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至少能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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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巾紙輕柔地擦拭梓潼的滿臉淚水,莫掌櫃邊拍她背脊,邊淡聲哄道:“小藍乖,告訴我,顧焱給你換這張臉是想做什麽,這半年來,他又是怎麽欺負你的?”
梓潼抽抽搭搭,半抬眸,虛虛瞥了他一眼,隨即眼眸微垂,又是一陣嚎啕大哭,隻是此哭不是彼哭,剛才是真情流露,這刻是腦筋急轉彎。老爺臉上貌似籠罩著聖父的光輝,可眼神當中卻明明白白閃爍著凶光,提醒她,千萬不能被騙了,他內裏無法無天,她要是傻了吧唧,把顧焱想跟她結婚,還經常把她當抱枕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拉顧焱下馬的同時,豈不是把自個也賠了進去?
梓潼扁扁嘴,還沒想好說辭,威爾和雷鵬就帶人衝了進來,圍在莫掌櫃身邊,戒備地盯著同時趕到的宮澤、西門瑨和祝明軒,他們持槍圍在顧焱身邊。
顧焱一腳把阿元的屍體踢開,看都沒看梓潼和莫掌櫃一眼,吩咐宮澤把伯爵和嚴媚帶走,然後打開關著孩子們的房間,西門瑨立即命人一個抱一個,將那些孩子帶離這裏。
顧焱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往外走的時候,莫掌櫃的臉色全黑,梓潼是個慣會察言觀色的主兒,見狀暗道不妙。
果然,威爾槍口抵著顧焱的頭,“顧先生想就這樣走了嗎?”
宮澤的槍同樣抵著威爾的頭。
顧焱淡淡看了一眼威爾,將宮澤的槍推開,繼續往外走,波瀾不驚地地道:“在這裏動手,會嚇著女人和孩子,換個地方吧。”
威爾被他的淡定氣得火冒三丈,莫掌櫃知道他那個火爆性子,怕他不管不顧真開槍,收拾顧焱不急在這會,當著梓潼的麵,他怎麽也不能讓顧焱死,於是喝道:“回來!”
威爾看過來,被他冷眼一掃,立馬回到莫掌櫃身邊,眼睜睜地看著顧焱一行人抱著孩子離開密室。
莫掌櫃從白宗澤哪裏得來消息,這出戲是顧雲惠策劃的,其目的就是將他們全部引來,等三路人馬拚個你死我活,她再來個一網打盡。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確實是好計謀,但也看他陪不配合了……
顧雲惠一直沒露麵,莫掌櫃始終覺得不安,從進入這個密室開始,敏銳的第六感告訴他,這裏很危險,當務之急是先撤退。
莫掌櫃等人撤到一樓,下麵的廝殺已經結束,星庭留守基地的人不錯,所以傷亡慘重,宮澤的人也折了不少,三路人馬隻有鷹巢損失最輕。
一樓濃鬱的血腥味讓梓潼一陣陣幹嘔,莫掌櫃原本單手摟著她,聽到她作嘔的聲音,腳步停了停,一把將人打橫抱起。
身體突然騰空,梓潼嚇了一跳,“等等,把那幅畫帶走。”
莫掌櫃看向她指著的那幅油畫,心裏有些驚訝,因為油畫裏的女人跟梓潼竟有七分相似。
“我第一次看到這副畫就覺得眼熟。”梓潼沉吟道:“有點像……我媽媽。小時候我見過媽媽的照片,就見過一次,之後被爺爺收走了……我不確定是不是她,但我想把這幅畫帶回去。”
莫掌櫃點了點頭,卻沒動作,因為他的注意力被油畫旁邊的青鳥浮雕吸引了,青鳥的眼睛亮得有些古怪。
如此細小的地方如果不是特意觀察,根本無從發現,莫掌櫃上前幾步,隔著三米外觀察那隻眼睛。
突然青鳥眼睛的瞳孔仿佛動了一下,接近著,地上露出了一個五米見方的洞,中間是樓梯,兩邊是中空的,黑乎乎的望不到底。
莫掌櫃反應很快,跳到了安全位置,沒有掉下去。
威爾他們已經走到別墅門口,聽到動靜,又立即回頭,“怎麽了?”
