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玲還懵著呢，什麽就有人下毒了？她怎麽沒感覺？

    人群從外向內開始躁動了，有人在說“怎麽了怎麽了？喊叫個什麽玩意兒”，但沒有一個回答。越來越多的人頻繁地發出“啊啊啊”的聲音，就是沒有一個清晰的說出話來。

    方小玲想說什麽，但當她一張嘴也隻變成了“啊啊啊”的時候，她明白怎麽回事了。

    的確有人下了毒，下毒的目的就是讓他們變成了啞巴。

    方小玲反射性地一把抓住了肖大小姐的手，眼睛裏無聲的乞求著：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肖大小姐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少安毋躁，“大家都冷靜！冷靜下來！這毒並沒有多大的危害，隻是暫時的損壞人的聲帶，讓中毒的人一時無法說話而已。大家安靜聽我說，這毒的解藥我肖記醫館本來就有。我馬上安排人給大家發放解藥。”

    眾人安靜了下來。

    肖大小姐果然立刻安排了醫館的小童給中毒的人挨個發放解藥，人們在服藥之後很快恢複了正常。

    “這到底怎麽回事？我們怎麽就中毒了？還這麽多人一起中毒！下毒之人到底是誰？他有什麽目的？太喪心病狂了！”

    “這樣的人絕不能放過他！今天他還隻是下這種毒，那明天豈不是敢下能毒死人的毒？這種人太可怕了！剛才有人注意到什麽異常沒？”

    人們慌裏慌張地討論著，然而都沒有討論出什麽來。

    最後還是肖大小姐解釋道，“這種毒雖然危害並不大，但配製這種毒卻也不是簡單的小事。可以說，能懂配製這種毒的人，其醫術絕不僅僅是這點水平。我在想他的目的也許僅僅是給大家一個警告，讓大家謹慎說話。他如果想下更嚴重的毒，肯定也不難。”

    “警告？警告什麽？我們這麽多人哪裏惹到他了？讓我們謹慎說話？我們說什麽了嗎？”

    “啊！我們剛才不都在說羅聖人和妖女的事情嗎？”

    這話一出，現場所有的人都靜了下來。

    聯係剛才的毒和現在肖大小姐的話，有些事情的真相簡直輕易就水落石出了。

    明白事情緣由之後人群就又沸騰了。

    “僅僅是因為我們隨便說了說閑話，就要給我們下毒了嗎？”

    “這世上哪個人不說人？又哪個人沒被人說？”

    “接受不了請滾去深山隱居好嗎？這麽殘忍沒有人性是想怎樣？”

    “是妖女下的毒嗎？妖女出來！你倒跟我們當麵把話說清楚啊？我們哪裏說錯了？憑什麽要對我們隨隨便便就下毒？出來！這事不給我們一個說法，沒完！”

    沒有人覺得自己說了什麽十惡不赦的話，沒有人覺得自己有理由受到下毒這樣的對待。他們委屈又憤怒，互相查看著身邊的人，希望能把妖女找出來。

    可是姚鳳仙早就走了，他們又上哪兒找去。

    方小玲這次沒摻和。她也算跟姚鳳仙接觸過幾次了，她能看得出來，姚鳳仙就不是那種吃一點虧的人。剛才那些人都說了哪些過分的話，她身在其中，可都聽得清清楚楚。

    她也說來著！說的貌似還不少……想到這裏的時候，方小玲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種毒的危害雖不大，但光想想這麽多人，她還在人群的最裏都一樣中招了，這是多麽可怕的實力證明！

    姚鳳仙來過了嗎？她聽到自己為了討好肖大小姐說的話了？她是不是看到自己了？她心裏一定記住自己了吧？

    方小玲忍不住胡亂猜測著，一點都不敢再像先前那樣隨便說話了。

    肖大小姐將方小玲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裏，但她什麽也沒有說。休息時間到，肖大小姐回後堂暫作歇息去了。

