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萬裏鵬程。”裘先生接了一句。

    “好名字。”周陌不鹹不淡的讚了一句，心裏默默念叨，我送你離開，萬裏之外，你無聲黑白……

    他把小不點兒遞到宋海瀾懷裏，然後摸出手機，給於德利發了一條消息：菁英雙語幼兒園，有個小孩叫裘萬裏，查他家裏的背景。

    於德利秒速回複：收到，馬上就查。

    到了辦公室，其它老師都下班了，空無一人。

    老師給六個人都倒上了茶水。

    周陌從宋海瀾懷裏，接過了小不點兒，擱在大長腿上，看向了裘先生和裘太太，“你們說個數吧，要我們賠多少？”

    秦璐瑤乖乖的窩在周陌懷裏，小手攥緊了他的襯衫，幾萬塊的衣服，又給她捏的皺巴巴。

    還仰著小腦袋望著男人，隻看到黑乎乎的下巴殼，但這並不能阻止，她對周陌滔滔不絕的崇拜之情：周叔叔是高帥富！要是高帥富真的成了我爸爸該有多好。

    “別以為有幾個臭錢了不起，能上得起菁英，我們也不缺這幾個錢。”裘先生一口就拒絕了，男人在外麵，決不能落了麵子，讓老婆，孩子，老師看不起。

    “就是，讓你女兒給我兒子道歉。”裘太太附和道。

    裘萬裏攤著手坐在椅子裏，等著秦璐瑤的道歉。

    裘家三人都在氣頭上，態度不友善，也是人之常情。

    周陌低頭，輕聲問懷裏的小不點兒。

    “瑤瑤，是你先動手打人的？”

    “是他先罵我的。”

    秦璐瑤的答案，顯然是避重就輕，小孩子的伎倆，周陌才不上套，又問了一遍。

    “沒問你這個，我問是不是你先動手打他的？”

    “周……爸爸好凶，嗚嗚嗚。”秦璐瑤偏過頭，把臉埋到周陌胸前，抽抽搭搭的又哭上了。

    哎喲喂，女人都是水做的，小東西哭的周陌心都要化掉了。

    宋海瀾已經見慣了小不點兒的眼淚，基本免疫了，按以往的套路，溫柔的哄騙她。

    “好了，乖，瑤瑤不哭啊，爸爸媽媽沒有怪你的意思，就是問清楚事實，是你先動手的，對嗎？”

    秦璐瑤這才露出了小臉兒，吸了吸鼻子，“恩，是因為他罵我，我才打了他一下……”

    宋海瀾循循善誘，“他罵你，你可以跟他講道理啊，誰讓你打人了？”

    周陌簡單粗暴，“罵回去啊？君子動口不動手。”

    秦璐瑤啞口無言，“……”

    裘先生：你狠！

    裘太太：前方高能預警，熊爸爸出沒。

    裘萬裏：論罵人不吐髒字的重要性。

    周陌想了想，還是冷下臉，命令小不點兒，“先跟裘萬裏同學道歉，乖。”

    秦璐瑤心不甘，情不願，還是憋出了幾個字，“球球，對不起。”

    裘萬裏，“哼。”一副不肯原諒她的樣子。

    “爸爸，媽媽，我道過歉了。”秦璐瑤像完成了一個艱難的任務，看了看宋海瀾，又看了看周陌，等待著大人的讚賞。

    “下次不能動手了，知道嗎？誰罵你，你告訴老師，或者告訴媽媽，知道了嗎？”宋海瀾摸了摸小不點兒的腦袋，以示安撫。

    “恩。”秦璐瑤點點頭。

    周陌低頭，對小不點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抬頭再看向裘家三人，笑容消失殆盡，隻有一片陰沉，“瑤瑤道完歉了，那下麵該我說了，裘萬裏小朋友，說我女兒沒有爸爸，構成了誹謗，也對我女兒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傷害，請你們也道歉！”

