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和往門口看去。

    裴以恒既然說出這話，那就說明他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林晴朗歎了一口氣，她也知道孩子們不可能在她的庇護下過一輩子，可總是想讓她們遠離這些煩心的事情，況且真的隻是小事一樁。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事情回溯到林晴朗從家裏出門去散步兼逛街芴。

    他們家附近有個中心公園，林晴朗直接去了那兒。那裏是很多大人小孩餐後散步玩耍的地方，很是熱鬧。但是因為大麵積的花草樹木湖水假山的存在，又不像街上那麽喧囂。

    林晴朗十分悠閑地走著，不時地看一看那些走路都還不穩妥的小娃娃。碰上個別活潑的，還要湊上去逗弄一番，跟人家的媽媽聊幾句鋏。

    本來玩得挺開心的，後來她想從另一個門繞出去，到超市去買點東西。在路邊的一個亭子裏，碰到了兩個小孩子在吵架。

    一個小女孩說：“我不跟你玩！你是沒有爸爸的壞孩子！”

    小男孩馬上著急地反駁：“誰說我沒有爸爸？我有爸爸！我爸爸長得高，好看！”

    小家夥還小，所以說話都不怎麽利索，但還是把意思給表達出來了。

    小女孩又說：“你有爸爸，怎麽沒見你爸爸來接你啊？”

    “那是、是因為我爸爸忙……”小男孩吞吞吐吐地想給爸爸找理由，可明顯底氣不足。

    “你說謊！你是沒爸爸的孩子，因為你媽媽是壞女人！”小女孩年紀顯然大一點兒，說話很利索，邏輯也很清楚。

    小男孩沒想到反駁的說辭，急得直接哭了。

    因為光線有些暗，林晴朗沒看清楚兩個孩子的樣貌，隻是對那個小女孩有些反感。小小年紀就這樣咄咄逼人，還戳別人的痛處，長大了肯定更不得了！

    林晴朗正想多管閑事上前去調解的時候，兩個女人飛快地跑了過來。

    “睿睿！怎麽了，怎麽哭了？”一個女人衝上去把小男孩給抱住。

    小男孩抽抽噎噎地嚷嚷道：“媽媽，姍姍說我沒有爸爸！媽媽，你快告訴她，我有爸爸的！我有爸爸的！”

    “別哭！乖，別哭了！我們睿睿當然有爸爸！”

    另一個女人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怎麽的，馬上說：“睿睿他媽，不好意思啊，我們家姍姍不懂事。那個，我還有些東西要買，我們先走了！”

    “好的。”

    等那對母女走了，小男孩又問媽媽：“媽媽，為什麽姍姍說我沒有爸爸？為什麽姍姍說你是壞女人？媽媽，什麽是壞女人？”

    林晴朗剛剛還覺得男孩子說話都不利索，這會兒又變得特別伶俐起來了。不過，她已經沒辦法替他高興了。因為她已經認出來了，麵前的母子就是閔月跟沈睿。

    “姍姍胡說的！姍姍還是小孩子，她什麽都不懂！”

    “可是，豆豆也這麽說！媽媽，他們說你是小三，什麽是小三？排第三的意思嗎？”

    “對，就是第三……”女人聲音已經有了哭意。

    林晴朗本想悄然離開的，可是想了想，又直接走了過去。看著母子兩，淡淡地問了一句：“這戲演完了嗎？”

    閔月渾身一僵，下意識地把兒子摟緊在懷裏。

    林晴朗撇嘴一笑。“放心吧，我不會動他的。否則，他活不到現在。我知道你有話想跟我說，那就跟著來吧。”

    說完，林晴朗直接走在前麵，也不管她有沒有跟上來。

    閔月略略猶豫了一會兒，就抱著沈睿跟了上去。

    林晴朗從中心公園的另一個門出去，直接進了對麵的一家咖啡廳。

    “你好，請問要點什麽？”

    沒問閔月想要喝什麽，林晴朗直接點了兩杯拿鐵，又給小孩子要了兩樣點心。

    沈睿沒見過林晴朗，因為是陌生人，所以有點兒怯怯的。縮在媽媽的懷裏，撲閃撲閃地眨著眼睛，小手揪著媽媽的衣服。

    林晴朗不著痕跡地打量。這孩子一看就是沈策的種，隻有一雙眼睛跟他媽媽一樣漂亮。“你好，你叫睿睿啊？”

