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雲妙風帶了專屬司機過來，所以也不用林熙和送她回大宅，兩個人一出了門就直接分道揚鑣了。

    林熙和看著黑色的suv飛馳而去，心裏居然生出一股不舍來。不過是幾個小時而已，她居然真的感覺到了不舍。或許是因為，小家夥從出生那天起，就沒有離開過她身邊吧。

    “熙和，這裏。”賀千羽一直注意著門口，見到林熙和，馬上招手示意。

    林熙和微微一笑，朝著她走過去。“對不起，因為要給小家夥準備糧食，所以晚了一點。”

    “理解理解。有了孩子之後，要出一趟門是很不容易的。我很多同事都說，有了孩子之後，沒有兩三個人一塊兒，她們就壓根不想出門！因為孩子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大包小包的，還要抱孩子，簡直恨不得能多長出幾個爪子來！龜”

    多長出幾個爪子來？林熙和聽到這個說辭就有些忍俊不禁。

    “不過，你應該不會有這種煩惱的。”豪門人家，請一溜兒的專職保姆來帶孩子那都是小事兒一樁會。

    “也不是這麽說。如果想要自己陪著孩子，有多少保姆都不能完全解決問題。”做母親的並不隻是把孩子生下來就算功德圓滿了，既然選擇了讓一個小生命來到這個世界上，那就得對他負責！姑且不說別的，盡可能地陪伴他就是必須的部分！

    賀千羽溫柔地笑了起來，眼裏卻有些黯然。“你是個好媽媽。”

    她自己卻不是。夜深人靜之時，想起那個夭折的孩子，她仍會疼得撕心裂肺。這是她犯下的一宗重罪，盡管所有人都已經原諒她了，她卻無法饒恕自己。

    有時候，她會夢到他，尤其是親眼看到熙和的孩子之後，她總是夢到那個孩子。在夢裏，他哇哇大哭，用滿含淚水的眼眸看著她，無聲地控訴她的罪惡！

    “千千。”林熙和越過桌子，握住她的手。她的眼眸，已經有些濕潤了。

    賀千羽回過神來，回握她的手，並努力笑了笑。“對不起，我走神了。對了，今天約你出來，是想……”她腦子有點漿糊，這話題轉折得顯然不那麽順暢。

    林熙和看了看她鎖骨處那並不十分顯眼的痕跡，但她是過來人，所以對這種痕跡並不陌生。“你們昨晚在一起了？”

    賀千羽先是一愣，隨即漲紅了臉，手指無措地絞在一起。她跟郭楚寒都是單身狀態，這種事兒很正常，更不會妨礙到任何人。可是，她還是有種偷情被發現的羞窘感。

    ……

    昨晚，宴會散了之後，郭楚寒要求送賀千羽回去。她到底坳不過，就答應了。等車子到了樓下，他又主動說想上去喝杯茶，她也狠不下心來拒絕。

    進了屋之後，兩個人麵對麵坐著，誰都不說話，氣氛很尷尬。

    當郭楚寒的視線落在牆上的婚紗照上時，賀千羽一下囧到了極點，仿佛自己一絲不掛地呈現在他麵前，讓他看了個通透。她漲紅了臉，努力解釋：“我就是懶得動這裏的布置，所以……你要是介意，明天我就把它們都摘下來……”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舍不得把它們摘下來。明知道看到這些照片是給自己的傷口撒鹽，她卻仍舊舍不得。

    “我不介意。就讓它掛著吧。”郭楚寒心裏百味陳雜。他曾執迷不悔地愛著林熙和，所以他非常能夠理解賀千羽的心情。麵對這樣一個為自己癡戀的女子，他除了感動，還有些心疼。愛而不得，是很痛苦的事情，對此他比誰都有發言權。

    “不，我明天就把它摘下來。”到這個份上，賀千羽沒辦法再厚著臉皮繼續掛著跟前夫的婚紗照。“這要是讓人知道了，對你也不好。女人都小心眼的，將來你的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會不高興的。我明天就摘下來。”

    囉囉嗦嗦地說了這麽多，賀千羽有種拿把刀自虐的變態的快感。心裏有個張狂的小人齜牙裂齒地叫道：“讓你再執迷不悟！讓你再犯賤！疼吧？疼死了吧……”

    郭楚寒很想說，沒有你說的那個人，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因為他也至今沒能理清楚自己對賀千羽的感情。愛嗎？好像不是，他仍覺得自己愛著熙和。不愛嗎？好像也不對，他對她絕對是有感情的！

