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狼是一隻好狼,一隻君子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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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夫人輕聲說道:“蘇小姐,你可以不接這個錢,人各有誌。我不會強迫你,我也不是用錢來脅迫你什麽,這個錢,隻是我的一點心意,你接與不接,我都會打到你父親住院的戶頭上,保證你父親的手術能順順利利的進行,如果你堅決不同意,今天的事就當我們從來沒提過。”

    我有一件事非常的不明白,我問段夫人:“為什麽你一定要選我?”

    段夫人端著咖啡喝,白色的咖啡杯在她手裏擎著。咖啡似乎已經有點涼了,所以她隻是端了起來,最後終究又放了下去。

    她忽然臉色變的鬆馳了下來,剛才和我說話。她一直是端正著一個態度,但現在忽然間好似放鬆了下來,人也十分的疲憊。貞協肝巴。

    “我也隻是一個母親。”楊素輕聲說道:“就算沒有段夫人的頭銜,我也是一個母親,天下沒有任何一個母親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出人頭地,走上正軌。可是這麽多年來,我和我的兒子卻已經偏離了母子的軌道,我想做一個好母親,但我卻一直是失敗的。”她的眼神飄移過我的臉,看向我後麵牆上的一幅畫,聽她感慨的說道:“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我的兒子也沒有在我的教育下變成一個品德優秀的好男人。……”

    段夫人苦澀地說道:“可我仍然是個自私的母親,縱然自己的孩子做了再多的壞事。我還是相信他天性未泯,他仍然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這些年我用嚐試各種方式和他溝通,他喜歡的我都盡量滿足他,我甚至也給他介紹了不少的女朋友,但是沒有一個人能讓他改變,現在,我看到他竟然破天荒的有所改變了,他收斂了很多,他甚至為你的事動了很多腦筋,他開始關注你,這讓我十分的意外,對於一個已經焦頭爛額的母親來說,哪怕隻有一點點的希望,我都願意把這個希望押在可能有點不切實際的事情上,我覺得你能改變我的兒子,所以我願意來嚐試一下。”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是,段家不缺錢,但是段家對段玉瑉這個唯一的繼承人卻是一籌莫展,段玉瑉花天酒地在圈子裏玩的劣跡斑斑,段夫人雖然是一位貴婦,可是對著獨生兒子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現在看段玉瑉有點浪子回頭的跡象,這位高貴的夫人竟然病急亂投醫似的把希望押在我身上了?

    我不得不反問她:“段夫人,你的慈母之心我非常的敬佩,可你為什麽沒考慮我的感受?讓一個受害者天天和害她的凶手在一起?你考慮過這個受害者的心情嗎?”

    段夫人無奈的說道:“他喜歡你,看來,他是喜歡上你了……”

    …………

    …………

    我回到醫院,媽媽正在燒熱水,準備一會兒給爸爸擦擦身子再洗洗頭發,明天爸爸要做手術,必須要把頭發全部剃光,她用一塊熱毛巾給爸爸在擦臉,擦著臉還絮絮叨叨的和爸爸說著話,我過去輕輕撫了一下她的頭發,這一撩發現她頭發裏麵夾雜了不少的白發。

    我問她:“媽媽,我出生時您對我有什麽要求?希望我以後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媽媽看了我一眼,說道:“我希望你成什麽樣的人?”她淡淡笑了下,“其實天下所有的母親心思都是一樣的,孩子出生後,做媽媽的第一個想法不是要他以後成為一個多麽有錢,多麽有名氣的人,媽媽第一個想法都是想要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那所謂的大富大貴都是後話,最重要的,一定要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我低聲說道:“這些年來讓您為我費心了。”

    媽媽欣慰地說道:“你這孩子,母女倆哪有這麽多介外的話?你隻要健康,以後幸福,這就是媽媽最大的心願。”

    我的眼淚掉了下來,點點頭。

    媽媽又有些悵然:“明天你爸爸手術,咱們交的住院費隻怕很快也就吃光了,我交代了你姨媽那邊,叫她幫我聯係中介,實在不行,就把咱們家的房子賣了,隻要能把你爸爸救回來,我什麽苦也都願意吃。”

    “不必。”我立即打斷她的話:“您放心吧,手術費不用您操心,我有安排。”

    我媽媽最終還是知道了段玉瑉的事,她直截了當地問我:“是那個姓段的找的關係,找的方主任給你爸爸做手術的吧?”

