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瘋癲的虞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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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到底什麽時候會醒?”

    “我不知道……她身上明明沒有傷……”

    “回到東海已經這麽久了,她竟然一直都昏迷著,關鍵是我們還不知道怎麽回事?!貝貝,你老老實實告訴我,小錦兒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是不是甄衍將她害成這個樣子的!”

    “蕭炎……你別問了……我……他們的事情我也說不清……”

    “你不說清楚,我們怎麽救她!要是她就這樣長睡不醒了怎麽辦!貝貝,你是她的好姐妹,也是唯一的知"qing ren",你就忍心看著她這樣昏迷下去麽!”

    “她……小錦兒大概是受了刺激……甄衍反應很激烈……一直在哀求她不要走……”

    “他認出你們了?”

    “到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麽我們的計劃會這麽順利,小錦兒剛到魔宮沒多久,便被借故調到主殿去了,之後……”想到蕭炎對虞錦的感情,貝貝連忙咬斷了話頭兒,改口說道,“之後,甄衍就那麽信任她……現在看來,嗬,大概是我們剛一到魔宮,甄衍就知道了。”

    “合著……他這是下好了套在等小錦兒鑽呢!”

    想到最後甄衍紮在自己胸口的一刀刀,貝貝心裏就一陣憋悶,她向來是對甄衍抱著不喜的態度的,看見了他那樣瘋狂的樣子,饒是貝貝再怎麽不喜,也不免心有戚戚然。

    與其說甄衍是下好了套等虞錦鑽,不如說,他是自己買了一把刀,又將那刀交給了虞錦。他是故意要虞錦報複他的。

    蕭炎看著默不作聲的貝貝,心裏又是氣憤又是無奈,隻得憤憤的一甩袖,“我去看看丹藥煉好了沒有。”

    吱呀一聲門響,蕭炎離開了。

    貝貝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虞錦,歎了口氣,在她身旁坐下,“小錦兒……我知道你心裏難受,我又何嚐不難受……”

    當虞錦發瘋一樣衝出去之後,譚東末便召集了魔宮的守衛去追趕。她落在了後麵,為了尋找虞錦,應付起守衛來就有些吃力。漸漸的,她落在了下乘。此時又有一隻飛鏢飛過,刀刃劃傷了她的臉,是譚東末。

    她還記得她跌坐在地上,譚東末胸膛起伏不定的望著她,一雙眼睛赤紅,“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利用我。”

    貝貝笑了,“是啊。你若想殺了我,就殺吧。”

    然而放在她脖頸間的劍刃,始終沒有刺下去。

    “你走吧!”譚東末背對著她,“永遠不要讓我再見到你,若是你再出現在我麵前,我一定會殺了你!”

    貝貝將虞錦的手放在臉上,淚水流進她手心裏,“小錦兒,我們兩個,是不是天下第一狠心的人?可是……我們也是天下第一可憐的人啊……”

    她們都傷害了自己的愛人。然而,卻又不得不傷害。

    躺在床上的虞錦,睡顏安詳,隻是眼角,緩緩流下了一滴淚,無人發覺,悄無聲息。

    虞錦仿佛沉在了海底。水壓壓著她的耳膜,能聽見水流汩汩的聲響。啊……就這樣吧,就這樣吧,這樣多好。她不想醒來。

    她並沒有做夢,隻是沉在海底,麵前是巨大的戲台,上麵上演著一幕幕悲歡離合,她就是那唯一的看客。台上這出戲,演到紫衣男子倒在血泊裏就結束了,卻不落幕,那個紫衣男子,就倒在那裏,衝她伸出沾滿了鮮血的手,嘶啞著喊她的名字。

    她想去觸碰,但那戲台離她太遙遠,她碰不到。

    “阿錦……我的阿錦……回來吧……回到我身邊……”

    “阿錦……”

    “阿錦……回來吧……”

    那喊聲一聲比一聲大,大的刺痛了她的耳膜。她痛苦地捂住腦袋,無助的搖著頭,“不要……不要再喊了……不要再喊了……”

    “阿錦……我愛你……阿錦……阿錦……”

    腦袋越來越疼,疼的她想逃離這裏。她慌張的四處打量著,就見頭頂有一道光口,她慌忙朝上遊去,台上的紫衣男子的手,頹然落地。

    “醒了醒了!”

    “太好了,姐姐總算醒了,還是宋哥哥有辦法!”

    “快,快去拿杯水。”

    耳邊一直有人在不斷的說話,虞錦迷蒙的睜開眼,眼前的亮光讓她有些不適應,眨了兩下之後,眼前的場景才慢慢清晰起來。

    是貝貝,將水杯遞至她唇邊,“小錦兒,你終於醒了。”

    虞錦茫然的往四周打量了一下,才明白,她確確實實的是回到東海了。

    胸口有什麽熱熱的東西,虞錦不解,一旁的蕭炎對她說,“你看,小錦兒,你拿回元聘珠了呢。你看,元聘珠就在你體內呢,你再也不用怕了。”

    啊,元聘珠,是元聘珠,她拿到元聘珠了。

    “那說明,戲台上的一切,都是真的了?”