    肖記醫館是肖老爺子一手創建的，他一生未娶，肖大小姐肖君芷是他某次進山采藥撿回來的。他一手教導了肖君芷的長大，視若親生孫女。肖君芷也很感激他，人前人後都真心把肖老爺子當作親爺爺看待。

    她不算那種腦子好使的，但勝在肯用功，知道用心學。十幾年下來，她的醫術也算得了肖老爺子的一半真傳。肖老爺子已經很滿意了，打算著再磨煉幾年就把醫館交給肖君芷來打理。

    他是不在意什麽女大夫當家的，但他怕世人在意，怕肖君芷被民眾們看輕。別看大家現在對於肖君芷的義診很是讚賞有加，但那前提是，這肖記醫館的當家主子還是他。如果有朝一日，肖記醫館變成肖君芷自己當家了，肯定會有人說什麽女大夫怎麽能靠得住的閑話。

    肖老爺子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就一直想著給肖君芷招個婿。不求多能幹，反正肖君芷有一手醫術，自己就能撐起一個家。他隻要求人老實本分就行，能幫肖君芷撐個門麵就行。

    但僅僅是這個條件，也是不那麽容易找到的。學徒中倒是有老實本分的，可那臉也太普通了，當徒弟看時還不覺得怎麽樣，但一想要做他寶貝孫女的丈夫，他就替孫女委屈。

    肖老爺子今天就日常出門去覓婿了，趕巧了，就碰上了從客棧出來的羅景天。

    他是認識羅景天的！

    很早以前，他曾去聖人穀求見過，但不是求醫。而是羅聖人當時名聲正響，他是去拜師的。人還真讓他找到了，雖然最終沒能拜師成功，可是幾天的交流也讓他受益匪淺。

    如今再見，他簡直驚喜交加，立刻使出渾身解數把人請到了家裏。

    老爺子兩耳不聞江湖事，也不準徒弟們說江湖事。他認為那些事情知道多了會影響醫者的心態，你說來一個江湖中人求醫，他是救還是不救？你說你有理，他說他有理，至於誰有理，他可沒時間去查證去。所以他幹脆不管那些，也教徒弟們不準管。

    凡是來醫館求醫的那就當病人看待，出錢他們就給治，至於治好了怎麽樣他們也不管。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現在江湖上在傳羅聖人已經和一個所謂妖女成親了。

    他把羅景天請到家裏來有兩個目的，一個就是報答羅聖人當年的點撥之恩，二就是，羅聖人雖說比肖君芷大一些，但也算年輕人，如果他尚未成親的話，那麽是不是可以……

    不是他吹，他白撿來的孫女無論是外貌還是醫術那都是女子群中的佼佼者。

    老爺子正跟羅景天聊著天的時候，肖君芷回後堂了。

    “君芷，快過來！”老爺子心中興奮，想，這不是緣分還什麽是緣分？“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到的羅聖人，快跟羅聖人見禮。”

    肖君芷這些天都快把“羅聖人之名”聽爛了。來醫館的人都知道老爺子不愛聽閑話，也就個個都不會在老爺子麵前說什麽。但在老爺子的徒弟和肖君芷麵前，他們隻怕說的少。

    剛才還有一女子說她和羅聖人可比妖女和羅聖人般配多了。

    那時候肖君芷聽了這話還有些不屑。羅聖人在師父的嘴裏那就不是凡人，說什麽一頭白發一看就是世外高人。但她就想了，頭發都白了，這人的臉還能看嗎？

    可突然見到傳說中的羅聖人，肖君芷呆住了。

    為什麽沒人說過傳說中的羅聖人竟有如此天顏？什麽麵如冠玉玉樹臨風等等美好的詞，在這一刻都有了不能更形象的解釋。

    “君芷見過羅聖人。”肖君芷表麵上溫溫婉婉福了個禮，內心卻早已慌亂不堪。

    剛才那麽忙，她的頭發沒亂吧？哎呀，她早晨梳妝的時候為什麽就嫌麻煩而把那珠釵給換了呢？還有她的衣服。因為今天是慣例義診的一天，她還特意換了舊衣裙。她換什麽舊衣裙啊！爺爺都說過她多少次了，她首先是個待字閨中的女娃娃，其次才是一個女大夫啊！

