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我的女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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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巷子往許府後門隻有幾步路,因此許傾落和楊謙沒有一會兒就到了跟前,並且也看到了門口那裏一個纖細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要躲開。.
“站住!”
楊謙先開了口,他的心情不怎麽好,尤其方才經曆了楊雲平的事情,現在看那門口的人鬼鬼祟祟,慌慌張張的,他心底就先有了不好的猜測:“你是什麽人,在這裏鬼鬼祟祟的做什麽!”
楊謙一把拉住了那個要躲開的身影,湊到近前才認出來:“是你?”
“你放開我,放開,你抓痛我了!”
許微婉神色有些慌張,拚命的要將手從楊謙的手中掙脫。
楊謙一把將許微婉的手鬆開,對方因為還在使力,又被他突然鬆開,一個不穩,踉蹌了幾步,摔倒在地。
“這位許姑娘不知道在此做什麽的?”
楊謙和許微婉交集不多,因此方才離著幾步路才沒有認出來,現在近前了自然也認出來了,隻是認出人來之後,楊謙的麵色卻是更加不好看了:“希望姑娘你好好解釋一下。”
三皇子是什麽人?從前是朝廷中金尊玉貴的皇子。現在則是反叛朝廷的逆賊,若是被人知曉許傾落和其相見,即便許傾落和三皇子的交談並不友好,也耐不住旁人的流言猜測,更何況許微婉對許傾落,可沒有什麽善意。
楊謙和許微婉見麵不多,卻是知曉她的,不是她做的每一件針對許傾落的事情都清楚,但是隻有一個月前小周氏那件事情上許微婉不遺餘力的給許傾落潑髒水便已經足夠讓他警惕了。
“你是許家什麽人,我隻是在許家的門口等人,你又憑什麽審問犯人一般的審問我?姐姐,我隻是見你與這位公子久久不回,因此擔心才在這裏等待一二,難道我連這個都做不了嗎?”
許微婉眼中麵上全是委屈,仿佛真的是個受了多大委屈被冤枉的人一般。
楊謙麵對著許微婉這副作態,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許傾落輕笑了一聲,卻沒有對許微婉的鬼話多說一個字,而是轉向楊謙,伸手一拉少年的手:“我們快回去吧,沒的為了不相幹的人耽誤了這麽長時間,我爹我娘那邊還要我們多幫襯著呢。”
楊謙感受著許傾落掌心的溫度,心底一時間有些癡了,這個時候別說許傾落隻是要和他一起回去,便是麵對生死,他也是不懼的。
許傾落沒有察覺楊謙的心理變化,在她心中,楊謙還隻是一個少年人,還遠遠不是一個需要顧忌禮情的成年男子,否則的話,心中有琅晟的她,便是對楊謙再不設防,再是有好感,也不會如此的。
“姐姐。你就不問問我在這裏做什麽嗎?”
許傾落對楊謙稱得上是溫言細語,對著許微婉也是第一次不加諷刺,可是這種對比,這種無視,卻是讓許微婉更加難堪。
忍不住的,許微婉開口說了這麽一句近似挑釁的話,話一出口,她便知曉自己說錯了,隻是說出口的話,潑出盆的水,收不回來了。隻能夠有些尷尬的等著許傾落隨便接她一句話,便將這一茬越過去,各走各路。
許傾落停住了腳步,側首望著許微婉,望著她眼中的不甘,挑唇:“你不是說你在此等人嗎?”
許傾落的麵上那種深沉的意味,那種意有所指的聲音語氣,讓許微婉心底一顫。
“沒有!”
許微婉下意識的反駁,垂低了腦袋:“我就是,就是看看姐姐什麽時候回來......”
許傾落意味深長的一笑,麵對著許微婉有些不同尋常的緊張,卻是沒有再說什麽,和楊謙邁步進入了許府。
許微婉沒有跟著進來,也許是怕許傾落再問些什麽吧。
仆役都在前院伺候筵席,後門通往後院的地方沒有什麽人,許傾落早已經放開了楊謙的手,她的步伐悠緩,仿佛方才在小巷子中經曆的一切都是幻覺一般。
楊謙忍不住還是出了口:“我覺得那許微婉有些不對勁兒,她是不是知曉了什麽......”
他很擔心許傾落,擔心對方被許微婉算計了。
前段時間他沒有幫到許傾落什麽,看著她自己一個人頂著所有的流言蜚語做出反擊,心底有的是自我的厭棄,厭棄自己的無能,他也許應該做出一些改變了,他不能再如同現在一般得過且過了,他想要能夠保護這個強大的少女,想要幫助她,比任何時候都想。
許傾落沒有讀心術,所以她再是知曉人心也不曾知道此刻楊謙心思的變化。
聽到楊謙的擔心,許傾落微笑:“她知曉什麽呢?我和你隻是出去見一個有妄想之症的瘋子,他自稱什麽三皇子,誰能夠證明呢?”