    要裘萬裏道歉？

    裘家三人當然不肯啦。

    “我兒子又沒打人，憑什麽道歉？”裘太太理直氣壯，揚高了聲音質問。

    “是不是還要請個律師來，啊？少來這套，老子不怕！”裘先生拍了拍胸脯，耍橫呢。

    裘萬裏一雙小眼睛滴溜溜的轉，見爸媽態度強硬，自然是不肯服軟的。

    “這樣……”周陌挑起了一側的唇角，笑的陰測測的。

    拿出手機，剛好收到了於德利的回信，是裘家的背景資料，不過是一個暴發戶而已，錢是有不少，但沒什麽底蘊，連三流豪門都算不上。

    說周陌欺軟怕硬也好，他還就是欺軟怕硬了，誰讓裘萬裏管不住嘴，背景又不深，不搞他搞誰？

    想著，周陌給於德利又發了一條短信，最新的命令：不管用什麽辦法，讓裘萬裏從菁英幼兒園消失，讓他讀不了本市的任何學校，從幼兒園到高中。

    發完消息，周陌抬頭，又問了一遍裘先生，“你們堅持不道歉？”

    裘先生，裘太太都搖搖頭。

    周陌轉向了裘萬裏，聲線涼涼，目光森森，“小朋友，叔叔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道不道歉？”

    裘萬裏隻是個小孩子，哪裏受得了周陌那滿含威壓的目光，不禁縮了縮脖子。

    “你一個人大人，嚇唬小孩子算什麽？”裘太太皺眉。

    “有種衝我來，別針對我兒子！”裘先生梗著脖子，可惜，這不叫耿直，不叫有擔當，而是愚蠢，死到臨頭都不自知。

    這時，門外響起了一串腳步聲，於德利匆匆跑進了辦公室，將一張支票遞給了周陌。

    “周總，宋小姐，我帶來了。”

    周陌在桌上找了一支簽字筆，“刷刷刷”的填寫了一個數字，又遞給於德利，眼睛卻死死黏在裘先生的胖臉上，“拿給裘先生過目。”

    於德利將支票送到裘先生麵前，夫妻倆掃了一眼。

    賠償？十萬元，的確不少了。

    裝逼？不好意思，那麽十萬元，太少了。

    “切！”裘先生不屑的嗤了一聲，推開了支票，“我們要的不是錢，也不缺這十萬塊。”

    裘太太抿著唇，笑了笑，滿臉滿目都是不屑。

    卻聽對麵的周陌又道，“這錢，本來也不是賠償，就裘萬裏耳朵上那點兒毛病，給五百我都嫌多，這十萬，是給他的教育補償金。”

    聽了這話，裘先生和裘太太對視了一眼，心裏覺得不妙，這男人有這麽大本事？

    夫妻倆正要開口問清楚，幼兒園園長就闖入了辦公室。

    “喲，你們都在啊，誰是裘萬裏的家長？”園長環顧了一圈眾人，最後落在老師身上。

    一直坐在旁邊的老師，努力偽裝成人形背景牆，免得淪為炮灰，現在隻好站出來，指了指裘家三人。

    裘先生站了起來，“我是。”

    裘太太跟著起身，“我們倆。”

    園長衝裘家三人點頭哈腰，賠了一臉的訕笑，“是這樣的，不好意思啊，兩位家長，我們幼兒園剛接到教育局的通知，給裘萬裏小朋友辦理退學手續，你看我們是不是現在就把這事給辦了……”

    還不待園長說完，裘太太已經氣得跳腳，“憑什麽？我們兒子又沒犯錯！”

    裘先生飛快掃了一眼周陌，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園長耐心的解釋，“不好意思，是市教育局局長親自打來的電話，我們也無能為力，具體的情況，你們可以跟教育局反應，跟我反映也沒有用啊……”

    “我們交了那麽多學費，憑什麽不讓兒子念書？”裘太太又道。

    “學費未用完的部分，我們可以退給你們。”園長抬手，楷了楷額角上不存在的冷汗，還偷瞟了周陌一眼，沒想到兩個小朋友鬧點兒小矛盾，事態會擴大到這個地步，家長背景都好可怕啊好可怕，她這塊夾心餅幹好難當啊好難當。

    擦完了汗，園長望向了老師，“去財務，看看還有沒有人，把裘萬裏的學費給結一下。”

