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死而後生(1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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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魂重生的事,並非空穴來風,民眾的抵觸能力多了去。

    被燒死,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早已精神失常的姚明月,壓根沒人管,死了就死了。

    鬱明煙那邊,唯一對她有幾分感情的正德帝,想到自己不知道幾個晚上躺在一個死過一次的人身邊,還跟她翻雲覆雨,隻覺得渾身不舒暢,更擔心她肚子裏的那個孩子,生出來不知道會不會有異樣。

    龍種從來不允許任何差錯,不確定孩子有沒有問題,最好的結局便是不生出來。

    讓他對自己的女人,這般動手,或許他下不了手,但現在是民心所向,讓這個女人燒死,就是她最好的結局。

    所以,曾經搶了湘夫人**愛的鬱明煙,這次注定是死的結局。

    三人中,唯一有一幹人不希望她死的,便是雲溪這個人。

    早就知道她來曆的夜傲辰自然不必說,韓家那一幫人也不用說,還有鄭家鳳家那邊,以及一直沒斷了交情的於家,幾放勢力齊齊出動。

    想到相國寺主持說過,雲溪是真命天女臨世,對這些人的小動作,正德帝隻當不知道。

    隻是他是斷不會明晃晃把人給放了,畢竟那樣允許一個妖不妖,人不人的人存在,於江山社稷還是有危險的。但若是換個身份,讓她活著,隻要不跟她接觸,他倒是無所謂。

    他的意思很明顯,所以夜傲辰一幹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個死囚替雲溪死,然後雲溪以新的身份活下來。

    雲溪雖然不願意,但能活命,也就不計較那麽多了,便同意了找個提議。

    火燒那天,真的雲溪早就被換出來了。

    念在那個替她去死的人,她隱匿在人群中,看著那熊熊烈火,將三個活生生的人,燒成骨頭都不剩。

    不知道是被關了幾天,身子骨虛弱還是怎麽地,她竟在那現場暈了過去。

    被夜傲辰帶回家後,太醫檢查不出任何問題,隻說應該是累了,待休息好了,應該就能醒過來。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正德帝的大壽都已經過完了,雲溪卻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連素有鬼醫之稱的杜仲遙,都看不出雲溪身上存在的問題。

    一個月過去,兩個月、三個月過去了,她還是這樣子。跟個睡美人一樣,不醒也沒有失去生命特征。

    之前說雲溪是真命天女,很多人覺得夜傲辰是真命天子,那段時間來辰王府錨點的人不少。自雲溪的事後,夜傲辰就緊閉王府大門,還掉了雲溪之前訓練的那些人護衛王府的安危。

    他則整日裏守著雲溪,一點不管外麵的事。

    一開始正德帝還會讓人來過問,時間長了,就懶得管這個扶不上牆的兒子,頗有種讓他自生自滅的感覺。

    轉眼他們本來定的婚期已經到了,人還是沒醒過來,夜傲辰隻能眼睜睜看著本該屬於他們的大好日子,就這樣溜走。

    冬月過完,臘月眼看又要完了,人還是這般。

    萬般無奈下,夜傲辰隻能進宮請旨,希望正德帝允許,他帶著雲溪去皇陵。

    沒錯,就是皇陵。

    相國寺主持曾說過,雲溪的症狀很像魂魄不全,而皇陵乃世間陰陽皆最重的地方,方便聚魂。他之前請過一次旨,被正德帝拒絕了,這次他是抱著不讓去,他就去死的心態去的。

    禦書房

    正德帝看著原本意氣風發的兒子,此時儼然就像是老去了十幾歲,短短數月時間,鬢邊甚至能看到雪白的發絲,觸目驚心。

    他知這個兒子對那雲溪,用情頗深,卻沒想到他竟會為了個女子,愁白了頭發。

    看著他那張跟記憶中明媚臉龐,幾乎重疊的臉,他想起了年輕時,也有個跟火一樣的女子,說會愛他一輩子。

    那女子的確愛他,愛到甚至為他,被歹人擄走,最後不得善終。

    她過身那段時日,為了忘記失去她的痛,他不要命地攻打西齊,最終凱旋歸來,榮登大寶。可那個能跟他分享喜悅的人,早已長埋地下,隻留他一人獨自品味這江山。

    漸漸的,在權力的頂峰,他的心終於在她離開後五年,慢慢活絡了過來。

    他開始選秀,後宮有了其他女子的存在,他有了其他女人。

    曾經對她的諾言,終究在她過身後,慢慢被他遺忘。

    他成了一個‘負心’的人。

    這也是為何,這麽多年來,他對夜傲辰視而不見的原因。

    他實在沒辦法對著這麽一張臉,去享受他母妃為他的付出。

    姬均瑤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沒想到她的兒子,也是這麽一個性子。

    興許是覺得自己沒能姬均瑤的,他希望兒子能享受到,這次正德帝欣然答應了夜傲辰的請求,甚至還撥給了他幾個禦醫,叫他能好生守護這段愛情。

    得到正德帝的首肯,夜傲辰回府後第一件事,就是準備卻皇陵。

    這種事情陣勢不虞太大,護衛不能少,禦醫不能少,除此外,隻在帶了清風明月,還有陸乘風,攏共六七十號人,輕裝簡便出發前往皇陵。

    皇陵距離京城大概有一個月的車程,由於要照顧雲溪的身子,他們到皇陵的時候,已經是冬末春初。樹枝才剛是抽芽,滿山望去隻有蕭條的樹枝隨風擺動。皇陵以山為陵,氣勢雄偉,規模宏大,遠遠望去群山連綿,起伏不絕。