隻要三皇子不是被人抓住,隻要不是被人抓住她和三皇子當麵說話,許微婉就是說破了嘴皮子又如何?現在的許家,雖然是身處風口浪尖被不少人記在心,卻也正因為處於風口浪尖,沒有什麽真憑實據,誰也不能夠如何。
許傾落在見三皇子之前早已經將利害想的清楚明白,否則的話,別說下人傳什麽三皇子來,便是當朝皇帝來,她也不會出去。
她隻是想要從三皇子身上看看他來此的目的,畢竟淮縣的事情已經證明西域人對中原的狼子野心,也證明了三皇子現在真的是一條瘋狗,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了。
不過這一麵許傾落反而是安心了,無論是楊雲平還是三皇子,都被那沐卿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他們在那位門主手中就是棋子傀儡,而沐卿,許傾落看的出來,即便再是危險,也總是有腦子有理智還稍微有些自負,這樣的人,雖然難對付,總比胡亂咬人的瘋狗要造成的危害小一些。
楊謙望著許傾落的笑容。半晌失笑:“是呀,隻是一麵之辭,誰會相信呢。”
“隻是我看那位許姑娘確實是多有不對,按理說她的母親方方去世,無論如何都應該有些悲傷的,可是她的眼中卻沒有絲毫悲傷,這樣的人不是完全沒有感情,心性天生冷血狠毒,便是另有大的所求,總之這樣的女子無論如何都要好好防備。”
許傾落比楊謙以為的還要清醒,但是少年還是忍不住從她任何可能疏漏的地方提醒她。
許傾落看著楊謙那認真的神色。突然間就想起了前世在楊雲平後院中,那整個楊家唯一的良心,唯一會提醒她的人,乍然一笑:“她沒有你想的那麽厲害,周氏去了她沒有絲毫真心傷悲隻是因為她不是周氏的親生女兒罷了。”
楊謙有些愕然:“難道是養女?即便是養女也總是母女相稱的......”
對楊謙這種對親情特別看重的人來說,他是無法理解許微婉的。
許傾落看他這副不明所以的困惑表情,想了想,還是將小周氏在牢房中告訴自己的話說了出來:“隻是名義上的母女罷了,周氏在牢房中告訴我,許微婉隻是她從青樓中買來的雛妓,兩個人母女相稱,幾年來靠著孤兒寡母的身份騙取了不少錢財,周氏死了,於許微婉而言,不止不是什麽難過的事情,還是一種解脫。”
許傾落的話讓楊謙瞪目結舌:“怎麽,怎麽居然有這種事情----”
青樓對他來說,就像是傳說中的存在,即便是楊太尉家的公子,即便從前身居京城,但是楊謙的性子,最多就是去書館茶樓走一遭兒,青樓妓館之類的,那是怎麽都不會踏足一步的。
驚到了極致,楊謙的腦子半天才轉了彎兒:“那許微婉的身世,倒是有些可憐了。”
他這是真心話,他不是那些迂腐之人,他的性子更加注重實際,雛妓在外人看來值得鄙夷,在他看來卻是身世淒慘的,小周氏將許微婉贖出也隻是為了利用。
許傾落說許微婉的身世本來是為了讓楊謙明了對方的底細不要被騙,哪裏想到這個書呆子還能夠說上一句可憐,若是旁的女子,許傾落自然也是覺得可憐的,女子為妓通常都是不得已的,歸根結底有這個職業出現還是男人的錯,許傾落清楚的很,隻是許微婉卻是不同的。
她隻要想到上一世許微婉的種種作為,想到她對著她訴說著許氏一門百口殞命時候的殘忍得意,別說是同情心,許傾落恨不得讓她嚐嚐身處煉獄的滋味兒。
“她身世可憐,隻是她的作為卻一點兒都不可憐,那些被她們母女一路欺騙的人中,你又怎麽知曉那其中是否有因為被欺騙。變成比她原來還淒涼的人,有時間有心情可憐她,不如想想幫助一些更加值得幫助的人。”
許傾落的話語頗重,楊謙覺得許傾落眼中的神色異樣凝重,沒有反駁,卻是應了。
畢竟一句可憐,也隻是對陌生人的同情,楊謙一直都分得清誰輕誰重。
別說許微婉的作為不值得人可憐,便是許微婉真的可憐,若是她對於許傾落有害的話,楊謙也不會放過她的。
對他來說。這個世上除了綠娥,也就隻有許傾落最重要了。
許傾落和楊謙再要走的時候,卻發現前麵有人。
前麵站了一個白衣的身影,修長高挑,身姿優雅,陽光灑落在這個白衣公子的容顏之上,真真的公子如玉,許傾落突然發現對比起楊雲平那身白衣,穿著白衣的公子衍看起來倒是真的順眼太多。
即便是看似相同類型的男人,也有真風流和真下流的區別的,楊雲平便是真下流。
這樣想著兩者的區別,許傾落麵上的表情不自覺的舒緩了些。
不管怎麽說,公子衍對她一直都還是幫助居多的。
楊謙發現了許傾落的表情變化,看了一眼也看到他們,往這邊過來的公子衍,沒有吱聲。
隻是心中對於強大的渴求越發的大了。
公子衍麵上帶著點兒擔心:“怎麽這個時候才回來?究竟是何人尋你?我可是擔心的都坐不住了,等在這裏半天了。”
許傾落看著公子衍擔心的表情,也不知道真假,不過對方既然如此表現了,少女頓了頓,這一次沒有選擇隱瞞,而是坦然相告:“說來這個人你應該也知曉的,便是曾經的當朝三皇子......”