    “小錦兒,你在說什麽啊,什麽戲台?你怎麽了?宋清如,你快來看看。”

    阿真?虞錦剛一轉頭,下巴就被一隻手捏住了,“不要動,你頭上的針還沒拔。”

    “阿清,阿真死了,”虞錦怔怔的看著宋清如說,“他胸口破了那麽大的一個口子呢,是我挖的,是我。我手一用力,就挖出來了呢。”

    見她這幅樣子,宋清如雖不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麽,但也能大概知悉虞錦此刻的心情,柔聲安慰道,“沒關係,他也破開了你的胸口,你們兩清了。”

    虞錦怔怔的搖著頭,“沒有,他流了好多血,他本來就受了重傷,是我,後來,後來他又拿出一把刀,對著胸口刺,啊……說一句刺一刀,他的血……會不會流幹呢……”

    見虞錦語無倫次的說著,眾人都著急了。貝貝卻是明白的,推開了宋清如,握住了虞錦的手,“小錦兒,他好好的呢,你忘了還有譚東末呢?我們不要想了,先吃些東西好不好?”

    “譚東末?是了是了,”虞錦點點頭,“貝貝,你怎麽在這兒,你家夫君不找你麽?”

    “夫君?貝貝,你在那兒還成親了?”蕭炎問道。

    貝貝心中一痛,忙笑著說道,“我們一起回娘家呀,你忘記了?”

    “好了,你們都先出去,”貝貝端起一碗粥,“我們先吃些東西吧。好不好?”

    虞錦看著那粥,懵懂的點了點頭。

    三人出門以後,蕭炎忙拉住宋清如,“小錦兒怎麽回事,她怎麽了?我怎麽看著……心智……”

    “她無大礙,”宋清如臉色也不好,“隻是甄衍……給她的刺激太大,她一時之間接受不了自己傷了他的事實罷了。”

    “甄衍那樣對她,若我是小錦兒,將他千刀萬剮都不為過,不過隻是取了原來屬於小錦兒的東西而已,她怎麽就這麽執迷?”

    宋清如歎了口氣,疲憊的閉了閉眼睛,“阿錦……自小就與甄衍青梅竹馬……當初,阿錦從南海逃出來以後,第一個遇見的,就是甄衍。她對甄衍的感情……”說道這裏,宋清如頹然的笑了,“絕非你我可比。”

    “我不信!不過短短十幾年,我認識小錦兒都幾百年了!我不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阿錦目前就是如此……若想治好她,隻能慢慢來了……”

    轉眼之間,半年過去了。

    虞錦坐在礁石上,伸出一隻素白的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雪花,那雪剛沾了她的肌膚,便湮成了一灘小小的水漬,不見了。

    一件披風裹了上來,虞錦回頭,是貝貝。

    以往這個時候來尋她的,都是宋清如。虞錦說,“阿清呢?”

    “說是華清派有事,他回去了。這段日子華清的人來的越來越頻繁,他回去也好打探一下情況。”

    “哦,這樣啊。”虞錦攏了攏披風,將小臉埋進白色的狐狸毛之中。

    最近虞錦坐在這裏發呆的時間越來越久,貝貝感知到了什麽,裝作無所謂的說,“小錦兒……你全想起來了?”

    虞錦伸出又去接雪,卻總是接不到,“從來未曾忘記過,又談何想起。你呢,你可能想起譚東末?”

    貝貝低了頭,“從未忘記,又談何想起。”

    “是了,就是這個理兒,”虞錦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說,“貝貝,你說我們,是不是很可恨?”

    “可是我又覺得,自己這麽的可憐。”虞錦閉上了眼睛,長睫在皮膚上打下一片陰影,“你說,他怎麽樣了呢,是生還是死?”

    “不管如何,左右都與我們沒有關係了。”

    “沒有關係了麽,”虞錦有些迷茫,“貝貝,這段時間,我總是夢到他。其實,有那麽一段時間,我是忘了我要去取元聘珠了的,想著就這樣一直和南弦尊主在一起,該多好。”

    “我將元聘珠取走的時候,他對我說了一句話。他說,‘是我輸了’。我最近一直在想,這是什麽意思呢。是不是他也在跟自己博弈,賭我會愛上這個南弦。”

    “可我也是愛他的呀。我是愛他的。若他一直是南弦,我根本下不去手的。可我偏偏知道了他是甄衍,於是我親手在他重傷的時候,剖開了他的胸膛……可南弦和甄衍,是一個人啊。那我到底愛的是甄衍,還是南弦……”

    “我真的很想問他,那當初,你愛的究竟是虞錦,還是錦鯉?”

    “是不是你在傷了我之後,也這麽痛苦?”

    “我們現在討論這些,有意義麽?”