    她為什麽就沒聽爺爺的話呢？可悔死她了！

    羅景天轉過身去微點了下頭，目露讚賞。女子行走江湖本就不易，女大夫就更是稀少了。肖君芷能走上這條路，還走出了成績，這值得佩服。

    肖老爺子一直就密切注意著羅景天的神色呢，一看這表情，心裏立刻就亮堂了，有門兒！

    “羅聖人，不是老朽自誇，君芷雖是個女娃娃，但在我的一群徒弟中，她絕對是那個最努力，也學的最好的。你說像她這個容貌，我要是讓她嫁人的話，哪個高門大戶不得搶著娶？但她就是不同意。說什麽成親之後如果沒有共同語言，反而還限製了她不能再行醫的話，她寧可終生不嫁！”

    “你聽聽她說的這是什麽話？”肖老爺子假裝生氣地嗔怪道，“羅聖人你快幫我教訓教訓她！一個女子，不好好地學習相夫教子的事情，老是願意泡在醫館裏。這天底下有這樣不著調的女子嗎？”

    肖君芷也緊張地看向了羅景天，關於女子行醫，他會是什麽觀點呢？

    羅景天不理解老爺子為什麽要問他這種問題，但他還是禮貌的真實回答了，“我倒是覺得肖小姐心有大義，非天下一般女子可比。”

    “羅聖人這話太過，太過了！她就一普通人，怎麽就非一般女子可比了！”肖老爺子作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但事實上他笑彎了的雙眼已經充分暴露了他狂喜的內心。

    羅聖人果然不愧是羅聖人，那就跟一般人看待事情的高度不同！

    肖君芷瞬間紅了滿臉，雙手抓緊著衣角，一會兒擰到這邊，一會兒又擰到那邊，可能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

    肖老爺子眼角餘光掃到這一幕，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君芷，快去準備飯菜，我跟羅聖人久別重逢，我要跟他大醉一場！把你最好的手藝也給我拿出來，別給我丟了麵子！”

    肖君芷哪裏不懂得爺爺的意思，立刻應了一聲，然後就飛快去廚房準備了。

    至於傳聞中羅聖人已經娶妻的事情，她給選擇性地遺忘了。

    肖老爺子問羅景天，“不知道羅聖人這次出來是？我看您的表情好像有些凝重。”

    並不習慣向外人傾訴的羅景天沉默了一會兒。不過他轉念又一想，在醫術上他是這位老爺子的前輩不假，但在生活上，他肯定不如這位老者。

    書中有雲，敏而好學，不恥下問。

    “我在想如何賺錢。”羅景天實話實說。

    老爺子一愣，“羅聖人還缺錢花？”

    仙人一朝下凡啦！人間煙火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適應噠！老爺子的腦子裏現在全是這個，有種幻想破滅的失落感。

    羅景天再次誠懇點頭，“嗯，缺，缺很多。”

    夫人穿的戴的吃的用的，一行人的車馬費，大黃小青的生活費。他在客棧門口不知去到什麽方向時在心裏大概地算過，這一算可把他驚著了，居然需要那麽多錢！

    老爺子緩了好一會兒，適應了。

    “羅聖人，您等會兒的！”

    老爺子起身進門去了，不一會兒又出來了，手裏抱著一個小箱子。他把小箱子放到桌上，衝著羅景天打開，裏麵一水的十兩一錠的銀子。

    “羅聖人，這些給您用。請您不要客氣，多年前您的點撥讓老朽受益匪淺，這是老朽早就該回報您的。”

    羅景天當然不會收，“不，無功不受祿，請收回吧。”

