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單容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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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如此,分明感覺不到自己身體被下了什麽禁錮類的術法,卻無論如何也是掙脫不得。
因此狐天隻能頹然而又目眥欲裂的,親眼看著已經被攆到斷崖邊的單容一步一步,愈加靠近了他身後那無底的深幽黑淵。
萬幸狐天自己的聲音還是可以發出的,因此他發瘋般衝著那邊大聲吼叫著,甚至還神色異常猙獰的出言恐嚇那幾名老道。
可耳邊又飄來的一句話,簡直算是將狐天眼中最後的一點清明和希冀都給徹底打碎了。
隻聽緣自如輕喃,“沒用的,他們無論誰都聽不到你的這番話。”
緊接著又一聲歎息,“時間到了啊!”
然後狐天就感覺到隨著他這一句話說出以後,自己身上的禁錮瞬間被解除了。
看著那邊單容已經不斷的身體後退,仰麵朝上躍出了斷崖,狐天此時根本顧不得再去跟緣自如計較,而是用他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眨眼間便已衝到了懸崖邊。
心中一直抓狂般的念叨著,“快一些,再快一些。”
終於當狐天拚命伸出去的右手已經隱約可以觸碰到單容那眼見就要完全落下去的身體時,張開到極致的五指隻要此刻一合,就可以把他的手指納入自己的掌中了。
可是狐天卻隻能錯愕的看著單容將自己微揚的手臂瞬間收回,而自己的掌中,終究卻什麽都沒能抓|住。
看著單容仰看著他時縹緲露出的臉上那再是奪目不過的笑顏,狐天回過神來後,卻狠狠將牙一咬。
他不容許,絕對不容許!
“好啊好啊,原來還有一隻孽畜!”
頂著身後自他現身以後,那些老道已經不知於他背上相繼投來了多少的術法攻擊,狐天卻一直以來隻能死扛硬撐著。
雖然以這些人的本事恐怕即便將其畢生所學都使出來,也未必能危及狐天的性命,但說到底,他的肉|身也是會流血受傷也是會出現痛感的。
不過這時候的狐天根本無暇顧及這些,看著單容的身影還在迅速往崖下墜落,狠狠閉了閉眼後,再睜開時就已經毫不猶豫的也緊跟著單容身後,雙腿奮力一蹬,瞬間跳了下去。
狐天使出千斤墜,盡量想要讓自己的身體可以下落的更加迅速一些,好趕到單容那方。
可是他卻發現仿似完全沒有用一般。因為即使他這邊身形再如何加快幾分,身下與他幾乎兩臂之隔的單容,卻也由始至終一直都可以做到與他之間維持目前這個距離不改。
兩人仿佛是被定格了般,永遠的近在咫尺,卻也隔著天與地的無能為力。
狐天想起那個假單容在回來之時曾經跟他編過的那個故事,言說在他跳崖之後,因為崖下有一條河流,所以才最終能僥幸活著回來。
可是後來他在據對方的所言試圖想要查找到那個地方,而後|進一步揪出那幾名欲要殺他的臭道士為他報仇的時候,來到次,狐天才發現,這哪裏是什麽普通的斷崖啊,分明就是自古以來隻能有來而無處可回的那個南山虛無之淵。
在這裏,隻要雙腳踏出崖邊一步,無論仙也好妖也罷,從來就沒有一人能活著再走出來。
因為這片崖下,深淵之上遍布著層層厚重黑霧,讓人們看不清崖底究竟具體狀況如何,而一旦身在此中,你的一身法力也都會盡數如同無物。
沒有人知道這處斷崖下的虛無之境是何時出現又是何時成型的。它一直就在這裏,一代一代,被長輩們用異常謹慎忌憚的口吻傳了下來,好予自己的小輩們知曉。
也是從那時候起,狐天才懂得了,原來不是他的單容變了,而是這個歸來的人,由始至終都並非他的單容啊!
並且恐怕他當時說的那番話,大抵也是故意要讓自己知道的。
狐天曉得這是一個圈套,是沒有盡頭一個又一個的圈套而已。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他就是即便已經心知肚明,卻也心甘情願的被單容畫地為牢將他圈禁其中啊!
因此你看,有什麽辦法呢?
隔著這短短的兩臂距離,狐天與單容兩兩相望。
他不知單容究竟是因為什麽而會笑的這般明豔,但是狐天覺得,如此也委實挺好的。
因為這樣的話,他就能與單容長長久久永遠在一起了。
死是什麽?魂飛魄散又是何物?其實說到底,與他狐天究竟又有什麽關係呢?
狐天此時看著單容身後已經越來越接近他們二人的淵底億萬隻黑影,也不知那究竟是些什麽怪物,周身居然魔氣與陰氣俱存,正化作一層層的黑色散霧肆虐外溢著。魔不魔,鬼不鬼!
狐天淺笑,原來如此啊!
心頭也慶幸,幸好,幸好!
