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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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頤寬笑吟吟的下了轎子,一看那氣色,鄭明珠就放了心,與在家做姑娘時沒什麽兩樣,一件大毛兒大紅錦緞鬥篷,鑲著雪白的狐狸毛,風毛直撲到臉上去,襯著一張巴掌大的俏臉,膚如凝脂,眉目舒展,一看就知道日子過得十分舒心。
日子好不好過,眼角眉梢總會透些出來。
在陳家,做小姐的日子是很好過的,陳頤寬早早的沒了生母,養在陳夫人跟前,有出挑的庶妹,和唯一的嫡妹,琴棋書畫她又並不出挑兒,卻是出落的嫻靜柔和,大方穩重,進退有度,又愛照顧妹妹們,頗有大姐姐的風範,加上早早的幫著陳夫人管家理帳,嫁到許家,婆母看重,交給她不少庶務,她也能極快上手。
在她送回來的信裏,自然都是好的,事事順心。
不過報喜不報憂這種事也是常見的,直到此時,親眼見她的氣色神情,這才能放下心來。
陳頤寬見了鄭明珠,眼圈竟紅了紅,上前兩步行禮:“怎麽敢勞動嫂嫂和妹妹們,這樣冷的天氣,可別凍著了。”
又摸摸陳頤敏的頭:“妹妹們都長了好些了。”
一時竟落下淚來。
到底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離家到外頭這些日子,驟然回了從小生活的地方,自然難免激動一點,鄭明珠忙拿了手絹子給她用,又攜著她的手笑道:“大姑奶奶遠道回來,自是難得的,我就算不想來迎也不成,你看她們幾個,都急著見大姐姐呢,死活拖我來。”
陳頤寬從小兒愛做姐姐,於細處十分細心,妹妹們都算親近,不過在轎子裏見到陳頤雅和陳頤嫻一邊一個挽著鄭明珠的胳膊,站在垂花門門口,心中已經有點詫異了,此時見她這樣說話,透著十分的親近和隨意,心中越發有些計較了,隻是麵上並不露出來。隻是笑道:“妹妹們活潑,累了嫂嫂了。”
陳頤雅、陳頤鴻的親事一波多折,陳夫人的家書裏也有提及,陳頤寬心中略微有點分數。隻是此時,陳頤寬看著陳頤雅這樣的表現,還是很受衝擊,陳頤雅多驕傲一個人,雖是庶女,卻比嫡女還張揚,還有氣派,可是她乖乖的挽著鄭明珠的胳膊,笑嘻嘻的在她耳邊說著話,看起來真是分外親近。
這位嫂嫂,本事越發大了。
四個妹妹都過來見禮,陳頤寬一邊摟一個小的,大的兩個就挽著鄭明珠,真是難得見這樣親熱的姑嫂姐妹。
進了榮安堂,二嫂子莊順公主也已經來了,坐於上首,眾人又是一番見禮請安垂淚,陳頤寬和姑爺許家三少跪下來給陳熙華、陳夫人磕頭,陳夫人也難得的淚盈於睫。
到底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女兒,如今出落的這樣亭亭玉立,帶了夫婿回家來磕頭,自是又是歡喜又是感傷。
這勸慰的事,自然也是要鄭明珠這大嫂來做的。
眾人又是笑又是淚又是說話,陳熙華和陳夫人又問她種種情形,一家子說了一會兒話,陳熙華起身,陳頤安與許家姑爺伺候著去了書房。