    老爺子倒是想再推拉一番，然而他不會武功沒有內力，哪裏推得過羅景天。羅景天一手壓在箱子蓋上，老爺子連動都動不了了。

    見人家的意思很堅決，老爺子也不好再強給。

    “啊，我有辦法了！羅聖人，鎮上的柳員外得了一種怪病，高價尋醫都好幾年了。也來找過我，我去看過了，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不如羅聖人去看看？聽說柳員外已經把價格提高到三百兩黃金了。”

    一兩黃金就是十兩白銀，三百兩黃金就是三千兩白銀。

    羅景天心裏一算，姚鳳仙一張菜譜也就賣五百兩銀子，那他這一筆如果成了肯定就翻身成功了。

    “好，那就麻煩老爺子幫我做個介紹人了。”羅景天也不傻，這一路無人願意請他出手就是因為他的身份得不到認證，這是一個大教訓，他可記得死死的了。

    “那當然沒問題，不過也不差這一會兒，我們先喝了一杯才是正經。”看到肖君芷已經端了飯菜過來了，老爺子立刻回歸正傳了。

    那柳員外病了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也就更不差這一會兒了。他孫女的終身大事才最重要！

    老爺子也沒讓肖君芷離開，而是就留下來陪著吃飯了。

    原來家裏吃飯也就兩人，老爺子也就從沒像普通人家那樣男女還要分席吃飯過。

    但他也怕羅景天誤會是肖君芷不懂禮數，於是就主動解釋道，“家裏就我和孫女兩人，我也就沒教過她分席而食。她稍後也還有義診，忙的不行，我就讓她和我們一起吃了，也省些時間。”

    羅景天這些天跟姚鳳仙陳夢夢她們也一起吃慣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麽了。“是，老爺子說的有道理。規矩是人定的，當隨機應變。”

    老爺子心裏那個美啊，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老丈人看女婿，真是越看心裏越舒服。

    模樣好，醫術好，有禮貌，還聽得進去話，還懂得要賺錢養家了，這樣的好女婿往哪裏去找啊！

    “羅聖人，來，跟老朽幹一杯。這是君芷專門給我泡的養生藥酒，適當喝一些沒關係，還會對身體有好處。”

    “羅聖人吃菜吃菜。這一道龍井蝦仁可是君芷最拿手的好菜了，平時她嫌麻煩都不肯給我這老頭子常做。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我可是借了羅聖人的光了！”

    肖君芷的臉都快埋進飯碗裏去了，心說爺爺也太直白了，這樣說話把羅聖人嚇跑了怎麽辦？

    她偷偷側臉，用眼角餘光去打量羅景天的神色。好吃嗎？對她的手藝滿意嗎？不是她吹，所有師兄弟們都對她的醫術和廚藝都沒話說呢。

    羅景天嚐一口龍井蝦仁，“嗯，茶香清雅，蝦仁鮮嫩，跟內子的手藝比起來也是不分伯仲。”

    “是吧？好吃吧？我家君芷以後要是嫁了誰，誰可就有口福……”老爺子突然閉嘴，眼睛瞪大了看向羅景天，“羅聖人剛才說什麽？內子？”他竟然已經成親了麽？

    肖君芷的臉色變得更糟，她終於想起來了，這個傳說中的羅聖人是有夫人了的啊！

    羅景天點頭，“是，前些日子剛成的親。內子廚藝很好，如果她能和肖小姐相識的話，肯定會有共同語言。”

    肖君芷：她一點都不想和相中的男人的老婆有什麽共同語言。

    肖老爺子那是酒也喝不下去了，飯也吃不下去了，“成親了啊？不知道是哪門的大家閨秀？”

    前些日子剛成的親？他怎麽就晚了一步啊！老爺子現在感覺好像失去了幾百兩黃金的生意。

    別看羅景天在家跟姚鳳仙正置氣，但出來了一提到人，依然是一臉擋不住的幸福，“叫姚鳳仙，不是什麽大家閨秀，隻是一個普通人。有機會的話，我會帶她來拜訪老爺子的。”

