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施主,您認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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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來把你們的拿手菜拿出來!”

    昊義媳婦兒的馬車一在貴祥酒樓的門口停下來,便看見一個胖過兩個女人的女人從車上被幾個人攙扶下來。

    進了貴祥酒樓,她身後奇瘦無比的丫頭立即大聲嚷嚷道。

    一邊的小二早就被人通了氣,就等著這個兩個人撞在槍口上呢,遂利索地應了一聲,同後廚打了個眼色。

    秦無衣的計劃便開始執行。

    “所以,你的計劃是,引她到城西的貴祥酒樓,逼她故技重施,這樣的話,她就以為自己能把貴祥酒樓的名聲都給搞臭?”

    城東的貴祥酒樓裏,黎青蛾聽說這件事情,便十分感歎自己怎麽沒早點知道,好到城西去看熱鬧啊。

    “你是想看誰的熱鬧?”秦羽適時地補了一句。

    “當然是那肥婆娘的啊,你以為我想看誰的?”黎青蛾睜著眼,不過隨即又撇撇嘴,“不過說起來應該也沒什麽可看的,到底是無衣姐姐出手。那肥婆娘一定會死得很慘。”

    說著,黎青蛾很是當做那麽回事兒地看向秦無衣,隨即發現新大陸似的:“哇,無衣姐姐,你這頭上的簪子……”

    眾人這也才注意到秦無衣平時不怎麽加首飾的頭發上,果然多了一根精致的銀色鳳簪。

    “這一看就是上等的貨色,嘖嘖……”黎青蛾撐著下巴,十分八卦地看向黎湛,“王兄,這是不是你幹的……?”

    黎湛瞟了她一眼:“什麽叫我幹的?這難道不是件好事?”

    秦羽那頭也摸摸鼻子偷笑,什麽話到了黎青蛾嘴裏,怎麽聽著味道都變了?

    “好事,好事!”黎青蛾趕緊補充。隨即接近秦無衣,捅了捅秦無衣:“無衣姐姐,我王兄對你,是不是特別溫柔?”

    秦無衣嘴角帶著十分令人向往的笑容,偷偷看了黎湛一眼,十分神秘地湊到黎青蛾耳邊,一邊的人都高高地豎起了耳朵,就連黎湛都偷偷地揚了揚眉。

    隻聽秦無衣輕聲細語:“你猜?”

    “……”黎青蛾看了眼偷笑的黎湛,想著秦無衣一定是跟著她王兄,這都開始學壞了。

    再看一邊的幾個人,早就偷笑開了。

    “咳咳,所以,”黎青蛾索性轉移話題,“女王加冕大禮,到底什麽時候才會重新開始?”

    “明天。”許久不曾說話的黎湛道。

    城西的貴祥酒樓裏,飯菜上了來,昊義的媳婦兒很快三下五除二十分可口地將整桌菜都給吃光,期間那動靜,都快引得人家隔壁桌的不滿。末了“嗝”得一聲響,把一邊的都嚇了一大跳。

    見眾人都看向自己,那昊義媳婦兒伸手向身後奇瘦無比的丫鬟,安丫鬟立即遞過來一條繡著大紅牡丹的帕子。那婦人細細地擦拭著流著油的嘴角,直到那些人的目光都不放在她身上。

    隨即,她將手伸向了自己的袖子——

    將兩隻幾乎看不見的眼睛往四周一個張望,見沒人看見自己,便飛速從袖子裏抖出了半隻蟑螂——

    然就在她要將這蟑螂放在飯菜裏的時候,一隻手將她的手握住——從後邊兒。

    那婦人頓時一驚,朝後頭看去,正撞見一張微微有些慍怒且帶有一臉諷刺的臉。

    “你這手上什麽?”霜天曉兩隻眼睛看著肥婆,哪一點都看不順眼。人長得醜不說,竟然還真的做出這麽惡心的事情來。

    霜天曉這麽一動作,附近吃飯的人統統都看了過來。但見那婦人手上赫然是半隻肥碩的蟑螂——

    “嘔——”

    當即有吃飯的人吐了出來,跑著就出了貴祥酒樓。

    “我……”那婦人一時間被抓包,惱羞成怒,將霜天曉的手甩開,“大膽你!你是什麽東西?本夫人乃是攝政王兒媳婦兒,你竟然敢抓本夫人的手,你不要命了你?”

    “誒,我還真就是不要命了……”霜天曉將那婦人的手抬高,“請大家看一下,這位夫人,是攝政王的兒媳婦兒,前兩天在城東的貴祥酒樓吃過飯,用餐之後愣是說貴祥酒樓的飯菜裏有蟲。而現在,大家都應該看到了,這蟲子,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眾人的目光冷冷地剮著那婦人,本以為將攝政王抬出來這家夥會忌憚三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敢惹起來,現在被眾人一看的,一句“攝政王”更加打臉!

