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曾經滄海難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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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我,莫晟睿對你來說,是不是真的那麽特別……”
顧焱的手指在她臉上摩挲,梓潼難耐地側過了臉,“他是我丈夫,獨一無二。”
顧焱在她耳邊歎息,然後固定住她的頭,捏著她的下巴,狠狠吻住了她,很用力的吻,仿佛要將這個吻烙在她的靈魂深處一般。
梓潼掙紮無力,下巴被他捏住,想咬他都做不到,隻能如屠夫砧板上的魚,任他宰割。
顧焱凶暴地吻著她,聽著她低低的嗚咽聲,嘴裏嚐到了又苦又鹹的味道,抬眸望去,隻見她滿臉都是淚水。
他終於放開她,在她耳畔殷殷低語,“潼潼,告訴我,怎樣才能得到你?”
梓潼冷聲道:“別問我沒有答案的問題。”
顧焱望著她的臉,目光有些飄忽,輕輕呢喃,“沒有答案嗎?那我帶你走,去一個誰也不能打攪你的地方,你慢慢想答案。”
梓潼看著他,“我不會跟你走。”
顧焱一動不動地凝視她,飄忽地問,“你覺得你有選擇權嗎?”
梓潼什麽都沒有說,隻是看著他,他的表情,平靜得讓人害怕。
顧焱的目光慢慢離開她的臉,躺在她旁邊,直直地盯著床頂,“以前那麽喜歡我,為什麽現在就一點都不喜歡了呢?我為你做的一切,還不不夠讓你消氣嗎?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他不斷呢喃著,夢囈一般,“為什麽,為什麽就不能再喜歡我一次……為什麽?”
這樣顧焱脆弱得讓人心驚,梓潼不忍再看,起身拿過床頭的外套,“我要回家……”
交代完這句話,她下床穿上鞋子。
顧焱隻是沉默,等梓潼站起來,卻猛然擒住她的雙手,“你怎麽能說走就走?我怎麽能讓你走?”將她壓在床上,發瘋般地吻著,不住地哀求著,“別走,你要什麽我都給你,別走。”
“你放開我!”她撕喊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推拒他,可是,一切都是徒勞。
他不管不顧,眼裏全是狂亂,“我不放,我不讓你走,不能讓你走!”
顧焱不斷重複著這句話,竟然扯過領帶將梓潼的手綁在了床頭。
“別這樣,顧焱……”梓潼真的是嚇到了,聲音裏充滿了無助的乞求。
可惜,他聽不到,他什麽都聽不到。
看著他血紅的眼睛,梓潼知道,他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性。
此時的顧焱很可怕,嗜血而殘忍,冰冷而無情。
“潼潼,別走,別逼我……”他狠狠地咬著梓潼的肩膀不停地說著。
淚水迷蒙了眼睛,梓潼透過他的肩膀,看著模糊的天花板,哀求他,“放我走吧……”
顧焱迷離著雙眼,抬起她的臉仔細端詳著,然後深深地吻下去,封住了她所有的言語。
“放我走吧,顧焱。”趁顧焱流連在她脖子上,梓潼繼續哀求。
顧焱突然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放我走,求你……”脖子被咬出血了,梓潼的聲音近似哀鳴。
那一夜,她不斷重複著這句話,每說一次,顧焱就咬她一口,咬得又深又狠。
梓潼遍體鱗傷,最後,顧焱用手緊緊捂住了她的嘴,她就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天蒙蒙亮時,顧焱才清醒。
梓潼背對著他蜷縮著身體,然後,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是不是就可以什麽都看不到?關上耳朵,是不是就可以什麽都聽不到?就這樣沉沉睡去,能不能忘記剛剛發生的一切?
