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姐夫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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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聞女眷處出了亂子,大伯舒弘旺與堂長兄舒興業倆成年男子,草草梳洗後便趕來幫襯興益主持大局。

    物證放回原處——妍冰借住的白雲寺居士寮房門口,封了女眷住的這整個院落不許下人隨意走動,同時派人尋知客僧告知此事。

    少頃,寺院中執掌監察事務的維那僧便匆匆入了院落,向站在屋外台階下帶著帷帽的妍冰詢問詳情。

    他個頭不高看起來清瘦而文質彬彬,眼神卻很是明亮,說話也略有些犀利:“娘子既說是聽到腳步聲,那定然是有人故意放置於此,請問那時貴府可曾開啟院門?”

    白雲寺給了舒家一行人兩處居士寮房院落,男女分住,守門的都是舒家的家丁與婆子,如若院門未開,那就是舒家自己家事,與寺院並無關係。

    他問的問題倒真與破案有關,妍冰卻是驚魂未定渾身發寒,根本不想回應一位陌生僧人的質問。

    興益抬臂在妹妹肩頭一搭,以作安撫,而後直接代她答道:“開了如何未開又如何?此事非同小可,直接報官吧,讓官府來查。”

    那東西沒了,想必涉及分|屍命|案,舒家與白雲寺又無傷患,缺了東西的人還不知在哪兒呢,維那僧自己關門問清楚了又有何用?

    說完舒興益便派了大管事葛二蛋與維那僧同去藍田縣衙報官,他雖尚未成年但已經有了縣伯爵位,眾僧人不敢得罪隻得喏喏從命。

    藍田縣城並不大,按說半個時辰足夠報信者走個來回,但不知為何官府中人遲遲未到,舒家眾人從辰時等至巳時,連見了那東西惡心反胃的妍冰都餓得忍不住吃了點胡餅果腹,這才見一行人快步進入院落。

    妍冰第一眼看見的,便是著深青色八品官服的藍田縣尉榮文淵,這製服一穿,仿佛顯得人更挺拔俊朗。他恰好被五名衙役與一位刑名書吏簇擁著走在中間,竟讓她覺得已經有了官老爺的些許風儀。

    文淵雖行色匆匆但見妍冰望過來,也沒忘了給她一個安慰的淺笑,而後才尋了一處寬敞堂屋,在舒家諸位主子的陪坐圍觀下,公事公辦依次召喚當事人問話。

    白雲寺的堂屋倒像是禪室一般,除了座椅桌案與牆上一個“禪”字,整個屋子空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多餘裝飾物,恍若官衙似的肅穆寂靜。

    家中女眷用了一架比人略高的佛經畫屏作遮掩,在屋子的一角尋了地方暫坐。文淵則因正當差坐了上座,下首右側是舒家大房父子三人,左側則坐了興益與妍潔的夫婿,遂州刺史毛乾英之子毛坤銘。

    此人約莫二十出頭,身材中等偏瘦,初時看著儀表堂堂,但那雙三角眼、吊梢眉卻略帶凶相。

    文淵不露痕跡的打量了他一眼,隨即挪開視線,開始問案。

    首先是暖香立在堂下哆哆嗦嗦道:“約莫是,是臨近辰時,五娘子聽見腳步聲驚醒了,奴婢出去打水,開門就,就瞧見了那……東西。”

    之後又有看門的婆子說:“老奴按慣例卯時三刻開的院門,在鬧起來之前已經進出了好幾個人。”

    “葛二家的,帶她去把那幾個人都點出來。”興益不等文淵開口,率先就衝一中年婦人下了命令,舉手抬足間很有家主風範。

    頭回祖父死後舒家長房、二房就已經徹底分了家,現在的喪事自然主要是由二房自己在操辦,奴婢婆子大多都歸管葛二夫婦在管。

    不多久,就有六名婢女低頭垂首進了堂屋,戰戰兢兢倆排成一列等待縣尉問話。

    妍冰隔著屏風一瞅,發現其中兩人是大房的,此外便是妍清的兩個婢女,最末兩人一位妖嬈一位清秀則很是眼生,略一琢磨才想起來這是妍潔從夫家或蜀地帶過來的,她從前自幼貼身伺候的婢女早就因木薯一事,沒了。

    “你們幾人方才為何早早出門?趕緊從實招來。”文淵一麵問話一麵仔細打量這六人,暗暗觀察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六人之中四人理由相仿,都說是主子需梳洗,出去要熱水,也都說沒見到那東西。她們盡管看起來有些畏縮,但答話內容卻都條理清晰,不見惶恐不安的樣子。

    餘下兩人中,妖嬈的那位率先開了口,簡單道:“奴是與同伴一起去采晨露,郎君每日清早都要喝新鮮晨露烹的茶水。”

    說完她還給斜前方的毛坤銘來了一個媚眼,可惜卻是做給了瞎子看。

    她主子正神遊天外琢磨自己要為嶽父服緦麻喪,三個月不能交際、喝酒——真他娘的晦氣!

