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島本小姐。”

    清水優拉上門,側過頭對站在一旁的綾瀨微笑。

    此時田中慶一已在房內睡著。

    “客氣了,是百靈。”綾瀨回道。

    “是,百靈小姐。”清水優示意與她離開，綾瀨便隨她沿著長廊走著。

    田中家是傳統的和屋，庭院內有池水與植被，在愈發寒冷的天氣裏顯得寂寥滄桑。

    綾瀨隨清水優在會客的和室內見過了田中慶一的家人。

    田中智和，田中慶一的獨子，今年三十八歲，已是田中家現在的當家人——綾瀨在接受委托後得到了這份簡單資料。田中智和較為沉穩，與綾瀨做了介紹之後便沉默著。

    田中千惠，是田中智和的妻子,今年三十五歲。她也相當沉默。

    清水優的母親——即田中智和唯一的姐姐——清水智枝並不在,據說身體不好，目前在醫院。

    田中慶一子嗣單薄，僅有一子一女，而且兒女都隻各自育有一個女兒。一個是清水優，另一個——

    “這間是表妹的房間，還請你別靠近這裏。”

    清水優一路為綾瀨介紹家裏的環境，對這間靠近池塘、周圍環境很好的房間做了解釋，“我很抱歉，請原諒我失禮之處。”

    綾瀨搖頭，“不會，清水小姐多禮了。”

    對於綾瀨的體諒，清水優顯然很欣悅，臉上的笑容更柔和了許多。

    ——清水優的表妹，田中智和的獨生女，田中雀在兩年前遇害，年僅八歲。是被變態侵犯殺害，心髒也被吃掉了。

    所以說，罪犯毫無下限。

    “雀雀的事情發生後，外祖父就變成這個樣子。”清水優如此說。

    “原本是還能再過幾年的，病情惡化……”她顯得有些悵然。

    是很喜歡她外祖父吧。

    綾瀨忍不住問：“對於田中老先生如此記掛另一位女性，真的不在意嗎？畢竟……”像是這樣的事情，多少會有“他不愛祖母”的感覺吧。

    清水優聞言笑了，隻道：“事實上真的不在意，不過母親非常在意，連舅舅也有些不高興。但是，外祖父是真心愛護家人，也很疼愛我和雀雀，非常疼愛。”

    “我相信。隻有真心相待才會用心回應，所以清水小姐如此上心。”

    “哪裏……”清水優麵上微微一紅，“即使外祖父不曾十分疼愛我，我也應該盡力照顧他。難道不是嗎？百靈小姐也是會好好照顧老人的吧？”

    “應該是這樣吧……但做不到呢，爸爸媽媽的父母都不在了。”綾瀨笑道。

    “這，我很抱歉……”

    綾瀨擺擺手，笑，“沒事，清水小姐不用在意。”

    祖母是因病去世，祖父、外祖父與外祖母卻是同媽媽一樣死在罪犯手上——十多年前，綾瀨家幾乎全家被殺。

    唯一能心安的僅僅是罪犯被處決——但是，死刑一點也不能懲罰到罪犯呢。

    綾瀨想起那些事，感到有些浮躁，隻在之後對清水優回以微笑，不再多談。

    “那麽，等晚上我再出現在田中老先生麵前？”

    “是，勞煩你了，百靈小姐。”

    商定過後，綾瀨並不離開，於停在田中家外的車內通過監視器與專線竊聽觀察田中慶一——自然，這樣的舉措是得到田中家認可的，也僅限於委托對象田中慶一。

    大約到了午飯時間，有人拉開門進入田中慶一的房間。

    是田中千惠與清水優。

    二人將田中慶一喚起，哄還未清醒的他起身用飯。

    “你們是誰呀？”

    “外祖父，我是小優。這是舅母啊。”

    “父親大人，我是千惠。”