    如此好的風景,卻是沒人有心思欣賞。

    所有人隻一顆心掛在,那個毫無知覺的人,身上。

    夜傲辰每天抱著她,給她講他們相遇以來的點點滴滴,給她洗身子,剪指甲等等,但凡是她的事,他都親力親為。

    日子就在這當中,慢慢溜走,**上的人兒,依舊沉睡,沒絲毫清醒的跡象。

    待天氣暖和趕過來的韓雲譽夫婦,來到皇陵已經是春末夏初。

    他們首先看到的是一臉風塵仆仆的陸乘風,接著是眉頭緊鎖的杜仲遙,然後跟在清風身後往前走,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抬頭看到一座大帳,帳旁坐著一個握著**上人兒小手,柔聲說著話的夜傲辰。

    目送兩人進了賬中,杜仲遙趕緊走到陸乘風跟前,“怎麽樣,事情可有頭緒?”

    陸乘風搖搖頭,“去的時候人剛好雲遊去了,他家鄉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找也找不到的。”

    杜仲遙希冀的眼睛,黯淡下來,“這麽不巧……”

    同樣聽到陸乘風話的明月,聽到這麽個答案,眼睛也沒了神采,怔怔地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麽。

    三人相同的沉默著,大帳裏卻是另一幅景象。

    鄭靜姝不可置信地看著**上,瘦得不成人樣的雲溪,若不是鼻尖還有呼吸,她簡直就以為她已經去了。

    看著原本明媚的女子,一夕變成如今這個樣子,鄭靜姝的眼淚,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伸出自己白玉般的手,握著雲溪那堪稱骨頭的手指,差點大聲痛苦出來。

    她不明白為什麽好好的一個人,沒病沒痛的,一下子會變成跟個活死人一樣,她真的沒辦法接受。

    “小溪兒,咱們不是說好了,當一輩子的好朋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今你這般樣子,叫我如何好獨活?”兩人感情本就不錯,後又有姑嫂這層關係在,兩人就跟雙生姐妹花一般,早就把彼此看成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上毫無知覺的人,自然無法回答她這個問題。

    鄭靜姝忍著顫抖的雙肩,無聲的哭泣。

    她還以為,送到皇陵會有一線生機,可眼前這個狀況,她可一點看不出比之前好。

    繼續這樣下去,這人還能撐多久?

    她壓根不敢想。

    她隻希望這次過來,能盡快找到解決的辦法,不要再叫這麽個喜歡玩鬧的人,這般毫無生機地躺著。

    韓雲譽跟她的想法一樣,此刻他正跟夜傲辰說,“既然這裏無效,我們總該再想想辦法,總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溪兒,就這樣下去吧?”

    眼前的男人,早跟之前那個謫仙一般的人不一樣了,此時的他跟尋常的凡夫俗子一樣,為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哀傷,悲戚,大有生死相隨的悲壯。

    不枉那個為他卷入朝堂紛爭,如今生死不明的妹子,對他一片愛意。

    “早知道會有這一天,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她跟我回京,倘若她真就這樣去了……”夜傲辰痛苦地說道,真的若知道有這一天,就算放棄報母親的仇,他也不願意讓她像如今這般,不死不活。

    韓雲譽見不得夜傲辰這般樣子,狠狠給了他一拳,“若你都說這種喪氣話,那你幹脆現在抱著她一起去死算了。”

    夜傲辰痛苦地抱著自己的腦袋,“可是我能想的辦法都想了,真的不知道還要怎麽辦才好?”

    男人的無助,韓雲譽都看在眼裏,有些不忍地偏開眼,“這段時間辛苦你了,現在我們來了,會跟你一起想辦法,而你作為主力軍,偶爾露出這麽一麵沒關係,卻不可長時間如此。要知道,你的情緒會影響到溪兒。”

    夜傲辰,抹了抹自己的臉,“我知道,所以這麽長時間以來,我一直保持著最良好的心跳。隻是今天看到你來,突然想發泄一下,才會這般。”

    麵對這麽個滿臉滄桑的男人,韓雲譽終究狠不下心,“好啦!好啦!知道你這段時間辛苦,現在我們來了,你可以好好休息幾天,溪兒這邊我們照顧著就可以。”

    “你說會不會是那真的‘雲溪’的靈魂,跟溪兒搶奪這具身體,兩人誰也不讓誰,各占據了幾魂幾魄,結果就成現在這樣,溪兒怎麽也醒不過來?”韓雲譽大膽猜測道。

    除了這個原因,他實在想不明白,好好的人兒,怎麽就這樣一直睡不醒?

