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深情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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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這個幹瘦而醜陋的男人,慕君頡神色很平靜,眼底卻一片冰冷。殺了不夠解恨,還要以這種方式對人加以羞辱,一時間好幾個名字在慕君頡心中過濾一遍,卻是跳過趙從古,落在了劉太後身上。

    此事的確不是趙從古做的,準確是說他還沒來得及做。趙從古此刻正在太師府上氣罵:“都是那個嚴慕!如果不是他,今天這校尉營我就搜定了!其他那些個副將根本沒辨別真假的腦子!”

    “我本來以為他今日不會去校尉營,”劉太師的語氣卻很平靜,“倒沒想到他消息那麽及時,立刻就趕去了。如果知道他會在,今日我就不會讓汪大人去冒這個險了。”

    劉太師頓了頓,“如今不僅沒成效,反而把事情鬧大了,所以一定要讓汪大人收尾收的幹淨些。江一舟到底在不在校尉營我們還不能完全確定,萬一嚴慕要是在陛下麵前再進讒言,就……”

    “陛下恐怕馬上就沒功夫管其他事了。”趙從古卻是打斷劉太師,語氣帶著一種說不明的意味,“延州傳來異動,西夏士兵數量猛增。看來,元昊是等不及了。”

    同一時間的陰冷石室內,那男人赤果果的目光掃遍了慕君頡全身,見慕君頡的神情並不慌張,卻也不覺得意外。

    就算性子再倔又怎樣?這樣性格的他也不是沒見過,如此一來,毀掉的時候來的才更有成就感。

    毀掉一個人對他陰十來說太容易,他已記不清有多少幹幹淨淨的少年和少女毀在他手上,哪怕曾經要死要活,或是被玩的半瘋不殘,最後還不是都乖乖聽話。不管什麽人在他手下不過一日,不要說尊嚴,身心都不能保全。

    似乎在計算著時間,陰十眼睛餘光一直看著桌子上的沙漏。待一盞茶的時間一到,便起身重新拿起剛才盛血的小瓷瓶。

    看完之後陰十臉色卻是一變,突然神經質一樣不斷自語:“喝了,真的把血全喝了。”

    陰十此刻的樣子竟有幾分說不出的詭異,然後收斂了神色眯起眼看向慕君頡,幹瘦的手撫上他臉頰,道:“看來這一切就是命,你也怪不了別人。”

    這話讓人聽著感覺有些奇怪,那隻手繼而從慕君頡臉上遊走到脖頸,如蛇般冰冷膩滑的感覺讓慕君頡不可避免的泛起強烈的惡心感。薄薄的裏衣使少年修長纖細的身體曲線畢露,待陰十一把扯開裏衣的衣襟,精致的鎖骨和白皙的胸膛全然露了出來,在燭光照耀下,肌膚如無暇美玉般讓人移不開眼。

    “像這麽好的貨色,我倒是從來沒見過。”陰十放開了慕君頡衝密室角落處招了招手,道:“過來把他脫幹淨,先給灌幾次腸。”

    黑暗的角落裏竟走出兩個上身光果的壯漢,目光透著銀邪,下麵那活兒已被眼前的美景刺激的立了起來。

    慕君頡手腳都被綁住,隻能無法動彈的任由兩個壯漢一步步走近,眼睛卻始終看著陰十手上的瓷瓶。

    “是不是想問剛才究竟什麽把你的血全喝了?”陰十的神情帶著詭異,竟伸手把慕君頡口中的口塞抽走了。

    慕君頡終於能夠說話,卻開口道:“你是劉太後手下的太監?”

    見慕君頡一語戳破,陰十愣了愣,便也不再故意壓低聲音偽裝身份,“不錯,嚴大人果然聰明。或許奴才不該叫您嚴大人,該改口叫小皇子?”