    無論如何，林晴朗並不想跟一個四歲的小娃娃過不去。有錯，那都是大人的錯，沒必要嚇唬無辜的孩子。

    沈睿抬頭看了一下媽媽，然後對著林晴朗靦腆一笑。“阿姨好。”

    “真乖！”林晴朗想，沈策一定很愛這個孩子吧。

    剛好，服務員把她要的點心送上來了。

    林晴朗把點心往他麵前一推。“乖孩子，吃吧。這個很好吃的哦。”

    沈策跟閔月顯然有好好教育孩子。沈睿看了看林晴朗，又抬頭看了看媽媽，得到媽媽的同意，才肯動手。

    閔月馬上引導他。“這是阿姨請你吃的，應該說什麽呀？”

    沈睿對著林晴朗甜甜一笑。“謝謝阿姨。”

    “不客氣。”林晴朗

    tang麵上笑著，心裏卻疼得厲害。不管她怎麽堅強，都不可能瀟灑到當做沒有發生。那是她不顧一切嫁了的男人，那是她傾心付出的愛情，到最後卻是這樣的結果，怎麽能不痛！

    閔月也不說話，低頭看著兒子吃東西，一直靜靜地等著林晴朗開口。因為緊張，手心已經有些微汗濕了。

    等服務員把咖啡送上來，林晴朗喝了一口，才將視線對上閔月的臉。“我很清楚你今天演這一場戲是什麽目的。”

    “我沒有……”閔月馬上反駁，可明顯底氣不足。

    林晴朗冷笑一聲。“別在我麵前耍花樣。我在生意場上算計利益和人情，彈指間敲定上億的生意時，你還在你媽的肚子裏。你有沒有演戲，我看得很清楚。”

    閔月有些難堪，可也無可奈何。她一個出身貧寒的孤女，怎麽比得上一個豪門大小姐的見識和魄力？眼前這個女人光是坐在那，淡淡的掃你一眼，就讓你覺得呼吸都不那麽順暢。

    “你倒是挺聰明，知道選沈策不在陽城的時候出來作怪。可是你信不信，隻要我一句話，沈策就會讓你們母女兩永遠也不可能出現我的麵前？你是替他生了個兒子沒錯，可說起在他心裏的位置，你們母子兩都比不上我一根發絲，你又信不信？”

    閔月啞口無言。如果不是她一再地保證不會出現在林晴朗的麵前，沈策早把他們送走了。

    林晴朗比她大了差不多一輪，徐娘半老的年紀，卻依舊風姿綽約。從骨子裏散出來的高貴、自信與傲氣，讓她整個人都綻放著迷人的光彩。

    這樣的人，她閔月就算是個豆蔻年華的妙齡少女，隻怕也是鬥不過的。可她不甘心一輩子無名無分，她更不甘心讓自己的孩子永遠背著私生子的名頭。

    “可是，你們不是要離婚了嗎？”

    林晴朗柳眉挑起，淡淡地道：“那又如何？離婚不離婚，不過我是一句話的事情。我要是不想離，沈策這輩子都是我林晴朗的。”

    “你、你究竟想怎麽樣？”閔月聽沈策的意思，林晴朗是堅持離婚的，隻是他不願意。可聽林晴朗的話，好像不是這麽回事。

    林晴朗身體倚在皮椅裏，姿勢慵懶，嘴角勾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這不是你該問的。你走吧。以後別在我麵前耍花樣，惹急了我，你不會得到任何好處的。”

    “我——”

    林晴朗一個手勢，讓閔月閉了嘴。“走吧。好好守著你的孩子，別做一些自以為是的蠢事。”

    閔月不甘心。有些話，她想了很久，打算跟林晴朗挑明的。可現在，她一個字都沒說出來。“林小姐——”

    “滾！”林晴朗眯起鳳眸，氣勢在瞬間張揚到了極致。

    連吃著點心的沈睿都嚇著了，腦袋直接往媽媽的懷裏鑽去。

    閔月隻好抱著孩子離開。

    等人走了，林晴朗緩緩地吐出一口氣，麵上多了一抹苦笑。其實她很明白，就算讓閔月母子徹底消失，也不可能讓她的婚姻回到完整的狀態。背叛就是背叛，是抹不去的汙漬。

    視線放遠，林晴朗看著街上的霓虹燈，神思一點一點地飄遠了。

    想起豆蔻年華裏怎樣為沈策傾倒，不顧全家人的反對，甚至連個像樣的婚禮都沒有就把自己嫁了出去！

    為了成全沈策的事業，為了顧及他男人的那點尊嚴，她放棄了事業，專心守著一個家。她比誰都清楚，沈策在經商方麵的天賦還行，可比之她還是差了很遠！

    當初的不顧一切，二十多年的相濡以沫，卻抵不過一個可笑的理由。

    林晴朗突然嘲諷地笑了起來，因為情緒波動過度，就這麽進了醫院。

    “我去找那個不要臉的女人！”沈玖玖氣呼呼地就要去找閔月算賬。其實她早想這麽做了，可是媽媽一直不讓。

    林晴朗麵色一沉，喝道：“沈玖玖，你給我站住！你要是敢去，你就別認我這個媽！”