    說到這個問題,夜傲辰立馬來了精神,“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已經叫人去請法師過來。這次真要能找到根源就好,否則咱們連該如何解決眼前的困境都不清楚,實在叫人有些束手無措。”

    想到剛剛陸乘風的臉色,韓雲譽突然開口,“你應該派的是陸乘風去找那法師吧?我剛剛碰到他了,看他的神色,應該沒找到人。”

    夜傲辰似乎不意外這個結果,神色看起來沒變化,隻是眼眸中的神采,看著更暗了。

    大帳裏一片寂靜,隻有隔著屏風的那一端,鄭靜姝正在陪著雲溪說話,那低柔的聲音透過屏風徐徐傳了出來。

    “咱們在揚州那會兒,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你整的那些美食,每次我們幾個都吃得不知飽,你一定不知道那會兒,我心裏都在想,以後就算嫁人了,也一定不要離你很遠,那樣我們就能繼續享受你那別人做不出來的美食。果然,咱們三都來京城了,我還意外成了你嫂子,咱們之間的關係越發親密,如今你小外甥也出生了,我還等著你給他取個討喜的小名兒。更等於你生個小閨女出來,咱們好約做兒女親家,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

    “咱們還說過,等孩子大點,咱們就相約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你說咱們要走遍山川大地,走遍綠水青山,走遍大漠草原,你說這世上有很多美麗的風景。隻可惜我都沒見過,你用你自己的眼睛看過後描述給我聽,然後告訴我總有一天會帶著我通通都走一遍,你怎麽能說話不算話呢?”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不能不信守諾言?請你現在睜開眼睛看看我,看看所有關心你的人,別在叫大家為你揪著一顆心了。小溪兒……你看看我啊……”

    不管鄭靜姝怎麽呼喚,雲溪都毫無反應的躺在那裏,抿唇閉目,神態安詳。甚至於嘴角還帶著一個小小的弧度,跟臉上慘白的麵色毫不相稱。

    鄭靜姝聽到腳步聲傳來,緩緩的轉過頭,看到夜傲辰跟韓雲譽一起走了進來,鄭靜姝趕緊的紗賬落下,有種不想讓人看到雲溪此刻模樣的嫌疑。

    雖然她知道雲溪的樣子,沒人比夜傲辰這個整天在她身邊照顧的人,更清楚。

    但她還是下意識這麽做了。

    韓雲譽視線掃過低垂的帳子,並沒上前,隻是換不靠近鄭靜姝道,“咱們先回營帳。”

    “我想多給小溪兒講講故事,聽多了指不定,她就醒過來了。”

    “你想陪著妹妹,也得先休息好,才有精力。乖,聽話!”鄭靜姝是剛滿月就往這邊奔波,路上又趕路程,別人坐完月子是身子圓潤,鄭靜姝卻整個人都憔悴了,他看著也心疼。

    鄭靜姝知道韓雲譽擔心她,卻還是堅定地搖頭,“比起小溪兒,我這樣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現在我隻一個想法,隻要她能醒過來,其他的什麽都不重要。”

    他們有如此情分,夜傲辰很開心,卻還是說道,“一路奔波,你們先去吃點東西,再回來。溪兒這邊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不急這一時。”

    鄭靜姝猶豫了一下,最後在兩個男人的堅持下,還是起身跟韓雲譽一起出了門。

    待兩人走後,夜傲辰打起帳子,坐在**榻邊,習慣性的握住雲溪的手,低聲說道,“今天哥哥和嫂子來了,嫂子還跟你說了很多話,你聽到了沒?一直沒聽到你的回應,她都哭了,哭得可厲害了?你一定舍不得對不對?舍不得咱們就快點醒過來,好不好?”

    靜躺著的人,似乎真的聽到他的聲音,食指一下一下敲打著他的手心。

    好幾個月了,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夜傲辰整個人都僵掉了,“溪兒,你醒了嗎?”

    抬起深沉的眸,見那依舊睡得沉的人,卻是連眼皮都沒抖一下。可是,她的食指依舊按照方才的速度,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敲打著。

    “溪兒,你想說什麽?”夜傲辰趴到她身上,試圖聽聽她的聲音,除了食指的動作,其他地方,再無動作。

    守了這麽長時間,終於有點動靜,夜傲辰著急了,趕緊開口把杜仲遙給叫進來了。

    這一嚷嚷,聽到聲響的韓雲譽夫妻也坐不住,跟著闖了進來,夜傲辰看了二人一眼,並沒有把人趕出去,緊接著陸乘風也來了,隻是他們畢竟是外男,就站在了屏風外麵等著消息。

    夜傲辰見杜仲遙把了好久的脈,卻沒開口,著急開口道,“究竟是什麽情況?你倒是說啊。”

    杜仲遙卻隻是搖頭,“我現在也實在是不敢說什麽,也許這隻是小溪兒一個無意識的舉動,但是不管怎麽說,能動手指說明她已經有些意識的,這是好事。”

    聽著杜仲遙的話,眾人都不由得鬆了口氣,就聽到夜傲辰的聲音傳來,“既然這樣,那她什麽時候會醒?”