    無數個夜深人靜的時候，郭楚寒都想理清楚這份感情，可一次又一次，都失敗了。

    “那個，時間不早了，我也該洗澡睡覺了，你看……”賀千羽沒辦法再跟他在同一個屋子裏麵對麵坐著，隻好委婉地送客。

    郭楚寒馬上站了起來。“對不起，打擾了。”

    賀千羽勉強一笑，跟在他身後，禮貌地想要送他出門。“再見。開車小心。”

    郭楚寒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低頭靜靜地凝望著她。

    “怎麽了？是不是落東西了？落什麽了？我給你找找。”其實，賀千羽知道他根本不會落東西，她隻是找個借口想逃離他的視線。明知道他不愛她，她仍舊犯賤地一麵對他就心跳如雷。

    郭楚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逼得她停留在身邊

    tang。

    “怎麽了？你不是喝醉了吧？”賀千羽掙紮起來，她不願意再受他的影響了。他根本不愛她，她就是再怎麽想著他，也隻是徒增痛苦罷了。

    郭楚寒看著她麵上的慌亂，看著她眼裏的痛苦，心情更加複雜起來。他自己為情所苦，卻又連累賀千羽為他所苦。真的就像上輩子欠了的債似的，這輩子無論如何也逃不掉，得還！“千羽，我……”

    總覺得有千言萬語想跟她說，一時卻又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賀千羽卻因為他模糊不清的態度，一下子情緒就失控了，眼淚吧嗒吧嗒地掉。“我求你了，你別來招惹我了，行嗎？我真的求求你！”

    既然不愛我，那就離我遠遠的，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讓我靜靜地把你忘記！即便此生此世都不能忘卻，至少讓我想起你不會再疼得厲害！

    郭楚寒明知道不合適，卻沒忍住，將她攬進懷裏來。

    賀千羽先是一愣，繼而掙紮起來，用力地捶打他。到後來發現掙紮不掉，她直接撲在懷裏哭了起來。所有的壓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都借此宣泄了出來。

    “對不起。”郭楚寒發現，除了這三個字，他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說什麽，似乎都顯得很虛假，很殘忍。

    賀千羽也沒聽到，隻顧著哭。哭到後來，將心裏積壓的東西都發泄出來了，人也就平靜了。她一邊伸手去推開他，一邊道：“對不起，把你的衣服弄髒了。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她轉身就想走進臥室。

    郭楚寒卻不肯放手。至於為什麽不放手，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向來是個冷靜的人，但此時此刻，他的腦子裏因為這麽些年的種種糾纏還有她的眼淚，已經徹底成了一團漿糊。

    “郭楚寒，你別這樣。你走吧，你快走吧。”

    掙紮中，她的唇不小心擦過他的，兩個人都愣了一下，隨即就失火了。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總之兩個人就這麽糾纏到了一起。

    他們結婚兩年，有過的夫妻生活次數屈指可數，而且每次都有種完成任務的感覺，缺少那麽一點激.情。為此，賀千羽不止一次跟郭楚寒鬧騰。她也不是蕩.婦，她隻是被他完成任務似的態度給傷到了。

    說起來，他們離婚也有一年了。分開的這一年裏，兩個人都沒有交往的對象，也都過著和尚尼姑的生活。所以這火一點燃，瞬間就燎原了。

    一對結婚兩年多的男女，在離婚一年多之後，才真正體會到了結合的激情，未免太過詭異。然而，這就是事實。

    等一切都結束了之後，賀千羽靠在郭楚寒懷裏，真正明白了什麽叫“靈與肉的結合”！那種意亂情迷，那種極致的快感，那種想要跟他就這麽連在一起的感覺，是無法用詞語來形容的，她也是第一次體會到！想到這個“第一次”，她又有點鼻子發酸。

    同樣震撼的，還有郭楚寒。跟賀千羽稀裏糊塗的那一回，對他來說也是頭一回。後來跟賀千羽結婚了，兩個人也有過寥寥幾次夫妻生活，但他並沒有在其中體會到多少快感。事實上，如果不是為了安撫賀千羽，如果不是她主動要求，他真的不願意去碰她。

