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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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間,笑歌已經穿回古代一年多了。

    不過短短一年,從乞丐到手握重金、縱橫益州銅錢黑市,再到倉皇出逃,成為階下之囚,最後意外獲釋。比之她在現代二十多年來所經曆的種種實在跌宕起伏太多。

    邱老爺子死了,大老板義哥死了,阿誠也走了。

    金杏酒樓被查封之後,又被賣了出來,稍作整修之後改名大成酒樓重新開業。這一次,是名符其實的酒樓,從此再也沒有一大早熱熱鬧鬧的開價了,亦再也沒有喧嘩的炒賣客和故弄玄虛的小冬哥了。

    大成酒樓的生意不鹹不淡,同益州城裏許多普通的酒樓一樣。

    笑歌偶爾還會去坐一坐,去二樓的那個“春日遊”包廂,有時候恍惚間,她會覺得義哥還在埋首吃著他的紅燒肘子,而阿誠倨傲的站在一旁,毫不掩飾的直勾勾的盯著她看……

    昨日不可追,來日猶可期。

    笑歌從來不是那種慣會感春傷秋之人。她還有很多事要做,首要的便是要救阿誠回來,而這不僅僅需要金錢,更需要權勢。

    普通人獲得權力的途徑莫過於參考科舉了,但她隻是一個女子,在這個時代,女子是沒有辦法參加科舉考試的,她不可能通過當官來獲得權勢。

    還好錢權想通,官商勾結,從古代到現代莫不如是。

    她來自現代的商業社會,哪怕炒賣銅錢之路是斷了,但總還能想其他法子聚集更多的財富,結識、籠絡、影響更多的官員,來達到她的目的。

    而且經此一役,她更加深刻的認識到了權力的恐怖。

    尤其是在古代。

    不用官家,單隻諶一淮的一句話都足以令她傾家蕩產、身首異處。單單隻是積累金錢沒有用,她需要更多,需要變得更強大。

    如果說剛穿過來時,笑歌賺錢是為了填飽肚子,是為了一展所長,那麽現在,她有了更高的目標。她要救阿誠回來,她要獲得保護自己和家人朋友的能力。

    第一件事,笑歌重又將之前建立的情報網絡恢複了起來。她深知,之後無論她做什麽,這都是最基礎的眼睛與耳朵。徐午年、包括李黑子他們,她也將他們繼續收歸麾下。金杏樓垮了之後,這些人的生計也沒了著落,笑歌想著能幫一點是一點。而且從她的角度來說,大家一起曆經劫難,從情感與忠誠度上來說,用他們也令她放心。

    接下來她仔細盤算了下手中的錢財,不管是做什麽生意,起步的資金差不多都足夠了。但具體要做什麽呢?

    以許月知以及這個時代大多數人來看,最穩妥的做法當然是大量購置田莊地產,坐收租金。不過笑歌卻不打算當一個地主婆。

    田產可以作為其中一個投資標的,但對笑歌來說,租金回報率卻太低了。她當然可以握著這筆炒賣銅錢賺回來的錢,一生吃穿不愁的安穩度過,可那又有什麽意思呢?她想要更多,她想要去到更高的位置。

    事實上,就連這時代的許多大地主、包括大量宗室豪門,地租收入都不是最大頭的,而是放高利貸。

    所謂印子錢,民間又稱放水,在這時代是非常普遍存在的,小民栽種、養蠶、死生嫁娶,甚至舉人進京趕考,官員升遷賄賂彌補虧空都常常需要借貸。是以宋朝王安石變法中的“青苗法”幹脆就國家出麵放貸,與民爭利。

    不過既然叫作高利貸,自然利息就不低,在笑歌看來,這時代的資金成本比現代高多了。不說從前金杏樓之類的黑市放貸,就算是正經櫃坊放出的利息都差不多月息兩分到四分了。

    既然如此,笑歌想,如果她能夠做一個更現代意義上的銀行,將吸收存款與放貸做得更專業,降低資金成本與利用率。甚至,更進一步,將現有的紙幣雛形“交子”發展成真正的紙幣,那麽可算是一個真正的事業了。

    她不僅可以從中獲取更多的錢財,而且也會收獲更大的影響力。

    同時,這也是合法的,阿姐許月知也不用擔心她像從前一樣遊走在灰色地帶了。

    笑歌在初步確定了之後大的發展策略之後,便開始著手調研。

    益州城工商業發達,排的上名的櫃坊就有幾十家。大的如“乾豐櫃坊”、“天德櫃坊”、“匯川櫃坊”等,他們不僅在益州城裏設有多家分號,有的還將分號開到了川外去。

    而小的那些就更多了,有的甚至就隻有一間小小的鋪麵,隻擺一張桌子,就做點街坊鄰居的生意。這說明目前櫃坊的準入門檻不高,甚至現在官方都還完全沒有介入,並不需要任何朝廷的許可或牌照。

