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髒的街道，懸掛著的衣服因為見不到陽光而散發著奇怪的味道，罵聲此起彼伏，淩小冉嫻熟的穿梭在街道裏，手上拎著一個塑料袋，袋子裏裝著幾個饅頭。夕陽照射在她單薄的身上，暈染上淡金色的光暈。

    從樓下經過的時候，幾個光著膀子的男人對著她吹了長長的口哨，目光肆無忌憚的在她身上上下的打量著，嘴裏嚷嚷：“小冉，真是越來越標致了！”

    那群男人剛起哄，樓上的一個窗戶吱嘎一聲打開，而後一盆水從樓上潑了下來，男人們對著樓上大聲的叫喊了幾聲。

    淩小冉抱緊了饅頭，頭也不回往樓上走，狹窄的樓道堆放了很多的東西，不時的傳來狗和雞鴨的叫聲，即便在白天，樓道裏也是晦暗的，隨處可見的垃圾，她卻對這些熟若無睹。穿過三樓，走到自家門口推開門走進去。

    迎麵一個破掃帚打了過來，伴隨著的是一個粗啞的女人的聲音：“死丫頭！不好好的地待在家裏，出去浪什麽浪！”

    姚美蓮一臉的病態，叉著腰站在廚房的門口，看著剛歸來的女兒，視線落在她身上穿著的白色的裙子上，猛地撲了上去，“你穿的這都是些什麽？是不是出去賣了？你給我脫下來！”

    淩小冉被掃帚打到了額頭，還沒緩過神來就被姚美蓮撕扯，身體往後倒退了一步，撞在了冰冷的牆上，“媽！我沒有！”

    “沒有！沒有你穿的這麽騷？是不是和那個賤人學壞了？我告訴過你多少遍了，咱們家的人寧可死也不準去做那不正經的事情？你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是嗎？”姚美蓮嘭的一下關上門，抄起地上的掃帚，就朝淩小冉的身上抽。

    淩小冉忍著痛意閃躲著姚美蓮手中的掃帚，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媽，我死了沒關係，可是晴雪呢？她才十三歲……”

    她帶著哭聲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姚美蓮纖細的手腕顫抖地在空中僵硬了半天，最終還是沒落下來，緩緩地收住手，她別過臉，看到站在臥室門口的小女兒，眼淚簌簌的掉下來，都是她沒用。

    拖著一身的病，沒辦法出去工作賺錢，又沒本事留住那個負心漢，連累了女兒。

    不止一次，她想自己就這麽死了才好！

    淩小冉半晌沒等著預期中疼痛，睜開眼睛看著無聲哭泣的母親，拖著疲憊到極點的身體，伸手抱住母親，“媽，我保證隻有這一次，周舒她已經拿著錢回來了，等會兒我和她要回來錢，就有錢還老刀他們了。”

    “錢在周舒那兒？”。

    “嗯。”淩小冉點了點頭。

    姚美蓮猛地推開她，衝出門，對著隔壁的門嘭嘭的敲起來，“周舒，你給我出來！你給我出來！”

    她像是瘋了一樣砸門，淩小冉追上她的腳步，見她這樣，心裏是又害怕又著急，拉住姚美蓮的手急聲問：“罵，你怎麽了？周舒她還沒回來。”

    “沒回來！她當然沒回來！小冉，周舒是個騙子，她拿到那麽大一筆錢，還會回來才奇怪！你這孩子怎麽就那麽傻？！”姚美蓮絕望的哭喊。

    淩小冉臉上的表情刹那空白，她怎麽就忘了周舒是個騙子。

    那是五萬塊，不是五千，她們和周舒根本沒任何關係，周舒又怎麽會把剩下的一半錢給她？

    腦子裏嗡嗡的，疼痛的難以忍受，她看著母親蹲坐在地上歇斯底裏的罵周舒，想要說出勸慰她的話，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出賣了自己的良心，一切還是回到了原點。

