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氣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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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仔細說說顧懷袖這人身上有什麽優點,以尋常人眼光而言,還真就隻有長得好看了。

    她曾罵張廷玉心黑,不過她自己也不是什麽心地善良的。

    什麽茶蓋配什麽樣的茶壺,顧懷袖張廷玉二人都是門兒清,嘴上說是說,大家各自做事下手的時候該怎麽黑還是怎麽黑。

    所以聽見那葉家姑娘害了相思病,顧懷袖一下就明白過來了。

    敢"qing ren"家這是瞧上她男人了啊?

    顧懷袖樂了,她似笑非笑跟張廷玉說了這喜訊,驚得張廷玉一筆畫歪了梅花那一瓣。

    “二爺這是怎麽了?連筆杆子都握不穩……”

    顧懷袖似乎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抱著手在一邊踱步,一努嘴:“怎不繼續畫?”

    張廷玉看她這一副山雨欲來的表情,就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了,他隻擱筆道:“旁人可跟我沒半點關係,這葉家姑娘病了可別攀扯到我的身上來。難不成,你還能給我納妾?”

    “……”

    顧懷袖那眼神頓時微妙了起來,皮笑肉不笑道:“若是二爺覺得那家姑娘不錯,我還是能拉下臉來為您說上一說的,我可不是那什麽小肚雞腸的人。”

    這世道就沒幾個人說真話,顧懷袖這話更是假得不能再假。

    張廷玉豈能不知她是個什麽德性,也不緊不慢地勾著唇,把玩著放在旁邊得一把白玉鎮紙,“人家葉家兩位公子之中,可有一位是前年的舉人,可比我厲害多了。這樣的門第,我張廷玉,高攀不起啊。”

    顧懷袖道:“這消息也就是婆子們耳朵靈才聽見,隻是不知道這十裏八鄉會傳成什麽樣子。你且看著吧。”

    這事情還不大好辦,畢竟兩家是鄰居,就算是關係不好,也不能做得太絕。

    且等著吧。

    等著等著,葉家的消息沒來,隻說是在治,能不能治好就另說了。

    可葉家的公子竟然遞了帖子來拜府,說要結識結識張廷玉。

    葉家大公子葉朝成,乃是前幾年江寧鄉試的第三名,在這桐城可風光了好一陣,隻是三十年的時候沒中進士,還要等下一次春闈了。

    不過單從功名上來說,這人還要比張廷玉厲害。

    本朝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但凡是同屆的考生,不管是家裏背景如何,一律以進士排位來論,見著比自己名次高的都要敬著幾分。

    所以這葉家公子來見,張廷玉還不好不見,客客氣氣給接待。

    顧懷袖在屋裏聽說葉家公子竟然來見,老覺得心底不踏實。

    如此連著三五日,那葉朝成竟然今天來約張廷玉談詩,明天一起出去遊河,後天大家三五成群出去踏青……

    反正每天葉家公子都能找到事情幹。

    顧懷袖也遠遠見過那葉家公子一麵,看著像是個文人,不過眼神很含蓄,透著一股子懦弱感覺。

    她一見,便對這人生不出好感來。

    結果今晚,張廷玉終於說出了一件大事來。

    “今兒葉朝成終於跟我說了正事。”

    張廷玉躺在床榻上,顧懷袖已經脫了外麵衣裳,坐在妝鏡前麵卸下頭麵首飾。

    聽見這話,她動作一頓,隻道:“我早知道那一家子是沒安好心,黃鼠狼給雞拜年,就看看什麽時候殺了你這隻家禽了。”

    她說話刻薄,張廷玉歎了口氣:“想必你也猜到了。”

    “是跟你說他妹妹的事情?”顧懷袖現在特別想再把那牆給砌高三丈,氣死隔壁那葉家姑娘不可。

    相思病你就相思病吧,喜歡個男人又不是什麽錯事,雖則張廷玉已經是個有婦之夫,若這姑娘畢生的願望也不過進張家門來當個小妾,顧懷袖也隻能誇讚一句“葉姑娘好抱負”。

    隻是原來就傳說這葉家姑娘瘋瘋癲癲,不知道是不是腦子真有病,哪裏能進得了張家門?