    另一個年紀小些的則吞吞吐吐道:“是的,正是去後麵花圃采,采晨露。奴沒,沒見過那東西。”

    “當真沒見過?”文淵見她雙手抑不住的發抖,頓生疑惑,徑直走到了小丫鬟跟前站立逼問。

    “沒,沒見過。”她縮了肩又往後退了半步。

    “當真沒有?”文淵順勢再向前走了一步,忽然麵露凶光咄咄逼人道,“沒有見過你為何瑟瑟發抖?今日卯時一刻,城東驚現肢解殘屍,殺人且分解是遇赦不赦大罪,不論首犯從犯皆斬!這罪名,你擔得起?”

    小丫鬟聽罷頓時嚇傻,趕緊搖頭稱自己沒有殺人。

    “那你還不快快從實招來?!”文淵再次瞪眼逼問,小丫鬟怕雖怕卻依舊咬著唇一言不發,一會兒看向毛坤銘一會兒又看向屏風後的妍潔,仿佛是在等著主子發話。

    “不見棺材不落淚麽?”文淵板著臉俯視她,冷哼一聲像是徹底失了耐性,隨即就衝身後三大五粗的衙役揮揮手,語調平靜不帶任何波瀾起伏的下了令,“拖出去掌嘴,打到她說為止。”

    那看死人似的輕蔑眼神,與不假思索刑訊逼供的冷漠姿態,頓時把旁觀的妍冰都嚇了一大跳。

    哎呦我去,這還是從前那個斯文有禮一臉正氣的榮大郎嗎?怎麽感覺像人格分裂了啊?!

    小丫鬟更是被唬得不輕,當倆絡腮胡粗漢衙役上前扣住她胳膊就要往外走時,她終於禁不住恐嚇徹底崩潰了。

    “我說我說!”小丫鬟哭喊著掙脫衙役的轄製,撲跪到文淵腳邊倒豆子似的講了起來,“那東西是采晨露時在後院苗圃牆根看見的。我家娘子讓奴婢拿手帕裹了扔到舒五娘子門外,說要惡心惡心她!奴婢沒有殺人,真沒有!”

    聽罷,文淵終於麵露滿意之色,指了刑名書吏道:“帶她去認認地方,看有沒有什麽痕跡。”

    說完他又看向了屏風後的妍潔,客客氣氣卻又不容拒絕道:“毛舒氏四娘子,請你移步出來當麵回答幾個問題。”

    旁聽至此處,毛坤銘終於憋不住開口阻止道:“妹婿,這問話就不必了吧?不過是撿東西後分不清輕重,弄了個小小的惡作劇。”

    他刻意點了文淵的親戚身份,想要讓他有所顧慮。

    豈料涉及案情榮文淵完全油鹽不進,甚至還譏諷道:“十九歲已為人婦還能玩這種充滿童趣的惡作劇,可真是了不得。”

    說完不等連襟吭聲,他又繼續扔出個可怕信息:“逝者趙金柱年六十,絲綢商,專做蜀繡、蜀錦生意,育兩女。幼女招婿,長女二十三年前許給毛姓官員為妾,育有一子名毛坤銘。”

    文淵話還沒說完,毛坤銘就圓瞪了三角眼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隨即就開始冒冷汗——這是把自己當嫌犯了啊?!就因為一惡作劇?

    這麽一想,他頓時怒火騰升,扭身就三步並作兩步的衝進向屋角屏風處。

    妍冰隻覺一陣風忽然刮了進來,而後伴隨“啪”一聲脆響,端坐身邊的庶姐妍潔就已被她夫婿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喪門星蠢婦!看你做的好事!”毛坤銘暴跳如雷,眾目睽睽下抬腳便向妻子腹部踹去。

    眾女眷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妍清甚至尖叫著躲入了嫡姐身後。

    “住,住手!”別人都在躲逃,妍冰卻偏偏還出言阻止。

    隻因太心軟,見姐夫目露凶光,她總覺得那一腳踹實在了庶姐不殘也得痛死,甚至還想伸手幫忙擋他一下。

    毛坤銘正火頭上,哪管小姨子有沒有自己湊上前,伸出的腿完全沒法控製住收回,眼瞅著那一腳就要踹到妍潔小腿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文淵搶先一步伸手將未婚妻攔腰一抱,拽離了危險區。

    同時他還狠狠踢了毛坤銘小腿腓骨一腳,既阻攔了他行凶,又報了嚇到妍冰的仇。

    一切塵埃落定後,文淵才長歎一聲在未婚妻耳邊輕輕道:“你傻了嗎?她剛剛害你了還去幫忙?”(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