    “最後怎麽樣?”一個時辰後,當霜天曉等人回到城東,立即被黎青蛾等人追問。

    “還能怎麽樣?”霜天曉一甩頭發,“她那個肥婆,被我當場抓個正著,當然是顏麵全無。這會兒,估計攝政王他老人家的臉都被丟光了……”

    偌大的攝政王府,很快這個消息便傳到了攝政王昊天的耳朵裏。

    偌大的攝政王後花園的四方亭裏,掛著幾方明亮的燈籠。燈籠下一個白衣烈烈的身影,手中拄著閃著詭譎紅光的蛇頭手杖。他的右手食指不自覺地擊打在蛇頭手杖上。

    而他的身側,正是一身青藍色深衣的攝政王昊天。聽到這樣的消息,昊天的臉色都青了:“這兩個!從來都不讓本王省心!”

    “任廣白……黎湛……”昊天眼中閃過狠戾,隨即看向戰北冽,“國師方才所說的事情,本王答應了!就按國師說的辦!”

    月落日升,第二日難得是近日來天氣最好的。南軒國王宮裏四處都是明亮的眼光,耀得人的臉色都好了許多。

    加冕大典的陣勢不得不再次擺開,然相比於第一次的陣仗,許多小國都表示不能離國太久,走了。

    席上的霜天曉將隻剩下三成不到的人,了然一笑:“這哪裏是什麽不能離國太久?不過就是不想惹上麻煩罷了。上回死了個人,這回還不知道會出什麽樣的變故……”

    “少說話,看著就好……”一邊的荊天羽從桌上取了一杯酒,俯身的時候偷偷對霜天曉道。他的目光將席上也溜了一圈,雖然代表的國家少了,但明顯可以感覺,這氣比之上一次更加凝重。而且,來了好多生麵孔,似乎連伺候的侍女宮人都換了一些。

    這短短的幾日,顯然南軒國內部也出現了不小的動蕩。隻不過他們這些外人沒有參與也不在乎罷了。

    他們在乎的是結果。

    荊天羽看了一圈;“任廣白呢?”

    “他?他不在這兒……”霜天曉隨口道,隨即又想到了什麽,“哦,黎湛讓他去做別的事情去了。”

    “別的事情?”荊天羽眉頭一皺。按理說若是要盜取夜明珠,霜天曉這樣的天下第一飛盜才是最佳人選。可現在霜天曉出席了酒會,任廣白卻不在,任廣白能做什麽?

    “少說話,看著就好……”霜天曉自個兒給自己倒了杯茶,將荊天羽的話還給荊天羽。

    荊天羽又此處看了看,無意間瞥見秦無衣身側:“裳兒呢?”

    霜天曉這才順著荊天羽的目光看去:“不知道啊,剛才好像還在……”

    “哦,她去……”黎青蛾正要脫口而出,猛地瞥見秦羽的眼神,快速改口,“荊大哥,您就別操心了,女孩子的事情……”說著,眨了眨眼,荊天羽倒是尷尬地別過頭去。

    不多時兩位女王和各自的擔保人都來了,於是由國叔封翊作為裁決的一場辨別女王真偽的“遊戲”就開始了。

    而與此同時,另有一些人活動在南軒國都城荔城裏。悄悄兒地,至少有三四撥人,前往左國師府。

    其中一個羽白色的身影,手中十分不適應的象牙扇子,“唰”得一聲一合,落在君府不遠處的一棵樹上。

    君府很大,附近有幾條街,雖有些宅子,但可以看得出來幾乎沒有人住——都被君晏買下來了,若說有人,住的也都是君晏的手下。

    君府門口兩隻威武的大石獅子,拿出非凡的鎮宅氣勢一左一右守著。門口“君府”兩個燙金大字十分顯眼,筆鋒淩厲竟然絲毫不藏鋒芒。

    任廣白用象牙扇打了打左手手心,想不到這天下間,還有這樣狂妄的人。

    若說這天下間誰人他看不透——當然了,得是他遇見的,一個是黎湛,另一個是戰北冽,再有一個,便是這君晏了。

    盡管他渾身上下冰冷氣質,看起來對任何人都充滿了敵意且鋒芒畢露,但細看你就會發現,其實你什麽都沒看出來。

    若說黎湛是這雪山之巔盛放的一朵清雅雪蓮,那麽這個君晏,就一定是極北之地炸開的一束冰花!