    按理說沒有拜訪的必要，但現在羅景天什麽感覺呢？就是想把姚鳳仙炫耀給任何他認識的人看看。是那種自己得了一珍寶，就是壓製不住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個舉世無雙的大珍寶了。

    老爺子隻得尷尬陪笑，“姚鳳仙？嗯，一聽這名字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能被羅聖人如此捧在心上，想來肯定不俗。”

    羅景天這回倒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好像對方誇的是他一樣。

    肖君芷臉色蒼白地站了起來，“爺爺，我去前麵忙了。”再聽下去她怕忍不住哭出來。恨不相逢未娶時，她現在懂這話的意思了。

    就在這時一個小童跑進了後堂，“師父，有人來找羅聖人了。”

    誰呢？姚鳳仙。

    她出來遛達一圈卻在醫館門外聽了一肚子的火，也就沒心情繼續遛達了，她就開始漫無目的的找羅景天。

    羅景天一頭白發倒也好打聽，打聽打聽著就聽說被肖記醫館的老大夫請到家裏來了。

    姚鳳仙一想剛才那個在閑話裏跟羅景天強行捆綁的肖大小姐，她就坐不住了。這該是上天注定的緣分麽？兩人居然還是湊到一起去了？

    憋著氣她就找上門來了。

    叫了一個小童問話，不久小童就回來請她進去了。等她進了後堂，一眼就看到了羅景天和肖君芷在並排站著。

    男俊女美，都同有一種常年跟藥草打交道的醫者氣質，姚鳳仙看第一眼就心裏不舒服了。

    她頭一次知道自己心眼小到這種地步，明明他們才到烏蒙鎮，人家是初相識，她卻心裏酸的有一種立刻衝過去把肖君芷擠掉，不讓其站在羅景天身邊的衝動。

    “夫君。”姚鳳仙心裏有多酸，揚起來的笑容就有多甜。她翩然來到羅景天的麵前，伸手環腰，踮腳就吻。

    這要是原來沒成親的羅景天，早就黑下臉來怒斥不知檢點了。但成親後的羅景天早就被姚鳳仙每天不知道多少次這樣親密的動作給親成習慣了，他想都不想，低下頭就迎了過去。

    習慣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由此可證。

    旁邊的老爺子：……

    另一邊的肖君芷：！

    姚鳳仙驚訝肖君芷居然長得不錯，而且還挺有氣質。那麽對於肖君芷來說，傳說中的妖女果然長相不俗，就足夠讓她驚豔了。

    她自問也算是漂亮的，可跟姚鳳仙一比，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漂亮跟人家的漂亮可是差著好幾級呢。

    還有羅聖人，那麽如明月般尊貴倨傲的人在看到自家夫人的時候居然變得這樣溫柔隨和，居然還能主動去迎吻，這太衝擊她的三觀了！

    姚鳳仙很滿意引起這樣的反應，“夫君，這二位是？”

    “哦，這位是多年前跟我有過醫術交流的肖老爺子，這位是肖老爺子的孫女肖小姐。”羅景天很自然，自然地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剛才跟媳婦擁吻是多麽驚世駭俗的行為。

    姚鳳仙倚在羅景天身邊嬌笑，“什麽肖小姐？人家沒有名字的麽？”

    羅景天麵露困窘，“我沒注意。”

    旁邊的老爺子：心髒正中一箭。

    另一邊的肖君芷：心髒正中兩箭。

    姚鳳仙：幹得漂亮！

    “夫君，人家可是有醫館要忙的，你這敘舊是不是耽誤人家太長時間了？我們得告辭了。”

    羅景天點頭，“肖老爺子，剛才說到的去柳員外家一事是我欠缺考慮了。這樣，我們還是另約明天吧，也方便您把手邊的事情先安排一下。”