威爾話音剛落,莫掌櫃就大聲喊道:“別過來!快走——”
青鳥浮雕突然爆炸,距離太近,莫掌櫃抱著梓潼避無可避,情急之下往洞裏跳去,接著又是一串串爆炸聲,把所有人的耳朵都震麻了,大地劇烈震蕩,整個空間開始了傾覆!
**
不知過了多久,梓潼緩緩睜開眼睛,周圍很黑,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睜眼這個動作隻是自己的幻想,其實她已經瞎了。
身上的骨頭很疼,到處都是皮膚被破開的火辣辣的痛楚,腦袋非常暈,讓她總覺得自己身處在夢境,大概是一個姿勢昏迷了太久,四肢發麻,等到身體漸漸有了些感覺,才發現有個暖烘烘的東西抱著她。
她很快回想起昏迷前發生了什麽,因為她想要那幅畫,耽誤了一會兒,結果發生了爆炸,莫掌櫃抱著她跳進了洞裏,現在還活著,可之後就難說了。
因為,那麽大規模的爆炸,整棟別墅很可能都塌了,他們被活埋了。
伸手摸了摸,確信抱著她的人就是莫掌櫃,梓潼雖然看不到,但她記得火光衝天,天塌地陷的前一刻,莫掌櫃就抱著她跳下來了,隻是他們很快被不斷掉落的天花板擊中,她還能記得昏迷前莫掌櫃將她整個護在懷裏,連頭都護得嚴嚴實實。
小心翼翼地推了推莫掌櫃,他還有溫度的身體,讓梓潼想對全世界磕頭。
莫掌櫃很輕地哼了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黑暗中,兩人隻能看到彼此的眼睛。
“晟睿……”梓潼剛想撐起身體,才發現他們被卡在一個狹窄的夾縫中,想坐起來都不行,“你怎麽樣?”
莫掌櫃喘著氣,“我沒事,你呢?”
“我也沒事。”剛說完,梓潼就摸到他背後濕乎乎的,把手掌放到鼻端一聞,雖然已經涼了,卻明顯是血的味道。
“流了這麽多血還叫沒事?!”梓潼急得都快哭了,“沒有藥,沒有紗布……”她費勁地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想給他包紮,神經質地自言自語,“對了,先止血,我先該給他包紮,把血止住就沒事了……”
梓潼的動作太大,莫掌櫃拉住她的手,“小藍,別亂動,萬一這裏塌了我們就真完了。”
梓潼楞了一下,也不敢動了,“那……我該怎麽做?”
“別急,我有急救包。”莫掌櫃的聲音明顯有些虛弱,他費勁地伸出手,終於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摸到了他的包,“找到了。”
為了救出梓潼,莫掌櫃此番動作很大,在星庭附近埋伏了三天,料到必定有一場火拚,鷹巢所有成員全副武裝,急救包也是必備的。
莫掌櫃先從急救包外麵的袋子裏翻出一個袖珍的手電,鋼筆大小,打開之後,梓潼閉著眼睛適應了一下光線,然後開始翻急救包。
莫掌櫃則打量起周圍的環境,慶幸還好他們掉到了金屬樓梯的下麵,樓梯給擋下了不少要命的大石頭,否則早被砸成肉泥了。
兩人現在就被卡在變形的樓梯和牆壁之間,不知道這個暫時安全的角落能支撐多久,但就算現在沒死,頭頂上壓著幾千斤重的大石頭,要怎麽出去?
梓潼並沒有花時間去考慮這個問題,她用手電筒照遍莫掌櫃全身,從他破破爛爛的衣服裏找傷口,然後節省著藥品和紗布給他包紮好。
由於莫掌櫃庇護,她幾乎沒受什麽傷,就連石頭落下來的時候,也是莫掌櫃一人擋下的,看著他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梓潼的心仿佛被千萬根尖利的針刺中,密密麻麻,疼得幾乎窒息。
莫掌櫃現在狀態非常糟糕,就好像精力被抽幹了一樣,讓她難過極了,可是卻沒有哭,因為她知道,這時候眼淚拯救不了誰。
她是莫晟睿的妻子,必須堅強,不是麽?