她想忘,真的很想忘。
顧焱的手輕撫著她蒼白的臉,傳遞著他的愧疚,他的心疼。
梓潼沒有力氣去解讀他用手掌傳遞來的語言,她隻想睡,想一睡不醒。
一滴淚落進她的頸窩,然後,聽到他說,“對不起,我……”
顧焱沒能再說下去,淚水一滴滴落進她的脖子裏。
梓潼望著窗外,朝陽撕裂了天幕,又是黎明,望著那團團彩雲,她仿佛看到了晟睿寵溺的笑臉,想起了他們分別時的情景。
那時,他流著血,對她展顏微笑,輕輕地說,“不要哭,相信我,我會去找你。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和我們的寶寶……”
梓潼捂著嘴,嗚咽不止,晟睿……我好痛,你快點來,我好害怕,我怕我一個人保護了我們的寶寶,晟睿……
淚水模糊了視線,看不清那蔚藍的天,潔白的雲,炫目的朝陽。
好累,晟睿,我要睡一會兒了,如果,在夢中可以見到你,我寧願永遠不要醒來。
**
梓潼再次睜開眼睛麵對這個世界,已是黃昏,天邊掛著一輪夕陽,煥發著絕望的暖光。
她躺在顧焱懷裏,手被他握著,他握得很緊,手腕上被領帶勒出了一道道青紫色的痕跡,猙獰得像一條條醜陋的爬蟲。
她看著自己的手,輕聲說,“放我走。”
顧焱輕輕吻了一下她的手腕,“別逼我……”
“放我走,或者,留下一具屍體。”這是她最後的籌碼。
“你死了,我要所有人為你陪葬,包括我自己。”
梓潼輕輕一顫,痛苦地閉眼,“你怎麽能這樣?”
顧焱吻著她的手指,“但我知道你不會尋死,因為你想要肚子裏的孩子,對不對?潼潼,別嚇唬我,沒用的。”
梓潼無語地看著他,整個人霎時冷澈如冰。
顧焱抵著她的額頭,拉著她的手按在頭頂,深深地凝視她,“為什麽不要我?隻要你高興,我願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你。”他的聲音很輕,很柔,“你要我怎麽做?嗯?要我怎麽做?”
梓潼用手背遮住眼睛,眼淚卻沿著指縫流了出來。
顧焱拉下她的手,輕吻著她的額頭,“明天我就帶你走。就當我自私吧,即使用這種手段,也要留住你。我知道傷了你的心,可是我舍不得你……”
梓潼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串一串滾落下來,舍不得就可以肆意傷害,強取豪奪嗎?顧焱,你真的是沒救了!
“別哭了,從不知道,你原來是水做的。”顧焱吻上她的眼角,吸幹了她的眼淚,“別傷心,我會用一輩子來對你好。”
一輩子?我的一輩子不可能屬於你……梓潼閉上眼睛,不哭、不鬧,也不說話。
顧焱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起身倒了一杯酒,站在窗前,遙望天邊極遠的地方,酒不停,卻也不開口說話。
天際微渺,偶有清風掠過他的發梢,掠過平靜的眉眼,他的神情無悲無喜,淡淡一片寂然,隻是淡到極致,卻生出紅塵劫世最深的痛楚。
潼潼,原諒我用這種方法留住你,就算你恨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已經陷得太深,做不到放手。
你說的那些道理,我何嚐不懂,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沒有救,我已經沒救了。
一聲歎息……
梓潼聽到他極淡極淡的歎息,還未聽清,便輕輕消散在風中,她懷疑自己如果一直不說話,他會一直這樣靜靜喝下去,看浮雲如幻,聽風過長天,一千年、一萬年,固執地站在哪裏,直到變成一尊雕像。
她想為這種無謂的固執發笑,“你這又是何必?”好似歎息一般,“跟我打持久戰,其實你占不了什麽便宜。”
顧焱靜靜地望著窗外的綠樹,過了許久才說,“我沒想占便宜,我痛,你陪著我痛,這就夠了。”
梓潼鬆開擰緊被角的手,掌心裏已是濕漉漉一片,因為太用力,骨節都隱隱作痛,她低聲道:“顧焱,你真的很討厭。”
顧焱苦笑,“討厭就討厭吧,隨你。”
梓潼蹭地一下坐起來,彎腰穿鞋,“我要出去,要殺要剮也隨你了,反正我不會跟你走!”
