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74 陽光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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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有尖叫聲,呼喊聲…各種雜亂的聲響瞬間傾倒而來,杜箬卻站在馬路邊,像被定住的木偶,隻覺得陽光刺眼,頭暈目眩…

    卡車司機戰戰兢兢地從車裏走出來,站在被人群包裹住的陸霜鳳麵前,牙齒都在打顫,不清不楚地喃喃:“我看到黃燈開始閃…想踩著油門衝過去,哪裏知道會突然冒出來一個人…”

    ……

    “…我走了給你們騰位置,隨便你們怎麽鬧,反正我操心也操夠了,還不如早點死了,一了百了!”

    那是陸霜鳳跟她講的最後一句話,杜箬站在被陽光下,全身寒冷,腳底發軟地走過去,看到人群中躺在地上的母親…恐懼從內心衝刺而出,她抱住頭,很尖銳地喊:“叫救護車……叫醫生……叫醫生……叫醫生……”

    喬安明那晚失眠很嚴重,靠近天亮才睡著,所以醒過來的時候有些晚,看了看腕表,上午十點半…隔夜他將手機設置了靜音,可是一打開手機,全是未接電話,正皺著眉,手機屏幕又開始閃,他接起來,聽到彭於初有點慌亂的聲音:“喬總,醫院門口全部堵滿了記者,我已經給太太轉了病房,你如果要過來,提前給我打電話…”

    ……

    喬安明心思一緊,立刻打開電腦,他和杜箬的照片幾乎充斥了所有知名門戶網站的首頁,篇幅很大,各種版本的杜撰和描寫,喬安明大概掃了幾條網友留言,全是一縷的罵杜箬這個小三賤,用詞很難聽,喬安明看著開始心疼,於是掏出手機給杜箬打電話,沒人接,再打,依舊沒人接!

    他隻以為她在生氣,於是隻能先穿好衣服往顧瀾的醫院趕,可是往往命運就是這樣擦肩,就在他給杜箬打電話的時候,陸霜鳳被推向急救室,杜箬六神無主地軟在椅子上,雙腿發抖,全身都是冷汗…

    彭於初從後門接到喬安明,一路不敢多問,跟著他往顧瀾的病房趕,麵前的男人,神色冷凝,麵目沉然,根本看不出他此時的心情,隻是有點可以確定,他似乎被激怒,全身都散發著讓人不寒而栗的氣場。

    醫院的保安係統再好,總還有幾個記者混了進來,匍匐在顧瀾的病房門口,見到喬總過來,立刻一擁而上。

    “喬總,能否透露下現在太太的身體狀況?”

    “喬總,外界傳言您在外麵有了私生子,是不是打算跟正室離婚?”

    “…醫生說您太太病情不穩定,是不是還沒脫離生命危險?…”

    ……

    喬安明依舊緊抿雙唇,不發一言,彭於初用身體擋住那些記者,嘴裏嗬斥:“你們的問題無可奉告,這裏是醫院,煩請你們尊重病人的情緒!”……

    很快就有幾個保安過來將記者隔離,喬安明整了整被記者拉扯而有些亂掉的衣領,冷著臉開門走進去。

    新換的病房是一個套間,外麵是一個小型的會客廳,有沙發和電視,裏麵才是病房,而喬安明走進去,顧瀾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隻手掛著點滴,另一隻手裏捏著一本雜誌。

    喬安明也隻掃了一眼,就看到雜誌封麵上的照片。

    當年勝安掛牌上市,很多網站和報紙都曝光了他的照片和發家史,可是曝光率依舊沒有這次他和杜箬的事來得高。

    現在隨便找個書報亭,隨手抽一本雜誌,都可以在上麵找到他和杜箬的新聞,喬安明都覺得好笑,看來輿論還是喜歡“捧”一些可以引發“爭議”,且還有些“傷風敗俗”的醜事。

    喬安明覺得有些累,便走過去,抽掉顧瀾手裏的雜誌,翻了翻,發現那張照片的角度抓拍得很好,是他與杜箬飯後散步,她耍賴走不動,喬安明拽著她的膀子往別墅裏走的那個場景。

    兩人臉上都帶著笑容,輕鬆愜意,喬安明即使隻看這張照片,都還能清晰感覺出當時兩人的愉悅心情,但喬安明也清楚,雖然平時也沒有刻意避諱他與杜箬的關係,但他天性不喜歡在公眾場合膩歪,所以一般出去,兩人還會適當保持距離,不會顯得過分親密,可是這照片卻很正地抓拍到兩人為數不多的親密角度…

    喬安明冷笑出聲,將雜誌扔到顧瀾身邊的原木小桌上,問:“你請了幾個偵探社在跟蹤我?要拍到這麽多有說服力的照片,不容易!”