    “這個我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早就對症下藥,哪需要這般在這邊白白浪費那麽多時間。

    夜傲辰原本有些光亮的神色慢慢的又黯淡下去,“難道真的一點法子都沒有了?再這樣下去,到底還能……”撐多久,他真的不敢想象。

    杜仲遙明白夜傲辰的意思,很是肯定地說道,“不會的,人不吃不喝是挨不了多久的。但小溪兒還是每天能吞點湯藥,這至少能保住她的生命氣息。隻是,一直這樣下去,終究不是法子。”那些湯湯水水就算再有營養,也不夠這麽大個人的消耗,這才會導致雲溪瘦骨嶙峋的。

    杜仲遙出去把這裏麵的事情一說,眾人都有些沉默,一時間大家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陸乘風在大帳裏轉來轉去,實在是呆不住,就道,“我再去找那老道士,說不定這回運氣好。”

    韓雲譽想到自小戴在身上的辟邪玉佩,伸手解下來遞給夜傲辰,“我小時候身子骨不好,祖母在相國寺替我求了這麽塊玉佩,據說有辟邪的效果,你給帶在溪兒身上吧。”

    夜傲辰接過來,直接放到雲溪手心,就在這個時候,奇跡的事情發生了。

    玉佩本來泛著淡淡的熒光,在碰到雲溪的手後,竟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變得暗沉,紫黑。

    杜仲遙一個箭步在**榻前跪了下來,打開自己的醫箱,拿出裏麵的銀針同樣的擱置在傷口上,可是銀簪並沒有變黑。

    沒中毒。

    這一詭異的情況,頓時令眾人大驚,這……這是怎麽回事?

    扶脈不能盡查體內有沒有毒,可是銀子是驗毒的利器,銀簪沒有絲毫的變化,隻能說明雲溪身上並沒有毒,可是這辟邪玉佩怎麽會變黑呢。

    現在誰也沒有辦法解釋這個問題,眾人麵麵相覷。

    韓雲譽怔怔地看著那避毒珠,腦海中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當年主母將這玉佩給他的時候,告訴他,相國寺主持說這玉佩有鎖魂的功能。

    當年他並沒將這話放在心上,可眼下這詭異的事,再聯想雲溪重生的事,怕真的是玉佩發生鎖魂功能出現的現象。

    他將這件事說了出來,杜仲遙第一時間道,“看來咱們得去請相國寺主持來一趟。”

    正說到這裏,外麵有侍衛說,外頭有個相國寺的小沙彌來訪。

    幾人相視一眼,第一時間將人請進來。

    與此同時,雲溪手上的玉佩,越來越黑,黑的如同化不開的墨汁,細細看去,那玉佩仿佛在一團濃墨之中,隱隱夾著暗光滑過。

    雲溪依舊躺在榻上,渾然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凸起的骨節,告訴眾人她的消瘦。

    雲溪重生的事,大家都知道,夜傲辰卻不想讓眾人知道相國寺小沙彌接下來的話,**揮退眾人,他一個人守著雲溪。

    當伸手想要把玉佩拿下來的時候,詭異的事情又發生了,這珠子就像是牢牢地生長在雲溪的指尖上,不管他如何用力,都拿不下來。如果要用強,又怕傷了雲溪,夜傲辰隻得做罷。

    幾番詭異的事情,夜傲辰越發相信,這個玉佩就是救醒雲溪的突破口。

    如果,這塊玉佩真的有鎖魂的功效,是不是這裏麵會凝聚溪兒的魂魄,叫她醒過來?

    隻是這玉佩,真的有那麽神奇嗎?

    夜傲辰的眼睛落在漆黑的玉佩上,如今這玉佩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麵目了,黑漆漆的一團,偶有華光閃過,若不細看還以為是眼花了。

    想到韓雲譽的話,夜傲辰祈禱蒼天,能趕緊讓雲溪醒過來。

    隻要能讓她醒過來,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將手輕輕的覆在雲溪的手背上,雲溪的手背微涼,不似往日總是溫溫的,這般的微涼讓夜傲辰更加不安,就好像隨時都會失去生命一樣。

    月光柔和如白紗,透過窗口傾瀉一地。夜傲辰仰望著星空,繁星點點,璀璨耀目,十指交握,夜傲辰柔聲說道,“我半生孤獨,直到遇見你,才知道人世間還有個能叫我開心快活的人存在。在我確定你是那個將伴我終生的人,我就告訴自己,這一輩子隻你一個。不求多少榮華富貴,但求每天能見有你相陪,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若是老天連我這帶你要求都不能答應我,那我隻能陪你一起共赴黃泉。如果有來生,我寧願不生於帝王家,沒有這許多的責任與拖累,我想我們一定會是一對神仙眷侶吧。”

    “我知你喜歡自由,向往田園生活。可是,為了我,你放棄了自己喜歡的,跟我一起到京城,我卻沒照顧好你,讓你陷入如斯地步。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揍自己幾拳。”

    夜傲辰眸光布滿一層瑩潤,隔著一層軟簾的清風明月,聽著這話,淚流滿目。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這個給了他們完全不一樣人生的女子,會碰到這樣的事情。

    小沙彌進來後,肯定了那玉佩有聚魂的功效,隻是這個東西的功效並不強,順道跟夜傲辰說了南涼有個聚魂燈。據說這聚魂燈是南涼國國主,收藏的稀釋珍寶,其聚魂的功能比這玉佩強了不下百倍千倍。