由於活動空間狹窄,梓潼給他檢查一遍身體就滿頭大汗,處理完傷口,她打著手電翻找一些救命的東西。
躲進顧焱說的那個房間之前,因為不知道要在哪躲多久,她在身上藏了幾塊巧克力,憑這點食物,隻維持身體所需的最低熱量需求的話,兩個人能活上一個星期,急救包裏一小支礦泉水,幾口就沒,兩個人勉強能抵四天,梓潼算了算,他們最多能在這裏活十天,之後肯定會陷入昏迷,如果這之前沒人來救援,那也沒必要來了。
現在能做的,隻是等待救援。
梓潼掰下一大塊巧克力,塞進莫掌櫃嘴裏,等他吃下去後,又把打開礦泉水瓶的蓋子,瓶口湊到他嘴邊,“喝點水。”
莫掌櫃喝了一小口,“你喝了嗎?”
“吃了。”
莫掌櫃不信,握著她的手,將瓶口往她嘴裏塞,“張嘴。”
知道拗不過他,梓潼也喝了一小口,冰涼的液體流過幹澀的喉管,又辣又疼,非常舒服。
莫掌櫃吃下東西後,說話比之前有力氣了,“小藍,別怕,我沒事的。這些傷要不了我的命,幾天就能恢複過來,然後我帶你出去。”
“還是等救援吧,除非你是鋼鐵俠,否則你能從上麵鑽出個洞來麽?”
“我們不能一直呆在這裏。”
“是不能,等你體力恢複得差不多了,試試看能不能爬出去。”這裏坐都坐不起來,梓潼翻了個身,又餓又疼,全身酸軟無力,眼前漆黑一片,抬頭就能撞到頭,在這種地方多呆一天都是折磨,還好,還好晟睿在她身邊。
莫掌櫃撐起身,緩緩地挨過來,上半身壓在她身上,然後長長籲出一口氣。
梓潼摸著他的頭發,輕聲道:“不管怎麽樣還活著呢,威爾他們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莫掌櫃在黑暗中摸索著她的嘴唇,然後輕輕親了一下,低聲道:“我不會死的,憋了大半年,你還沒補償我,怎麽能死呢,你也不能死。”
如果是以前,梓潼聽到這話,不是逃跑就是賞他一個白眼,現在聽到卻是噗一聲笑了,“看你這點出息。”
莫掌櫃親了她好幾下,啞聲道:“太想你了。小藍,跟老爺說實話,顧焱……有沒有碰你?”
小心眼,這時候都還不忘審問她!梓潼看了他一眼,“如果我說有,你是不是就嫌棄我,不愛我了?”
莫掌櫃搖了搖頭,“不會。我隻是想知道你這半年來的情況。”
梓潼默默看了他半響,“沒有啦,我發誓,騙你的話罰我一輩子見不到兒子。宮澤把我藏了三個月,顧焱是之後才知道的,他沒對我做什麽。”
這個誓發得很重,莫掌櫃不得不信,但隨即他又問,“你可別告訴我,顧焱把你藏起來,還易容成這樣,隻是為了收藏。”
梓潼氣得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他怎麽想不是我能控製的,但我的心在你和兒子身上,這還不夠嗎?”
莫掌櫃疼得嘶了一聲,壓在她身上,鬱悶了半天,才別別扭扭地哼了一聲。
梓潼推了推他,“你下去吧,重死了。”
莫掌櫃悶悶地說,“我後背疼。”
想起他被石頭砸得血淋淋的後背,梓潼就不忍心趕人了,她現在實在是沒力氣,覺得莫掌櫃把她壓得呼吸困難,但是又不願意他趴在硬邦邦的地磚上,於是摸了摸他的臉,“那你趴我身上睡吧。”
“睡不著了。”莫掌櫃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還沒壞,“咱們已經睡了一天一夜。”