    顧瀾眼角一沉,轉身看著喬安明,而這男人卻眼帶輕笑,定定看著自己。

    她果然失敗,跟他同床睡了二十年,還是看不清這男人心裏和眼裏的意思,隻是他的話已經講明,她也不喜歡繞彎子,於是一邊嘴角往上揚了揚,也淺笑著回答:“不多,請了三四個吧,跟蹤了兩個多月才拍到這些照片。”

    “目的是什麽?”喬安明直接問出了,可這問題似乎也讓他自己覺得有些無奈,便垂頭歎口氣,問:“顧瀾,我不會要一分財產,都給你,所以你大可不必搞這些撕破臉皮的小動作,沒意思!”

    “我拍這些,不是為了跟你爭財產,因為我壓根從未想過你有天會為了那個女人跟我離婚,況且,我也從未答應會跟你離婚!”顧瀾的臉色發白,但目光卻是專注的凝滯,整張黯沉的臉,仿佛就隻看到那兩束堅定的目光,喬安明也被她的話驚到,口中在心中感歎,跟她結婚二十年,是不是到今天才認清她的真實麵孔?隻是他有些看不明白,這女人到底想做什麽?

    “既然你跟蹤我不是為了財產分割的問題,那是為了什麽?”陣吐呆血。

    “很簡單,她讓我不好受,我也會讓她不好受,甚至讓她難堪,屈辱,反正她在我身上加注的痛苦,我會雙倍奉還!”

    喬安明有些氣不過,看了一眼那雜誌上的照片,又開口:“何必,好聚好散不可以嗎?你應該了解我,說出來的話不會收回去,就算你把我和她的事搞得全世界都知道,對你又有什麽好處?”

    顧瀾笑了笑。

    “安明,我以前一直知道你心很狠,對自己狠,對下屬和周圍的人都狠,但偏偏一直覺得,你再狠,都不可能對我狠,可是沒想到,最後你卻是對我最狠…我不知道她到底給你灌了什麽"mi yao",但是這個婚我肯定不會離,我就拖著,我就看著你們的愛情到底有多忠貞不渝,我也不信她這種女人是真正圖你的人,你信不信,要是哪天你真的淨身出戶,可能她都不會用正眼瞧你!”

    “不可能,況且我自己做的決定,如果我真的看錯人,是我自己識人不慎,不會怨別人!”

    喬安明這輩子真的作過很多孤傲偏執的決定,但是每每都讓他贏,所以他對自己有幾分自信,但是往往時運殘忍,誰會想過最終他會輸得這麽徹底!

    喬安明走後,顧瀾便開始哭。

    她雖然臉上撐著,但心裏疼得很,任佩茵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點滴瓶裏的點滴已經掛完,針還插在她的手腕上,她卻似乎渾然不知,隻趴在桌麵上哭。

    任佩茵趕緊叫了護士過來拔針,然後再扶著哭得全身無力的顧瀾躺到床上。

    “你這是要做什麽,自己折騰自己,以為誰會心疼你?外麵全是記者,你這樣子哭哭啼啼,白白讓人看了笑話不說,隻會讓那小妖精得意。”任佩茵有些心寒地嘀咕了幾句,將顧瀾的身體扶正,還不忘在她背後墊了個抱枕。

    床上的人哭聲漸停,滿臉還帶著淚痕,又因為被病情折磨了幾天,蓬頭垢麵,臉色又極差,所以任佩茵看著也有些於心不忍,於是放軟口氣,拍著她的手背慢慢勸::“好了,哭也沒用,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哭又能挽回什麽?你跟安明結婚了這麽多年,難道還不了解他的脾氣?他是軟硬不吃的,做出的決定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所以我現在就問你,你同不同意跟他離婚?”

    顧瀾眼光正了正,咬著下唇,很堅決的搖頭。

    任佩茵心口一鬆,卻依舊端著很惋惜的語氣講:“我也知道你不會同意,好端端的一個家,誰願意拱手讓人,但是哭解決不了事,你聽媽一句勸,先把身體養好,別跟安明吵,他的脾氣硬,你們越吵他越想離,更何況那女人還懷著孩子,這是他的死穴啊,你別看他平時總說不喜歡孩子,可是到這年紀,一身家業,誰會不想有個後!”