    我沒吭聲。

    這事瞞不住,我姑父第二天終於說漏了嘴,回來他唾沫四濺的和我媽講,段四公子是如何神一般的出場,一開場便象武俠小說裏的人物一樣,震住了全場,而段四公子的酒量那更是令人欽佩的厲害,末了他還有些悻悻地說我媽:“大嫂可是有福氣,生了個閨女長得漂亮,連京城這麽出名的人物都肯親自來討好,韶韶,你既然認識這麽光彩的人,風光了可不能忘了自家人,你妹妹明年就考大學了,請段少爺幫著在北京聯係個好學校唄?”

    我姑姑也急的不行,她現在待我們一家的態度也都不和從前一樣了,聽了丈夫的話她也是連連點頭:“可不是,韶韶,文文可是你的親表妹啊,你和文文都是獨生女,這文文以後就是你的親妹妹,你們親姐妹之間哪能不互相幫助啊?”

    我本來性子就挺倔,聽了他們的話再也忍不住,一句話脫口而出:“土豆再大也沒法當成南瓜,姑姑,我妹妹是什麽成績您心裏也清楚,就她的成績那根本上不了北京的一本,既然考不了北京的學校那何必非要往這一頭擠?在其他城市找間學校不也一樣能學到知識?”

    姑姑和姑父頓時都呆住了,半天姑姑才氣的指著我罵:“你居然這樣說,你簡直就是忘本啊!你現在認識了有錢少爺眼裏就不認得自己的窮親戚了?這你小時候我沒少疼過你吧?現在你竟然翻臉不認人?你……”

    媽媽和我在走廊上商議,她問我:“姓段的一家又在打什麽歪主意?”

    我不說話。

    媽媽無奈的歎息:“你都已經被他糟蹋成這樣了,咱們都承認鬥不過他,咱也不去和他們鬥了,這現在他們怎麽又這樣啊?”

    我倒是冷靜了下來,“我就算答應段夫人那也不是原諒了段玉瑉,那種人,媽你信狼有一天會吃素嗎?像段玉瑉這樣的人,他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他可能一時良心發現但他骨子裏卻是狼的本性,他不會改的。而段夫人,我在她眼裏那也不過就是一個棋子,她就是把我當一件小玩意兒買過去哄他兒子開心而已……”

    我媽媽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她忽然疲憊的說道:“天下無不是之父母,其實那人也是一個媽,也是一個女人……”

    …………

    …………

    我爸爸的手術終於進行了,媽媽哭的癱倒在手術室外,我把她扶在椅子上坐著,眼睛看著那手術室的燈。

    到現在我已經非常平靜了,一連串的事情紛遝而至,隻在短短的時間就讓我迅速的成熟了起來,我又想起周子馳的話,“人生很多事,不是每件事都能讓自己如願以償,也不是每件事都能讓自己隨心所欲……”

    我當然明白,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也許不會那麽衝動的朝著段玉瑉潑一杯酒,如果不潑那一杯酒,一切也許都不會發生,但是時間不可能重來,一切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段夫人告訴我,段玉瑉在一年多前確實出了車禍,他也的確不記得和我發生的事了,後來他傷好回京,沒想到剛下車就碰上了一個揚言要殺他的女人,而且這女人手裏還帶著硫酸一副要把他挫骨揚灰的架勢,平素高傲的他當然十分氣恨,他的下屬也沒敢告訴他詳情,隻說我是一個沒有在他這裏撈到好處的女人,一氣之下他就交代下麵的人,讓我長點記性,以後再別接近他,哪知道他這番話卻讓下麵的人會錯了意,我被抓了起來,而我又那麽暴躁不肯服軟,最後,我就被關到了管教所。