“潼潼!”手腕被他死死抓住,顧焱終於有了一絲怒氣,“你還不明白嗎,你走不了!激怒我對你有什麽好處,你到底想幹什麽,到底想要我怎麽做?!”
梓潼用力甩開他的手,顫聲道:“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到底想要我怎麽做才肯放我走?莫名其妙把我關起來,難道我還要跟你說聲謝謝!還是說,我應該把自己當個傀儡,乖乖留在你身邊,承受你時不時的寵愛?我是別人的妻子,我有丈夫的,你搞清楚沒有?!”
顧焱的手慢慢鬆開,睫毛劇烈地顫動著,他突然轉身,低聲道:“他隻是你人生中的過客,和你過一輩子的人隻能是我。”
梓潼怔怔地坐在床上,突然無法承受地把臉埋在膝蓋裏,無力道:“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顧焱木然地點頭,“好,晚上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做。”
梓潼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才把喉頭的痛楚壓下去,抬起頭,臉上已經沒了淚水,“你想把我當寵物關一輩子嗎?”
顧焱心中酸楚,他搖了搖頭,說不出話來。
“顧焱,我不愛你,至死也不會愛你,你究竟明不明白?!”
好像聽到了清脆一聲響,像極了心底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顧焱看著她,淡淡地笑了一下,“不愛我也沒有關係,隻要你陪著我就夠了。”
**
半個月後。
一座孤島的別墅裏,梓潼輾轉難眠,索性睜開眼睛,看著一室的蕭索,房間很大,家私卻很少,一張華麗的大床,一個大衣櫃,一張梳妝台,一張沙發,除了這些,其他什麽裝飾都沒有,空寂得可憐……
隔壁是書房,有棋盤棋子,但沒有電腦,她不得不佩服顧焱的心思慎密,割斷了她與外界的一切聯係。
被禁錮這半個月來,顧焱每隔兩三天會來看她一次,然後晚上把她當抱枕一樣,抱著她睡,隻是睡覺,沒有什麽過分的舉動。
這讓梓潼稍微安心了一些,孩子沒出生之前,顧焱應該不敢碰她。
別墅裏有幾個傭人,都是顧焱的心腹,她的一舉一動,隨時向他匯報,剛來的時候,她找看起來比較和藹親切的管家惠姨借電話,沒想當晚別墅裏所有傭人的電話都被沒收了。
這些傭人也挺可憐,拿著高薪,卻跟她一樣失去了自由,沒有顧焱的允許誰也出不去。
梓潼之後也不再為難他們。
她住的這間屋子在別墅的頂層,正對著床有一麵很大的落地窗,躺在床上就可以看見星鬥滿天的無盡蒼穹,還有那夜空下遼闊無垠的大海,讓人心曠神怡。
如果,她有心思去欣賞的話。
可是今夜無風,無月,連星星都沒有,滾滾行雲遮住了夜空,海麵波瀾平靜,整個世界是一片死寂的黑。
隻有島上守備的探照光偶爾劃過,在透明的玻璃上留下一道慘白的痕跡。
梓潼起身下床,走到窗前,從這裏望去,能看見海邊星羅棋布的哨崗,哨崗上站著裝備精良,有著軍人般冷酷的眼神和挺拔身姿的男人們。
最先進的武器,最嚴密的防守設備,最強悍的精英,共同築成這個島的銅牆鐵壁,密不透風的程度連一隻蒼蠅都休想飛進來。
梓潼知道,他在顧忌莫掌櫃。
不過,他真的是多慮了,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又不能與外界聯係,莫掌櫃怎麽找她?
天地悠悠,大海遼闊,他到哪去找?
梓潼把臉貼在冰冷的玻璃上,突然好想死,人死了,就什麽感覺都沒有了,沒有愛,沒有恨,不會痛,也不會思念。
可是,晟睿,你呢?我死了,你要怎麽辦呢?
我相信你還活著,我能感覺到。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來找我?
