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結發問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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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不動則已,既動,就管不住了。

    雖然自己當年急匆匆逃到潞州,怕的是再次遇見再次牽扯不清,但是到潞州之後呢,不是這緣分始終斷不了麽?

    又遇見,他又尋了來,她的心裏其實已漸漸的被他所塞滿。

    不想嫁給他,其實是不想再與鳳泫有任何的關係,但心裏的人不一直是他麽?

    若不是前有賀蘭雪,後有木槿,她想,她和鳳漓夫妻二人,慢慢將這日子過到老,其實她也可以不說與他聽,不急著捧了一顆心給他看的。

    如今,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多了這許多的人,她怕生多了枝節,連著自己這一份純潔的心思也染了紅塵,也玷汙了。

    她怕日月撕磨,她怕麵目全非,更怕最終失了自己的本心。

    若他不嫌棄,便收了她的心,若嫌棄,她也就死了她的心。

    無論他是否真如賀蘭雪所言,親自去南疆木王爺處求娶過木槿,無論他是否心裏存了木槿,但這麽多年,她要還是看不清他對她的真,她也確實是過分了一些。

    這一個月來,她日日躲在杏林苑裏,她並非對他的行蹤一無所知,她明明知道他白日裏出府辦事,夜裏總會回到景春堂裏,為木槿彈琴。

    她也知木槿五歲之前魂魄不全,是一個癡兒,五歲之後因一個癩頭和尚的法術才開始變得正常,但仍舊魂魄不定,這種正常的維持需要靠鳳漓的琴音才得以維係。

    鳳漓也許並非她所想的那般愛著木槿,但鳳漓這種人,絕對不會對木槿袖手旁觀,隻要有一份把握,估計他就會讓木槿活下去,這關係的是鳳漓的良心,而非男女之情。

    她心裏對他充滿著怨恨,對木槿充滿著嫉妒,可這又怎麽樣呢?打翻了醋壇子,傷的是自己的心。

    她依舊無法讓自己不去喜歡這個人,不去思慕這個人,無法讓自己棄了他而去。

    滾滾紅塵裏,他是火,她卻是那撲火的飛蛾。他是光,她卻是那向陽而生的花。

    沒有了火,沒有了光,她隻有枯萎而亡。

    這些日子,她算是認清了自己,天生就是一個為愛而生,為情而亡的傻瓜。島估場技。

    他如果真的隻愛木槿,就讓他去愛木槿好了,隻要他讓她留在他的身邊,遠遠望著他就好。

    可還是忍不住,將這份藏了多年的秘密,呈給他看。

    不是想賭他也如她愛他一般的愛她,隻是想讓自己此生餘生,不留遺憾。

    無論如何,讓他知道,這麽些年來,她,簡阿曛,愛著的人,是他鳳漓。

    僅此而已。足夠。

    阿曛垂了頭,往窗口走去。

    在他的麵前,她已低到塵埃裏去了。

    鳳漓怔怔望著眼前的人,麵前人那嬌羞的模樣著實的讓人心生憐惜,尤其是那低眉淺笑的模樣,那含羞帶怯的模樣,早已亂了他的心。

    不由得又笑自己實在是好笑,明明這丫頭,心裏一直也是喜歡自己的吧,自己卻一直試探她,一直懷疑她,不就是因為知道她一直有著前兩世的記憶,怕她的心裏依舊隻有鳳泫麽?

    他拉了小丫頭入懷,伸手抬了她的下巴,讓自己能好好看向那一雙大眼睛裏,能看清她是真情還是假意。

    當他對上的是一雙小鹿一般羞怯但真誠的眸子時,心裏的某處花園似開滿了牡丹花兒一般。

    “阿曛,”他俯下頭來,手指輕點在她的心口處,“這裏的人是我?”

    “是。”阿曛微微點頭。已經全盤托上了,也無所謂再次被嘲弄了。

    “一直是我?”他有些遲疑。

    “是。”她再次點頭。

    “在釋山碧落潭邊時,你為我所救時,就是我?”

    “……是。”

    “一顆心許了我,”他輕柔吻上她的唇,喃喃道:“丫頭,記得,可不許再許了他人,可不許再因旁人動半分心思,可不許再逃跑退縮,你是我的。生生世世。”

    他說。唇輾轉咬在她的唇上。

    呼吸著彼此的呼吸,她雙手攀上他的頸,迎了上去,“好。”

    “阿曛。”他咬上她的唇,濃烈得比以往更甚。

    “在。”

    “阿曛。”

    “我在。”

    “阿曛……”

    纏綿悱惻,一吻天荒,直將一場午後小憩,生生拖到了黃昏。

    情到濃時,忘情忘我。

    她覺得自己身體裏住了個小妖精,怎麽吻不夠,怎麽要不夠。他怎麽愛她都不嫌點多。

    纏了上去,吻著他的唇,霸道而柔情,“阿漓,讓我也看看你的心。”

    “可喜歡過誰?”

    “可愛過誰?”

    “是否也一直是我?”

    “是否心無旁騖……”

    雲散雨歇之後,她趴在他的胸前,纖纖素手繞著他墨玉般的青絲,聲音柔柔的卻帶著哀怨說道:“真是不公平,殿下剛剛問了我三個問題,我一一作答了,可我的問題,殿下一個都沒回答。”

    鳳漓拿手揉搓著懷中人的耳垂,笑道:“小丫頭一下子問了那麽多問題,讓我先答哪一個?”