許傾落不知曉公子衍是否真的老老實實的在這裏等著,還是已經知道了什麽,她既然選擇的坦誠相告,便也將自己和三皇子之間的幾次交集簡單的訴說了一遍,包括自己刺瞎三皇子一隻眼睛,包括三皇子現在似乎是跟著西域人做事,她的聲音淡淡,卻是暗中注意著公子衍的表情變化,不知道是否是錯覺,許傾落總是有種三皇子的事情公子衍知曉些什麽的感覺。
公子衍歎了口氣:“倒是沒有想到是他約見的你,曾經的天潢貴胄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總之你日後若是再遇到這位三皇子,最好還是不要單獨相見的好,若是被人抓住話柄,卻是落了不好了。”
公子衍這句話說的倒是很真心的樣子。
許傾落聽著公子衍的話語,麵上的笑容溫雅:“多謝公子相勸,我會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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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良頻頻望向院落後,待到看到許傾落和楊謙,公子衍一起回來之後,徹底鬆了口氣,旁邊人敬酒都喝的痛快多了。
誰也沒有發現,許微婉再許傾落他們回來不久。也回來了,隻是這一次,她沒有坐到席上,卻是藏在了更角落中,眼睛不時的在許傾落還有複明前的身上逡巡著。
她望著複明前身側的空位,那是複瑩瑩的位子,手握住,心底卷著萬千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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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的時候,這一場筵席才算是徹底的結束,除了三三兩兩醉酒不方便的客人需要通知家人或者讓許家的仆役相送之外,大多數的客人都隻要送到門口便是。將那些人一一送走了,筵席也算是圓滿的完成了。
這一日有些小摩擦,赴宴的人數畢竟太多,但是也許是看在許家將要迎接聖駕的份上,大多數的人都選擇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是平日裏有仇怨的今日也頂多說兩句風言風語罷了。
沒有出什麽不好的事情,許家的仆人都是鬆了口氣,腳不停歇的收拾了起來,那些杯盤狼藉,可要收拾不少的時候。不過也沒有人覺得不高興,畢竟許傾落提前說了,若是今日做的好,所有在前院伺候的都有不菲的賞錢,這一點大家都是相信大小姐出手大方的。
許傾落送完了客人,尤其叮囑那幾個有女眷的路上小心,回來變看著許良一副精疲力盡的樣子,忍不住失笑:“爹爹,你往日可是連著坐診一整日或者是在山裏采藥走上個大半日也不至於如此呢。”
許良被許傾落扶住,歎口氣:“哎,你爹我是寧願在外麵勞累個一整日也扛不住和人這麽打機鋒。幸虧你娘我讓她提前回去歇息了,要不然她可不是要頭痛嗎?”
許傾落看著許良的苦臉,撲哧一聲笑開:“好了好了,爹你放心吧,日後這麽大的筵席的機會不多,便是再有,女兒長大了也能夠自己應對的。”
“哪裏能夠讓你自己應對,你爹我還是能夠幫些小忙的......”
兩父女正說著話,突然間一陣吵鬧聲傳來。
“城主,城主您這是要做什麽?”
“這是許家的後院......”
許家仆人的攔阻聲,夾雜著怒斥聲:“滾。我看誰敢攔我!”
複明前衝入了後院,那些個許家的仆役根本不敢強硬的阻攔他,對方再是名聲有損,在五洲城中不如往日權勢了,也還是城主,對付他們這些小人物,還不是捏死隻螞蟻一般嗎?