    無論這個東西有沒有存在,夜傲辰都必須去碰碰運氣,打發走小沙彌。

    夜傲辰將這聚魂燈的事,告訴了大家。

    蕭籬落的性子叫人難以捉摸,夜傲辰想親自往南涼國走一趟,又放不下雲溪,最後隻能同意杜仲遙前往南涼。

    出發前,夜傲辰把蕭籬落的性子,仔細地告訴杜仲遙,讓他務必不要惹到那個陰晴不定的國主大人。

    送走杜仲遙,整座皇陵就像是沉寂了一般,真的如同一座活死人墓。明明這裏的人不少,可是安靜的卻令人每日都惶恐不安。

    陸陸續續的,夜傲辰將雲大牛、於家四口陸續給接了過來,隻因杜仲遙臨走前交代,最好讓熟識的人跟雲溪多說說話,有利於她的恢複。

    多了這麽些人,皇陵總算多了些人氣。

    每天這些人跟雲溪,講那些夜傲辰沒參與過的過去,他就在一旁靜靜的聽,仿佛這樣就能全麵了解那個他從來沒了解過的小人兒。尤其雲大牛講的那些,在雲家村不堪的過往,讓他越發堅定,待雲溪醒來後,要給她最體麵的生活。

    這些人走後,夜傲辰就會拿著濕軟的巾帕,動作輕柔,眉眼含笑,細細的替雲溪擦拭著眉眼,唇邊還隅隅細語,不知道在說什麽。

    窗口的陽光灑在夜傲辰的身上,淺淺的帶著一層迷離的金光,陽光下用那嘴角的笑容如此的溫柔。那黝黑的眸子專注的凝視著雲溪昏睡的容顏,鄭靜姝的腦海中忽然就浮出一句話,歲月靜好。

    她想經過這次變故,日後他們的感情,會比以前更深吧。

    當然若是雲溪這關挺不過,這個對她傾注了全部愛意的男人,興許也會隨她赴黃泉。

    以前她從來沒想過,愛情是什麽?

    隻覺得這輩子找個能給她體麵,能一輩子相敬如賓的男人,已經不錯。

    結婚後韓雲譽對她不錯,但他們兩人的相處,更多是相濡以沫,她從沒去想過自己愛不愛韓雲譽,也沒問過韓雲譽愛不愛她這種問題。

    此刻,她卻有種衝動,等雲溪渡過這次大劫後,她一定要搞清楚這個問題。

    這輩子她要活得明明白白的。

    走出大帳,她對著一直守在外麵的清風明月說,“咱們到那邊走走吧。”

    鄭靜姝所指的方向是一條小溪,那裏是侍女洗衣的地方,距離小溪不遠的地方是個石亭,這個石亭很是簡陋,但是卻很有野趣,桌凳是在一大塊青石上雕刻出來的連成一體。”

    清風明月早在脫了奴籍,如今已是自由身,完全可以自由婚配的。可他們感念雲溪給以他們的一切,死活不同意在大局未定的時候,把自己嫁出去。

    之前兩人一直在揚州,替雲溪打點那生態農莊的事。

    這次雲溪出事,夜傲辰才將兩人召集過來。

    兩人本來就跟鄭靜姝有些交情,這段時間在皇陵又是日夜相處,感情更好了。

    幾人緩步走到溪邊,分散而坐。

    “不知道他們到南涼了沒,如今主子瘦得越發不成樣子了,再這樣下去怕是……”清風說著眼中已經含了淚光,眼眶都紅了。

    知這兩丫頭是個衷心的,鄭靜姝壓下心裏的擔憂,肯定道,“主子一生與人為善,老天爺一定會保佑她幸福安康,活得長長久久的。”

    “可那玉佩的顏色比起前幾日有些淡了……”明月捂著唇哽咽出聲。

    自從確定雲溪的事與魂魄有關,夜傲辰就請旨招來了欽天監監正,而且還特意請了相國寺的主持前來**設壇。這幾日營地裏都彌漫著濃濃的佛香,不管有沒有用處,總會令人覺得心安一些。

    那玉佩有鎖魂的功效,原本漆黑如墨的顏色,如今見見淡了,是不是表明雲溪的魂魄正在慢慢流逝,幾人心裏都沒底。

    “一定不會的,小溪兒吃了那麽多苦,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生活,她一定舍不得放棄這些東西。”這些話是安慰別人,更是安慰自己。

    “對!以前在雲家村被人如此淩虐,她都撐過來了,沒道理這個坎過不去,咱們要對主子有信心才是。”

    “沒錯!如果咱們透露出這種消極的情緒,指不定就影響到主子康複了,所以一定不能有這種想法。”

    大家都希望雲溪能撐下去,可隨著時間那玉佩的顏色一天天的淡去,南涼那邊卻還沒傳來消息,眾人的心跟著一天天的下落。

    夜傲辰也有所感,所以近來幾乎不讓別人陪雲溪,整天寸步不離窩在雲溪的**榻邊。

    手一下一下幫她順著頭發,嘴裏呢喃著,“娃娃,你真不想醒來也沒關係,大不了我就這樣一直陪著你,直到老去。隻是我唯一可惜的是,還沒跟你留下一兒半女,咱們若真這樣走了,那些關心我們的人,連個念想都沒有,不知該傷心成什麽樣。”

    若知道有這麽一天,他肯定早早跟她生個孩子,以她的性子有了孩子,斷然舍不得小小年紀就將他們棄之不顧,那樣興許還能留住她,“如果你的魂魄還在的話,如果聽到我的話,咱們就再努力努力,可好?”