自家母女姐妹這才關著門說私房話,陳頤寬見了寶哥兒,喜歡的了不得,抱著親了又親,寶哥兒不認得她,卻也不抵抗,讓她抱著,大紅的衣服,又香香軟軟的,寶哥兒一向喜歡,隻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寬姐兒,很給麵子的讓她抱了一會兒,才扭身找鄭明珠。
陳頤寬身後的丫鬟早遞上表禮,陳頤寬帶回家的禮物,在二門上就下了車,都是一份份的在箱子上貼著標簽的,此時已經送到各人的院子裏去了,這是當麵送的禮。
因著寶哥兒屬豬,姑母的見麵表禮便是赤金打造一串胖胖的小豬,紅繩打了結絡上,一共十二個,一個至少也有二兩金子,底下打著個如意結。
小胖子看著金燦燦一串提到跟前,就興奮的探著身子要去抓,隻是這樣重哪裏抓的住,隻得叫人提著,他抓著那個如意結玩兒。
鄭明珠笑道:“也太貴重了。前兒已經打發人給你侄兒送了許多東西了,怎麽當得起。”
許家萬貫家財,果然底蘊深厚的很,陳頤寬出手如此之重,說明已經在夫家站穩了腳跟。
陳頤寬笑道:“我做姑母的,難得回來一回,也許我疼一疼侄兒。”
鄭明珠就握住寶哥兒的小手合在一起作揖,胖乎乎的身子往前撲,大頭一點:“謝謝姑母。”
倒把寶哥兒逗的咯咯笑,一屋子的人都跟著笑起來。
陳頤寬又把給各人的東西都拿出來,當麵給的一兩件精致貴重的首飾,其他的都是送去屋裏的禮單,除了陳夫人東西多,那燕窩、魚膠、人參、肉桂、蟲草、天麻、三七之類一箱箱往裏抬,就數陳頤敏得的東西看起來多了。
其他妹妹不過是首飾綢緞絲線香料之類,隻給陳頤敏的與眾不同,鄭明珠瞟了一眼:
茉莉花合糖粉十包、桂花糖漿二十罐、玫瑰花糖漿二十罐、幹玫瑰花一簍,杏子幹兒一簍、杏仁粉十包、杏仁糖霜五包……
足有一尺長的單子,零零碎碎,全是這些。
一看就知道這小丫頭給姐姐寫信了。
見陳頤敏拿著單子念念有詞,小胖臉都笑開了花,還真是有點好玩。
一時又聽陳夫人問陳頤寬:“你寫回來的信裏頭都是好的,我也還是有些不放心,趁如今沒人,若是有什麽你隻管說,我自然與你做主。”
陳頤寬笑道:“確是好的,母親隻管放心。婆婆雖年紀不大,也是明理的,並不要媳婦站規矩時時服侍,相公雖年輕,也知道尊重,家裏也是有規矩的。且我們二房,人口單薄些,也少許多煩難事,我進門給公公婆婆敬茶,婆婆當著小叔小姑的麵兒,就給了幾張地契房契,說是雖沒分家,相公卻是成了親,有家室的人了,自要有些私產,都交給我收著打理,進項也是咱們自己使,平日裏吃穿用度,月例銀子都是公中的。婆婆說家裏規矩就是如此,今後小叔成親,也是一樣。兩個莊子,兩個大街上的四道門寬的大鋪子,一個綢緞鋪子,一個生藥店,一年下來,也有上萬銀子的進項。回頭公公又給了相公兩個米店,五千現銀子,說是娶了媳婦,手裏寧肯散漫些,也別叫人受了委屈,相公也都交給我收著。如今別說使嫁妝,就是這些,也使不完的。”
財大氣粗就是不一樣,出手這樣重,便是在高門媳婦跟前,也能顯出氣派來。
聽陳頤寬緩緩說著,語氣輕鬆,神色舒展,處處舒心順意。鄭明珠就越發佩服陳夫人了,真正的貴女,並不隻是言談舉止,行動氣派高貴大氣,更是寬厚明理,宅心仁厚的,陳頤寬這樣生母早逝,無同胞兄弟的庶女,也能有一個這樣好的結果,鄭明珠深覺陳夫人可敬。
陳夫人笑吟吟的聽陳頤寬絮絮的說了半晌,又教導了些恭敬侍奉府君,孝敬姑舅,不可因侯府門第高些就驕矜之類。
陳頤寬忙起身應了,陳夫人就打發她回自己院子裏先歇一歇,換換衣服梳洗一番。
小姐們也都跟著過去陪大姐姐,陳夫人隻留了鄭明珠和莊順公主說話。