幸好這次有自己陪著單容。不然狐天想像不到,也不敢去想像,那一次的單容,究竟獨自一人在被這些邪物撕扯吞噬時,到底會有多麽的痛苦難當。
“我寶莫怕!”
單容卻在聽到狐天的這句安慰時,仿佛並沒有任何觸動一樣,仍然是一貫的燦爛笑臉正對著他。
而就在單容身下的一隻布滿黑氣的利爪眼看就要前伸到即將能觸碰到他身體的那一刻,單容靜靜的看著上方狐天那張臉。
“狐天,睜大眼睛好好看著。你要記得我的痛,我的傷。然後狐天,你要為我報仇啊!找到所有的人,為我報仇!”
這一刻,單容終於撕下他那一直以來竭力偽裝的美好平靜,向像狐天展露出了他眼中那刻骨銘心的滔天恨意。
而他的這番話音才剛落下,狐天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單容肩頭一大塊血肉已經被一口尖牙給隨意撕扯了下去。
狐天覺得,它那此刻正在咀嚼吞嚼著單容*與魂體的動作,仿佛每動一下,看在自己的眼中卻都好像已被無限放大並拉長了一般。
狐天看著那黑色邪物全身上下除了一片漆黑以外,剩餘的地方本來唯有一張嘴中才會偶爾露出些微的白色之後,此時卻又染上了另外一種顏色。
漫天的鮮紅在狐天的眼前濺開,狐天卻隻能愣愣的看著它們繼續向無邊的天地間更加蔓延泛濫。
而狐天不懂,為什麽?究竟是為什麽?
為什麽他下墜的身體就非要停留在這之上,再靠不近半分呢?
他隻能看著單容那裏的慘狀,與自己這方的安穩間仿佛被設下一道結界般,涇渭分明。一念一魔,一念,一佛陀!
狐天看著那方無數早已饑渴難耐的邪物因為血腥氣的引誘,此時更加暴躁急迫的紛紛湧上單容纖弱的身體。
單容身上那件豔華灼人的錦袍此時刺痛了他的雙眼,而袍下露出的他那不過瞬間就已破碎不堪的身體,乃至還有他那本就不甚清晰的透明魂魄。
而看到單容魂體真麵目的那一刹那,狐天整個人頓時一懵,而後心裏止不住就湧|出一陣勝過陣的滅頂憤怒。
耳邊又聽著單容口中一聲勝過一聲的淒厲尖嚎呼痛,然後聽他留著淚一聲又一聲哭喊著自己的名字。
“狐天,狐天!狐天救我,狐天救救我!狐天我痛,狐天,我真的好痛!”
直到最後他灰敗不甘的雙眼已經暴凸時,單容全身一陣劇烈的痙|攣顫抖,最後一聲劃破天際的慘叫中,帶著說不清的希冀,又帶著道不明的譏諷,“狐天哪!”
狐天知道自己看到的這些都是什麽,他都知道。
而等眼前的這一切都停滯的那一刻,淵底的黑色邪物已然饜足的卷著單容那最後一縷殘魂也全然退去以後,徒留給狐天的,也不過是一具沾著零星碎肉和血色的空骨架罷了。
狐天全身都在發疼,是一種骨子裏冷寒凍人的痛苦不堪。
看著那具空蕩蕩的骨架慢慢懸浮起來,最後飄到他眼前的時候,狐天隻是滿眼無念無欲的側頭仔細看了看他。
而後輕輕的摸|摸,又小心翼翼的,緊緊將他摟抱於自己的懷中。削薄的雙唇微顫,緩緩低頭,將它印於單容那原本應該極為柔軟芳甜的唇上。
斷崖上幾位老道遲遲在此處徘徊不去,嘴裏最後商定下,還是應該再等等看。不然萬一又讓那兩隻孽障給僥幸再次活了下來的話,到時傳揚出去,也委實有些太損他們顏麵了。
“啊!”忽聽從崖下傳來一聲令人膽寒的的暴怒吼叫聲,那是狐天在宣泄自己滿心的不忿與怨恨。
並且從其中衝出來那漫天的暴虐妖力,即便老道幾人此刻身處斷崖之上,卻還是被這陣餘波給激蕩的幾欲站立不穩。
一個最先東倒西歪後仍不可自控的栽在地上的道長,爬起身後,立刻醒悟過來全身直打哆嗦的趕緊往後倒退了兩步。
而後驚懼不已的再顧不得此次與他同來的諸位道友,神情狼狽的慌忙就要往山下逃去。
可是卻忽然發覺自己方才抬起的左腿卻無論如何使力,也再腳踩不下,分明是已經被人施法給死死定在了這方。
明白過來的道長身體立即止不住的開始左右打擺。卻又感覺自己霎時又被身後一股不知名的強大吸力給牽引著,身體向後飛速後撤。
直到最後他的脖頸已經被人死死掐於手中時,道長的麵色一陣陣腫|脹發紫,即便努力大張著嘴,卻仍能感覺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而這位老道最後眼中徒留的景色,也無非隻有那陰沉的天空,以及層層烏雲中,還伴有的隱隱雷鳴之閃而已。(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