    瞧瞧上下左右四周無人,任廣白觀察完畢,飛身朝正門而入!

    然當任廣白接近君府,才要入內,兩個大石獅子忽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移動了位置!

    *

    “你到底派任廣白幹什麽去了?”秦無衣無心看上頭兩班人馬爭女王真偽之戲,不過都是那些招數來來回回,要麽找人來認,要麽查看其習慣,查看字跡,結果都是一樣的。

    ——秦無衣同白璃相熟,自然知道白璃的本事。當年在學校,有一對公認的所有人認為最不搭配的一對好朋友就是她倆。一個是學神,一個是學渣。

    但秦無衣知道,盡管所有人都以為白璃是個學渣,但他們不知道,白璃不是不聰明,她隻是不肯學。她更知道,這世上,隻要白璃認定的事情,沒有一樣是做不成的。

    ——所以若是白璃當真想要模仿女王,沒有她學不像的。瞧此刻台上的白璃,端莊典雅大方,目光中還透著一絲淡淡的憂鬱,同攝政王昊天身邊的那位女王,動作簡直神同步,把個女王弄得愈加憂鬱,攝政王愈發暴跳如雷——自然了,是隱忍的。

    “我派他去做霜天曉做的事情了……”黎湛神秘一笑,舉杯跟秦無衣的酒杯輕輕一磕——當然了,為了保護秦無衣,她的酒杯裏,早就被黎湛換成了果酒。

    “準確地說,是去替白璃的角色了……”秦無衣回敬了下黎湛,舉杯抿了口酒,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上回相見,白璃也告訴了她當年白璃被領養的真相。

    其實領養白璃的是一個學識淵博的老教授,隻是所研究的東西在世人看來卻是離經叛道的——盜術。

    此盜非彼盜,白璃所盜之物,皆為國家機密。白璃失蹤後的幾年裏,她一直都沒有白璃的消息,原來人家是被抓去特訓了。再後來,秦無衣曾聽聞鹽城出道了一個十分了不得的金牌神偷,將鹽城許多被外城盜走的鎮城之寶都給盜了回來。

    卻想不到這家夥竟然是白璃。

    “要不要咱們賭一賭,任廣白會不會得手?”黎湛湊到秦無衣耳邊,目光似乎是在同對麵的誰禮貌地打招呼,實際上所有的心思都在身邊的妙人兒身上。

    斜對麵的戰北冽恰好抬頭,便見黎湛和秦無衣正咬耳朵的場麵,右拳頭猛地捏緊蛇頭手杖,朝台上的攝政王昊天打了個眼色,示意別磨蹭,快些行動。

    昊天回了個了然的眼色:“既然大家都不相信本王這位才是真正的槿顏,那麽,若是本王請出下一位證人,相信,你們就一定會相信!”

    “不和你賭,既然你派了任廣白,就一定相信他會做到……”秦無衣匆匆在黎湛耳邊道,隨即看向昊天。好像開始亮底牌了?這才是值得一看的。

    “是誰?”君晏保持著他一向高冷的作風,單手背剪,仿佛吝嗇每一個字。

    攝政王得意地看了君晏一眼,微微眯了眯雙眸,嘴角勾起一絲諷刺的笑,隨即揚起大手,“啪啪”兩聲,算是暗號。而他的眼神中,滿滿都是挖苦,好像在說,君晏,你不要再垂死掙紮了,本王這個認證一出來,你必滿盤皆輸!

    不多時攝政王的金甲衛押了一個尼姑進來。那尼姑大概三四十的年紀,麵上看起來萬分平靜,一步一步走進來,仿佛有淨化心靈的能力,整個大殿隻聽見她身後兩個金甲衛重重的腳步聲。

    幾乎同那尼姑進來同時地,秦無衣飛眼看向白璃,但見她目光一跳,飛速恢複正常。然秦無衣還是從那眼神中讀出了擔憂。卻唯獨沒有慌亂。

    “昊施主,不知您傳貧尼前來,究竟有何貴幹?”那師太看起來倒也是十分平靜,對著昊天說話,仿佛身後跟著的兩個金甲衛不是來押著她的,而是來護送。

    “沒何貴幹,隻是,想請你告訴本王,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槿顏……”昊天朝兩個金甲衛示意,兩人立即將那師太押到兩個“女王”麵前。

    乍一看到兩個“女王”,師太難得穩住的平靜被打破。雖然她極力收回了臉上的驚訝,但那一瞬間的變臉,還是沒有逃過眾人的火眼金睛。

    慈寧師太隻看了一眼,便轉向昊天:“昊施主,您所說的這槿顏究竟是誰?貧尼如何認得?”