    拿著南涼八百裏加急信件過來的韓雲譽,雖隻聽到低低沉沉的嗓音,卻知道夜傲辰在召喚雲溪的話。

    想到這以往這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忍不住歎息。

    好好的發生這樣的事,真的叫人不好招架。

    雖不忍打斷裏頭的人,眼下卻有更重要的事,他還是提腳進了大帳。他拿到信就直接過來了,還不知道信裏的內容是什麽,希望杜仲遙已經順利找到聚魂燈。

    站在屏風前,韓雲譽低聲道,“南涼的信到了,先看看具體是個什麽情況,咱們好做下一步打算。”

    看完杜仲遙的信,夜傲辰又喜又憂。

    喜的是聚魂燈真的在蕭籬落手裏,憂的是蕭籬落不肯將這東西給杜仲遙,另外這聚魂燈曾經被損毀過一次,不知道還有沒有聚魂的功效。

    杜仲遙讓他不用擔心,他一定想辦法把聚魂燈弄到手。

    饒是這樣,夜傲辰還是跌坐到圈椅上,心裏滿滿是聚魂燈被毀過一次的事。他幾乎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這聚魂燈上,若這東西沒用,他的希望就徹底破滅,那時他就真的可以跟著去死了。

    雖跟她一起赴死,他很樂意,卻不甘心不能跟她恩愛到白頭。

    他始終希望老天爺,能憐憫他們兩個過去所受的苦,不要對他們這麽殘忍,叫他們還沒活夠就要死去。

    沒錯!

    他不要他們就這樣死去,既然那東西是蕭籬落的,想必那人肯定知道那聚魂燈如何才能發揮功效,他要修信給他,叫他無論如何都要幫這次忙。

    這般想著,他立馬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了一封信,然後對韓雲譽道,“這封信你親自去送,務必一定送到蕭籬落手上。”

    韓雲譽是知道夜傲辰跟蕭籬落有些矯情的,也不問信的內容,“好,我立馬去安排,明早就動身。”

    韓雲譽走後,夜傲辰看著夜空,苦笑道,“蕭籬落,如果你還念著往昔之情,希望你不要這般絕情才好。”

    他雖然不能十分肯定,但蕭籬落對雲溪還是很不錯的,至於是不是喜歡,是不是愛這與他無關。但是這個時候,他寧願蕭籬落是愛慕娃娃的,至少這樣他不會見死不救。

    韓雲譽走後,營地的氣氛又恢複一片死寂。

    日子每天都重複著過,這天夜傲辰端著一碗熬得軟軟的燕窩湯,拿著湯匙一點一點的讓雲溪吞咽下去。經過一段時間的總結,他們找到法子,那就是將銀湯匙頭打製的長長的,口微深一點,這樣比較方便送湯。果然這樣一來,雲溪好歹能吃下些東西了,能吃下東西就能維持生命,這個消息但真是令人精神一震,至少這樣暫時不用擔心身體會垮下去。

    “你哥應該已經到南涼了,希望那封信能給讓蕭籬落出手幫忙。”突然雲溪手上一直握著的玉佩,啪的一聲裂開。

    夜傲辰徹底愣住,就在這個時候,大帳周圍忽然想起了十分有韻律的誦經聲,那誦經聲帶著獨有的韻律,讓人的心頭慢慢的平緩下來。

    聞訊趕過來的鄭靜姝,看著夜傲辰手上裂開的玉佩,心猛地一沉,“叫太醫,趕緊叫太醫。”

    三個太醫看過後,皆搖頭,夜傲辰怒將所有人趕出去,自己則和衣躺到雲溪的身邊,“如果這是咱們逃不開的宿命,那咱們就此長眠於此,也挺好的。”

    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恍恍惚惚中,聽到有焦急的聲音傳來,“辰王,南涼國主到了,你先起來,讓他看看情況再說。”

    夜傲辰隻覺得恍惚中,有誰把他從**上拉了下來,然後就看到一個火紅的身影,走到**前,手上拿著一個錦盒。

    他的視線一下落在那錦盒上,接著就看到蕭籬落打開盒子,從裏麵拿出一個看著跟垃圾一樣的生鏽燈台來。

    夜傲辰有些懷疑這個東西,是不是真有那麽大的用處,這個時候卻不好開口,隻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蕭籬落,生怕他一個亂來,**上的人兒就徹底不見了。

    對他的識相,蕭籬落表示很滿意。

    將燈盞掛在**頭,才又拿出一個烏黑的瓶子,將瓶子口打開,緩緩傾倒,隻見裏麵流出鮮紅的液體流入燈盞中。紅色的液體如同人的鮮血,還帶著輕微的血腥氣。

    夜傲辰不由的一愣,狐疑的看著蕭籬落,隻是這個時候卻沒有發問。

    蕭籬落似是沒看到夜傲辰的異樣,十分專注的將瓶裏的東西全都傾入進燈盞中,然後又將瓶子小心翼翼的收起來,這才看著夜傲辰說道,“將燈點燃。”

    這個時候容不得夜傲辰半點遲疑,他立馬照做。

    完了才看向眉眼間帶著倦意的蕭籬落,由衷道,“謝謝你!”