    “一個一個答,可不許耍賴。”嘴裏說著話,手裏可沒有停下來,繞了他的發在手,隻覺得手感太好,停不下來。

    “讓我想想。”他故作深沉,“喜歡我的人太多,但我喜歡的人,這麽多年來,還真的隻有一個。”

    他想到了許多年前,那個午後,他在他的帝宮後院的溫池裏沐浴,那個時候的她,還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卻也敢在他的浴池裏下了濃烈的催情藥。

    他明明洞悉一切,卻任由她勾著他行了一番雲雨之事。

    是不是那個時候就喜歡上了,他還真是沒好好理一理。

    “誰啊,這麽幸運,能得殿下真心。”她故意打翻了醋罐子,拿那珍珠般的糯米小牙,在他肩上重重咬了一口。

    “小娘子別打岔。”他揉了揉她的頭,想了想又道:“若說愛,這麽多年來,我也隻愛她一人而已。”

    那日聞悉她上了斬妖台,從九天外心急火燎的趕到時,還是晚了一步,她已被打得魂飛魄散。

    他竭盡所能,費了許多心思,也才收得她的一魂二魄,於前世的前世,陪著她轉世,哄著她到釋山上練琴,為的是讓她的那一魂二魄能借琴音得以鎖在體內,不再漂浮不定,好不容易將她養到十三歲,小丫頭卻一眼望見了人群中的鳳泫,哭鬧著嫁了過去,他能如何,隻得任她而為,也許鳳泫能在那一世給她幸福安樂,他自己則去三界裏尋她的另外二魂五魄。

    沒想他尚未尋到其餘消散的魂魄,她卻下了黃泉路,死在了宮裏。

    他急匆匆趕到地獄,設法讓她再次轉世,重生的時間卻算錯了,竟是在鳳泫登基之後,她的魂魄不穩,那一次轉世重生,脆弱得如紙片人一樣,被鳳泫一推,魂魄又回了黃泉。

    他追到冥界斷魂台,費了不少力氣讓她重生在八歲時,也是想一切可以重新開始,方能有轉機。但那一次去冥界斷魂台卻並不是沒有收獲,他竟尋到了她的另外的一魂一魄。

    這一魂一魄一直遊離在外,若強行植入她的體內,隻能引發她體內的魔性,他沒辦法,尋得正好魂魄不全的木槿,將她的那一魂一魄養在木槿體內。

    若果這算是愛,那他便是愛著她的罷。

    聽鳳漓說他這麽多年來隻愛一人而已,阿曛這心裏頭,便有些甜蜜蜜的,其實這一番話,鳳漓說的是她吧。

    卻又聽鳳漓道:“至於這個人是不是你,簡阿曛,若你還不懂我的心,那要不要給你把刀子,讓你親自挖出來看一看?”

    “誰敢挖你的心來看。”阿曛心中浸足了蜜糖,但卻想到兩人之間始終還橫亙這一個木槿,便醋醋地道:“你心裏怕不止一個我吧,那木郡主,你可是心疼得緊。”

    “還在吃她的醋?”鳳漓低頭親了親她的發,“你要是看到現在的她,你也不會醋得這般大了。”

    “她怎麽了?”阿曛心底一陣咯噔,木槿難道真的病得不輕。

    她身為王府主母,這一個月了,明知木槿和賀蘭雪都病著,自己卻鬧著脾氣躲在杏林苑裏,從未踏入過景春堂和錦畫堂一步,也實在是做得過分的。若擱在別的王府,她估計要被休掉。

    “阿曛,陪我一起去看看她,可好?”鳳漓道。

    阿曛心裏雖別扭,但想著鳳漓剛剛都將心剖給自己看了,也許他緊張木槿有他的道理,自己有何必飛醋漫天呢,知道這人心裏的人是自己,就夠了。

    便笑道,“好啊,一起去看看。殿下,你先起床吧。”

    鳳漓笑道:“小娘子先起床比較好。”他還不知她的小心思兒麽,瞧瞧她那手裏,拿的是什麽?

    若被她騙著先起床,還不被她騙得跌倒在床邊啊!

    “殿下——”阿曛開始耍賴。她的本性如此,得了便宜,一定要賣乖的。得了寸,不進尺,有點對不起她自己。 皇貴妃這職位:

    “好,孤就先起吧。”鳳漓坐了起來,一把將兩人身上的被子掀了。

    一陣涼意吹來,阿曛這才知道自己上了當。青天白日的,她這身子,悉數落入了那人眼中。

    羞得多無處躲,隻得抱了被子就勢一滾,卻發現自己早已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她的頭發被她剛剛貪玩地編入了他的發中,此時她想滾得遠遠的,卻被他一把拉著發扯了回來。

    她原想著看他因發在她的手裏,光著跌在她的麵前,卻不想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

    欲哭無淚。被吃得骨頭不剩,還被看光了。這輩子怕是翻不了身。

    他卻攬了她在懷裏,柔柔看著她,“結發為夫婦,恩愛兩不疑。小娘子可不要再疑為夫的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