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花燭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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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時節,夜涼如水明月如霜。

    妍冰同樣心冷心沉如濃濃夜色,她快步疾行於抄手回廊中,往內院方向一路小跑,明明聽在文淵在身後喚著卻不想回頭,不願停下腳步。

    她明知丈夫與豆蔻應當不會有什麽超出友誼的發展,因為他會嫌髒,但看著方才那一幕依舊覺得心裏不舒坦——紅男綠女結婚似的打扮,紅袖添香夜讀書,氣氛和諧宛如夫妻,這叫什麽事兒?!

    “阿冰,你慢點,當心摔了!”文淵緊追其後滿心焦急,這天都黑了不帶婢女亂竄,燈籠也扔在了書房門口,看不清路跌倒可怎麽辦?

    他話音未落,就見正在二門處邁步的妍冰,因裙擺太長在門檻上絆了絆,驚叫一聲伸了雙手就往地上栽去。

    “啊——!”完了完了,要摔個狗啃泥……妍冰心頭一緊,鴕鳥似的閉上了雙眼,隻等自己噗通落地。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文淵終於趕到,一手扶著門框一手從後麵伸出,一把攬住了妍冰的腰,再用力往後一帶單臂便將她撈了起來。

    文淵將妍冰拉起後並未鬆手,而是將其攬入懷中,前胸緊貼了她後背,在其耳邊絮叨低語:“你看你,毛毛躁躁的差點摔了吧?別鬧脾氣了啊,乖。”

    “誰鬧脾氣了?你想跟那解語花聊就去聊唄,我自己回去休息。”妍冰受驚之下心跳如擂鼓,雖腳軟了靠在他身前挪不動腿,嘴裏卻不依不饒的。

    文淵本就單手擱在她腰腹之上,頓覺自己手心溫溫熱熱一團火,如小鹿亂撞似的噗通跳躍。

    他一時間口幹舌燥,想要開口反駁,張嘴卻發現嗓子發緊,刹那間竟發不出聲了。

    “你怎麽不說話?心虛了吧?”妍冰覺得在自己正處於月事快來之前的暴躁期,雖理智上覺得這並不是大事,情感上卻無法接受,開口便是挑釁話。

    “……不過是個誤會而已。”文淵不敢說自己是有意為之,因而解釋不清楚動機緣由,又唯恐越描越黑,簡單辯白一句之後索性不再吭聲。

    在涉及生死存亡的危難之際,他秉承君子動手不口的真理,順手一把抄起了妻子,將她往肩頭一搭,緊扣腰肢疾步快走,直奔後院正房而去。

    妍冰被文淵抱小孩似的摟住腿根扶了腰背,頭朝下倒栽著耷在了他肩頭,頓時有些發慌,雙手揮舞著一麵亂捶一麵叫喚:“你,你這是做什麽?放開!放我下來?!”

    “不放,省得你亂跑,一點都不乖。”文淵說完還順手在她後麵拍了一把,活脫脫像兄長教育任性小孩兒似的。

    “……”妍冰頓時呆得近乎身子僵直,而後忽然便覺得心酸不已,眼眶淚珠子含而不落語氣鬱鬱的開了口:“我早就想問你,淵哥哥,你是不是一直都隻當我是親妹妹?”

    這是妍冰一直糾結的問題,文淵卻被問得莫名其妙,隨口回答:“你本就比我小好幾歲,當然是妹妹。”

    “親妹妹!我是說親妹妹!”妍冰再也抑製不住澎湃的情緒,終於把暗藏在心的疑惑徹徹底底撕扯開來,直截了當問他:“你是不是一直都以為我是你親妹妹轉世?是不是因為鄭恭旭逼婚才救急娶的我?”

    “……”文淵聞言腳步一頓,差點一口氣上不了憋住——誰吃撐了會把親妹妹娶回家啊?

    “你怎會這麽想?”不就是小時候錯認了一回嗎?敢情她一直惦記到現在?文淵簡直覺得懵得發暈,原以為守孝是橫在他倆之間的唯一問題,沒想到竟還有哥哥妹妹這個坑。

    “你對我不就是像妹妹一樣嗎?男人對女人不該是如此吧?”妍冰抿唇反問,她雖然沒多少親身經驗,但好歹也是閱遍群書,看過小電影的。

    從始至終文淵雖嗬護備至卻十分守禮,同床共枕幾十日,絕不越雷池一步。兩人相處少了激情自然像是親情。

    “我不是你妹妹轉世,真的,不騙你。”妍冰語氣特別誠懇認真,因為她清清楚楚記得自己前世,絕沒撒謊。

    “我知道,在榕樹村時就看出來了。相處一多自然就知道你不是我家三娘,她隻是個普通村姑罷了,哪有你博聞多識。”文淵很是認真的回答著,四歲就能教人做點心的小機靈怎麽可能是自己那早就夭折的妹妹?

    “那你為什麽也不當我是妻子?”妍冰滿腹疑惑,不會是因為不行吧?