    更何況,葉員外的眼界兒可高著呢。

    也不知道隔壁葉家是怎麽想的,更不知道葉朝成他妹妹到底病成個什麽樣。

    顧懷袖自己是不信有相思成疾這一種說法的。

    況且葉家姑娘見了張廷玉才幾天啊?

    這就相思成疾?

    啊呸!

    這得是逗我呢!

    心底已然厭惡了這裝腔作勢的葉家人,顧懷袖皺著眉,“是跟你提了提他妹妹,還是具體說了病情,或者是什麽更有意思的話題?”

    “他提了一下,先問我是不是有個妹妹,也就是望仙,然後才說到他妹妹的。隻提是病了……”

    隻是說話的時候,對方一直在看張廷玉的臉色,偏偏張廷玉真是淡定極了,一點痕跡都不露。

    張廷玉也是不齒這葉家的行事作風了,要什麽直接來,試探來試探去,一點也不直接。

    他把對方的心思看得明白,人家自己還以為計策高明,不露痕跡呢。

    說到底,就是一群眼光一般的。

    顧懷袖拿梳子輕輕地刮了刮發梢,又放下來,打了個嗬欠吹熄蠟燭,鑽進暖烘烘的被窩裏。

    她道:“甭管這葉家姑娘是不是有病,我得先把這一家子給堵死了不可,明兒去葉家看看。”

    “去葉家?”張廷玉沒想到,顧懷袖竟然會這樣說。

    顧懷袖卻已經困了,隻道:“睡。”

    次日起來,廖逢源那邊差人來送信,已經開始有了行動。

    這一次事情順利得不可思議,似乎是沈恙覺得事情有利可圖,鄔思道那邊一說,鐵算盤沈恙沒過幾天就同意了。

    很快茶行這邊就要開始漲價,甚至在今年收茶的時候使勁兒往下麵壓價,更為合情合理一些。

    到時候上下事情一起來,壓都壓不住,自然有人要被收拾的。

    張英那邊正在想這事兒的法子,若是恰好這時候鬧起來,還正好有他來管,可謂是嚴絲合縫,剛剛合適。

    顧懷袖知道消息,卻不過問此事太多,爺們的事情讓爺們折騰去。

    鄔思道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有這一位後世挺出名的紹興師爺去幫著廖逢源,大約是真的要大吉大利,財源廣進了。

    至於她,一早便著人備好了厚禮,還有一些確定不會出問題的補品,先給葉家遞了拜帖。

    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張葉兩家一直是沒什麽往來的,忽然有了葉家的大公子來跟張廷玉說話,現在張家二少奶奶又來遞拜帖。

    真是怪事兒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風言風語也有,都說葉家姑娘得了病,早不病,晚不病,怎麽張家二公子回來她就病了?

    兩家不過一牆之隔,這是早年修的宅院,沒那麽多講究,現在問題就大了。

    聯想起二少奶奶忽然將牆砌高了三尺,人們頓時好了奇:喲,這還有貓膩啊!

    小小一個桐城,人人都把耳朵豎起來等著聽消息呢。

    葉家那邊卻是沒想到,張家二少奶奶竟然登門來拜訪。

    這一下,葉家是有些措手不及,竟然讓葉夫人出來迎顧懷袖。

    葉夫人體格風騷,年紀三十許,看著風韻正足,隻是顧懷袖看她眼神躲閃,似乎還有些心虛感覺。

    “二少奶奶登門來訪,真使咱們這裏蓬蓽生輝呢。”

    “葉夫人不必客氣,兩家鄰裏,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我與夫君才回桐城來住,可說是人生地不熟,往後還要仰仗著鄰裏幫忙的。”

    顧懷袖說話也客氣得很,不過現在越客氣,後麵預備著打臉得大招也就更駭人。

    今日,她來葉家的理由很充分:“昨兒我家爺跟夫人的大公子一起遊春,聽大公子偶然提起令愛,仿佛害了什麽隱疾。我想著男人家不如女人家心細,令郎又與我夫君交好,我不來看看也說不過去,因而來叨擾一番,您不嫌棄,還如此客氣,倒使我汗顏了。”

    反正葉家大公子什麽出格的話都沒說,隻是拿話去試探張廷玉,今兒顧懷袖也可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就來看看著葉家姑娘。

    她話都說了,葉家還能不讓顧懷袖見人嗎?