    同時,這些櫃坊的業務範圍也很雜,有很多還兼做當鋪,茶館,甚至牙行的生意。

    笑歌挨著跑下來一圈,暗自慶幸自己現在進入益州城的櫃坊業時機不差。

    從大的角度來說,這還是一個櫃坊行業的春秋戰國時期,大小櫃坊林立,但還沒有出現壟斷的,一家獨大的櫃坊。要知道一旦一個行業出現壟斷巨頭的時候,那留給後來者的機會便很少了。

    而從具體的時間來看,不早不晚,正是這四五月間,便是櫃坊開展生意的最好時機。

    益州是有名的養蠶出絲的大府,每年四五月份總有大量新絲上市,期間交易額巨大,家家櫃坊都會貸出大筆資金出去。

    笑歌原是不懂這些養蠶剿絲之事,多虧家中還有一個刺繡高手許月知,她雖然自己不養蠶,但常年同絲綢繡線打交道,對這一行的內裏還算比較了解。

    許月知告訴笑歌,生絲不同其他貨品,可以囤積起來慢慢賣。絲會變黃,而一黃便賣不起價了。所以養蠶賣絲之人都趕著這一兩月之間賣出。並且五六月份,還正是青黃不接之時,那些鄉下養蠶人,都指望著早早賣了繭絲換錢糧回家,也拖不起。

    所以生絲的生意一年就集中在四、五月份這兩個月間,許多做蠶絲生意的都是指著這一票吃飽,一年不愁。

    不過由來小民最可憐,他們辛苦養蠶剿絲,絲價卻不由他們決定。那些做蠶絲生意的老板們,常常會聯合壓價,他們大量收購,主導了蠶絲價格的話語權。他們有錢有底氣,小民們卻耗不起。去歲養蠶買桑葉的利錢說不定都還沒還清呢。辛苦一年,多數還不是隻有便宜絲老板們。

    而這些做蠶絲生意的老板們,短時間內需要大量現錢出來收購,自然背後也要靠櫃坊們的支持。是以每年四五月份,便成了櫃坊生意的黃金時節。

    不過現在正是四月中,留給笑歌的時間實在也不多了。

    雖然她並沒有準備充分,但為了趕上這場資本的盛宴,她也不得不加快步伐,迅速上馬。

    做生意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如今天時有了,地利也簡單。笑歌不怕砸錢,不管地價多貴,她仍是挑了益州城中最繁華,櫃坊最多的馬市街開鋪。

    裝潢自然是比照著這時代其他櫃坊的標準朝上,要多金碧輝煌便多金碧輝煌,要多財大氣粗便多財大氣粗。櫃坊門麵最主要的就是展示金錢實力,越看起來有錢,旁人才越敢存錢入內。

    至於怎麽判斷這裝潢到不到位呢,也簡單,笑歌把徐午年和小龍拉了過來。

    徐午年那種沒文化的地痞小流氓,見了隻管一疊聲的長大了嘴叫好,而小龍這種自持讀了幾天聖賢書的“有識之士”則一臉嫌棄的撇著嘴表示俗、簡直俗不可耐,那就是正好了。

    於是剩下的最後一項便是“人和”了。

    這不同於炒賣銅鐵錢,笑歌自己本來就是專業人士。雖然銀行業同證券業同屬金融行業,大致的方向笑歌是懂的,但具體事務畢竟不熟。更何況,這是在大趙朝,肯定有許多笑歌不知道的禁忌與潛規則需要遵守。

    所以當務之急,笑歌需要一位懂行的人來幫手。

    可櫃坊因為同錢的關係太緊密,是以正經的大櫃坊都不對外招聘,基本全是學徒製。從十三、四歲的少年便招募進來,簽下長達十幾二十年的合約,人身都幾乎隸屬於櫃坊,從小培養起,這才敢放心信賴。

    笑歌想要挖角都很有些不得其法。

    許月知第一個想起來的是“乾豐櫃坊”的分號掌櫃周世顯。

    笑歌其實對此人也頗有好感,能找到他幫忙當然不錯。但她卻不能去將周世顯直接挖過來。不說“乾豐櫃坊”的老板關老爺從前同義哥關係要好。隻說她現下還什麽都沒開始做,便明目張膽的挖角乾豐的掌櫃,這便是還沒開張便先得罪人。

    笑歌如今再不是當初那個莽撞不通人情世故的交易員了。

    所以,為了這“人和”,她想要開立櫃坊的第一件事便是上門去拜訪關老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