    任佩茵說著又感歎了幾聲,哪知顧瀾一聽孩子,又開始哭,那雙眼好像是無盡的泉湧,流都流不盡。

    其實任佩茵是最不喜顧瀾這樣嬌滴滴的性子,但是現在必須先緩好她的情緒,於是用更柔的聲音說:“好了,真的別再哭了,哭得我心裏都不好受,你放心,就算安明真要跟你離婚,我也不會同意,他這根本就是被鬼迷了心竅,你也要理解,男人嘛,遇到個主動勾引的女人,總有失足的時候,但是我相信他不會真的跟你離婚,他應該是嚇唬你,估計也就想要那個孩子…”

    任佩茵說了一段,停下來看著顧瀾,她似乎情緒緩和了幾分,眼睛濕漉漉睜著,倒開始很認真地聽她在講話,所以任佩茵又朝她麵前湊了一點,索性握住她的手。

    “我看了報紙,安明和那小狐狸精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你作為正室,頂著喬太太的名分,這種時候你千萬不能哭,你得站在安明這一邊,如果記者問你,你就說那小狐狸精是主動去勾引安明…電視裏不老是演這種橋段嗎,男人在外麵找女人,正室受委屈,但是最終離婚的沒幾個,所以你別擔心,等安明對那小狐狸精的新鮮勁一過,她該哪兒來,還得滾哪兒去!”

    任佩茵說得無比肯定,她是死都不信自己那冷熱不濟的兒子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拋開家業的,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顧瀾被任佩茵勸了一會兒,心裏也有了底,說實話她也不信喬安明會跟自己離婚。

    “可是…孩子怎麽辦?”

    孩子是關鍵,這個誰都知道。

    任佩茵想了想,壓低聲音,說:“孩子,畢竟是喬家的血脈…我知道安明在外麵跟其他女人有了孩子,很對不起你,但是你這身體,估計也生不了了,現在他有了孩子,對你未必是壞事。你先養好身體,到時候孩子出生,隻要你們不離婚,那孩子隻能是喬家的孫子,那如果他是喬家的孫子,你顧瀾就是他的媽媽,這點,誰都變不了…”

    ……

    顧瀾心思一沉,看著眼前任佩茵肯定的眼神,不禁在心中笑。這老太太是真貪心,又想要麵子,又想要孫子,可是轉念一想,她的話也不無道理。

    隻要她咬住不跟喬安明離婚,以喬安明的性格,斷然不會放任自己的血脈流落在外麵,到時候孩子接回家,她顧瀾便是孩子名義上的媽媽,雖然可能她會受些委屈,可是隻要喬安明不離開自己,讓她怎麽都可以,更何況隻要有了孩子,家才完整,從某種意義上講,或許這是對她顧瀾最好的結局。

    彭於初一直站在病房的走廊上,見到喬安明沉著臉出來,趕緊跟上去,思慮片刻,還是大著膽子說:“喬總,我覺得這次曝光事件,不像是偶然發生,因為一夜之間這麽多網站和雜誌同時報道,有些奇怪,要不要我去查查,可能背後有人搞鬼…”

    喬安明走在前麵,高大的身影停下來,沒有轉身,隻是舉起一隻手,在空中握成拳,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最終他也隻是把手垂下去,口中卻略帶落寞地說:“不需要查了,我心裏有數,那些記者愛怎麽寫就怎麽寫吧,隨她去…”

    陸霜鳳被推進急救室的時候已經血肉模糊,杜良興始終站在急症室門口,看到護士出來他就追上去拽住問,可是護士根本不理。

    杜箬獨自坐在門口的椅子上顫抖了半天,腦中一片空白,總覺一點力氣都沒有。

    兜裏的電話響了很多遍,她也懶得接,就那樣無力地倒在椅背上,看著急救室門上的指示燈一直亮著,麵前護士和醫生來來回回,她卻仿佛隻剩呼吸的力氣。

    天快黑的時候那盞紅色的指示燈總算熄滅,幾個護士先出來,之後跟著醫生。杜箬扶著長椅的扶手站起來,想跟上去詢問,可是腳底發軟,她一點勇氣都沒有,杜良興卻很快追上去,情急喊:“醫生,醫生…裏麵病人的情況怎麽樣?”