    慕君頡頓時一滯,而不等慕君頡有所反應陰十便晃了晃瓶子道,“這裏可有一隻子母蠱。”

    很久以前慕君頡曾從東方遠那聽聞過子母蠱這東西,隻見陰十又道:“因為事先喝過了陛下的血,所以它今後便隻喝與陛下有血緣關係之人的血。連安郡王的血它也半天隻喝一點,卻轉眼把你的全喝光了。”

    “太後她老人家果然是沒有猜錯。”陰十看著慕君頡,然後古怪的笑了一聲,話鋒一轉,“小皇子,所以奴才剛剛才說,這一切都是命,您怪不得別人。誰讓您是當年那位太後恨不得拆其骨食其肉的宸貴妃的子孫呢?不過您盡管放心,雖然您現在不願意,但我也會讓您將來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能主動脫光了求別人上的。”

    一想到可以隨意調弄這具漂亮的身體,而身體的主人還是血統比誰都純正的皇子,陰十就興奮不已,身下那被閹割掉的東西似乎也激動起來。不能人事的痛苦卻讓陰十產生一種更扭曲的興奮,近距離的站在慕君頡身前,一眼不眨的準備觀看即將開演的這場淩/辱。兩名大漢也雙雙走到了慕君頡身前,俯身朝他散亂不堪的上衣伸出手。

    慕君頡不再說話,冷靜的在心裏默默計算著距離,就在兩雙手同時扯住衣服準備將其全部除去的那一刻,猛然咬破牙齒間暗藏的珠子,隨即從口中吹出一團綠色煙霧。

    眼前轉眼間便被煙霧籠罩,在密封的空間下,霧氣消散的也比較緩慢。因為距離算的得當,陰十和那兩個大漢都或多或少吸入了一些,陰十隻覺得身體瞬間被一股酸麻和綿軟感迅速主導,就這片刻功夫竟是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無法控製的癱倒在地上。

    陰十武功不弱,那兩個大漢卻不懂武,倒下的速度比陰十還快。陰十頓時恨的目露凶光,“這是什麽鬼東西?!”

    “自然是□□,”從揚州回來之後慕君頡便在牙間藏了一顆秦雲溪特製的毒煙,“一個時辰後便毒發身亡。”

    然而陰十隻憤恨了片刻,卻再度古怪的笑了,笑容在那張幹癟的臉上異常難看,“毒發身亡也沒關係,我知道的太多,太後既派我來綁你,事後恐怕也沒想再留我的命。不過,您有沒有感覺到這裏的空氣越來越少?”

    慕君頡自顧自的試圖掙脫身上的繩索,根本不理會趴在地上無法動彈的陰十。陰十繼續笑著道:“因為這個地下石室是密封的,人在裏麵待久了就會活活悶死。能有您陪著我這種身份低賤的奴才一起死,奴才就算死一千次也不算冤枉了。”

    慕君頡全身內力凝澀,完全使不出內功,身上又凍的發僵,半天也沒能將繩子掙開。陰十的笑聲聽起來愈發愉悅:“小皇子,您就別白費力了,就算您掙脫繩子也出不去的。這個石室不僅位置隱蔽,最妙的就是它隻能進不能出,除了我之外,誰都不知道出去的法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慕君頡全身冰冷,心裏卻更冷。那個毒煙隻是應急用的,並非是能讓人一個時辰身亡的劇毒之物,不過是使人喪失幾個時辰的行動力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之前暈倒了多久,也不知道此刻外麵是什麽時辰,本來暈倒的時候在現場留下了線索,如今聽了陰十的話,卻不知該不該盼別人來營救了。他之前說過今晚有事情要安排給秦雲溪和邱嵐去做,卻沒有按時回去,恐怕他們已猜到了他失蹤的事,還有趙宗治……

    慕君頡一時間頭腦煩亂,忍不住開始著急,而另外一邊,趙宗治卻比慕君頡更要焦急百倍,跟著公孫離養的那隻能根據味道辨明方向的飛蟲,走的飛快,周身都散發著冰寒的氣息。

    慕君頡失蹤的事自然是趙宗治第一時間發現的,趙宗治之前緊追著慕君頡出來,沿街見不到人,便急急奔去了嚴府,在從嚴恒易那裏得知慕君頡並沒回來的時候,心裏莫名就產生了不妙的預感,立刻把手下所能用的人都派了出去。

    秦雲溪和邱嵐緊接著來到嚴府,頓時也跟著發急,把在別處待命的唐炎和沙蠻子等也都叫上,按照嚴恒易的安排匆匆找人。整個嚴府都因慕君頡的失蹤而亂作一團,隻剩下不懂武功的含煙帶著幾個丫鬟站在那兒不知所措,見趙宗治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坐立不安到瀕臨崩潰邊緣,像勸慰自己又像是勸慰趙宗治一般喃喃說了一句:“或許沒那麽糟,可能公子隻是路上耽擱了一下,很快就回來了?”