許傾落皺眉,仔細將那幾個放任複明前衝進來的仆役記在心中,然後才轉首麵對亂闖了一通氣喘籲籲,麵色極差的複明前:“複城主這是要做什麽?”
“我女兒呢!”
複明前和許傾落的聲音同時響起。
複明前的眼神中滿是怨毒,他指著許傾落:“說。是不是你將我女兒給藏起來了!我女兒不見了肯定是你將她藏起來了,你這個蛇蠍心腸的賤人!”
許傾落心底訝然,複瑩瑩不見了?
麵上卻是冷硬:“複城主,希望你積點口德,無憑無證的別隨便冤枉人,我哪裏知曉複瑩瑩在哪裏!還不一定是她自己提前走了呢。”
“我不信!”
複明前大喝一聲,指著許傾落,咬牙切齒:“瑩瑩再是如何也不會不和我商量便提前離開,她就是在許府不見的,你和她又有舊怨,你一直都想要對瑩瑩不利。趁著賓客繁多,你便趁機下手對不對!你想要趕盡殺絕對不對!”
許傾落看著複明前激動過了的樣子,嗤笑一聲,挑了挑眉:“想象力真不錯,比編話本的還有才,隻是我真心勸告一句,想太多是病,複城主,你該去找個好醫者看看自己的精神狀況了。”
許傾落這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讓複明前氣的要命,伸手想要打人又想起複瑩瑩所說的許傾落下藥的本事,他應該多帶幾個人來的,他急喘著,像是一隻被逼迫到了極限的野獸一般,赤紅著眼睛四處逡巡著,眼睛一亮。
卻是看到了角落中那麵色明顯很不自然的許微婉,他記得許微婉和複瑩瑩似乎聚在一起說過話。
複明前就像是好容易抓住許傾落的把柄一般,急上前幾步,將許微婉從角落中拖了出來。
“說,你是不是看到我女兒了?你是不是知道她現在在哪裏?不說的話,我將你投入大牢!”
複明前惡狠狠的威脅著。
許微婉瑟瑟發抖,麵色白的像雪一般:“不,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別問我,我真的不知道。”
許微婉一徑的否認著,可是那亂轉的眼珠子卻是明顯的往許傾落和許良的身上撞,這比她直接說知道還讓人覺得有鬼。
許良皺眉,對許微婉這副作態覺得有哪裏不對,許傾落卻是麵色冷寒了下來,許微婉,你果然是無時無刻不再找事。
複明前自然是看到了許微婉的表現了,一時間他麵上全是篤定了:“果然,你一定知道什麽,快說,否則的話你就要嚐到牢獄之災的滋味兒了,你不會忘記你那個死鬼娘就是死在牢獄中吧。”
他威脅著,麵像凶狠。
許微婉像是被驚嚇到了極致,噗通一聲跪落在地,拽住複明前的衣衫下擺:“城主,求您別再逼我了,小女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小女不能夠說的,若是說,若是說了......”
“小女便連片瓦遮身的地方都沒有了。不可以說的!”
許微婉的聲音中帶著嗚咽,她又看了許傾落那邊一眼。
複明前眼睛亮的嚇人,他正要再說什麽。
許傾落終於出聲了:“許微婉,你究竟要說什麽,說出來,沒有什麽該說不該說的,我今日便聽聽在這許家還有什麽不該說的。”
“大小姐,你,你不是不讓我說嗎?”
許微婉一臉訝異惶恐,卻是不叫許傾落姐姐,而是稱呼大小姐了。
許良的麵色陰了下來。望著許微婉恨不得打她一巴掌,他再是反應遲鈍也聽出了許微婉給自家女兒下套了。
這簡直就是無恥,明明他們許家不計較周氏的事情還讓許微婉小姐一般的吃穿住用著,結果就養出這麽一個白眼狼,許良的呼吸急促,指著許微婉張嘴說不出話。
他是不會相信自家女兒背地裏將複瑩瑩綁走藏起來什麽的,許傾落在許良心裏,那就算是討厭一個人對付一個人也從來都是光明正大的來,隻是笨嘴拙舌的,許良心底的想法太多,偏偏一句出不來。
許良說不出話,複明前卻是有的是話說,他拽住許微婉的胳膊:“既然許大小姐讓你說出來,那就你說出來,明明白白的說出來,究竟怎麽回事兒!”
許傾落很冷靜,冷靜的看著許微婉睜眼說瞎話。
“我看到大小姐和楊四公子出去的時候一起將複小姐叫了出去,是往後門那邊過去的,他們離開了很長時間,很久才回來,隻是隻有大小姐和楊四公子回來了,複小姐。複小姐不見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