如今陳頤嫻的親事有了眉目,陳夫人就這一個嫡女,那自然格外不同些,上門求娶的數不勝數,陳頤雅的親事早就定了下來,陳頤嫻隻比她小著兩個月,卻是遲遲沒挑好人家。
陳夫人看中了兩三家,便叫了鄭明珠和莊順公主商量,鄭明珠想了想,笑道:“母親看中的人家,家風規矩,自是好的,隻是這哥兒樣子秉性,也是要緊的,這一樣咱們偏不知道,這會子也議不出來,倒是略緩一緩,或是請大爺、二爺他們兄弟在外頭打聽打聽,或是尋那與哥兒交好的人問一問,再商議才好。”
陳夫人笑道:“合了我的主意了,我今兒就是叫你們瞧一瞧,或是有交好的夫人奶奶們熟識的,有交情的,多尋幾個人問問,也好有個數。”
鄭明珠與莊順公主都應了。
莊順公主笑道:“我以往都在宮裏,也不大認識外頭的人,隻有兩三位表姐妹略交好些,大約是不能如嫂嫂一般了。”
陳夫人自己挑的媳婦,自然知道,她本來就因她是無母族的公主才求的,如何不明白,既要了這樣好處,就不能要那一樣好處,便隻是笑道:“公主說的是,倒也不是什麽急事,隻要放在心裏,遇到機會問一問也就是了。”
說了一會兒閑話,陳夫人要親自去廚房看菜色,莊順公主陪著她去,鄭明珠也有心讓這新媳婦與婆母小姑子們培養感情,便推說屋裏有事,把寶哥兒抱回去了。
鄭明珠進了門,先嚇了一跳,當廳裏堆著一模一樣,兩尺長,一尺寬和高的紅木箱子四個,瑪瑙從裏頭屋裏出來,見了鄭明珠就道:“這是大姑奶奶的管事媽媽送來的,說是給大爺和少夫人的年禮,奴婢封了個一等封兒賞了她們了。等著少夫人回來看過了才打開呢。”
鄭明珠進去把寶哥兒放在炕上,就把那串肥豬給他玩,對瑪瑙說:“單子給我看就是了,你帶著人收拾。”
陳頤寬送的年禮也是豐厚的很,首飾衣料等物不用說,藥材之類都是品相極好的,上等官燕出手就是十盒,五十年老參十支,其他如阿膠鹿茸之類都不少,鄭明珠便照著單子勾了些東西出來,預備打包了給林氏、平寧長公主、寧婉郡主、寧馨郡主、閆珍珠等常來往的親近人家送去。
一回頭,卻見小胖子拿不動那小豬,就整個圓身子撲下去,趴著咬咬看。
鄭明珠忍俊不禁,抱著他笑道:“咬過了?是不是金的?你都是一個小財主了。”
寶哥兒一臉傻笑。
陳頤寬依然是在自己出嫁前的屋子裏住,這會兒熱鬧非凡,小姐們到底年紀小,此時沒有長輩,自然活潑許多。
陳頤敏蹬蹬的跑來跑去,扯著陳頤寬的衣服說:“多謝大姐姐送我這麽多好東西。”
說的很嚴肅很認真。
陳頤寬捏著她似乎又圓了的胖臉說:“我是姐姐,當然要顧著你。”
陳頤敏依然嚴肅的睜著大大的圓眼睛說:“大姐姐是好姐姐,不像二姐姐,總吩咐我做這種糖,那種點心。”
陳頤雅跳起來:“喂,我可沒白吃你的,哪一回沒給你謝禮?你自己說說,前兒還把我新得的一套海棠花的杯子拿去了,光給我剩個壺。哎我說,你索性都拿去唄,給我留個光溜溜的壺做什麽。”
陳頤敏板著臉,從丫鬟手裏接了盒子分發,因為知道陳頤寬要回來,陳頤敏早早的做了些方方正正的各色軟糖,每個顏色一排,七個顏色排一盒,裝了好幾個盒子。
既給了大姐姐,其他姐姐也就都給一盒。
“喏,謝謝你的杯子。”陳頤敏遞一盒給陳頤雅:“壺我沒用,杯子大小剛剛好,我量東西用。”
陳頤雅打開盒子,拈一顆丟嘴裏,含含糊糊的說:“這可是紫丁香石的,你還嫌棄!不過真好吃,五妹妹做的糖就是合我口味,你就這些?沒給嫂子送去?”