    可就在剛才，他像是著了魔一般，心裏那股洶湧澎湃的欲.望幾乎要讓他忘了自己姓甚名誰，隻想就這麽與她緊緊地糾纏在一起，別的都不去管。

    ……

    “你、你怎麽知道的？”賀千羽絞著自己的手指，幾乎不敢去看林熙和。

    林熙和微微一笑，越過桌子，拍了怕她的手。“你鎖骨那裏的痕跡告訴我的。千千，這沒什麽好覺得丟人的，大家都是成年人。”

    “可是我們已經離婚了！”離了婚的兩個人還在一起激.情四射，怎麽都覺得有些詭異。更重要的是，一.夜激.情之後，她完全不知道怎麽麵對郭楚寒。早上，她趁著郭楚寒還在睡，幾乎是逃命似的出了門。

    “那又怎麽樣？離婚了難道就不能複婚嗎？這種事情，不是經常在身邊發生麽？主角換成你跟郭楚寒，為什麽就不可以？”對此，林熙和是樂見其成的。這兩個人分開之後，未必還能找到更合適的另一半。相反，他們如果複合，幸福的可能性更高。

    “那不一樣。熙和，你不明白的。別人夫妻兩原本是相愛的，隻是婚後發現存在不可磨合的矛盾，所以才離婚，但我跟郭楚寒不同，他不愛我，從來沒有愛過。一開始就是因為我執念太深，逼著他娶我的。好不容易我想通了，我們離婚了，彼此都解脫了。再複婚的話，不就等於是重蹈覆轍了嗎？這樣來來回回的折騰，有意思嗎？”

    賀千羽知道，她是動了心的，所以她才需要有個人來阻止她這種蠢蠢欲動。那是一條死路，根本行不通的。

    林熙和搖了搖頭。“千千，我不這麽認為。你跟郭楚寒的分開，其實是給了你們一個機會，讓你們看清楚自己的感情。你看，你還是愛著他的。也許，這輩子都沒辦法再愛上另一個人。郭楚寒呢，他不是衝動的人。他昨晚跟你共度一宿，絕對不是因為男人

    生理上的衝動，這證明他對你是有感情的。”

    “那又怎麽樣呢？這根本不是愛！”賀千羽也覺得，一個30歲的女人還像個小姑娘一樣糾結於愛情未免有些可笑，可她控製不了自己。

    林熙和微微一笑，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千千，你覺得，愛情是什麽？”

    “愛情是——”賀千羽沒辦法給出一個定義。因為，感情本來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東西，根本沒有一個固定的判斷標準。

    “你看，你其實也沒有一個固定的概念。那麽，你又怎麽判斷他不愛你呢？”

    賀千羽啞口無言，更是心亂如麻。

    “千千，我們已經不是豆蔻年華的女孩了。你應該知道，青春期那種轟轟烈烈的愛情隻適合在那個年紀。到了我們現在這個年紀，愛情越來越平淡化、長久化。我覺得，如果一個人在乎你，願意努力去對你好，這本身就是愛。”

    賀千羽沉默了許久，才小聲道：“也許你是對的。但是……”

    但是什麽，她沒有說清楚。

    林熙和也沒有問。感情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她說得再多，也隻是一些無意義的音節。

    跟賀千羽分開之後，林熙和本想直接開車回了裴家大宅，剛好裴以恒打電.話過來。

    “你先來我辦公室，中午咱們一起吃飯。自從有了小東西，咱們已經很久沒有過浪漫的燭光晚餐了。”

    聞言，林熙和低笑。“你確定是燭光晚餐？”外麵，陽光正燦爛呢。

    “那就燭光午餐。總之，就咱們兩個人，沒有第三者！”

    林熙和對他沒事兒就把自己兒子當成第三者很無語，但也沒有反駁，乖乖地開車去了鼎天大廈。

    她到的時候，裴以恒正在會見e國某公司的代表。那是個金發碧眼的洋妞，身材火辣，行事作風也很大膽。談完事情之後，居然公然表現出對裴以恒很有興趣。

    林熙和在一旁靜靜地站著，她幾乎以為那洋妞會直接對裴以恒發出419的邀請。

    “非常抱歉，我已經結婚了，我非常愛我的妻子。”說著，裴以恒向著林熙和走過去，攬著她走回來。

    洋妞渾然不在意被拒絕了，反倒對林熙和給予了高度的稱讚，並連連說裴以恒很幸運。

    裴以恒親自把人送進了電梯，林熙和則趁機進了他的辦公室。她倚在辦公桌上，雙臂抱胸，似笑非笑地看著門口。

    裴以恒一進門，見到她嘴角那抹笑，挑了挑眉。將門反鎖之後，他就迫不及待地靠過去抱她。“媳婦兒，你看到了，是她自己貼過來的，我可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是清白的！”

