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你願意嫁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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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廣白出了房間心裏還在突突地跳著。真是奇了怪了,其實他什麽都沒看見,真都什麽都沒看見……

    隻不過,是看見了秦無衣那身衣服,似乎同平日裏穿出來的義父不大相同。那優美的如玉一般的脖頸……

    任廣白猛烈地搖著手中的象牙扇,罪過罪過,朋友妻不可欺,這道理他任廣白還是懂的……

    黎湛那頭幾乎要咬牙。以後,絕對不能讓秦無衣在確定要睡覺之前穿什麽“睡袍”了。他身邊的這些人,可都是些年輕氣盛的少年郎,他的無衣又是這麽一枚絕色美人,萬一惹出了事情,可不得了。

    任廣白偷偷瞄了黎湛微微有些發黑的臉色,索性顧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氣不錯哈……”

    “是不錯,都大半夜了才放晴。”黎湛不溫不火地道。顯然語氣裏還是有些餘慍怒。

    任廣白不自然地清咳了兩聲。誰說黎湛這家夥是不動聲色的?這要是遇上了秦無衣的事情,沒事情也成了有事情。

    屋裏的秦無衣低頭一看,揚揚眉。他這睡衣怎麽了?又沒露胳膊又沒露腿的,這兩個男人需要這麽緊張麽?

    “看樣子這個黎湛對你的緊張度還是挺高的麽……”

    一個清越的女聲從房頂傳來,把個窗欞上的小黑雀都看傻了——但見不知何時,房頂上竟然倒趴著一名女子,身材小巧玲瓏的,但看著卻有些熟悉。

    正是白璃。

    一身紅色勁裝,白璃幾乎從房頂上麵朝下垂直落地!然就在她快要跌落地麵的那一瞬,隻見她修長的雙腿一蹬,一個優美而帥氣的弧度,站立。

    與此同時她的右手腕輕翻,似有什麽晶瑩的絲線從房頂上收回,奈何小黑雀的眼神忒好,愣了好一陣子才發現那是一種極細的天蠶絲,細到發絲一般,一般不能輕易被發現的。

    可這樣的極品天蠶絲卻有很大的韌性,並且很是鋒利。它既能用來飛簷走壁,也能用來切割人命。但是這樣的東西隻有善用之人才會得其精妙,否則的話,不過就是一些隨風飄動的絲線罷了,連頭發絲都不如。

    所以,這種武器,通常都是高級殺手或者江湖中人才會用的。

    “怎麽樣?這些年都過得還好?”白璃似乎有些自來熟,盡管幾年沒見了,今天在加冕大禮上重逢,還是老朋友的感覺,坐在黎湛坐過的位子上,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茶盞是天青色的,茶壺也是天青色的,那種神秘而雋永的顏色,白璃乍一眼看得有些不大習慣——畢竟她在左國師府呆久了,所有的瓷器幾乎都是白色。

    而君晏的屋子裏,總是一股子灰暗的色彩,冰冷加上灰暗,便是她這麽一陣子過的日子的主色調。

    茉莉清茶的香味正好,白璃倒是頭一次喝到。

    “就這樣吧,你呢?”倒不是說秦無衣覺得自個兒的日子的確如她所說的“就這樣”,隻是老朋友這麽多年未見,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

    而且老朋友近日一定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了,尤其是今日遇到那麽大的場麵,一定不是隻來敘敘舊而已。

    “我麽……”白璃先著就伸了個懶腰,隨即一臉嫌棄地似乎想起了一個人,“我的日子你可不知道,簡直慘絕人寰……”

    “哦,怎麽說?”

    “從小那師太打罵無常,而且,她用的打人方法既疼,又從來不在你身上留下隔天的傷疤……”白璃說到那師太,好像恨不得將師太的頭一下子給剁下來!

    秦無衣皺眉:“什麽師太,這麽狠心?出家人慈悲為懷,可不是真的?”

    “慈悲?!”白璃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她可不慈悲……你知道我是怎麽穿越的?原來那小女孩兒,才幾歲不到,大冬天的,就被逼去河邊洗衣服。結果一不留神給跌河裏去了……”

    “她是個學醫的,卻從來隻教我如何製作毒藥,如何喂人毒藥,還喂我……”白璃似乎想起了什麽極其不快的事情,“算了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怎麽會在這兒?”

    白璃的話在秦無衣心裏似乎構建了一個白璃從小被欺負到大的畫麵。但既然白璃不再說下去,且麵前的這個人也還沒有失去對生活的希望,看起來還是挺樂觀的,那一切說明對她而言都不是什麽大問題。

    遂秦無衣道:“我隻問你一個問題,你可還幹著老本行?”