    “真要謝謝我,等她好了後,讓她跟我回南涼。”蕭籬落眉峰微挑,嘴角又帶著往昔慵懶的笑容。

    夜傲辰身體一僵,“除了這個其他的我都能答應你。”

    “可我隻想要這個。”揉揉有些發痛的眉心,他笑得邪意,“知道燈台裏是什麽東西嗎?”

    夜傲辰有些不好的預感,沒開口就聽到蕭籬落接著道的聲音,“那可是我的心頭血,救她我可是拿自己的命再搏,我這個要求不過分?”

    蕭籬落從來不是個好人,默默救人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既然這件事他做了,自然要得到相應的好處。

    “我隻能說這件事得等溪兒醒了,由她決定是否跟你走。若到時她心甘情願跟你走,那我無話可說。相反,若是她不肯,也請你不要勉強她。”這是夜傲辰能做的最大讓步。

    當然他說這些,無非是篤定雲溪對他的感情,否則他寧願跟她一起死,也不會接受蕭籬落的幫助。

    蕭籬落豈會不知道夜傲辰,心裏的盤算,嘴角蕩起一個詭異的弧度,他爽快地應了下來,“這可是你說的,希望你到時別後悔。”既然他連心頭血都舍得出了,自然有把握這女人,到時候跟他一起走。

    蕭籬落的樣子,讓夜傲辰心裏有些不踏實,不過此時卻不好多想這個問題。

    隻在心裏祈禱,千萬不要再有什麽,他難以接受的事發生才好。

    蕭籬落卻是沒有精力,繼續跟他扯淡。

    他剛剛趕時間,心口處的傷沒來得及包紮,這一番動作下來,血又開始往外流了,“趕緊找個人幫我把傷口包紮一下。”

    蕭籬落的大名,太醫院的太醫如雷貫耳,聽說要替他包紮傷口。

    幾人大氣也不敢出,金額了大帳,隻迅速幫蕭籬落處理傷口,然後敷上藥膏,迅速的退了下去,出了大帳,才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夜傲辰看著他胸口的傷,“你且去休息吧。”

    “不成。”蕭籬落拒絕了,“聚魂燈我得親自看著。”

    夜傲辰也不強求,隻吩咐人送些吃的進來,這才看著**頭的等道,“需要多上時間,溪兒才能醒過來?”

    “這燈要燃燒九九八十一天,期間不能滅,如果滅了,她就永遠回不來了。還有一點,就算九九八十一天順利度過,最後召回來的魂是她的,還是這具身體本主的,或者是兩者兼有之,我也不清楚。”畢竟這玩意兒沒有識別魂魄的功能,隻能看那兩人的魂魄,誰比較強悍。

    事情已經如此了,夜傲辰接不接受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叫人醒過來再說。

    該說的都說清楚了,蕭籬落吃完東西,便在一旁的軟塌上,呼呼大睡了過去。

    夜傲辰給他蓋了件薄毯,才走到**邊看著依舊在昏迷的雲溪,伸手去握她的手,驚喜的發現她的手沒有繼續冰下去,似有緩緩回溫的跡象。

    心裏一喜,又想到蕭籬落的話,他起身讓人重新將大帳的四周加固了一層,又在帳內掛了厚厚的簾幕,就連進出伺候的人,腳步都放得極慢,生怕帶起了一絲絲的風。

    接下來的日子,一如過去那段日子,天天有人在雲溪耳邊給她講故事,賬外有相國寺的僧人虔誠誦經。

    八八六十四天後,蕭籬落說魂魄開始凝聚,閑人最好不要輕易進入大帳,免得驚擾了聚集的魂魄,大帳儼然成了禁地。

    日子越往後走,越是煎熬。

    月光如練,靜靜的流淌一地,此時已經是月過中天,夜傲辰緊張地等著最後一天的到來。

    突然**上那個才恢複血色沒多久的女子,此時臉白如金紙,呼吸也漸漸的不安穩,額頭上冷汗密布,他的唇不由得抿緊了,“蕭籬落,你快看這是怎麽回事?”

    身子調養得差不多的蕭籬落,看到這樣的情況,臉上的表情很凝重,起身看了幾乎幹了的聚魂燈,“沒想到在這關鍵的時候,心頭血完了。”

    “那怎麽辦?”

    “繼續加血,還能怎麽辦?”

    “用我的血,需要多少,你現在跟我說。”

    “要是隨便人的血就能用,本國主需要往自己身上捅刀嗎?”

    “你的意思隻能用你的心頭血?”

    “要不然你以為呢!”蕭籬落翻了個白眼,“趕緊讓人準備個碗過來。”

    夜傲辰看著重新燃起來的燈火,憋在心裏的那一口氣,這時仿佛才疏散開去。為雲溪重新蓋了蓋錦褥,轉頭看著已經包紮好傷口的蕭籬落,“這份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

    “等人醒了,說不定你會想揍我,而不是感謝我了。”

    “你什麽意思?”