    林熙和本來還想逗逗他的，這麽一來，計劃是實施不下去了。修長的指尖輕戳他的胸口，“酸溜溜”地道：“裴三少魅力依舊啊！也是，男人四十一枝花，裴三少還是花骨朵兒呢！”

    “我再怎麽花骨朵兒，也比不上你這個迷人的小妖精來得勾人！昨天兒子的滿月宴上，那些男人看你的眼神就跟要把你生吞活剝了似的，讓老子很想把他們的眼珠子挖出來泡藥酒！”他惡狠狠地道，然後咬住她精致的耳朵，輕輕地啃舔。

    林熙和被他磨得渾身發麻，趕緊喊停。“別鬧了，還要不要吃午飯？裴董事長要是取消行程了，那我可走了。”

    “哪裏走，嗯？”裴以恒一把將她壓在辦公桌上。“嗯，腰力不錯。聽說，女人的腰力好，對提升夫妻生活質量很有好處。剛好，咱們現在就來試試。”

    林熙和無語地推他。“裴董事長，白日宣淫，非明君所為。”

    “朕一直都是個隻愛美人不去愛江山的昏君，你不知道嗎？”裴以恒放過她敏感的小耳朵，轉而輕碰她的小鼻子。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請問，臣妾可以走了嗎？”

    “不好好待在朕的懷裏，想走哪裏去，嗯？乖，好好地待在朕身邊。”

    “皇上，臣妾做不到啊！”

    “……”

    鬧了一會兒，兩個人都忍不住大笑起來。最後，林熙和笑得軟到在裴以恒懷裏。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催道：“咱們是不是該出發了？我都餓了。”

    “我也餓了。所以，我要吃大餐。”說著，他低頭在她脖子裏一頓亂啃。

    “哇——裴以恒，你別鬧了！再鬧，我可真生氣了！”

    裴以恒又親了兩口，這才停了下來。拿了外套穿上，攬上她的腰肢，一起走出了辦公室。進入電梯後，他才問道：“賀千羽找你幹什麽？”

    “指點迷津。看樣子，她跟郭楚寒很有可能會複合。”賀千羽既然找她談這事兒，就說明她動了心！隻要動了心，最後都是“在劫難逃”。

    裴以恒挑了挑劍眉。“這不挺好的嗎？”

    “是啊。不過他們之間的事情太過複雜，兩個人隻怕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好在，前途應該是光明的。”

    “嗯。”裴以恒漫不經

    心地應了。對於郭楚寒這個一直覬覦自己老婆的男人，他多少還是有些芥蒂的。“對了，晚上去接小家夥回來，還是幹脆回大宅去一晚上？”

    “在那邊住吧。老人家就想看孫子，咱們也不好太過分。況且，以前不喜歡大宅，主要是因為裴以琛、裴以皓他們都在，人多嘴雜。現在隻有兩個老人家，也就沒關係了。”

    “媳婦兒，你真好！有妻如此，夫複何求！”裴以恒邊說好話，邊湊過去親她。

    林熙和輕笑。“裴三少，為了吃豆腐，你可真是不吝嗇讚美之詞啊。”

    “這算什麽？偷偷地告訴你，我還想以身相許呢。本少爺出得廳堂入得廚房，還上得了床，小娘子你要嗎？”

    林熙和：“……”我想退貨，行嗎？

    “叮——”電梯到了一樓。

    林熙和走在前麵，剛出電梯，一束嬌豔的百合花就出現在她的視線之內。花瓣上還點綴著水珠，正散發著怡人的清香。

    裴以恒將花接過來，遞到林熙和麵前。“美麗的姑娘，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你共進午餐？”

    林熙和眉目含笑，沒有馬上接過花束，而是略微有些苦惱地回道：“可是我已經是有夫之婦了，恐怕不能答應你的邀約，真是不好意思。不過，看在你這麽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份上，這花我就勉為其難收下吧。”

    “沒想到姑娘已經名花有主。以姑娘傾國傾城之姿，你的夫君必定是人中龍鳳。”

    “你抬舉了，他其實就是個臉皮堪比城牆的登徒子！哇——”話音未落，林熙和就遭到了攻擊。

    “我是臉皮堪比城牆的登徒子，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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