    趙宗治似乎根本沒聽到含煙的話,眉頭依舊緊皺著,時間對他來說簡直度日如年。暗七終於很快來報,說興平巷好像有血跡和打鬥痕跡,血跡非常新鮮,甚至尚未幹涸,顯然那裏剛出事不久。

    到了巷內,另一名暗衛又在現場找到了一小塊布料呈給趙宗治。布料普普通通的看不出什麽端倪,放在鼻端卻能隱約嗅到一股說不出的香味,顯然是此人曾沾染過什麽熏香。

    趙宗治第一時間便想起公孫離養的飛蟲,什麽都來不及說便疾步往王府方向去,徑直去找公孫離。

    時間流逝的飛快,慕君頡心裏也更急,與此同時當真慢慢感覺到空氣似乎越來越少了。

    心頓時沉到了底,這時候,左手自主的使出大力,竟硬生生把繩子掙斷。

    手腕也因此被繩索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慕君頡顧不得滴血的手腕,急急把另一隻手也解開,嚐試著坐起來。之前迷暈他的藥著實霸道,慕君頡依舊全身無力,更使不出一點武功,過了許久才勉強坐起身。

    解開腳上的繩索又費了足足兩柱香的時間,卻是再也沒有力氣了。這時石室中竟響起一陣輕輕的叮鐺聲,聞聲望去,見頂上掛著一串銅鈴,正有些詭異的無風而自動。

    慕君頡微微一詫,隨即便明白這銅鈴恐怕和地麵上的某處裝置相接,專為報訊所用,——應該是有人尋來了。

    慕君頡立即強打起精神,努力從石床上下來,再一瞧陰十,果然見他麵色微變,顯然沒想到會有人那麽快尋來。

    陰十用內力逼毒半天,仍全身發軟,手腳雖已能動,卻還是無法站立。銅鈴再度響起,一時叮鐺個不停,陰十拿出一把刀狠狠刺上自己手臂。

    疼痛刺激著陰十的神智和身體,竟在慕君頡終於離開石床的那刻掙紮著站起身朝他撲來。

    慕君頡所有的力氣都被之前的動作耗光了,被陰十順利製在手裏,陰十手上的刀下一秒抵上他的脖頸,也是在這個時候,密室南側的那麵牆轟然而動,顯出一道暗門來。

    一個身影隨即出現在暗門中,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門外石階上透過來的月光,無形的壓迫感瞬間充斥了整個石室。

    逆光下根本瞧不見來人的麵容和神情,隻能看得到一個輪廓,慕君頡卻從熟悉的輪廓中瞬間認出了趙宗治來。

    趙宗治彎腰跨進石室,進來的同時暗門轟的一聲又自動關上,待看清慕君頡的狀況,趙宗治的目光簡直瞬間驚怒到了極點,全身散發的凶殘氣息讓陰十也忍不住覺得害怕,因此更握緊了手裏的刀,朝趙宗治叫道:“站住!”

    慕君頡衣衫不整,手腳都有勒痕,左手手腕甚至在不斷流血。趙宗治隻覺得心中的戾氣騰升到幾乎爆炸,恨不能上前把挾持慕君頡的人一塊塊撕碎,將心尖子上的寶貝緊緊抱入自己懷裏。

    可他隻能按照陰十說的停住腳步,因為那把刀就精準的對著慕君頡的喉管。

    趙宗治看著慕君頡,心疼到連呼吸都困難,不僅是恨陰十,更恨的卻是自己沒能保護好他。慕君頡能感受到趙宗治目光中的擔憂以及安撫,心中莫名感覺安穩,而陰十也借著燭光清楚瞧清了趙宗治的臉,似乎有些驚訝:“原來竟是寧郡王。”