    “媽！”沈玖玖不甘不願地又轉了回來。“你幹嘛要護著那個女人？我們還怕她不成！”

    這個時候，裴以恒悄然退了出去，還把門給關上了。

    林晴朗看了一眼關上的房門，對裴以恒心生感激。這個人看似胡鬧，可做事滴水不漏。

    “玖玖，我沒有護著她，更沒有怕她。我們現在就算是讓他們母子從人間消失了，又能改變什麽呢？能讓你爸爸背叛婚姻的事實一筆勾銷嗎？能讓我跟你爸爸的感情回到原來的狀態嗎？能讓我們這個家還跟原來一樣嗎？”

    沈玖玖被問得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才反駁：“那也不能讓她這麽得瑟！她破壞了我們的家庭，沒找她算賬就不錯了，憑什麽還要忍受她！”

    “玖玖，都這麽大個人了，能不能冷靜點？”

    沈玖玖狠狠地剁了一下腳。“我冷靜不了！”

    看著自己的媽媽被人欺負，誰也冷靜不了！

    林晴朗無奈地歎一口氣，向沈玖玖伸出手來。

    <

    p>沈玖玖把手放進母親的掌心，撅著嘴生悶氣。

    “玖玖，一個巴掌拍不響。閔月可能有錯，但你爸爸錯得更厲害，甚至是我也可能有做得不夠好的地方。”

    “媽媽才沒有做得不好！”

    “玖玖，你聽我說完！不管我有沒有做得不好，不敢是誰錯得更厲害，現在追究都已經沒有意義了。我沒有跟閔月計較，是因為我能理解她。一個母親總是想為自己的孩子考慮，在這一點上她並沒有錯。換了是我，為了你，我也會不顧一切甚至不擇手段！”

    “媽！”沈玖玖大喊一聲，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

    林晴朗哭笑不得地摸著她的腦袋。“哭什麽？你這傻孩子！”

    “媽，都是我不好！我要是個兒子就好了！那樣爸爸就不會為了要個兒子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了！”

    這樣傻氣的話，讓林晴朗跟林熙和都哭笑不得。如此強大的邏輯關係，也虧她想得出來！

    “你這傻孩子！”

    沈玖玖吸吸鼻子，她也知道自己說這話有點兒傻，但她真是這麽想的。

    “好了，別哭了！”林晴朗把她攬過來，讓她枕在自己的腿上。“玖玖，你還太單純。你真以為你爸爸出.軌就是為一個兒子那麽簡單嗎？這隻不過是一部分原因。所以就算你是個兒子，也不一定能改變今天的局麵，你明白嗎？所以，以後別再說這種傻話了！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是我最寶貝的孩子！是男孩女孩，都一樣的寶貴！我都一樣愛！”

    沈玖玖頓時又感動得眼淚撲簌簌地掉，撲倒媽媽懷裏直撒嬌。

    林熙和悄悄地離開了病房，讓她們母女兩黏糊。

    “這麽快聊完了？”裴以恒倚在牆上。煙癮犯了，所以叼了一根煙在嘴裏。但是醫院禁煙，就沒點燃。

    林熙和搖搖頭。“她們母女兩在聊。”

    裴以恒走過來，把人摟進懷裏。他明顯感覺到熙和的心情不太好。雖然她跟林晴朗情同母女，可她到底不是林晴朗的親生女兒。她很難像沈玖玖那樣黏在林晴朗的懷裏肆意地撒嬌！

    “裴以恒，你快放手！”林熙和奮力掙紮。她害怕這種被當做弱者來保護的感覺！她更怕貪戀上被保護的滋味兒！

    裴以恒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放開她！將人緊緊地禁錮在胸膛裏，嘴唇貼著她的耳朵，低聲說：“沒關係，你還有我。”