    更何況,這葉家姑娘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怕是葉家人比自己還清楚。

    若是對這一檔子事兒沒意思,盡可直接將葉家姑娘的病給忽視掉,左右不過內院之中一個女人,翻不出風浪來。張葉兩家關係不好了好幾年,這兩天忽然走動起來,能不讓顧懷袖生疑嗎?

    葉家若沒心思,就不走動了。

    現在他們既然動了心思,就更不可能拒絕顧懷袖了。

    任是誰都不會想到,顧懷袖今天來這一遭的目的。

    憐隻憐這葉家根本不知道張家二少奶奶的底細,能被顧懷袖帶來江南的丫鬟婆子,也都不是多嘴多舌的,桐城本地人隻當顧懷袖是個好說話的賢良淑德夫人,根本不值她曾有過那那一遝“輝煌戰績”。

    怕是葉家人看顧懷袖如此知書達理,還以為事情能成呢。

    顧懷袖在沒見到那葉家姑娘之前,也是什麽都不暴露,平心靜氣地跟葉夫人許氏聊天,順便套套話。

    葉夫人歎著氣:“我家的姑娘,生下來的時候倒是身體康健,就是性子不大好,年方十六,正是韶華之中呢。在這桐城,芳華也是一等一的。”

    顧懷袖身邊的丫鬟聽見這話就默默笑了,葉家夫人說話真是一點一不聰明,隻要張家二少奶奶在桐城是,誰還敢誇自家姑娘是“一等一”,班門弄斧罷了。

    可葉夫人還沒覺察出來,她已經是說順嘴了,早順著想好的說辭扯了下去。

    在葉夫人的口中,葉芳華姑娘真是賢良淑德,溫柔端莊,天上僅有,地上絕無。

    顧懷袖走了一路,聽了一路,不過短短幾步,差點瞌睡了過去。

    葉夫人這一張嘴,也真是能說。

    她將顧懷袖往內園引,又見過了葉朝成媳婦龔氏,葉二公子年紀尚小還未娶妻,府裏女眷也就葉夫人婆媳兩個。

    三個女人一台戲,嘰嘰喳喳說了有小半個時辰,顧懷袖才說自己給葉姑娘帶了補品,想要去看看。

    葉夫人與她兒媳對望一眼,似乎覺得事情有戲,便引了顧懷袖去。

    江南的宅院,不同於北京四合院改出來的大宅,都是宅院相結合。葉夫人說葉芳華住在流芳齋,還在養病之中。

    顧懷袖抬眼便看見一處雅致的院落,盡管對葉家人不喜,卻也不得不佩服一下這江南風情的精巧。

    “姑娘,您好歹吃一點啊。”

    “……嗬嗬……”

    “姑娘,您吃一點吧,回頭奴婢又要被夫人責罰了。”

    “公子……”

    “唉,又癡了……”

    還沒走近,便聽見裏頭的說話聲。

    顧懷袖想著,方才那笑聲跟喊著“公子”的聲音,應該就是之前那個葉姑娘了,這聲音也有些耳熟,是幾天前隔著院牆聽見過的聲音。

    隻是這對話,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莫不是真瘋了?

    相思成疾大多因為時間長才成,三五天就能得了相思病,也不知該說她家那二爺拈花惹草的本事太厲害,還是說這張家的姑娘太脆弱?

    相思?我且讓你相思個夠!

    葉夫人看似驚慌地喝止了裏麵的丫鬟,“雙喜你還不伺候著小姐?現在小姐什麽胡話都說,叫你不緊著點心,回頭我扒了你的皮!”

    說完,她卻又回頭來看顧懷袖,有些歉意,又帶了幾分試探:“都說是家醜不外揚,可我家姑娘這事兒,您應當也是有了耳聞。唉,大夫都說她這是得病了……”

    顧懷袖心裏差點笑瘋,嘴上卻順著她話道:“姑娘這是怎麽了?有什麽病?我那邊從京城帶回來不少的藥材,若是有什麽能幫的,您盡管開口。”

    若是有什麽能幫忙的,您盡管開口。

    這話說得好聽啊,葉夫人婆媳聽見顧懷袖這話,真是要樂得一張臉都開花了。

    事情其實並不那麽複雜。

    葉家姑娘生下來的時候自然是康健,可偏偏小時候摔壞了腦子,被慣壞了,性情驕縱,有些瘋瘋癲癲,這桐城裏都算是知道這件事。

    所以雖然葉姑娘到了年紀,及笄之後也沒什麽顯赫人家來提親。

    好歹他們葉家還是個望族,尋常人家來提親他們是看不上的,可若不是平常人家,誰看得上他們這腦子有毛病的姑娘?