    上天真是要把她們家逼上絕路嗎？

    淩小冉從沒像現在這麽絕望過，哪怕前幾天父親跑路的時候也不曾過。

    “不會的，媽，周舒會回來的。”不知道過了多久，淩小冉沙啞著聲音開口說道，不知道是說給姚美蓮聽，還是說給她自己聽。

    姚美蓮繼續放聲大哭。

    淩晴雪怯懦的從房間裏走出來，伸手拽了拽淩小冉的衣袖，“姐，你和媽媽在吵什麽？”

    淩小冉低頭看著幼妹，眼裏的淚水在刹那間奔湧而出，摸著晴雪稚嫩的臉蛋，沙啞著說：“沒有，晴雪，我們都會好好的，姐姐不會讓你出事的。”她不會讓母親和晴雪出事，哪怕自己被碾碎了，也不會。

    把姚美蓮拖進了房間裏，又安撫好晴雪，淩小冉把地上扔的饅頭撿起來，放進了廚房裏。

    剛做完這一切，門口傳來嘭的一聲巨響，她因為這個動靜嚇得哆嗦了一下，強忍著心頭的懼意，往門口走。

    門打開，門口站著三個凶神惡煞的男人，為首的男人臉上被劃了一道，眼睛裏透著凶光，“淩小冉，錢呢？”

    “在周舒那裏。”淩小冉抬頭看著男人。

    “你他媽的在耍我？”男人說著伸出蒲扇般大的手一把推開淩小冉，“既然你拿不出錢，那就按照老規矩！”

    “老刀叔，我真的有弄到錢，在周舒手裏，你隻要找到她，就能拿到那筆錢了！”淩小冉被推了一個趔趄，卻又立刻攔在了男人的麵前，急切的解釋著。

    男人不耐煩，一把抓住她的衣領，把她拽到自己跟前，大聲的說：“淩小冉，錢是你們家欠我的！我不管錢到底在誰那！我隻要你按時把錢交給我，現在你拿不出錢，就要賣身抵債，什麽時候把錢還夠了，我就放了你！來人，把那兩個女人給我找出來！”

    他的話剛說完，身後的兩個大漢就開始在房間裏搜索。

    姚美蓮從房間裏衝出來，手裏拿著一把刀，胡亂的揮舞著，淒厲的尖叫：“老刀！你放開我女兒！不然今天我們娘三就死在這裏！”

    “姚美蓮，你今天就是死，也得把錢給我還上！”老刀慣見了這些拿不出錢威脅自己的人，對站在門口的人使了個眼色，兩人瞬間衝到姚美蓮的身前，幾下就製服了姚美蓮。

    “老刀叔，我求求你再寬限我幾天，我一定把錢弄回來。”淩小冉看到那兩個人要去抓自己的妹妹，抓住老刀的手苦苦的哀求，“我給你下跪了，老刀叔，你看著我長的，我求求你了。”

    “姐姐！姐姐救我！”淩晴雪尖叫著掙紮著想要從男人的桎梏裏出來。

    淩小冉聽著刺耳的叫聲，頭嘭嘭的磕在地上，“老刀叔，我求求你了。”

    “小冉，不是我不幫你，我在你這裏破了例，你讓我以後怎麽再這個道上混？既然你求我，那我也就賣你個麵子，你媽和你妹妹我可以不動，但你必須跟著我走。你放心，隻要你你能把欠我的錢弄夠，我老刀絕不阻攔你走。”老刀聽著一屋子裏的哭喊聲，麵上軟了一些，他今天勢必要帶走人，不然他也別在道上混了。

    淩小冉覺得自己像是個判了死刑的犯人，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頭已經磕的麻木了，腿也疼到了極點，她知道自己沒本事再拿出這麽多錢還給老刀，老刀帶走這個家裏的人是遲早的聲音。

    母親的嘶喊聲和妹妹的呼救聲在耳邊刺的而陌生同，她咬著下唇，嘴裏嚐到了血腥。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絕望的閉上眼睛，說了聲：“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