    年滿六十八的老人像是無害的幼童，懵懵懂懂的聽著二人的話，顫巍巍的順著二人的動作起身、披上衣袍。

    綾瀨隔著監視器觀察他，依他的狀態，應該已經忘記之前遇見了“百靈”，如此也不知自己心中是什麽滋味。

    略感身體不適，綾瀨便靠著車座，放鬆身體換了較為輕鬆的姿勢，繼續注視著監視屏幕。

    “咦……這位太太，你和我認識嗎？似乎好熟悉。”

    已經穿好外袍的田中慶一忽然又困惑的問他的兒媳千惠。

    田中千惠平靜地回答：“父親大人，是千惠。”

    “是千惠啊？哦……”田中慶一又似乎認識了，看向清水優。綾瀨正猜他又會問清水優是誰，但他卻是高興地對清水優說：“小優呀，變成大人了哦！還是要常回來呀……家裏就隻有你妹妹一個人，姐妹要互相愛護，雀雀還小，你多多照顧一下……雀雀聽你的話，你多教她、陪她，你舅舅很忙，舅母也不容易……”

    “……”田中千惠垂著頭，綾瀨不知她是什麽表情。

    清水優歎口氣，“外祖父……”

    卻也是不知如何回應已經記憶混亂的老人。

    田中慶一說得開心，精神也好了些，“快，小優來，外祖父帶你跟雀雀去音像店！”

    “父……父親大人……”綾瀨聽到田中千惠快哭出來的聲音。

    “雀雀最喜歡鄧麗君小姐的歌……這孩子啊——”

    “父親大人！請你別再說了！求你！”

    “舅母！”

    麵對幾乎要哭出來的田中千惠，田中慶一疑惑了，“什麽？哎……？你是誰呀？”

    “……”

    因無人說話，田中慶一慢慢環顧四周，忽然就焦躁起來，“雀雀，雀雀在哪裏？”

    “真的夠了……拜托你……”

    “舅母，你先出去吧！”清水優急忙拉住田中千惠，“等一下，等一下就好……”

    田中千惠遲疑了一下，綾瀨見她動作似乎是想退出房間，但是田中慶一卻伸手攔住她，“千惠，雀雀呢？”

    “……”

    田中千惠停下出門的動作，回頭看向田中慶一，“雀雀？……”

    “舅母——”

    “雀雀死了啊，父親大人。”

    綾瀨聽見田中千惠忽然平靜到冷漠的聲音，感到心頭一悸，尚且困惑為什麽覺得田中千惠帶著恨意，就聽田中千惠接下來的話幾乎是戳老人心窩的話——

    “都是因為父親大人，報應落到我們的雀雀身上……都是父親大人……都是你參加戰爭的罪啊！雀雀……雀雀才——”

    “舅母不要這樣！”

    “雀雀……？”

    田中慶一茫然的重複著田中千惠的話，顫顫巍巍的轉著圈看著周圍，“我的罪……報應……是報應……雀雀……雀雀……百靈……”

    “外祖父……外祖父……沒事的，我是小優，小優在這裏啊，別想了，外祖父……別這樣……”

    注意到老人不對勁的清水優忙上前攙住他，“外祖父，小優陪你唱歌好不好？我學會了《我隻在乎你》，你替我評價一下……外祖父……”

    田中慶一隻盯著自己的手，什麽都聽不見似的。

    “百靈……百靈……百靈……我的罪啊……都是我……的……罪孽……”

    重複著如此話語的田中慶一，令綾瀨心生疑惑——他的話好像還有別的意思。

    罪？

    是表麵上參加戰爭這件事？

    ——不，不應該隻是這樣，如果說報應，應當隻能提田中雀。但是他現在重複的是百靈小姐。

    他與百靈小姐不應當隻是“立場難合的遺憾”嗎？

    作者有話要說：捶地，最近超倒黴，我是不是該去買注彩票？？

    先是大姨媽突然來了，接著停電一天半，然後上班沒網絡←_←

    ……果然該買注彩票！(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