    也許秦無衣這麽坦誠地對白璃提起夜明珠的事情不太好,但兩人自幼一起長大,十三歲那年分開之前,兩人幾乎無話不談。

    這樣的情感對於兩個孤兒來說,簡直就是太難能可貴的情感。

    那天夜裏又下起了很大的雨,白璃趁著君晏那頭還沒有人發現她出走之前回到了左國師府。

    所有的一切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什麽都沒有改變。

    可是,又好像一切都變了。

    *

    “她怎麽說?”

    隔天的天氣很是晴朗,黎湛帶著秦無衣上街,趁機問秦無衣。

    “任廣白跟你說了什麽?”顯然秦無衣對貴祥酒樓的事情還是比較關心的。按照昨天晚上任廣白闖進他們屋裏來的那種不淡定,顯然是關於貴祥酒樓的。

    任廣白那家夥,看起來淡泊名利,但對自己所做著的事情卻是極其認真的。而身為貴祥酒樓的“股東”,她自然也要對其關心關心。

    畢竟,她可是占著貴祥酒樓百分之十的利潤分成呢。

    這麽大的一個便宜她占了這麽久,總該也要做些事情。

    “不過就是攝政王兒媳婦兒,自己帶了條蟲子,放在了菜裏,要給他家夫君討回公道唄……”黎湛背剪雙手,然目光瞥見街角,便下意識地牽住了秦無衣的手。

    “怎麽了?”秦無衣順著黎湛帶有敵意的目光看去,但見街那頭高頭大馬上騎著的白衣少年,不是戰北冽又是誰?一身白衣烈烈,俊美無雙,騙得了路邊不少少女傾心。更有帕子不停地朝那馬上拋。

    然戰北冽看都沒看一眼,徑自看向人群中的黎湛。

    還有他身側的秦無衣。

    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用任何語言都稱讚不夠這兩人的組合。而這兩人,總是有一種特殊的氣質,若想隱藏自己,便在人群中可以不被發現。

    但如果他們想要將自己置於所有人眼中,他們也立刻就能做到。

    而此刻,黎湛,天黎的王,一身天青色的衣袍,同秦無衣一身普通的女子裝束,依然勾勒得她身段優美麵容明麗,但兩人緊緊牽著的手,還有兩人悄悄收斂的氣質,儼然是普通群眾中一對恩愛的小夫妻。

    戰北冽緊了緊手中的韁繩,緊緊地盯著兩人緊緊牽著的手,深沉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利。

    隨即昂首從兩人身邊過,故作高高在上模樣。

    “我倒是有個辦法來治那婆娘。”秦無衣待戰北冽的馬過去,便若無其事地對黎湛道。

    黎湛從戰北冽的背影將目光收回,感受著秦無衣被自己牽著手的安靜,如薄如削的嘴角一勾,看向秦無衣,目光如瀲:“哦?說來聽聽?”

    他的無衣當真是越來越習慣他的陪伴和相守了。這若是放在從前,無衣定然會驚一下,說不定還會下意識掙開。

    秦無衣瞥見黎湛眼中的偷笑,心裏知道這家夥不知道怎麽又開心了。

    遂道:“隻要借霜天曉一用即可。”

    黎湛也不再問,他知道秦無衣既然想到了辦法,雖然也許可能不那麽讓人覺得愉快,但至少也是方法不是?

    “好,”黎湛爽快地應著,拉著秦無衣往前,“那麽你可以跟我說說,她都跟你說了什麽?”

    秦無衣知道黎湛說的“她”是指白璃,而不是女王。遂輕笑:“你真的想知道?”

    “當然,她可是你最好的朋友。”黎湛看懂了秦無衣眼中的狡黠,有些好奇秦無衣到底想說什麽。

    秦無衣揚揚眉:“不錯嘛,果然不是一般人類,這你都看出來了?”