    “好的，園長。”老師得了令，正要出去，剛走到門口。

    就聽園長叫住了她，“等等，要是財務下班了，把人給叫回來，今天就給結算了。”

    “好的。”老師匆匆出去了。

    裘先生怒了，“誰要你這幾個臭錢了，我們要的是公道！”

    “就是，要退學也不是我們兒子退，而是她……”裘太太伸出食指，戳向了秦璐瑤的方向，猛然間反映了過來，眼神一下子變得凶狠至極，“是你！是不是你們搞的鬼？”

    周陌還坐在椅子裏，巍然不動，見裘太太發飆，便將懷裏的小不點兒摟得更緊了，挑釁的一挑眉，“是我，又怎樣？”

    裘太太，“你們欺人太甚！”揮舞著雙手衝過來，想要動手。

    裘先生，“太過分了！”慌忙攔住了妻子，罵幾句就算了，他是不敢動手了，兒子已經吃了個眼前虧，這黑麵煞神般的男人惹不起呀。

    周陌麵不改色，依舊笑得淡定而欠抽，“我女兒道過歉了，你兒子堅決不道歉，我隻好出此下策了，你們就當買個教訓吧。”

    裘先生拉扯住憤怒的妻子，勸解道，“算了，菁英不收我們，外麵好學校多得是，總有能收的。”

    可惜，夫妻倆想的太美了，美得冒肥皂泡。

    周陌毫不留情的戳破了肥皂。

    “哦，我再好意提醒你們一句，本市的學校，恐怕裘萬裏小朋友都不能就讀了，幼兒園，小學，中學都一樣，反正你們有錢，可以送他去外地念書，出國念書呀。”

    裘太太氣的語結，“你……”

    裘先生給兒子遞了個眼色，“兒子，我們走，老子還不信這個邪了。”嘴裏這樣說著，他心裏一點兒底都沒有。

    這時，老師回來了，後麵跟著出納員。

    出納員衝裘家三人笑笑，“今天銀行已經下班了，明天一早銀行開門了，我就去把裘萬裏的學費轉賬給你們，還是退到你們你們繳納學費的那張卡吧？”

    裘先生冷哼了一聲，並不理睬出納員，更沒有多看園長和老師一眼。

    他一手扯著妻子，一手扯著兒子，就大步離開了，“老婆，兒子，我們走！”

    ~

    待裘家三人都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老師才悄悄的扯了扯出納員的胳膊，兩人悄悄的退出了辦公室。

    園長從接到教育局局長電話的那一刻起，就知道秦璐瑤的爸爸不能惹。

    這會兒沒了下屬，熱情的迎上來，主動跟周陌和宋海瀾一一握手。

    “兩位是秦璐瑤的家長吧？秦先生，秦太太你們好。”

    宋海瀾看了周陌一眼，欲言又止，“呃……”

    她的顧慮，周陌理解，將秦璐瑤給放到地下，吩咐助理，“小於，先送她上車。”

    “好的，”於德利牽起了小不點兒的手，笑眯眯的說道，“小朋友，叔叔帶你先上車。”

    於德利顏值高，笑容也特別親切，富有感染力，而秦璐瑤一向都對漂亮叔叔、漂亮哥哥沒有抵禦力，回頭望了宋海瀾一眼，見她點點頭，明白叔叔不是壞人，就跟著出去了。

    周陌的名片盒落在車裏了，想起來錢包裏有幾張，掏出錢包，摸出了兩張名片，遞了過去。

    園長雙手接過，一看，上麵印著金皇冠集團的logo。

    名字嘛，一張是周陌，一張是宋海瀾。

    不過，他倆的職位，並沒有印刷在上麵，公司名稱下麵，直接就是姓名。

    園長活了那麽多年，見得世麵也多，明白隻有公司至高無上的領導人，才會不印頭銜。

    而金皇冠集團的名號，在國內如雷貫耳，全國開了那麽多家分店，都是四星級、五星級的酒店和度假村，還有不少餐飲連鎖。

    園長再抬眼時，看向兩人的眸子，添了更多恭敬，還有幾分忐忑。

    “周先生，宋小姐，你們工作一定很忙吧，很少看到你們親自來接孩子放學。”