    虞錦笑了笑,“對啊,沒有意義了,”空中的雪花越來越大,已經在她手心裏堆積了一個小雪堆,“我們此生,大概已經不會再見了。”

    就在此時,遠處飛過來一個小黑點,那小黑點飛的越來越近,最終落在了礁石上,是華嵋。

    “姐姐,貝貝姐,”華嵋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海邊來了一個人,是,是魔宮的人!”

    “魔宮?!”貝貝與虞錦對視一眼,“來了多久了?”

    “好,好幾天了,我一開始以為隻是過路的,但是他就一直站在那裏,下雪了都不離去。我這才害怕了,連忙過來找你們了。”

    “此人……你可認識?”

    華嵋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不是甄衍。”

    “我去看看,你在這裏等我。”

    “不,貝貝,”虞錦拉住了她,“這人不是甄衍……就好,我修為比你高,我去。”

    “華嵋說不認識,萬一是甄衍又易容了呢?你忘了南弦了?”

    兩人都知道對付顧慮的是什麽,一時之間爭持不下,最終還是決定一起去。

    此人雖不是甄衍,卻也不是別人,正是譚東末。

    虞錦在剛一見到他的時候,就忙使了個術將貝貝移送進了海裏。

    雖然不是甄衍,但虞錦一顆心也跳的如擂鼓一般,她竭力平複這心情,問道,“譚東末,你來幹什麽?”

    譚東末看著她,並未回答,朝她走了幾步,卻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虞錦萬萬沒想到譚東末會跪下,一時之間沒了反應,“你……你這是……”

    譚東末彎下身子朝她行了一個大禮,頭在地上磕的梆梆響,“我求你,去救救他。救救南弦尊主。”

    “他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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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你不能去!”蕭炎剛一聽到這個消息,手在桌子上拍的梆梆響。

    “小錦兒,你要仔細想好啊!你真的……確定自己能去麽?”現在的虞錦,已經不怕甄衍了,雖然元聘珠還沒有被煉化,但虞錦的修為已是恢複到了從前,甚至更勝從前。現如今,虞錦怕的不是甄衍,而是她自己。

    經過那件事的刺激,她真的確信自己還能麵對甄衍,麵對她自己麽?

    虞錦沉默了一會兒,抬起無波的眼睛說,“我意已決,我要去。”

    “可是你能如何救他?你不會醫術,去了又能如何?”

    “不管我會不會醫術,既然譚東末都親自來求我了,必是有我能派的上用場的地方,”虞錦抿了抿嘴唇,“若我不去,我怕是此心難安。”

    “小錦兒,甄衍那樣對你……你現在,居然還對他有情?”蕭炎很激動的抓住虞錦的肩膀,逼迫著她看向他的眼睛。

    “我並非是因為有情才去救他,”虞錦目光坦坦蕩蕩,“我已經拿回了屬於我的東西,沒必要要他的命……”

    “可是他當初,何嚐想過要留你的命!”

    虞錦拂落了蕭炎的手,轉過身說道,“蕭炎……我累了。”

    “小錦兒……”蕭炎張了張嘴,“你看不見我,無所謂,你將我的一片心意扔風裏,也無所謂。我隻是不想看到你再被人傷心,不想你將來後悔啊!”

    “蕭郎,謝謝你,”虞錦沒有回頭,“可是我知道我在做什麽,你不用擔心我。我真的累了……”

    見虞錦絲毫不為所動,蕭炎握緊了拳頭,恨恨的在空中錘了一下,甩袖離開了。

    “你真的確定了?小錦兒。”

    “我就去看看他,”虞錦看向窗外不知名的別處,“就隻是去看看他而已。”

    “那我和你一起去。”

    虞錦看了貝貝一眼,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點了點頭。

    “好。”

    虞錦譚東末貝貝三人走的時候,照例是大雪天,可這雪下得不尋常,朵朵雪花大如鵝毛,紛紛揚揚無止無休。三人走了不一會兒,就發現了不對。

    “是結界。”貝貝說。

    譚東末本想出手破開,但想著這裏是虞錦的地盤,自己不好貿貿然出手,便收了招式在一旁看著虞錦。可虞錦卻沒有立刻采取行動,隻是默默的站在雪地裏,身上的狐裘落滿了雪。

    三人這般站了一會兒,譚東末終是忍不住,看來虞錦對甄衍終是沒有多少真心,親眼目睹那天的場景之後,他就對虞錦恨到了骨子裏。甄衍是他的兄弟,他從未見過甄衍有那樣失態,不,應該說是瘋狂的樣子。就算是入魔之前因為魔心與仙體的排斥,甄衍時而會走火入魔,但那時的他也是掙紮的,至少他內心是清醒的。可對待虞錦呢,甄衍是完完全全的瘋魔了。若不是甄衍這般情況不容樂觀,他根本不會踏入東海一步,也不會來求這個狠心的女人去救他的兄弟。也不會……再硬著心腸來見那個叫雪姬的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