    “頭骨破裂,已經沒有做手術的必要,你是病人家屬吧,準備後事吧…”遂搖了搖頭,拍了拍杜良興的肩膀從走廊的另一側走了出去…

    杜箬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後仰,跌坐到長椅上…

    淩晨一點,急救室裏的護士喊“下午車禍送來的病人停止呼吸…”之後有值班醫生衝進急救室,查看一番,宣布臨床死亡時間,淩晨1:07分…

    杜良興一直蹲坐在牆角,雙肩顫抖,漸漸哭出聲,而杜箬半躺在長椅上,手握拳,任由心口抽搐的疼,喉嚨酸脹,她卻哭不出一聲。

    由於陸霜鳳是車禍身亡,所以醫院診斷臨床死亡後,遺體必須被轉送太平間。所有打包工作已經做好,有醫院專門負責推屍體的人,帶著口罩和手套,將推車從急救室裏推出來…

    杜良興和小凡追著跑上去,摁住推車,拉開包裹陸霜鳳遺體的拉鏈,之後便是悲愴的哭聲,小凡哭得尤為傷心,一個十八歲的大男孩,趴在推車上哭到幾乎要背過氣去。

    可是杜箬卻一直坐在長椅上,仿佛腳底生鉛,所有力氣都被抽離,從她的角度看過去,看不到陸霜鳳的臉,但卻可以看到她身上那件棗紅色的綿衫,大片幹涸的血跡染在棗色的布料上,一塊塊暈染開,觸目驚心,心髒一點點縮緊,想哭卻哭不出聲,所有情緒都堵著,隻能將雙手拂上小腹,酸疼的後背再次支到長椅上,閉起眼睛,慢慢的呼吸…

    喬安明那天給杜箬打了好幾個電話,她卻一直沒有接,有些擔心,但根本沒有想到她正在麵臨多嚴重絕望的事。

    小凡因為太過傷心,幾度昏厥,被護士扶去病房,杜良興蹲在急救室門口抽煙,一根接一根,卻一句話都沒有跟杜箬講,大概到了後半夜,杜箬就那樣倒在長椅上昏昏睡過去,睡夢中被人推醒,睜開眼,杜良興拿著不知從哪裏買來的一塊麵包,封袋已經拆開,遞到杜箬麵前。

    “你已經在這裏坐了一天,沒吃東西,對孩子不好,吃了吧…”

    杜箬看著杜良心被揉皺的半舊襯衣,頭發淩亂,眼眶紅腫,堵了一天的氣血混著腥味從喉嚨口泛出來,她立刻撐住膝蓋站起來,直接跑到垃圾桶旁邊,吐得肝腸寸斷…

    杜良興走過去替她拍著後背,聲音沙啞地勸:“回去吧,別全部都在醫院…”

    杜箬一直沒有講話,也不肯走,就那樣躬著背扶著牆沿僵著,杜良興搖搖頭,不再勸,自己抹了抹眼淚走開。

    杜箬翻過身,將後背抵住牆,看著父親消瘦的身影佝僂著越走越遠,最後與走廊盡頭的光源混為一體,而她的世界就那樣一點點暗下去,再也亮不起。

    鄭小冉的電話鍥而不舍,杜箬無力用眼角瞄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接起來,沒有說話,那邊急躁的聲音已經如山泉般傾瀉下來。

    “杜箬你怎麽回事,給你打了一天電話也沒接!你跟你家大叔是不是也太張揚了點,現在鬧得雜誌,報紙,甚至每個門戶網站上都有你們的照片和新聞,你們這是想幹嘛?大火的節奏嗎?”

    ……

    杜箬雙臂攏著,抱緊自己。

    “小冉,我媽死了…被我害死了…”

    那是陸霜鳳出車禍後的整整十多個小時,杜箬說的第一句話…

    臨近天亮的時候杜箬才掙紮著站起來,因為維持同一個姿勢在地上蹲坐太久,所以小腿麻木,扶著牆沿才能勉強跨出步子。

    急救室和小凡住的血液科病房有一段路,杜箬就拖著那具疲憊無力的身軀往前走。

    小凡自從開始排異治療後就搬進了單人病房,宣城最好的綜合醫院,病房條件不算差。

    因為陸霜鳳的突然離世,小凡的情緒很不穩定,哭了大半夜,醫生隻能給他打了安定,此刻已經睡著,杜箬推門走進去,看著床上睡眠中的弟弟,因為藥物而引發的浮腫,再加上情緒極度悲傷,眼皮下麵都是哭腫的凸起。

    弟弟和母親的感情很好,因為父親要上班,有時候領導出差,他也得跟著跑長途,所以大多數時間裏都是母親一個人在醫院照顧弟弟,現在母親突然離世,杜箬都不敢想象,一旦弟弟醒過來,該如何捱過這個沉痛的打擊。