    一遍一遍，不厭其煩。

    林熙和剛開始聽他這麽說，一股莫名的怒火從心底騰騰地燃燒起來，導致她掙紮得更凶猛。到後來，終是一點一點地放棄了掙紮。

    “裴以恒，你為什麽要來招惹我！”她的臉埋在他的胸口，悶悶地質問。

    裴以恒親在她的耳際，以一種誘.惑的口吻問：“”

    “不好！”林熙和想也沒想就拒絕。她沒有忘記，他是別人盤子裏的菜！

    裴以恒略略有一絲失望，但沒有生氣。畢竟他們之間摻雜了太多東西，他也算是咎由自取了。“乖，說好。”

    “不好！”

    “說好！”

    林熙和終於爆發了，瘋了一樣從他懷裏抬起頭來。“裴以恒，你煩不煩？好什麽好？你明明是屬於別的女人的！”

    她一時沒注意場合，惹到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裴以恒卻渾然不在乎。他眼裏，隻看得到她存在，其他人對他來說跟土豆沒什麽不同。

    他重新把她的臉按回胸膛，下巴在她的發頂輕柔地磨蹭著。“你要我怎麽說你才相信，我沒有別人，隻屬於你？”

    你怎麽說我都不會相信的！我自己有眼睛！我自己會判斷！

    林熙和在心裏想，卻沒有把這句話吼出來。剛才的反應已經過了，她不能再讓自己更加失控。

    然後，她又聽到裴以恒說：“你總說我跟你在演戲。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跟別人在演戲，跟你才是真的？”

    林熙和一愣。有這個可能麽？

    她冷靜地思前想後，確實有這個可能。可她又忍不住想，或許這是裴以恒的另一場戲呢？

    林熙和苦笑，她不知道是裴以恒入戲太深，還是自己入戲太深。他們之間，好像注定是一個死局了。

    “親愛的，不著急。你可以用你過人的聰明去慢慢地發現，好好地判斷什麽是真，什麽是假。生活在這樣的環境，我們多多少少都學會了演戲，可有些是事情是騙不了人的。你如此聰明，難道真的分辨不出來嗎？”

    林熙和啞口無言。她很想回答，我其實一點兒都不聰明！如果我足夠聰明，一開始就該躲得遠遠的，而不是被你扯進這個局裏，無法脫身。

    “放鬆，心平氣和地去聽聽你心裏麵的聲音，你一定會找到答案的。”

    林熙和靜默了一會兒，微微吐納一口氣，小聲問道：“裴以恒，你學過催眠術吧？”

    裴以恒狠狠地親

    了一下她的腦袋。“我要是學過催眠術，早把你給催得神魂顛倒了，還用得著這樣求而不得嗎？”

    “那隻能說明我意誌力堅定，不代表你不會。”

    裴以恒直接笑了。他知道，自己已經能夠影響她的情緒了。這個心性堅定的女子，終是一點一點的融化在他的溫度裏。

    “那你能不能意誌別這麽堅定？讓我得逞一回，行嗎？”

    林智淵得知林晴朗進醫院的消息，十萬火急地趕了過來。剛走出電梯間，他就看到了病房門外相擁的男女。兩個人都異常出色，組合在一起更是惹人注目。

    這兩個孩子，也不看看場合！

    “咳咳咳！”林智淵假裝清喉嚨。

    裴以恒其實早發現他的存在了，但沒有半點要提醒林熙和的意思。這會人家已經到眼皮子下了，他就不能視而不見了。“林叔叔。”

    林熙和一把推開裴以恒，麵對父親，有點尷尬。好在她有點麵癱的潛質，所以看起來還算淡定。“爸爸。”

    “你姑姑怎麽樣了？”

    “已經醒過來了，現在情況還算穩定。”

    林智淵點點頭。“你有空多陪陪她。我先進去看看她。”

    “好。”

    等林智淵進了病房，林熙和氣得一把掐在裴以恒的腰際，還用力地擰了一下。

    “疼！親愛的，你要謀殺親夫啊！”裴以恒誇張地叫了起來。

    林熙和看到四周齊刷刷的目光，終於收了手，決定還是不要跟他一塊兒丟人。“疼死你最好！”

    裴以恒一把將她拉回來，低頭與她額頭相抵，問：“疼死了，你就不心疼啊？”

    “不好意思，我會很高興。”

    “親愛的，有沒有人告訴過你，這叫口是心非？”

    裴以恒用力在她嘴上偷襲了一口，餘光早瞥到慢慢走近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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