    恰好前些天張家二公子回桐城來住,他們原來也沒注意。

    葉家姑娘愁嫁也不是一時二時的事情,慢慢物色也就是了。

    誰也沒想到,事情竟然能跟張廷玉扯上關係。

    葉姑娘那一日登上花架,去攀摘梅花,結果也不知道越過牆看見了什麽,竟然一下跌了下來。

    當天晚上,葉芳華就迷糊了,口裏隻喊著什麽“公子公子”的,一副吃吃笑的模樣,嚇得府裏人趕緊找了大夫。

    其實葉姑娘也不是瘋了,就是癡了。

    葉家人前後一想,那一日回來的不就是張家二公子嗎?

    怕是葉姑娘那一日爬了牆,看見了張家二公子,一下相中了。

    癡著的時候,瘋瘋癲癲傻笑不停;清醒的時候,則以淚洗麵,鬧著要嫁給張家二公子,還說什麽做妾也行。

    葉員外就這麽一掌上明珠,打小腦子有毛病就罷了,臨近了出閣還這樣折騰,不是給他找麻煩嗎?

    原本他也顧念著葉芳華,想著怎麽也得給配個好人家,平白鬧出這件事,還被人給砌高了牆,這不是又打臉來了嗎?

    現在桐城風言風語傳得不行,葉芳華自己作壞了自己的名聲,哪裏還嫁得出去?

    一長串的問題接連過來,葉員外真是差點愁白了頭發。

    葉芳華不知廉恥地喊著什麽非他不嫁,還是瘋瘋癲癲。

    葉員外沒主意,葉夫人卻已經有了決斷,不管怎麽說這是他們的女兒,現在嫁不到別的人家,也隻能背水一戰,試試張家了。

    葉員外原本厭惡極了張家,可他大兒子葉朝成眼光倒是長遠。

    張英在朝中權勢日重,也曾擔任鄉試會試的主考官,若是有這樣一個人來幫扶著,跟張家搭上了關係,葉朝成科舉之路不就是順順遂遂了嗎?

    葉朝成隻跟葉員外說了一番話,便將他說服了。

    而今,葉員外也隻能長歎一聲,索性放手不管,任由人折騰了。

    他倒是想叫人來直接打死了這女兒,卻又舍不得,畢竟是親生骨肉,沒病沒災的時候,葉芳華也挺討人喜歡。

    現在,且隨了她這一回。

    本來就瘋瘋癲癲,作了妾,其實也不算什麽……吧?

    葉員外隻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自來姑娘家壞了名聲,不是投繯自盡,便隻能嫁給那男子,現在還有什麽好辦法?更何況,大兒子有自己的打算。

    於是,才有了今天顧懷袖在這裏受到種種重視的一遭事情。

    她嘴裏說著“有事您盡管開口”,可心裏想的卻是“你開你的口,我絕不伸手幫忙”,心口不一地忽悠著人,一副賢惠模樣地跟著人走進了葉芳華的閨房。

    那一日在牆頭上“驚鴻一瞥”,隻瞧見個大概輪廓,今日一見卻發現人都瘦了一圈,眼睛大大地,還算嬌俏可愛。

    隻是,這姑娘一見了顧懷袖,眼神便閃了一下。

    顧懷袖心思細得很,一下便注意到了。

    她不動聲色地跟著葉夫人走近,又看葉夫人進了拔步床裏麵,抹著眼淚地哄葉芳華。

    葉芳華整個人一下變得怯怯地,往床裏麵縮了許多,又鬧騰了一陣,才模糊地開口喊著“娘”,沒一陣又開始哭。

    於是,重頭戲就來了。

    “娘,芳華真喜歡他……娘……您不能棒打鴛鴦……女兒薄命,不敢奢求……公子……公子……隻盼得公子多看我一眼……娘……你跟爹不要罵我……”