“威爾能根據你手表裏的gps找到我們吧。”梓潼知道他的手表和手機都裝有gps。
莫掌櫃低聲道:“找人救援,探測,製定挖掘方案,如果過去一天一夜了還沒動手,恐怕是很棘手了。”
他們現在畢竟是在星庭的基地,留守的人雖然死得差不多了,但星庭的實力遠非如此,而顧雲惠躲在暗處不知會有什麽動作,一大堆棘手的問題擺在眼前,莫掌櫃心裏清楚,從這裏出去的希望很渺茫。
仿佛能感受到他心裏在想什麽,梓潼的臉貼著他的胸膛,聽著心髒平穩的跳動,輕聲道:“沒什麽,至少能一起死。”
莫掌櫃“嗯”了一聲,握著她的手,心裏異常平靜。
**
兩人在廢墟之下被掩埋了五十八個小時之後,終於聽到頭頂上傳來了鑽探的動靜,聲音很小,估計離地很遠,但也是兩天來除了他們說話之外唯一聽到的聲音了,這不能不叫人振奮。
梓潼無法確定自己到底被埋在幾米深的地下,恐怕上麵的人喊話她也聽不到,現在她最想做的就是告訴上麵的人自己和莫掌櫃還活著,一定要挖下來。
可是餓了兩三天,她實在沒什麽力氣喊。
莫掌櫃的傷很重,但精神看起來還不錯,他朝上麵喊了幾聲,可是沒有任何回應。
突然,莫掌櫃的手表傳來嘀嘀的聲音,抬起手一看,是危險信號指示燈在閃。
他的手表具備定位和警示等多個功能,這次如果能活著回去,他一定要讓鷹巢的技術部門,開發一個檢測脈搏和體溫,並能發送數據回終端的功能。
莫掌櫃也嚐試往終端發送信號,但手表大概被砸得不好使了,信號鈕按了半天都不亮。
現在上麵的人能夠確定他們的位置,但無法確定死活,莫掌櫃想隻有移動才能讓威爾知道自己還活著。
兩人已經在原地呆了快三天,為了保存體力,也為了防止隨意爬動造成再次坍塌,一直不敢動,現在看來,必須想辦法移動至少六七米的距離,衛星才能顯示出他們位置的變化。
莫掌櫃打開小手電,往黑暗中緩緩爬去,梓潼跟在他後麵,兩人摸索著前進,由於可見度太低,隻要看上去能通過的地方都要去試一試,但是十有八九會被擋住,而且有些地方低矮得隻夠一個人肚皮貼著地爬過去,有些地方稍高一點,勉強能坐起來。
莫掌櫃一邊爬,一邊摸著前麵的路,突然,歎了口氣,“這裏沒有路了。”
就在這時候,手表又嘀嘀響了起來,終端在用摩斯密碼給他發信息,莫掌櫃用手指敲著地麵想記住密碼,沒想到密碼很短,隻有一個單字,“右”。
這是讓他們往右移動?
兩人嚐試著原路返回,然後往右艱難地爬了幾米,被擋住了。
十幾分鍾後,手表又響了起來,讓他們往“左”。
兩人隻得再往左爬,這回爬了十幾米,花了兩個小時,但是最後還是沒路了。
開始莫掌櫃還以為上麵透視出了地底的結構,告訴他們往哪兒爬能輕鬆點,來來往往兩個多小時後,莫掌櫃才確定,這就是讓他們瞎動,以確定他們確實活著,能接受信息並且給予回饋。
莫掌櫃忍不住抱怨,“威爾那幾個笨蛋,這是想累死老板和老板娘麽!”
梓潼沒力氣說話,隻默默跟著他爬,很久之後,兩人已經離最開始的地方很遠了,莫掌櫃找到了一個稍微開闊一些的地方,雖然仍然不能站起來,但是可以坐直身體,舒服太多了。
莫掌櫃從急救包裏拿出最後一塊巧克力,掰下一半,塞進梓潼的嘴裏。
梓潼慢慢咀嚼著,吃完之後莫掌櫃打開礦泉水的蓋子,要把瓶口塞進她嘴裏,梓潼撇開頭,“不喝了,今天喝過了。”
“什麽時候喝過?”