    我現在也懶的再去細究那時候發生的事了,過往的一切對我都是一場噩夢,我情願那一頁永遠翻過去。

    感謝老天,我爸爸的手術終於順順利利結束了,方主任雖然疲憊,但是臉上表情還很輕鬆,他告訴我們,從目前來看手術是成功的,如果沒有意外,度過了危險期後,我爸爸就能慢慢康複了。

    但是我爸爸卻一直沒醒過來,現在他在無菌病房裏觀察,我和媽媽還有姑姑他們隻能坐在玻璃室外看著他,每一天院方會給我們傳來最新的住院清單,長長的單子冰冷的打印紙,一項一項列著種目繁多的收費條目,各種項目和檢查,還有藥費,儀器使用費,就象一隻張著大嘴的鯊魚不停的在吞噬著食物,我能想象的到帳戶上錢在迅速的縮水,到這時候我再也沒法高傲的起來了。

    我終於打電話給段夫人:“我同意了,你需要我怎麽做?”

    段夫人似乎也知道我再怎麽折騰也折騰不過去,聽了我的電話一點不意外,語氣仍然很和藹,聽她問我:“蘇小姐,你爸爸現在蘇醒了沒有?”

    “還沒有。”我說道:“雖然手術是成功了,不過也不排除術後恢複不好,再醒不過來的可能。”雖然這話我不願意提,但我咬咬牙還是說了出來,我又說道:“無論如何,我不能失去我父親。”

    “當然。”段夫人非常理解的說道:“你是個孝順孩子,我也不會讓你失去父親。”

    我打定了主意,如果我爸爸真的醒不過來,被判定腦死亡的話,我也不會讓他就這樣走,哪怕他沒有意識,隻有一點呼吸的躺在那裏,我也要看著他。

    段夫人說道:“放心吧,不管後續治療還有多少費用,你都不用再操心,我會去安排。”

    “說吧,你需要我做什麽!”

    我朝著自己冷笑。

    忽然間,我覺得自己挺賤的,以前擎著那麽多的義氣,狂言狂語,到現在是什麽?不過就是一個挺賤的俗人。

    段夫人說道:“來看看我兒子吧,他病了,上次和你們喝酒,六杯白酒下去,他喝的胃出了血……”

    我這次倒是怔住了。

    段夫人說道:“他前段時間車禍傷了脾部,醫生給他做了脾摘除,還沒有完全恢複好,醫生嚴令他不許喝酒,可是他還沒有恢複就又和你們喝酒,”楊素這時候真有些氣惱了:“竟然喝了六杯白酒!這平時都沒見他喝這麽猛,他要再這麽折騰,我起碼給他拖的老上三十年……”

    我頓了下,問她:“你需要我怎麽做?”

    段夫人似乎對我的態度格外滿意,我原來朝著她可是冷言冷語,現在改溫順了?

    當然是的,聰明的夥計不應該和老板爭。

    段夫人說道:“一會兒讓司機去接你,段玉瑉不知道我會接你過去看他,怎麽做,蘇小姐你是明白人,你應該知道。……”

    我是明白人?

    是,我現在明白的厲害呢。

    司機來接我,等我下到醫院門口時,戴著白手套的司機已經把車門打開了站在車邊很恭敬的等我了,等我上了車,車子便穩穩的朝著湯山別墅開了過去。

    深秋了。

    我問司機:“師傅,你們段先生有什麽喜好?”

    司機非常謹慎:“這個我不清楚,我隻是個司機,每個月領工資。”

    我理解的恩了一聲,我知道,從司機口裏我什麽也問不出來,羊給狼打工,但隻要狼支付了工資,羊就得認認真真的說,狼是一隻好狼,一隻君子狼。

    我該怎麽做呢?

    段玉瑉看見會是什麽樣的表現?

    我又該如何應對他?

    要不然?

    我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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