溫熱的液體,沿著玻璃流下來……
**
濱城。
莫掌櫃負手站在小二樓前,靜靜望著天空,蒙蒙細雨將臉打濕,他卻好像沒有知覺一樣,一動不動地站著。
潘曉站在他身後,聽他輕聲喃喃道:“半個月了,為什麽還找不到她……”
說話時,他的眼神空茫到了極致,聲音中卻壓抑著沉沉的悲哀。
這是半個月以來,潘曉第一次見他流露出感情,她在那張冷靜、自製得連悲傷都忘記的臉上,看到了沉痛。
潘曉此刻才明白,隻有最深的愛,才會有那麽深的痛。
冷雨瀟瀟,光影迷濛,潘曉正想得出神,忽聽他像是自言自語,又似在問她,“不知道月影有沒有騙我,說她跳傘了,可為什麽那麽多人都找不到她?”
潘曉勉強扯出一絲微笑,“月影怎麽會騙你呢?沒找到或許是好事,說明籃子還活著,不然這半月搜山怎麽都該找到一點她的東西啊,既然什麽都沒找到,那籃子就一定沒事。”
莫掌櫃轉身,“那她人呢?人去哪裏了?”
潘曉剛要說話,就見夜一抱著一個盒子大步走來,然後將盒子打開給莫掌櫃過目。
盒子中是穆拓的人頭。
莫掌櫃目光掠過人頭,眼底泛出冷笑,“拿去送給莫桑,順便帶句話給他,爺爺發出了追殺令,讓他躲遠點,千萬別讓我找到。”
夜一領命而去。
寒意冷冽,莫掌櫃迎著雨幕仰麵長舒了口氣,小藍,穆拓敢強行把你擄走,老爺替你出氣了……
突然胸口一陣劇痛,他身子一晃,臉上瞬間便失了顏色。
“掌櫃的!”潘曉急忙上前扶住他。
莫掌櫃將唇角緊緊一抿,揮開她的手,獨自進屋,躺在梓潼的床上,感受她的氣息,聊以慰藉。
從莫桑手裏逃脫之後的半個月,西北山脈每一個地方他都找遍了。
月影沒事,小藍也一定沒事,他一直這樣安慰自己。
可之後莫家出動了幾百人在外麵找,都沒有她的消息,他徹底慌了。
找不到她,不知要去哪裏找,一直都將她掌控在咫尺之間,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找不到她。
原來世界那麽大,想要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一粒砂,需要多少年?
多少年都要找,反正他命長,不找她,他還能做什麽?
**
清晨,梓潼從臥室出來,下樓就看見顧焱帶了不少東西擺在客廳,一個雙層的嬰兒床放在沙發邊,還有洗澡盆,玩具以及孩子的衣服。
管家惠姨一邊指揮傭人將嬰兒床搬上樓,一邊笑嗬嗬地說,“小姐,你瞧我們先生多體貼人。”
“等過完年,我會讓人來裝修,嬰兒房該布置下……”
梓潼掃過眼前那些東西,顧焱還買了不少玩具,居然還準備了車模及好幾架直升飛機的模型,他能斷定她的孩子生下來,會喜歡這些?
她望著一樣樣精致的小物件,寶寶的鞋子放在茶幾上,攤開也不過她半個手掌那麽大。
“惠姨,不用搬了。”
惠姨抬起頭,“那我去上麵將房間整理出來,先生買這麽些東西,將來小少爺出生,可真是幸福。”
梓潼望著蹲下身來正在擺弄玩具的男人,“顧焱,這是我和晟睿的孩子,跟你沒有關係,該置辦的東西也不用你操心,你還是把這些東西退了吧。”
顧焱手裏的動作一頓。
“小姐,看得出來,這都是先生精心挑選的……”惠姨站起身道。
顧焱彎腰將東西放進紙箱內,“拿出去吧。”
“啊?”惠姨目瞪口呆。
顧焱搬起箱子往外走,梓潼拿起桌上的小鞋子,看得出神,惠姨幫忙將東西一道搬出去,在顧焱返回時,梓潼將寶寶鞋藏在了花瓶後麵。(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