    趙宗治的聲音冰冷沉肅的似從喉嚨裏擠出來:“你要怎樣才肯放開他。”

    縱然趙宗治已拚盡全力去壓製暴怒和戾氣,陰十還是能清楚感受到來自趙宗治的強大壓迫感。他絲毫不敢掉以輕心,把全身都藏在慕君頡身後,一手拿刀抵著慕君頡,另一隻手卻從後麵伸出來,帶著情/色意味摟住慕君頡的腰摩挲幾下,“寧郡王對嚴大人真是情深意重啊。”

    慕君頡因為陰十的撫摸又泛起了惡心,忍不住皺起眉,見慕君頡掙紮,陰十微抬手腕,“嚴大人您可別亂動,這麽美麗的脖頸,我還不想它這麽快斷掉。”

    慕君頡立馬感到了痛意,粘熱的血隨之湧出。看著慕君頡脖子上的血,趙宗治瞳孔猛然收縮,指甲幾乎將掌心刺破,臉上神情卻絲毫沒變,“放開他,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

    “什麽都答應?”

    “本王說話從不作偽。”

    趙宗治神情平靜,慕君頡卻清楚陰十自知死期不遠,隻會盡可能的去折磨別人,就算趙宗治什麽都滿足他也沒有用。果然見陰十又是古怪的一笑,“既然這樣,那寧郡王先自己在肚子上刺兩刀,讓我看看您的誠意,如何?”

    慕君頡頓時皺起眉,卻見趙宗治當真抽出隨身攜帶的劍,二話不說便對自己小腹刺下去。

    劍鋒在燭光下滑過一道冷冽的鋒芒,動作又快又狠,似乎刺的根本不是自己一樣。一劍下去一抹殷紅瞬間染紅了慕君頡的瞳孔,隻覺連切割血肉的聲音似乎都響在耳旁,讓慕君頡一時覺得喉嚨像被什麽堵住,發不出聲音來。還沒回過神趙宗治再度手起劍落,血珠隨著劍鋒抽出而滑出一道紅線。

    “為示誠意,本王再多送一劍。”趙宗治麵無表情又滿腹是血,整個人簡直猶如修羅在世,說話間竟又一次抽劍落劍,目光冷然的看著陰十。

    濃重的血腥味充滿石室,陰十終於忍不住微愣了半秒,有些被趙宗治的舉動所震住。陰十是真的沒想到趙宗治身為堂堂郡王,會按他說的來做,更沒想到趙宗治不僅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是不要命的態度。不要命也無妨,比其更駭人的是為達目的可以完全的拿自己不當一回事。

    就是陰十愣的這一瞬間,慕君頡總算回攏了一絲力氣,猛然間奮力推開陰十的手向一旁傾身滑倒。

    這樣的動作立即將陰十暴露了出來,陰十察覺到不妥時趙宗治卻早已迅速將長劍擲出,直直射向陰十的胸膛。

    血噴湧而出,極狠又快的一劍穿透陰十之後又將他逼退好幾步,最後整個人竟被釘在了的石壁上。下一刻慕君頡隻覺得肩頭一暖,帶著體溫的披風把他幾乎凍僵了的身體全部裹住,一隻有力的臂膀將他小心翼翼從地上抱起,然後緊緊摟入懷中。

    慕君頡抬起眼看著男人俊朗奪目的臉,那張臉上依舊沒有表情,卻能看出幽黑眸底的深沉溫柔,讓他莫名間又想起了嬤嬤和父母,孤身站在大街上沒能掉下來的眼淚卻在趙宗治麵前滾落。

    慕君頡心裏並不感覺難過或委屈,可這個行為完全是不受控的,就在他自己還在想為什麽感覺視線有些模糊的時候,有些奇怪的伸手摸了摸臉頰,才發現原來是眼淚落了下來。

    然而這一舉動更讓趙宗治簡直心疼的要裂開了,慕君頡卻始終沒忘陰十說的石室無法出去的事,立即急急開口,聲音因為虛弱而異常輕微:“他說這裏出不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