    老爺子想了想，“好吧。”他的心情也的確需要時間緩解一下。到手的女婿就這麽飛了，哎喲，他的心悸病都要犯了。

    姚鳳仙含笑看著羅景天和老爺子告別，並沒有在這個時候追問那個柳員外又是什麽事。沒關係，在外麵總得給男人留麵子不是？等回了家再說的！

    看著人家夫妻倆恩愛的手牽著手就要離開，肖君芷忍不住上前追了一步。

    “君芷。”肖老爺子拉了肖君芷一把，心疼極了。

    他剛才要是不那麽主動明顯就好了，傷著這孩子了。

    羅景天和姚鳳仙走到了門口，可又被一群人給逼了回來。

    居中的男人指著姚鳳仙就開罵了，“妖女！不久之前是不是你給我們下的不讓我們說話的毒？你別不承認！我們當中可有好幾個人看到你曾在人群外轉過一圈又走的。”

    “對，就是你！就你這妖裏妖氣的樣子，我不會看錯的！”

    “那麽你就是羅聖人了對不對？你怎麽能娶這種心地險惡的妖女呢？你的眼睛是瞎了嗎？你知道她不久之前對我們做了什麽？她給我們所有人都下了毒！如果不是肖大小姐，我們這些人被她害了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呢！”

    “如果你還沒有被這妖女蠱惑，你就快快把這妖女休了吧！不然你早晚會被她害得身敗名裂！原來那個武林盟主的兒子劉淵洲就是這個下場，難道你不知道嗎？”

    一群人湧進醫館後堂，把羅景天和姚鳳仙團團圍在中心指責著。有一個人說著說著還差點把手指頭戳上了姚鳳仙的臉。

    姚鳳仙臉色一冷，想也不想就抬腿踹了出去。

    那人被踹得飛起，一連撞倒了五六個人才摔倒在地。

    現場頓靜。

    姚鳳仙把腿收回來，還好以整暇地整整衣裙，末了腦袋一歪，邪氣外露：“還有誰有意見？不如你們一個一個排隊來找我對質？一群人太多了，我怕誤傷。”

    人群頓時後退一丈遠，不過他們的嘴可沒閑著。

    “妖女！不進道理！果然是妖女無誤！”

    “羅聖人你看到沒有，就是這樣的妖女，你還要留著她嗎？”

    “我們可都是不會武功的普通百姓啊！妖女有想過那一腳很可能會要了我們的命嗎？不！她才不會想！她隻會用武功欺負我們這些老百姓！”

    “好啊，你也踹死我好了！如果能讓羅聖人看清你的真麵目，我也不算白死了！”

    “都給我閉嘴！”肖老爺子衝了出去，“君芷，小童，先救人！”

    他跑過姚鳳仙的時候，略帶責備的瞥了一眼姚鳳仙。很簡單，在他的概念裏，先動手的人總是不對的。

    肖君芷跟著跑了過去，心裏有種異樣的快感。或許這會是一次轉機？

    “爺爺，事情的真相其實是……”

    “閉嘴！我說了不準說這些跟醫治無關的閑話！在醫者的眼睛裏，就隻能看得到病人！動你們的手，別動你們的嘴！”老爺子怒道。

    “是，爺爺。”

    肖君芷再不敢出聲了。

    姚鳳仙歪頭看羅景天，她並不解釋。她總覺得解釋這樣的訴說行為會讓她更委屈，她不屑解釋。她在等著羅景天的表態。如果羅景天也像剛才的老爺子一樣拒絕尋求真相就先入為主地判她有錯，那這賬可又有的翻了。

    這群人都很精，他們知道惹不起姚鳳仙，就紛紛把話風對準了羅景天。

    “羅聖人，你怎麽說？這樣的女人你還要留著嗎？”

    “羅聖人，你這名聲可是得來不易，你甘願就這樣被一個妖女給毀了？”

    “羅聖人，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羅聖人？能眼看著這樣的妖女胡作非為毒害百姓卻不作為還同流合汙，你該不是假扮的吧？”