    “我早就說過了,在下自詡並不愚笨……”黎湛又想起同秦無衣在秦泱的初次相遇,他就是這麽自命不凡地對秦無衣展現了他的自信。

    要說,那也是因為對象是無衣。若是別的女人,他才懶得展現自己的好。

    “她誇你了。”秦無衣斟酌再三,還是道。

    “誇我?怎麽誇的?”黎湛心裏想著,“你這個朋友交得不錯。”

    臭美!秦無衣心裏這麽想著,嘴上還是道:“她說,你還是挺在乎我的麽……”

    “那是當然了,”黎湛緊了緊秦無衣的手,“為夫若是不在乎夫人,還算得上男人麽?到了……”

    秦無衣抬眼,但見一座巍峨而又古樸的閣樓,高高的匾額上大書特書“上官銀樓”幾個大字。這些字倒不像黎湛的字那樣風龍走鳳,反而每一筆都透著一絲內斂,還有專屬於銀刻的技法融入其中。

    “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麽?”秦無衣心裏有個想法呼之欲出,但卻又搖搖頭覺得不太可能。黎湛這家夥,當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你猜?”黎湛帶秦無衣上了二樓,一路上秦無衣隻見店裏所陳設的許多漂亮的銀刻,不管是昆蟲還是鳥獸,當真栩栩如生。

    手鐲腳鐲項鏈耳墜等物,每一樣都帶有特殊的標誌。大概這上官銀樓大半都是定製的,屬於各自的主人。

    來到二樓,等了一會兒,立即有一位老先生過來,看見黎湛手中攤出的一枚木牌子,躬身之後,從一處隱蔽的盒子裏取出了另一隻盒子。

    那盒子是由上好的小葉紫檀木製成的,快要一肘長,上頭的雕刻紋路都是老把式,一看就十分貴重。

    隻是小葉紫檀就是十分貴重的木料,難道這上官銀樓的銀刻竟然比這小葉紫檀還要值錢?否則豈不是被這小葉紫檀給壓住了麽?

    黎湛將木盒子鄭重地交給秦無衣:“打開……”

    秦無衣心裏有些熱乎,難道這裏頭是黎湛特意為她定製的東西?銀項鏈還是?她知道黎湛是不善於做這樣的事情的。但女生,總是吃這一套的。

    黎湛這麽用心,雖然還沒看見這東西是什麽,而且她心裏還有些期待,但黎湛這麽做,她心裏就已經很開心了。

    盒子被緩緩打開,先開始看見一根質地純正的銀色長柄,而後漸漸柄身開始雕刻著十分精細的祥鳳騰飛,每一根羽毛都非常細致,而到頂上,則用幾顆明亮而剔透的寶石製成了鳳凰的眼睛,閃閃發亮仿佛有靈魂似的。

    那是一對精美的鳳簪,刻著的鳳凰同南軒國的鳳凰是不同的。

    不知何時老人家有已經出去,將門也細心帶上。小小而溫暖的房間裏,隻有黎湛和秦無衣第二人。

    黎湛取下一根鳳簪,輕輕地紮在秦無衣的頭上:“這是屬於天黎的飛鳳,我早就想給你了……”

    秦無衣的心口更熱了,她抬眼看向黎湛,天光打在男人俊朗的麵龐上,將他那深情的眼眸照亮。

    “喜歡嗎?”

    “喜歡……”

    秦無衣此刻心裏洋溢著滿足,倒不是這東西本身有多貴重。黎湛是天黎的王,他親自定做的是飛鳳簪子,這便是無言地對她說了——

    “你是我唯一的女人……”

    空氣裏升騰著粉紅色的因子,秦無衣當真沒有想過黎湛會親自將這些話都說出來,這不擅長表達愛意的黎湛,今日在這陌生的國度,陌生的銀樓,為她,秦無衣,定製了一堆鳳簪,親自為她戴上,並且宣布,她是他唯一的女人,這對於一個帝王來說,是多麽難能可貴的。

    她雖然來自一個一夫一妻的時代,也曾經幻想過一夫一妻,也將這作為自己尋找伴侶的最低標準,但她當真沒有想過,這樣的人會是一代帝王,而且這麽快就讓她找到。

    不,不是她找到的他,是他找到的她。

    如果說這世界上當真有月老這一回事,她一定要好好地感謝感謝他老人家。

    “無衣?”黎湛看著麵前的絕色佳人,心口也有些熱。她知不知道,當她緊緊地盯著他,目光中氤氳著水汽的時候,是最最動人的。

    她眼中泛著的光彩,是奪目的,是奪人心的,是能讓人渾身血液都快速流動的。

    她知道麽?

    “嗯?”秦無衣捧著黎湛送的盒子,黎湛的嗓音向來帶著一種誘人的暗啞,一點點磁性,溫暖而醉人。她又開始舒服地要閉上眼睛了……

    “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嗯?!”秦無衣卻猛地睜開眼睛,“你說什麽?”

    “我說,你願不願意嫁給我?”黎湛的語氣裏有些小心翼翼,手心裏都不自覺捏了一把汗,仿若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明明,他早已喜歡了他的無衣這麽多年啊……

    秦無衣卻輕笑:“我不是已經嫁給你了嗎?”