    “是我的心頭血把她的魂魄召喚回來的,醒來後,她極有可能隻認識我,其他的人,對她來說隻是陌生人。或者可以說,這聚魂燈能讓人忘記所有前塵往事,隻記得他們熟悉味道的那個人,而我正是那個人。”如果不是這個原因,他怎麽可能這麽積極救人。

    夜傲辰身體一晃,“不,我不相信會這樣,你騙我。”

    “我騙沒騙你,咱們且等她醒來不就知道。”雖然有那種說法,但到底是不是真的,蕭籬落自己也不確定。

    夜傲辰無言以對,直降視線落在那已經穩定下來的雲溪身上,等待著她第一時間醒過來。

    大帳外,同樣有一幹人等著這緊張的時刻。

    鄭靜姝下意識握住韓雲譽的手,手心裏全是細密的汗珠。

    韓雲譽反握住鄭靜姝的手,拇指在鄭靜姝的手背上輕輕地一下一下的撫摸安慰她焦躁的心情。鄭靜姝被韓雲譽這穩定和緩的節奏還真的有些緩下神來。

    黑夜變成白天,白天再變成黑夜,整座營地都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跟緊張中,所有的人都在靜靜的等待著。等到夜傲辰那一聲嘹亮的叫喚聲,透過大帳傳出來時,所有的人都鬆了口氣,同時口中念念有詞,“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賬內,剛剛醒來的雲溪,還很虛弱,睜開眼有些茫然地看著四周,”這是哪裏?我怎麽在這裏?”

    “娃娃,你感覺怎麽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肚子餓不餓?需不需要我叫人準備東西?”

    “你一下問這麽多問題,你要我回答哪個?”

    “我就是看你醒了,一下子給高興的。”

    “你看著好憔悴,是不是沒休息好?”

    見雲溪眼中有著自己熟悉的目光在,夜傲辰有些忐忑道,“你認得我是誰?”

    “我隻是睡了一覺,又沒傻。”虛弱地應了句,“很累,我想繼續睡會兒。”

    夜傲辰心裏閃過狂喜,心裏的石頭總算落地,見她眼裏全是疲憊,沒再多說什麽,隻是替她掖了掖被角,“你睡吧,我在這裏守著你。”

    看著很快又睡過去的雲溪,夜傲辰這才將一旁累睡過去的蕭籬落搖醒,將情況告訴他,得知這是魂魄回歸該有的反應之後,夜傲辰這才安下心來。

    先後不到三個月,連著兩次取心頭血,縱然蕭籬落身子骨好,此刻身體也虛弱得不行,回答了夜傲辰的話後,就又沉睡過去,壓根沒時間去問雲溪的具體情況。

    又連著睡了三天,雲溪的精神頭才好些,這天鄭靜姝坐在**頭跟她閑聊,“……小外甥還這麽小,你們就這樣把他放在京城,一放這麽多個月,回頭小家夥該恨死我這個姑姑了。”

    “隻要你好好的,其他的不重要。祖母那邊,如果不是年紀大了,家裏又要有個主事的人留在那邊,她怕是也跟著過來了。至於那小子,現在還不懂事,回去後好好補償他,他哪裏能記住這些。”鄭靜姝心大地說道。

    “你啊,都當娘了,還這般心大,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知道這幫人這近一年時間,在她身上付出的,雲溪隻覺滿心的暖意和愧疚。

    “男孩子就該糙養,否則養成嬌滴滴的性子,那就不好了。”

    雲溪輕歎一聲,“如今我這邊沒事了,你跟大哥明後天先回京吧,別叫祖母年紀這麽大,還為我們這些小輩操心。”

    鄭靜姝也沒推辭,大半年了,她的確想念家裏的小子了,“嗯!我先回京城打點,到時候好迎接你們。”

    送走了鄭靜姝,門口傳來輕微又熟悉的腳步聲,就見夜傲辰一身月牙白的錦袍走了進來。門口有陽光透了進來,夜傲辰背光而來,周身都被選染上一層銀色的光芒,男人瞧見自己的時候,眉眼間有著深深的柔情。

    她朱唇輕啟,表白的話就從嘴裏吐了出來,“夜傲辰,我愛你……”很愛很愛!

    夜傲辰渾身一震,上前將人擁住,“你能醒來我就知道,你心裏是舍不得我的。”

    “我活了兩輩子才碰到,這麽一個愛我,我也愛的男人。我還沒跟他生屬於我們的孩子,我不甘心就這樣死去,所以我拚了命地回來。還好我回來了,要不然多對不起這近一年來,為**碎了心的這些人。”

    “那時候我打算跟你去的時候,也後悔沒早點跟你生個孩子。我那時在想,若咱們有孩子,你一定舍不得讓孩子沒母親,指不定就回來了。”

    “這次等我身體好,咱們就努力造孩子。”

    睡足了七天七夜,總算恢複了一些的蕭籬落聽到雲溪的話,邪笑道,“在還清我人情前,你們甭想孩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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