    “別裝了慈寧,”昊天打斷慈寧師太的話,“還是,本將軍應該叫叫你慈姑姑?”

    慈姑姑?

    席上的南軒貴族瞬間炸開了鍋。

    秦無衣看向黎湛,黎湛湊近秦無衣,解釋道:“這慈姑姑是南軒前任女王的掌事姑姑,精明睿智,是女王的左膀右臂。後來隨著同前任女王一起失蹤,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現在她出現,無疑讓人想到前任女王的下落……”

    “哦……”秦無衣點點頭,想不到,竟然還牽扯著這麽複雜的故事。

    “昊施主,貧尼慈寧,不曉得您所說的是什麽……”慈寧雙手合十,對著昊天,連語氣都充滿了平淡和冷靜。若不是“慈寧”和“慈姑姑”這幾個字眼,誰人看著麵前的女人,也不會將她同十幾年前那個叱吒風雲的女王禦前姑姑相聯係。

    且這慈寧的麵容,十分普通,放在人堆裏是絕對認不出來的那種。但聽聞當年女王和女王宮中的人,個頂個兒的好看。

    “這是她嗎?”有人盯著慈寧發出疑惑的聲音。

    *

    君府門口,任廣白暫時退回了附近的屋頂,不得不重新審視起君府的格局來。

    偌大的君府,的確將最高等級建築物建在了大門而進的中軸線上,乍一看去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的王宮。但細看就會發現當中的蹊蹺——所有的建築物,都不是無故擺放在那兒的,似乎,都是陣法。

    所以他的闖入,才會讓門口的兩頭石獅子發生了位移。而因為這次位移,回來以後看見的君府的場景,同之前的所見,似乎已然不同。

    天光正好,不遠處忽然行來一隊黑影。任廣白揚眉,這些人真是拚命了,這大白天的還敢這麽多人一起行動。

    那些人到了君府門口,也像任廣白一樣觀察了一陣,隨即躍上牆頭,朝君府裏而去。

    任廣白玩著手中的象牙扇,心裏忽然有了個不錯的想法。時間還早,不如,先讓這些人進去探一探。若所有人進去了,拿到東西了,他直接在外麵截著不就完了?

    任廣白想必,索性在一棵樹上躺下來,睡覺!

    然他才剛剛躺下,便立即觸電一般彈了起來!一個黑色的小身影從街道那頭貓了過來,不是荊裳兒是誰?!

    荊裳兒,荊天羽的妹妹,她不在王宮裏參加女王的加冕大禮,到這兒來做什麽?

    “裳兒怎麽去了那麽久還不回來?”南軒國王宮裏,荊天羽看著荊裳兒的位置始終為空,遂還是厚著臉皮問黎青蛾。

    黎青蛾眼珠子一轉:“你又不是不知道,這王宮重地,總是布局複雜,說不定她迷路了……”

    “迷路?”荊天羽皺眉,他的妹妹他最了解,荊裳兒的方向感向來是最好的,“她怎麽會迷路?”

    “嗯,不會,當然不會……就是地方大,說不定要繞很久,我就是打個比方……”黎青蛾悄悄地道,手心裏都開始有些冒汗。這幾日她同荊裳兒一個屋,自然交情不同了些。

    且荊裳兒走之前特意囑咐,不要讓荊天羽知道。她既然答應了,自然得做到。

    荊天羽還是不放心,便放下酒杯站起來,繞到黎湛身後,拍拍黎湛肩膀:“我去去就來……”

    黎湛點點頭,將目光投向台上。

    “攝政王,很顯然,您所帶來的認證並不是很懂得您的意思。”君晏未看昊天,然那話卻是對昊天所說。無論昊天說什麽,那慈寧似乎都咬定自己是尼姑,不是昊天口中的什麽“慈姑姑”,更不認識什麽槿顏,什麽女王。

    “是麽?”昊天又拍了三下手,“君晏你錯了,她不是不懂,而是假裝不懂。接下來的這個人,會讓她懂的……”

    金甲衛的腳步聲更響,押進來一個昏迷的十**少年。

    慈寧師太一見那少年,頓時麵色大變:“靖兒!”

    昊天嘴角掛著得逞的笑容:“你果然認識他……”

    “你對靖兒做了什麽?”慈寧一改她的平靜,差不多渾身都在顫抖。那少年一身黑衣,但依然可以看出他身上的一道道傷口,凝結的血液上又有新的血跡……

    慘不忍睹。

    “嘖嘖嘖,”昊天滿臉得意地朝眾人一看,“靖兒,你們聽聽,這你估計竟然叫這可憐的小少年靖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