操辦,她現在沒本事跟顧懷袖叫板。等她忍過這一陣,把事情給辦妥當了,老夫人必定讓二房的交出對牌跟賬本來,等到那時候她要拿捏顧懷袖真是易如反掌。
小陳氏閉了閉眼,在茴香驚詫的目光之中,竟然將這一口氣給忍了下來。
外麵的婆子進來,跟小陳氏商量辦壽宴的事情。
一個婆子道:“這壽宴一定要喜慶,老夫人的年紀也逐漸大了,開始喜歡熱鬧,越熱鬧越好。”
另一個婆子道:“正是這個理兒,必須要喜慶,一年也就辦這麽一回,越是盛大越能顯示三少奶奶對老夫人的孝心。”
小陳氏也是這樣想的,她在屋裏踱了幾步,隻道:“往年我在江南的時候,隻看見大戶人家用紅珊瑚當擺件,喜慶得很,咱們府裏不如也擺紅珊瑚。還有廚子跟席麵,一定要做最好的,府裏的廚子不成,就去外麵請。正如你們所言,心意是最要緊的。”
小陳氏意思是不錯的,隻是紅珊瑚擺件,各房裏雖有不少,可那都是各房的,聽說大少奶奶屋裏就有一座,可要處處都擺出來,一兩件小的是肯定不成。
又有人道:“這些東西還要到庫房裏去找。”
還是要去庫房找?也就是說還要問顧懷袖!
現在真是使喚個廚子要找她,一針一線要問她,不管是緞子還是紅珊瑚擺件,想要?成啊,二少奶奶同意咱就給。
小陳氏一想起那些人的嘴臉,真是五髒六腑都跟著疼了起來。
可是不問顧懷袖,這事情就辦不成,於是又差了人去問,磨磨蹭蹭又是下半個時辰,這才慢慢去準備著了。
她們這幾個人在屋裏談了一下午,沒一會兒就有一個人出去二房問,顧懷袖每次都是那幾個字“三少奶奶說好,就去辦吧”,聽著真是要死不活,別提多讓人生氣了。
一次兩次還好,老是去問,每一次傳回來消息的時候,小陳氏就想到自己現在是被顧懷袖給壓製著的,若不是麵前還有幾個老資曆的婆子,早就破口大罵了。
天將暮時,那幾個商量壽宴事宜的婆子終於離開了,小陳氏正待進去,卻不想那邊走廊上過來了王福順家的。
這可是老夫人身邊的人,小陳氏頓時眼前一亮,以為老夫人有什麽事情找自己,熱情地贏了上去:“媽媽怎麽有空往這邊來,趕緊進來坐,茴香倒茶去。”
王福順家的低著頭,臉上平靜,不像是有什麽喜事。
她和順地一笑,隻回頭看了一眼道:“三少奶奶不必麻煩了,茴香姑娘歇著吧。老奴隻是來為老夫人辦事而已,今兒府庫那邊分下來一匹新緞子,老夫人疼惜您是新進門的媳婦,總要格外優待一些,所以叫了老奴來,將分到她手裏兩匹緞子之中的一匹,送給您用。”
小陳氏萬沒料到,老夫人竟然這樣貼心。
她臉上起了紅暈,感動地兩眼都濕了,忙握了王福順家的的一雙手,“婆婆真是疼我,還特意勞煩您將這一匹緞子送過來……”
王福順家的不動聲色,回身叫了丫鬟上來,又笑道:“三少奶奶您收好了。”
小陳氏還沒覺出任何異樣裏,一麵叫茴香上去接了東西,一麵自己扭頭掃了一眼,這一掃卻讓她不由得驚叫了一聲。
“這……”
這一匹緞子,乃是藕荷色八寶紋,眼熟得緊,上麵還有明晃晃得一片茶漬,不是自己上午退回庫房的那一匹,又是哪一匹?
剛剛……
剛剛王福順家的說,這一匹緞子,是從老夫人從庫房那裏分到的兩匹緞子裏拿出來的,可……
老夫人肯定是知道這是自己做的了,不然怎麽可能讓王福順家的特意走這一趟?
小陳氏心亂如麻,聲音也哆嗦了起來:“媽、媽媽,這、這……”
“哦,您是說這茶漬嗎?”
王福順家的一副不打緊的表情,隻摸了摸小陳氏那皮膚軟嫩的手,歎道,“也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竟然敢在給老夫人的緞子上弄了這樣的汙漬,不過這茶漬很容易就洗幹淨了的,緞子還是一匹好緞子,您……莫不是嫌棄了?”
“不不不……媽媽說笑了,玉顏喜歡還來不及,怎麽敢嫌棄?”小陳氏嚇得連忙擺手,然後斥茴香道,“沒眼色的東西,我高興壞了,忘了事兒,你怎麽還不上去把緞子給接下來呢?”
茴香平白無故遭了斥責,也不敢反駁,慌張告了罪,然後上去接了那一匹髒汙了的藕荷色緞子。
王福順家的這才滿意,又道:“老奴這就回去複命了,這緞子還是老夫人的一片心意,還望三少奶奶莫要辜負了。”
小陳氏打著顫,害怕得不得了。
在她看來,這府裏最大的人就是老夫人,一個顧懷袖不足為慮,隻要老夫人發話,顧懷袖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所以現在,她一直費心籠絡著吳氏,就怕惹了老夫人不開心,往後在府裏的日子難過。
哪裏想到,千小心萬小心,竟然在這種細枝末節上出了差錯。
她隻能眼睜睜看著王福順家的離開,等著人一出了月亮門,小陳氏就一下跌坐在地,有些起不來了。
“少奶奶,少奶奶,您怎麽了……”
小陳氏看著茴香懷裏抱著的那一匹緞子,眼前一黑,竟然暈了過去。
“暈了過去?”
顧懷袖才是差點笑暈了。
這小陳氏也太不禁嚇了。
她身邊有耳報神,消息來得很快,這會兒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嗬欠,就看見張廷玉的影子出現在了窗戶邊。
青黛又細說了兩句,便往一邊站。
顧懷袖彎唇:“王福順家的是越來越有眼色了,我就喜歡這樣的人。回頭找個大夫,好好給瞧瞧,千萬別嚇病了。”
“誰病了?”
張廷玉進門就聽見這話,有些疑惑。
顧懷袖心情好,湊上去,促狹道:“三少奶奶嘍,也不知怎麽就暈了過去……我這不是叫人去瞧嗎?” banfu-(.*)sheng. com 大清宰相厚黑日常
張廷玉看了她許久,又望見那棋盤,隻道:“你還在擺?”
“等你個死摳門的告訴我怎麽下,還不如我自己想,無聊死了……”也就打發時間,顧懷袖拉他進來坐下。
“無聊?”張廷玉挑眉,看了看外麵景色,幹脆道,“要不……踏青去?”
顧懷袖眼前一亮:“明日就去?”
“春將盡,再不去就遲了,擇日不如撞日,那便明日吧。”
張廷玉也覺得該鬆鬆骨頭了,說了這麽一句,就把顧懷袖高興得眯眼笑了。
這家裏,待著也真是越來越難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