“剛才喝過了。”
莫掌櫃還是強硬地把瓶口塞進她嘴裏,“再喝點,不用擔心我,半個月不吃不喝我也能活。”
“什麽?”梓潼看了他一眼,“老爺,吹牛也是要長長鼻子的。”
“沒見識。”莫掌櫃鄙視了她,然後輕描淡寫地說,“我是說真的,我訓練過。”
梓潼皺眉道:“讓你半個月不吃不喝?這什麽變態訓練。”
“為了檢測體能極限的,對莫家的人來說,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和普通人的體質不一樣,我不需要食物和水也能熬半個月,但你要按時補充。”
梓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莫掌櫃抹掉她臉上的灰,“相信老爺,我沒騙你。”
梓潼看他的樣子,確實是比自己精神很多,不由感歎莫家人的基因太強悍了。
休息了幾個小時,手表又傳來了一段摩斯密碼,一個單詞是“挖掘”,另一個“兩天”,是在告訴他們挖掘工作需要兩天。
這比莫掌櫃想象得要短多了。
頭頂上機器作業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嗡嗡嗡得一直不停,讓人感到有幾分煩躁,挖掘工作伴隨著很多危險,最常出現的情況就是造成二次塌方,那麽就算他們不被壓死,也可能讓之前的挖掘工作前功盡棄。莫掌櫃希望上麵的人把這裏的重力結構都摸清楚了,製定的挖掘方案可行。
在地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五年,看不到光,看不到希望,隻有無盡的黑暗和寂靜,梓潼不想這樣死,還沒看到兒子,她舍不得死。
尤其,不想莫掌櫃跟她一起死。
第四天食物和水都沒有了,莫掌櫃將她抱在懷裏,半天兩人都不說話,隻是聽著機器的聲音,聲聲打在心上,這種把命運交到別人手裏的感覺糟透了。
梓潼的身體確實跟莫掌櫃不是一個檔次,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暈過去的,當醒來的時候,感知從身體裏覺醒,第一反應就是自己還在他溫暖的懷抱裏。
“睡醒了。”親親她髒兮兮的臉,莫掌櫃喉管幹燥,聲音粗啞不已,但語氣卻很溫柔。
梓潼沒力氣說話,隻抬了抬眼皮以示回應。
頭頂挖掘作業的聲音離他們越來越近,經過一夜的努力,威爾用擴音喇叭衝著地下喊的時候,兩人終於聽到了聲音。
當莫掌櫃的聲音傳遞到地麵的時候,梓潼隱隱聽到從擴音喇叭裏傳來一陣歡呼聲。
威爾扯著嗓子問他們的受傷情況,以及現在所處的環境之類的。
兩人體力消耗過大,梓潼基本上是累得手指都不想動,這些問題全由莫掌櫃回答。
挖掘機清理出成噸成噸的廢料,越接近地下,上麵的動作就越小心,當挖到不需要擴音器他們都能直接對話的時候,害怕引起塌方,挖掘機已經不敢動作太大了,上麵開始靠機器輔助人力挖掘。
這個過程進行得比想象中還要緩慢,要不斷地測試承重,不斷地變換挖掘方向和角度,任何一個疏忽都可能導致前功盡廢,原本計劃兩天可以完成的挖掘工作,直到第三天下午依然沒有完成。
這個時候已經是莫掌櫃和梓潼被埋在地下的第七天,已經連續三天半沒有進食,就目前為止這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內,但是體力的流失已經越來越嚴重,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梓潼渴得嘴唇幹裂出血,神智都有些不清醒的時候,嘴唇突然碰到了一個塑料吸管,她幾乎是想也沒想就吸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流進了她幹得要炸開的喉嚨,猶如世界上最甘甜的瓊漿玉露。
梓潼無意識地吸了兩大口,直到吸管裏再也吸不出一點液體,她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到那吸管是從莫掌櫃的防彈背心的夾層裏伸出來的,她迷茫地看了莫掌櫃一眼,三天前不是就沒有水了嗎?
莫掌櫃用拇指擦了擦她嘴角的水漬,然後放在舌尖舔了舔,“還能撐兩天吧?”
梓潼驚訝地看著他,“你……你沒喝?” 難得情深:
這三天莫掌櫃一口水都沒喝,卻把這寶貴的兩口水留給了她。
莫掌櫃啞聲道:“都說我沒事了,就怕你撐不住。”
梓潼非常想狠狠臭罵他一頓,可是張開嘴卻說不出話來,於是湊過去用濕潤的舌頭舔了舔他幹裂的嘴唇,輕聲道:“你白癡啊,我沒你想的那麽嬌氣,你撐得住我就撐得住。”
莫掌櫃回吻了她一下,啞聲道:“你撐得住我才撐得住。”
梓潼感到胸腔那股燥鬱的絕望之氣被壓下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他滿滿的深情。
摸著他的臉,無言地看著他,梓潼想要活下去的欲望更加強烈,“我們都撐住,兒子還在等我們,他還那麽小,不能沒有爸爸媽媽。”
莫掌櫃蹭了蹭她的鼻子,輕輕嗯了一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