    話很混亂,可是顧懷袖很懂得撿重點來聽。

    顧懷袖輕笑了一聲,卻道:“葉夫人,葉姑娘這病,我卻是見過的。這兩天在外麵也聽了一些風言風語,今日來也是帶著一些目的來的,隻是不知……”

    葉夫人一下就安靜了,隻有那葉芳華縮在被子裏麵,一雙眼骨碌碌地看顧懷袖,沒一會兒又開始哭鬧起來。

    葉夫人做出一副赧顏的樣子,終於還是屏退左右,把話給說開了:“二少奶奶既然聽過,我這裏再遮遮掩掩,那反倒是落了下乘。我閨女,那一日在院牆上對張二公子驚鴻一瞥,卻是一見傾心……她……唉,她卻是一下就病了,您看這人都瘦成什麽樣子?我與老爺就是憐惜她從小瘋瘋癲癲,樂樂嗬嗬,從來沒有這樣淒楚的時候,為了女兒,隻求她平安便好,別的都不求了……”

    說句實在話,這葉芳華看上去也就是瘦了一圈,算不得病弱,現在縮在上麵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來。

    顧懷袖隻覺得她矯揉造作,心裏想著張廷玉即便是要納妾,也不能納這個模樣的啊。

    葉員外號稱是員外,也不過就是自己捐的,這跟正經的官員可差遠了。所以葉家跟張家比,那是不自量力,真讓葉姑娘進了張家門,那還是抬舉她的。

    顧懷袖手裏捏了條綢帕,輕輕地按了按自己的嘴唇,垂眸時隻見得滿身溫婉氣質。

    她緩聲道:“出了這等的事情,也合該您跟葉員外難過。便是我這樣與葉姑娘素昧平生的,見了也心疼,我這人就是心軟,見不得這樣嬌花一樣的姑娘受苦。”

    越是見不得她們受苦,越是要努力讓她們更苦,等她們習慣了哭,不就覺得不苦了嗎?

    顧懷袖天生這樣一副怪理論,隻是旁人不知,還以為她真的宅心仁厚呢。

    顧懷袖見葉夫人安靜地聽著,又微微一笑,繼續道:“聽說,心病還須心藥醫,我今兒來便是帶著解決的法子的,隻是不知……”

    “二少奶奶,您盡管說。”葉夫人真是對顧懷袖下麵的話迫不及待了。

    聽著顧懷袖這話的意思,下麵就該主動提出迎葉芳華過張家門了吧?

    興許,為著客套,還要說什麽“這法子定然能解決了葉姑娘的病,可就是委屈了姑娘一點”這樣的話來。

    葉夫人已經準備好了回話,她有些緊張地捏了捏自己手裏的帕子。

    顧懷袖將她這動作收入眼底,唇邊笑弧卻忽然諷刺性地拉大。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相思之情,自然還需要相思來醫。南國有相思子,枝葉根皮皆有劇毒,果實更狠更毒,名之為‘相思子’。”

    話,已經開始漸漸有些不對味兒了。 本書醉快更新{半}[^浮^}{^生]

    可葉夫人大字不識的幾個,這一首詩膾炙人口,她聽過,卻不明白更多。

    相思子乃是劇毒之物,她隻聽明白了這個。

    顧懷袖好整以暇,一捏嗓子:“傳聞害了相思病的人,有這樣一道偏方:以七七四十九枚相思子研磨成粉,入藥煎服,有奇效。葉姑娘也可照著此方來,保管一貼藥煎服下去,便飄飄乎如駕鶴西去,羽化登仙,一解相思之苦。從此啊,極樂無憂!”

    說完,顧懷袖甩袖子,儀態萬方地轉身,搭著青黛的手往回走。

    葉夫人回過味兒來,萬沒想到顧懷袖前後言語差距如此驚人,隻嚇得兩眼一瞪,氣得想要破口大罵,可一口氣沒提上來,竟然給氣暈了。

    頓時葉家一陣雞飛狗跳。

    顧懷袖出了葉家門,青黛回頭便啐了一口:“一家子狗東西!”(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