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笑笑深深的無語了。她覺得她這兩天無語的情況比前十幾年人生裏加一起無語的情況都多。

    －－領導，你變了！你原來不是這樣的。

    姬笑笑有點失望，她喜歡的是原來那種沉默是金的高冷男神人設，而不是現在這種腦回路清奇，總讓她跟不上趟兒的神經人設。

    豈料雍和一說話，語氣也很低落。

    “笑笑，你也變了。原來我不怎麽搭理你的時候，你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多可愛，可你現在卻……果然人到手之後就不珍惜了嗎？笑笑，我很傷心。”

    姬笑笑前一刻還在誇張的嘲笑：你傷心？你傷心個錘子！我什麽都沒有做你有什麽可傷心的？

    可是後一刻她就深刻體會到了雍和的傷心到了什麽程度。

    姬笑笑即時被消假了，她被勒令回到自己的辦公區，要求必須在下午下班前完成三萬字的任務總結報告。

    抗議？不存在的。雍和說了，你本來就應該在上交三萬字總結報告之後才能休假的。可是因為你的特殊身份，我才給了特殊待遇。那麽現在你要繼續承認你的特殊身份嗎？

    承認了她的特殊身份，就是承認了她是他女友的身份。姬笑笑威武不屈：不承認！她寧可寫三萬字報告去！

    等寫完了她就自由了，看雍和還能用什麽辦法強迫她就範。

    回到自己的辦公區，帶著滿腔的怒火，姬笑笑洋洋灑灑，兩小時後，輕鬆完成了三萬字總結報告。

    環繞顯示屏上，姬笑笑很快指示：小SX出來，我寫完了！快給我提交上去！我要立刻開始我沒有約束的休假了！

    小係統很憐憫這樣天真的姬笑笑，不過它沒有表情，姬笑笑看不出來。

    等一切結束，水晶球裏的姬笑笑這才發現粉紅水晶娃娃並不在展示台上。

    －－哎？我的粉紅水晶娃娃呢？臥槽，不是吧？這種體製內的帝國大機構也有小偷的麽？小SX快給我調監控出來！膽大包天了還！等我把小偷抓出來的，看我怎麽弄死你！

    小係統沒給她調監控，“並沒有小偷，我爸爸親自拿走的。”

    －－什麽？他拿走了？他憑什麽拿走屬於我的東西？

    姬笑笑暴跳如雷。

    小係統：“那不是屬於你的東西，那本就是我爸爸的東西。”

    姬笑笑：……

    感覺突然不好。

    －－等會的，那我的休假怎麽辦？沒有粉紅水晶娃娃，我要如何出去休我的假？

    小係統的憐憫溢於言表，“看來你隻能和我一樣在星網上隨便浪一浪了。”

    姬笑笑所有的心氣兒在那一刻就像一個突然被戳了一個口子的氣球一樣，噗一下就癟了。

    她怎麽就忘了她現在連實體都沒有了啊！沒了雍和的粉紅水晶娃娃，沒了雍和的古董裝飾鋼筆，她甚至一步都離不開這裏。

    小係統心情好極了，“你為什麽要違抗我爸爸呢？像咱們這種沒有實體的，首要一條就是要有自知之明。你連自己什麽情況都沒搞明白就隨便任性？任性是沒有好下場的！”

    水晶球裏的人形光團縮成了一個球，一時之間喪到不想呼吸了都。

    －－你說的對，我連個實體都沒有，又哪裏有任性的權利呢？我真是可笑是不是？好吧，你痛快地嘲笑吧，我不會怪你的。

    她這種狀態，小係統倒幸災樂禍不下去了。

    “喂，載體，你到底怎麽得罪我爸爸了？他從不曾這樣公私不分的。”

    －－哦，他追求我，被我拒絕了。

    “什麽？”那聲調高的，如果小係統有實體，怕不是要跳出天花板去了，“我爸爸追求你？你要變成我媽媽了？哦不，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嗬，為什麽不可能？我還配不上你們父子嗎？啊不對，是你們父子配不上我！

    改造基因人的心理整頓就是這麽迅速，水晶球內的人形光團很快就重新亮了起來。

    －－也許我現在連個實體都沒有，但我相信經過努力，我早晚都會有的。等我有了實體，你以為我還會看得上那個小肚雞腸的男人？以及你這個沒有實體的程序兒子？

    “你說誰小肚雞腸？我爸爸？你想想他的臉，我再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在危及生身父親的名譽麵前，小係統都能忽略掉被人嘲諷沒有實體了。

    姬笑笑想了想雍和的臉，好吧，在恢複了清醒之後，她還真說不出那樣幼稚的話了。

    房間內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直到小係統綁定的光腦響起提示音。

    “啊，載體，你的好友餘明明發來信息，問你的光腦為什麽關機了，問你晚上有安排麽，下午茶要再來一撥麽。”