    “那不算……”黎湛皺了皺英眉,“那是個有別人的婚禮。我要正式地娶你,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

    婚禮……

    婚禮二字,仿佛攜帶者柔軟的白雲,緩緩地滑到秦無衣的心口,觸動她心底一處柔軟的東西。上一次的帝後大婚,雖然是她同黎湛拜堂成親,洞房花燭,但那時候秦綠蘿還活著,名義上黎湛娶的還是秦綠蘿。

    “其實我不在乎的……”這是秦無衣的心裏話。黎湛對她的好,她是看在眼裏的。把她從秦泱“騙”來以後,他對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對她好的。

    而那些後宮女人,不過都是些擺設罷了。黎湛對她的愛,說的少,做的多,她都看在眼裏。所以名分對於她來說,當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黎湛在身邊,黎湛對她的好。

    “我的傻無衣,名分可是個很重要的東西,”黎湛揉揉秦無衣的頭,將秦無衣揉進自己懷中,“你不介意,為夫介意。做夫君的,怎麽能讓夫人受一丁點兒委屈?為夫都想好了,等咱們這回取了夜明珠,回了天黎,就給你舉辦一個盛大的冊封大典,封你為後。不相幹的女人,也不需要留著了……”

    “你要開始動手了?”秦無衣聽見黎湛強有力的心跳,“噗通噗通”,隔著衣物傳來的黎湛身體的溫度,心裏無比安定。

    “其實白璃還跟我說了,君晏的那顆夜明珠,她會負責替我找到……”秦無衣的語氣裏卻沒有半點開心的成分。

    “但你還是不想麻煩她?”黎湛讀懂了秦無衣語氣裏的擔憂。

    “嗯……”秦無衣沉吟半晌,“她同霜天曉是一個出身。但她同霜天曉不同的是,霜天曉是為自己的放蕩不羈而去‘取’,她卻是為了……”

    秦無衣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輕笑了聲。

    “為了什麽?”黎湛感覺到秦無衣的心情又好了些。

    “為了錢啊……”秦無衣曉得黎湛不會笑話她的這個朋友,畢竟,當初她也是為了錢,才加入的貴祥酒樓。雖然說好聽點,她是為了自己當大廚的夢想,但總歸,還不是為了錢?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特別俗?”秦無衣問這話的時候,頗有些自嘲的意思。但卻沒有半點自卑的意思,更沒有半點覺得自己配不上黎湛。

    若是黎湛這家夥不來招惹她秦無衣,說不定這輩子,她還和這樣的人沒有交集。但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哪點配不上這樣的男人。人與人之間,除了爸媽能夠給的身份和地位,還要看看自己的能力。

    如果身居高位,卻隻是個酒囊飯袋,她看著,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人。

    而黎湛,如果黎湛不是天黎的王了,她也還是會跟著他。隻是這些話,她暫時是不打算同黎湛說的。畢竟,這樣的假設,本身就是不成立的。

    “俗,的確俗……”黎湛卻也沒有否認,被秦無衣朝胸口打了一下子,趁機抓住她的手,“但為夫就喜歡這麽俗的夫人……”

    秦無衣的嘴角,勾著。原來,黎湛這家夥,還是會說情話的嘛……

    “你進步了……”

    “什麽進步了?”

    “就是……”

    “什麽?”

    “沒什麽?”

    “沒……唔……”

    “……”

    *

    “你們可聽說了嗎?貴祥酒樓的東西可不幹淨!”

    “不幹淨?不會啊,我吃了這麽多年,這麽多酒樓裏頭,可就是貴祥酒樓最幹淨了……”

    “怎麽,你難道不知道,前兩天有人從貴祥酒樓的飯菜裏吃出了蟲子?”

    “你們說的,那是哪一家貴祥酒樓啊?”

    “就是城東的那家啊……”

    “嗨,咱們這荔城可有兩家貴祥酒樓,我常去的,是那城西的貴祥酒樓。城東的貴祥酒樓吃出了東西,說不定是城東的出了問題,咱們城西還是不錯的……”

    “……”

    街上兩人狀似無意的談話,卻傳入了路過的一對仆婦耳朵裏。若是細看那胖胖的婦人,便會發現這是攝政王那個厲害的兒媳婦兒。

    “夫人,咱們去哪兒?”

    “城西,貴祥酒樓!”

    不遠處的霜天曉勾著嘴角,是一個得逞的笑。秦無衣的方法果然是好啊。女人,就是容易被謠言左右。等著看好戲吧。

    一個掠身,率先前往城西貴祥酒樓去報信。

    ------題外話------

    再說一遍,白璃是下一本女主,可以留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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