    哪有不當你是妻子?我冤枉啊!文淵覺得自己真是滿腹苦水無處傾倒。

    半晌之後他才歎息道:“……是你說要守孝守滿三年,這種事我怎能當兒戲置之不理?”

    我就隻隨口說了一句,兩次而已……

    妍冰聽他如此認真的回答,也唇舌發苦,她終於意識到自己想當然的犯了一個大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呐。

    當初她是不希望年紀太小就早早懷孕,才尋了守孝這一個借口,心裏卻並沒真正當一回事。

    一來爹並非當真是親爹,二來守孝這種事情她前輩子二十幾年都沒這麽講究,早就是根深蒂固的觀念,這輩子行為上可以克製,心裏卻絕對不如文淵這般在意。

    她一直在期盼丈夫主動,對方卻惦記著給嶽父守孝!這簡直無語。所以說,我錯了?妍冰不由呢喃道:“一切都是誤會?”

    “自然是誤會!”眼瞅著再走幾步就到正房門口,文淵雖心裏依舊有些發苦,臉上卻隱隱露出了喜色。什麽妹妹哥哥孝期的,把該辦的事兒辦了,她自然就不會再瞎琢磨。

    “不對啊,這些是誤會,那今日你和那豆蔻談笑風生卻是我親眼所見!”妍冰再次回神,將問題又拉回最初的起始處。

    “同樣也是誤會,我這不是即將出發去常州嗎?順便再詳細問問她當年的事兒而已。”文淵說話間已經推開了正房的木門,而後摸黑將妍冰放倒在榻,自己掏出火折子去點燈燭。

    “什麽東西?”妍冰隻覺得身下壓著什麽硬物硌得慌,正皺眉準備爬起身,忽然間便光線一亮。

    看清周遭環境後她頓時驚呆,隻見屋內各處擺設均已同上一回大不相同,連木榻都換了擺放位置。

    一雙龍鳳紅燭在高幾上雀躍的跳動著橙黃火光,照著由紅綢裝飾的房間,顯得格外溫情滿溢。

    榻上則鋪了織錦龍鳳被,撒著花生、桂圓與紅棗,一枚枚個大飽滿的吃食就在她身下壓著,滿滿承載著文淵的期待。

    “這大年都已經過了,就算是已經守滿了三年好麽?”文淵轉身回頭,半跪在榻前,拉了妍冰的手懇求道,“我即將遠行,臨走之前咱倆做一回真正的夫妻可好?這樣一來你不用猜忌,我也有了念想。”

    那深邃雙眸仿佛正輕言細語述說道:一夜溫存,想來足夠我品味數月,撐至返家。

    說完他見著妍冰滿目震驚與掙紮猶豫的神色,不由淺淺一笑,不等妻子回答就已起身上前,摟了她的腰扣住後腦便是一個潤濕火熱的親吻。

    ……

    被他親了攬住並且暖著,淺嚐深品,輕柔摩挲癡情纏綿。妍冰隻覺自己唇舌發麻、臉頰滾燙,抱腹小衣也勒得緊,以至於有些呼吸不暢,幾乎將要窒息,心髒蹦跳得仿佛快從喉頭一躍而出。

    如此先半推半就,而後瘋狂撒歡,紅燭搖曳、檀香嫋嫋,龍鳳刺繡扭做一團沾了點點猩紅,緋色輕紗帳幔晃悠如水波蕩漾……

    轉瞬便是天明,夜來風雨不曾停歇,落花無數在雲端,仿佛雨打芭蕉沁入心田,細絲化作春泥護了紅花。

    妍冰隻覺自己眼皮發沉,想要入睡休息卻又覺得幸福滿溢不願合眼。

    正打算再和文淵說說話,談談情,伸手一摸卻不見丈夫身影,正詫異中,忽然影影綽綽聽見有人在外間低聲嘀咕。

    “我大伯母?”文淵看向傳話的暖香一臉迷惑,段大將軍家早年已被滿門抄斬,哪來的兄弟?若說是妍冰的伯母倒還可能。

    “挺胖的一婦人,說是您老家來的,樹什麽村,”暖香滿臉難色,再三猶豫還是把門子的話轉述了一遍,“她一直嚷嚷是您大伯母,說您發達富貴後就忘了祖宗,十幾年不曾回家探望親人,沒去掃墓。”

    說罷暖香便悄悄抬眼看了一眼主子的臉色,還好不算太差,而後才又補充道:“她嗓門太大,管事怕吵著鄰居,又想著這會兒天色還早,就迎進門請她吃朝食,同時詳細問著。”

    “即是說,現在這人在正廳用飯?”文淵一聽說是胖子大伯母,思緒頓時被拉回到十幾年前的榕樹村,臉色不由一黑,嚇得暖香一個哆嗦。

    她趕緊搖頭道:“哪能去正廳,隻在倒座房待著呢,等您發話。”

    “好,”文淵微微點頭,指著內室道,“你守著娘子,我去去就回。”

    待他前腳一出門,妍冰就喚了暖香打水幫自己梳洗,顧不得身體不適,想要立即去前院看看,到底是不是當年榮家那位潑婦伯母千裏迢迢來找茬。(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