    話語有時可比刀劍厲害多了，然而人們卻總說刀劍可怕，惡語卻無心。

    姚鳳仙在靜等羅景天的反應，羅景天也終於給她反應了。

    他一攬姚鳳仙的腰突然縱身而起，站到了房頂上。

    一群人嚇了一跳，這是幾個意思？姚鳳仙也一樣沒弄懂，這是準備帶她離開的意思？可這並不是她想要的。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哪知羅景天摟了姚鳳仙上房頂之後，卻對一眾人朗聲說道，“羅某的私事就不勞各位掛心了，各位隻要管理好自家的那一畝三分地就好。至於關於內子下毒的事，羅某不用問內子什麽原因都無條件相信她。她從來不是那種主動挑事的人，以她的個性，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挑釁，她根本不會把旁人旁事看在眼裏！如果她真的下毒了，那麽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你們先做了挑釁她的事情！”

    真的男人敢於直麵所有問題，羅景天從來就沒有逃避的習慣。

    勸我休妻的，煩勞你們歇歇吧，這是我的私事，還輪不到你們這些外人來管！說我媳婦下毒的，你們最好先自省一番。不是我吹，如果沒人挑釁在先，我媳婦站你們麵前都隻把你們當大白菜看！

    還下毒？知道藥材原料多貴麽？毒藥不需要錢啊？沒事的話誰願意跟你們身上浪費錢！

    羅景天也就大麵上說的客氣，但內心早就火冒三丈了。

    他是那種不願意插手別人私事的人，這代表的意思就是他也一萬個不願意被別人插手自己的私事。

    一群人也不說明情況，上來就是一通罵，罵著罵著還讓他休妻？他就嗬嗬了，你們都誰啊？我爹啊還是我娘啊？一副正人君子，以天下為己任的嘴臉現在最討人厭知道不？

    從小到大不曾被人如此聲討過的羅景天都要氣炸了，得虧教養包袱很堅固，他才沒有做出像姚鳳仙那樣直接出腳踹的行為。

    但他肯定堅定站在媳婦這邊不動搖。

    這不是做戲，而是真實的心理反應。姚鳳仙的為人他很了解，是個不惹事，但也不躲事的爽直性子。你不惹她就行，她基本不把別的人別的事看在眼裏；但你如果惹了她，哼，那可就慘了，她一點虧都不肯吃的。

    這些人肯定先前做什麽了！

    羅景天才不會像這些人想的那樣覺得姚鳳仙給他抹了黑，他現在隻心疼姚鳳仙，心疼她在遭受什麽惡意對待的時候自己不在她的身邊。

    “夫人，他們怎麽欺負你了？你說，我給你做主！”

    姚鳳仙那一刻的心啊，都軟成水了。她想要的表態也不過如此了！有夫如此，婦複何求？

    因為先前還在生著羅景天的氣，所以她不願意讓自己示弱，不願意去傾訴自己受了什麽委屈。

    但現在可不一樣了，羅景天二話不說就站在了她的這一邊，這可太讓她感動了，也底氣十足了。

    “他們說我是妖女，說我配不上你！還說我為了洗白自己也許是從哪裏找來了一個冒牌貨！說我沒勸你出來主持大局就是不對！說我給你端茶送水都不配！還說你要是真的羅聖人，也隻有這裏的女聖人，就是這家醫館的肖大小姐配得上你，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因為有人給撐腰了，姚鳳仙竟然越說越氣，越說超委屈了，到後來眼淚都下來了。

    “夫君，你說他們如此說我，我能忍嗎？我們都正式成親了，江湖上誰不知道？他們還非得把別的女人拉扯進來跟你配對，這是想幹什麽？他們光靠想的就知道我是妖女了？光靠想的就決定我跟你不配，就跟他們想的人配？他們光靠想的就要讓你休了我，不休我你就不是好人？”

    姚鳳仙嚶嚶哭倒在羅景天的懷裏，“你說我聽了這些話我能忍嗎？我招誰惹誰了？我是挖他們誰家墳了還是殺他們誰家的人了？當初我眼瞎才跟劉淵洲在一起，我明明是受害者，我好不容易死裏逃生為自己報仇，怎麽就成了我揪著不放把江湖攪亂了？夫君，他們太過分了！我當時真想都給他們毒死來著！”