陳頤敏道:“嫂子的我已經打發丫鬟送去了,等你想起來都沒了。”
陳頤寬正叫丫鬟梳著頭發,從鏡子裏看她們姐妹,又聽她們鬥嘴,不由笑道:“我瞧你們長大了些,倒都比以前懂事了,二妹妹越發像個姐姐了,以前我見二妹妹總抱怨嫂子,怎麽如今倒不抱怨了?”
陳頤雅與鄭明珠關係初步緩和的時候陳頤寬還在家裏,自然知道端倪,隻是這離家一年,回來見陳頤雅越發親近鄭明珠了,倒不知道還有什麽事。
陳頤嫻搶著笑道:“大姐姐真是問到點子上了,大姐姐不知道這新文兒吧,嫂嫂給二姐姐找了個如意郎君,二姐姐就不抱怨嫂嫂了。”
陳頤貞掩嘴笑,陳頤雅撲過去擰陳頤嫻:“胡說什麽,哪是那回事。”
又回頭對陳頤寬笑道:“大姐姐別聽她們胡說,實是嫂子為人寬厚,待咱們姐妹都好,並不看得上這個看不上那個的,且立身又正,不為著小姐們這裏能得什麽好處,一心隻想咱們姐妹好,日久見人心,這樣好的嫂子,哪裏找去?”
說著,又想起來了什麽似的掩嘴笑:“而且嫂子有趣的很,手段花樣最多,說話也有趣,不像那些人愛藏著掖著,隻管有一句說一句,且說出話來一句是一句,可有意思了,且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辦到的,簡直是耳聽八方眼觀四路,什麽都知道,前兒要不是她,三哥就給我姨娘害慘了。”
反正自家姐姐,她也不怕說,就把那一日的事都說出來,末了歎道:“連姨娘也服了她,叫我多學學嫂子,多跟嫂子親近呢,定然吃不了虧。”
陳頤雅是真佩服鄭明珠那一日未卜先知,叫人死死盯住楊家大小姐,才救回這一局。
陳頤嫻也道:“這倒是真的,不過母親也說,嫂嫂也並不是天生就是這樣的,也是慢慢兒的學出來的,這也罷了,我倒是也覺得嫂嫂很有趣兒,我在外頭也見了不少夫人奶奶,說話做事兒就是不一樣,還是嫂嫂這樣爽利的人對我的脾氣,總覺得,在嫂嫂跟前最自在,就是說話做事略出點格,也是無礙的,跟她說什麽都行。母親雖疼我,就是太正經了,我出氣都得慢慢兒的出。”
陳頤寬噗的一聲笑。
陳頤敏慢慢兒的說:“嫂嫂還在院子裏生火給我做糖糕呢。”
陳頤雅又去捏她的臉:“嫂嫂就是最疼你,我都妒忌了!”
陳頤寬耳中聽著,若有所思,在所有的姐妹中,最弱勢的就是陳頤敏了,年紀幼小,母親幽閉,又無同胞兄弟,可說是完全沒有助益,可是鄭明珠最關心疼愛的也正是陳頤敏。
而且態度自然,沒有絲毫刻意之感。
或許這就是這些妹妹們雖然性格各異,卻都愛親近依賴她的緣故,連一向跋扈驕傲的陳頤雅如今也是一口一個嫂嫂。
鄭明珠是真的把她們當了妹妹疼愛。
自己立身正派,自然而然就會流露出來,誰又感受不到呢?
陳頤寬覺得,自己雖然還沒來得及親近嫂子,卻依然在她身上學到了不少。
作者有話要說:我都震驚了好麽,蘇太醫哪裏來這麽大魅力,點他的番外簡直一麵倒!我回頭看了看,蘇太醫著墨不多啊,風頭居然蓋過了安哥,安哥生氣了!
謝謝妹子們的霸王票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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