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涼水潑上去，蘇合香被潑醒了。

    外罩紗帽的輕紗粘在了臉上，時尚的小墨鏡也歪了。這個時代的化妝品還做不到完美防水，於是眼妝胭脂口紅等全都糊得一塌糊塗。原來有多美，現在就有多醜。

    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第一反應鐵定是摘下帽子和墨鏡，趕緊整理自己的儀容。

    可是蘇合香不是，她第一動作卻是把墨鏡戴好，再把輕紗擰擰水重新放好。

    旁邊圍觀的就有人小聲嘀咕了，“既然那麽注重儀表，還整理做什麽？直接摘了不好麽？那輕紗和墨鏡能遮住什麽呀。”

    蘇合香的動作明顯一僵，但卻什麽也沒說，就好像沒有聽見似的。

    她整理好一切後一扭頭，正好對上萬謹芝似笑非笑好像看穿一切的眼神。

    蘇合香腦子裏瞬間閃過一個念頭，難道萬謹芝知道了？

    但她很快又否定了，家裏人都沒幾個知道的，萬謹芝上哪兒知道去！

    姬笑笑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旁邊還空著一張太師椅。那張本該是張宗堯坐的，可是人家不坐，偏要站到姬笑笑的左後方去。且美其名曰：這樣式兒撐腰顯得萬謹芝排麵更大！

    關於萬謹芝曾經從杜仲衡和蘇合香那裏遭受過的，張宗堯看的特別重。照他的意思，那就得挫骨揚灰才能出得了這一口氣。可是萬謹芝明顯沒有那個意思，張宗堯心裏就算不認同卻也表示了絕對的尊重。

    於是他就想方設法的從別的地方給萬謹芝往回找場子，例如現在。

    你蘇合香為什麽敢看不起萬謹芝？不就是因為杜仲衡看不上萬謹芝偏偏看得上你嗎？那你就給老子好好看看，你看不上的女人在老子麵前是何等尊貴受寵的存在！

    “芝芝，我給你捏捏肩舒服舒服？”

    “芝芝，喝點兒水？女人多喝水才更漂亮。”

    “芝芝，吃蘋果？我親手切好的，不大不小，正好一口一個。”

    姬笑笑一邊心裏狂批張宗堯幼稚，一邊一臉女王樣兒的張口吃下了張宗堯喂到嘴邊上的一塊蘋果。

    而這一幕就像一把火一樣，一下子就燒紅了蘇合香的眼睛。

    杜仲衡不喜歡把蘋果切成塊吃，就喜歡大口咬著吃。這一點和蘇合香一模一樣。因為他們都覺得像萬謹芝那樣非得把蘋果切成小塊吃的皇家舊作派實在太矯情，太矯揉造作了。

    蘇合香還曾拿這一點在萬謹芝的麵前炫耀過，並以此暗示，萬謹芝跟她和杜仲衡天生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萬謹芝就沒有資格霸占著杜仲衡夫人的位子不放。

    然而當她看到眼前這一幕，她也不得不承認，當一個女人能被一個男人如此盡心盡力，堪稱奴顏婢膝的侍候著的時候，那真的是太令人眼紅的一件事。

    “萬謹芝你無恥！如此大庭廣眾之下跟男人親親我我，你還要不要臉了！”蘇合香指著萬謹芝的鼻子大罵，就好像她也因為萬謹芝的行為一起丟了臉似的。

    “無恥？不要臉？我哪裏無恥不要臉了？你口中的男人正是我的合法新相公，我跟我相公親親我我有問題？”姬笑笑早就在等蘇合香了，“倒是有人喜歡還沒合法就迫不及待的親親我我，登堂入室！你來說說看，那又叫什麽？”

    蘇合香能說的出來就怪了，萬謹芝話裏的意思分明就是指她。

    “萬謹芝你好利的口舌！說什麽皇家格格身份，你皇家血統就是這麽從小教導你做一個女人的？”

    “至少我家沒有教我在未嫁之前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搶別人家男人！”姬笑笑冷聲直懟。

    “我沒有搶杜仲衡！”蘇合香終究還是沒能忍過去，“你和仲衡有名無實，這誰都知道。仲衡在回國之前更是連你一麵都沒有見過。我們卻在一起相處三年，也互相喜歡了三年，我們難道就有錯嗎？”

    “你們沒錯，難道就是錯在我嗎？”姬笑笑再次聽到“真愛無罪”這種說法還是被氣得火氣蹭蹭冒，“無論他見沒見過我，無論他對我是不是有感情，我們的夫妻關係是合法的，他對我有責任是毋庸置疑的。蘇小姐仗著自己是真愛就可以忽視我們的合法關係嗎？”

    蘇合香沒辦法直接回答，她隻能從自己的角度替自己辯解，“你也不過是仗著先嫁給了仲衡罷了！我也不過是後來一步罷了！難道就因為我後來的，就要眼睜睜看著仲衡和你名不副實的過下去嗎？愛情沒有先來後到，你為什麽就不能接受現實呢？”

    周圍的人也被蘇合香這一句“愛情沒有先來後到”說的有些動容了。

    的確，即使蘇合香不出現，杜仲衡和萬謹芝沒有感情的婚姻隻怕也長久不了。要不怎麽說舊社會包辦婚姻害人害己呢？

    這樣想著的人們再看蘇合香時不免都多了一些理解，蘇合香又有什麽錯呢？錯的是杜仲衡和萬謹芝雙方的長輩擅自包辦的婚姻啊。

    感受到現場氣氛的變化，姬笑笑無語了。

    怪不得星際時代的愛情觀墮落到了沒有底線的地步，因為民國時期就已經這樣是非不分了啊！

    “蘇合香！”姬笑笑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照你的說法，愛情沒有先來後到，那麽誰愛上誰都可以隨便上了？那麽待到有一日，等你和杜仲衡的感情走向平淡的時候，別人又恰好和杜仲衡心心相印了，那麽你是不是可以做得到甘心讓位？”

    “我……”蘇合香下意識地想說當然，可話到嘴邊又卡住。如果她真說了當然，如果萬謹芝說的話在未來某一天真的成真，那麽她真要甘心讓位嗎？

    可要否定的話，那豈不是更證明了自己剛才的話都是無稽之談？

    周圍的人也被萬謹芝的話給鎮住了，對啊，如果愛情沒有先來後到，那麽天下豈不是要大亂了？

    姬笑笑冷眼掃一圈，將各路懵比的表情都盡收眼底，“愛情的確沒有先來後到，但人有禮義廉恥！”

    －－－－－－題外話－－－－－－

    真的，每當聽到真愛無罪的論調都想拿刀砍人。鄙視一切不知自愛的男男女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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