    這還真是姚鳳仙當時的真實心理反應。

    不過她選擇在這種時候說出來，倒沒有引起多大反應。

    聽聽人家說的話，可不是嘛。人家做什麽錯事了嗎？沒有啊！沒殺人放火，沒禍害武林！本來就是劉家的錯，那麽還不允許人家報仇了嗎？江湖大亂不是因為劉家太可恨嗎？怎麽就能怪到姚鳳仙的身上！

    說閑話歸說閑話的，你可以背著人說，可以在家關著門說。但隻要你在公開場合說了，你就得有承擔後果的覺悟。哦，允許你胡編亂造，就不允許人家打擊報複了？真當傳謠言不用負責任呢？碰到了硬茬兒就是你自己活該。

    姚鳳仙一通真情實感的哭訴，後堂院子裏的一群人都不吱聲了。他們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閑話給別人造成了何等的傷害。

    肖君芷比起靜默，就更是尷尬了。因為她也在姚鳳仙的話中出場了。雖然她並不曾說什麽，但被人拿到閑話裏和羅景天配對，這何嚐不是一種過錯。

    事情就發生在醫館大門口，她如果有那個責任心，就該在閑話剛一開始的時候出言製止。可她沒有。因為虛榮心作祟，讓她默認了眼前的閑話持續發酵。最終演變成了現在不可收拾的後果。

    她覺得丟臉極了，自小到大都沒有過的丟臉。她有看到老爺子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過來，這讓她忍不住開口為自己辯解起來。

    “姚夫人，很抱歉在我家醫館的大門口讓你受到了閑話的傷害。可是你當時為什麽不直接站出來理論，而是在人群之後偷偷地下了毒？固然這些百姓出口無狀傷害了你，但你就一點錯都沒有嗎？那是我剛好識得這種毒，也剛好能解這種毒，如果不能呢？你可曾想過解不了毒的這些人會是如何的恐慌和害怕？”

    她的這些話很快就得到了在場眾人的支持。

    “對對對，我們就是話趕話說到那兒了，誰知道你在現場啊？你在現場你可出來理論啊？大家把話說開了不就都明白了嗎？可你呢，你偷偷地就下毒了！要不是肖大小姐在，我們都要嚇死了！有你這麽做事的麽？”

    “羅聖人你真是太讓我們失望了！看來你是真被這個姚鳳仙蠱惑的不辨是非了！我們背說議論人閑話是不對，但姚鳳仙二話不說就直接下了毒就更不對！這麽沒有人性的人你居然還怪我們是挑釁在先？你真的是傳說中的羅聖人嗎？”

    “都給我閉嘴！”不等羅景天發作，肖老爺子先怒了。“君芷，這裏不用你了，你給我回屋麵壁反省去。”

    “師父？”肖君芷驚叫，她哪裏錯了？

    肖老爺子像是第一次認識肖君芷，“我說過了多少次，醫館不管任何人任何雜事，進了醫館就是簡單的醫者和病患。醫館大門口鬧到那麽大，你居然從頭到尾都在看著？什麽，還女聖人？大家給你如此高的評價那是大家恭維你，你二話不解釋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女聖人！我都不敢自稱聖人，你就敢默認嗎？給我回屋思過去！”

    因為太過放心肖君芷的醫術，在她義診的時候，老爺子就會借機休息一下，完全不管前堂醫館的事情。他從來不知道肖君芷居然默認了一個“女聖人”的名號。在他的心裏，羅景天那樣的人物才稱得上一個聖人之稱，肖君芷才什麽水平？這不是不知天高地厚是什麽！

    他如果再不插手的話，肖君芷可就毀了！

    可是肖君芷沒能理解到肖老爺子的愛之深責之切，她隻意識到在羅景天的麵前，她被自家爺爺狠狠地下了麵子。

    她捂著臉跑回了屋裏，心裏卻把姚鳳仙狠狠地記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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