    “是，公司那麽大，我們倆都閑不下來。”

    “怪不得，貴人事忙嘛，我們園方會保證每一位孩子都健康快樂的成長和學習，秦璐瑤……兩位是秦璐瑤的、的、的……”咦？不對呀，園長接不下去了，一個姓周，一個姓宋，孩子怎麽能姓秦？難道是跟隔壁鄰居姓了？

    周陌征詢的看了宋海瀾一眼，不知道秦璐瑤的身世，她跟園方說過沒有。

    宋海瀾看了一下門口，已經沒人了，才壓低了聲音，三言兩語的說明了情況。

    “秦璐瑤入園的時候，是她奶奶和我一起陪她來的，她父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幾年前就因公殉職了，所以秦璐瑤就剩下奶奶一個親人，祖孫倆也挺不容易的，我就認秦璐瑤做幹女兒了。”

    園長明白了，怪不得呢，她看周陌倒像是有這麽大的女兒，可宋海瀾未免太年輕了，最多二十出頭，怎麽會有個五歲大的女兒呢？

    老臉上露出了燦爛無比的笑容，不動聲色的恭維道，“原來是這樣，做你們公司的員工真是幸福，老板頗具人文主義的關懷。”

    “嗬嗬，”宋海瀾輕輕一笑，把顧慮也和盤托出，“不過，秦璐瑤的父母走的時候，她才幾個月大，她到現在還不知道父母都不在了，一直以為我就是她親媽，我希望你們園方能夠保密，給孩子一個健康成長的環境。”

    園長忙不迭的點頭，“好好好，我們一定保密，絕對不讓孩子幼小的心靈受到傷害。”

    三人喝著茶水，聊了約莫一刻鍾。

    話題圍繞著，秦璐瑤在班級裏的學習生活狀況，以及跟小夥伴們的友誼狀況。

    園長都一一耐心的回答，還盡量挑好聽的話說。

    末了，周陌冷著臉，叮囑了一句，“希望今天的事情，沒有下一次了，下次再有誰敢欺負秦璐瑤，我可沒那麽好說話了。”

    園長一聽，笑容僵在了臉上。

    今天是裘萬裏挑的事兒，可動手的人分明是秦璐瑤，她哪裏吃虧了？她沒把小朋友揍破相就不錯了。

    不僅如此，還讓裘萬裏丟了學籍，甚至在本市都上不了學，太狠了吧。

    雖說這孩子沒了親生父母，卻有世界上最好的幹爸幹媽，不僅護短，還財雄勢大呢。

    園長勉強擠出一朵笑容，連連應下了，“好好好，絕不讓人欺負她。”

    “行，就再信你們幼兒園一次。”周陌一把摟過了宋海瀾，正欲離開。

    “我送送你們。”園長跟在一旁，態度很是客氣，可眼神瞅著挺狗腿的。

    “不用了，我們不想被打擾。”最後兩個字，咬字很清晰，周陌就是故意的，想跟小兔子黏膩在一起，每一分鍾，每一秒鍾都隻過二人世界。

    倒是宋海瀾，給弄得不好意思了，頰畔沾染了兩抹淡淡的粉紅色，衝園長點點頭，“你就止步吧，拜拜~”

    剛道完別，人已經被周陌徹底帶入了懷裏，一手牢牢的扣握在她腰肢最纖細的地方，另一隻手已牽起了小手兒。

    一雙璧人兒，就像連體嬰似的，親密無間的沿著花園小徑往外麵走去。

    望著他倆的背影，園長捂住了臉：這裏是幼兒園，不是私家花園，你們這樣卿卿我我好嗎？帶壞了小朋友怎麽辦？現在的小朋友已經夠早熟的了，園裏已經有十幾對早戀的小朋友，都還來得及拆散呢，這下又要……

    兩人都沒生過孩子，還想不到這一點，真把靜謐的花園，當成了談情說愛的地方。

    “瑤瑤這事啊，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估計她再大幾歲，懂得察言觀色了，估計就看出來，我不是她親媽了。”

    “走一步看一步，真到了那一天再說吧，總之，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對她好，我也會對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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