    杜箬那夜不知何時睡著,醒來已經天光大亮,門外有病人和護士的說話聲,她掙紮著偏了偏頭,所幸弟弟還沒有醒。

    全身乏力,身上全是汗漬的氣味,她已經有兩天沒有洗澡,杜箬便掙紮著爬起來,勉強在醫院門口吃了一點東西,再打車回家,可是剛到門口,卻見槐樹下站著一個人,來回踱步,好像很急的樣子。

    杜箬自己都六神無主,沒有心思管其他人,所以隻以為那是鄰居或是過路人,可是很快那人就追上來,拉住杜箬,眼睛直直定在她挺起的小腹上。

    杜箬有氣無力地問:“麻煩,你有什麽事?”抬頭便見是一位老太太,大概有些年紀,且眉宇間似乎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裏見過,但是卻想不出來。

    任佩茵是見過杜箬的,印象中很水靈的一個姑娘,完全不似麵前這副精神萎靡,有氣無力的樣子,可是她確實懷裏身孕,高隆起的小腹,嗯……她的孫子,所以也不顧杜箬冷澀的態度,先笑著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喬安明的母親…”

    杜箬一聽,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但是她不想講話,腦子裏一團亂,愛誰來誰來,她懶得理。

    任佩茵見她病怏怏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便拉著她坐到槐樹下的花壇上,歎口氣,開始將準備了一路的說辭講出來。

    “我知道我這樣冒昧來見你有些唐突,但是你和安明的事現在鬧得到處都是,所以請你理解我一個當母親的心情,我今天來,就想問問你,能不能放過我兒子?”

    任佩茵的態度很好,語氣裏還帶著懇求的意思。

    杜箬卻頭一偏,定定看著眼前的人,問:“什麽叫放過你兒子?這話什麽意思?”

    任佩茵略微吐口氣,看著杜箬的小腹,繼續說:“安明已經過了不計後果的年紀,但是他現在居然為了你要淨身出戶跟顧瀾鬧離婚!為此顧瀾被氣得住院,現在還沒過危險期,我不知道你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但是如果我兒子一無所有,你跟他在一起還有什麽意義?總不能你們兩拖著一個孩子重新結婚過日子?”

    杜箬將頭低下去,沒有回答。

    任佩茵以為自己的話起了作用,繼續加把力勸:“丫頭,別犯傻,你年紀輕輕,後麵的人生還很長,沒必要頂著一個罵名去破壞別人的家庭,況且如果安明淨身出戶,你能確保自己一如既往的跟他過下去?或者換句話講,就算你不是圖他的錢,那麽就更應該體諒他的處境,這幾天的報紙你也應該都看了,全是罵你和安明的閑言碎語,你和安明差了二十歲,他拚了二十年才有如今的地位,人生有幾個二十年,如果你真的有良心,就不應該再糾纏下去…再說顧瀾也絕對不會跟他離婚,她的身體不好,安明一意孤行的要離,最終結果無非就是魚死網破,鬧不好顧瀾就心髒病發去世,這樣用生命代價換來的苟且,又有什麽意思?”  banfu-(.*)sheng. com 執愛不悟

    “這樣用生命代價換來的苟且,又有什麽意思?”

    任佩茵說了這麽多,杜箬隻聽到了最後一句,鬧中又閃過母親被卡車撞飛而倒在血泊中的場景,剛剛平複一點的心情又開始變得不安恐懼。

    任佩茵覺得她的表情不對勁,雙手攪動在一起發抖,以為是自己的話有了威懾力,便又開口:“你也別這麽緊張,目前為止顧瀾的病情還算穩定,至於你肚子裏的孩子,我們喬家不會不管,你照樣可以把他生下來…”說著便從挎包裏掏出一個信封,遞到杜箬麵前,略帶輕鬆地說:“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是不應該來找你,但是我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兒子犯糊塗,你年紀輕輕的一個姑娘,大好光陰,這樣不顧臉麵的纏著安明,無非也是為了錢,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收下,當你為你肚子裏的孩子積德,放過安明…”

    ……

    杜箬攪在一起顫抖的手鬆開,心髒縮緊,看著被遞到自己麵前的白色信封。

    很諷刺啊,她上輩子到底是積了什麽德又造了什麽孽,最初的時候葉蘭芳抱著十萬塊錢來求她,求她與薑浩離婚,前不久戚美珍也是用這種口氣遞給她一個信封,求她放過莫佑庭,現在任佩茵又故伎重演,搞得杜箬都以為自己是禍害人的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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