    姬笑笑才緩和下去的情緒立刻就又起來了，什麽？關機了？

    －－讓我再說十遍也一樣，就是小肚雞腸的男人！不就是拒絕了他的告白麽？沒收我水晶娃娃也就算了，為什麽連光腦都收回去了？昨晚上是哪個大豬蹄子親口跟我說光腦是專門定做來送我的？我果然天真，早就該知道男人要是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了！

    小係統尖聲驚叫，“你說什麽？我爸爸還親自給你定做了光腦？”

    －－嗯，咋了？不服啊？

    “我憑什麽服？我跟了他都有兩年又三個月了，他要定做光腦也該先為我定啊！你算什麽？你才認識他幾天？”

    －－哦，沒幾天，也就三年多一些，快四年了吧。

    小係統當然不信，“你吹牛也有個限度好嗎？去年我才被爸爸跟你綁定在一起，你上哪兒跟他認識三年多去？那豈不是說三年前你就跟他認識了？”

    －－對啊，你爸就是三年前認識的我！切，人前裝的那麽高冷，人後還不是把我記得死死的。唉，怪我啊。誰讓我當年還活著的時候魅力那麽大呢。

    水晶球內的人形光團洋洋得意起來了，全然忘了一分鍾前她還把某人罵成靠不住的大豬蹄子。

    這一幕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被傳送到了雍和的私人光腦上，雍和卻並沒有時間細細欣賞。

    他正在接待來自新上司以及舊上司的同時來電。

    新上司：“雍和，昨天下午一直到晚上的星網熱搜你看到了吧？我記得那個粉紅水晶娃娃的外觀就是你設計的，你現在拿那粉紅水晶娃娃裝誰了？是不是你局裏的新進員工姬笑笑？”

    舊上司：“雍和，你說是為了報救命之恩，我才親自替你找關係辦下了姬笑笑的意識合法存在的證明。但你別忘了，意識合法存在的證明即使辦下了，也不代表著她有機會擁有實體了。”

    新上司：“姬笑笑能以意識體加入到快穿總局，這是你第一次求我辦事，我允了。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忘了，隻要她在快穿總局的一天，她就永遠隻能以意識體存在。”

    舊上司：“她可跟日益進化出智慧的程序AI不一樣，她曾經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這代表著她在重新做人之後有可能產生的行為會完全不可控。如果你的下一步就申請她的實體化的話，那麽我可以提前告訴你，這事我幫不了你。”

    新上司：“你自作主張在每次任務世界之後都獎勵姬笑笑生命值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請你謹記，這種生命值針對姬笑笑也隻能用作虛擬的概念。如果有朝一日你想提現了，那麽很抱歉，我永遠不會批準。”

    舊上司：“雍和，你是一個勢必會成功的人。從你即使離開了軍部，你依然走出了另一條完全不同的成功路就能看出來。你跟普通人不一樣，你的視野應該在更遠方，而不是總抓著過去的某段經曆不放。三年前姬笑笑的確救過你一命，但三年後，你也救回去了。你們之間的救命之恩已經互相抵消了，你可以放下了。”

    新舊上司組合雙打，配合無比默契。你一言我一語，在沒有得到雍和任何回應的條件下都無比流暢地發揮了整整一個小時。

    雍和自然也就錯過了正常下班時間。

    “老領導，您說的我都懂，但也請您聽我一句話好嗎？”雍和先看向了舊上司，“就像您以為我跟普通人不一樣，我也同樣認為姬笑笑跟普通人不一樣。三年前她的醫術就出類拔萃，三年後她能悄無聲息地滅掉一整個私人研究所而且至今沒被人研究出來她所下的毒，這些還不足以成為她重新做人的事實條件嗎？”

    雍和又看向新上司，“總局，自您創立廣電文娛總局之後，曆史上可曾有過像姬笑笑這樣連續達成滿分評定的記錄？沒有吧？誠然總局之內由於各種因素從不開設意識申請實體的先例，但凡事總有例外不是嗎？靈異局也好，玄學局也好，如果他們局內的員工也有能達到姬笑笑這種任務記錄的，那麽我一樣會支持。”

    他本來就沒打算瞞著自己的計劃，如今被新舊兩位領導點破了，他幹脆就承認了。

    “所以問題的關鍵不是姬笑笑有沒有權利申請實體，而是姬笑笑有沒有實力申請實體。我明白二位領導的擔心，是怕開了此先河之後，有可能會招來更多的意識人類申請實體。但解決這個問題的關鍵難道不是更完善意識申請實體的流程嗎？怎麽可以在問題還沒有出現的時候，就先解決掉提出這個問題的人？”

    雍和實話實說，一點不懼新舊兩位領導同時出現。

    或者說，他早就對這兩位領導的人品有所了解並且極度信任，他才敢這樣勇於提出意見。

    可是兩位領導就被氣得二佛升天了都。

    雍和絕對是他們領導過的下屬當中最讓他們驕傲的，屬於那種有什麽任務交托出去都會完全放心，一年不開一次會也不會給他們犯錯誤的頂級好下屬。

    結果現在可倒好，一犯錯誤就是個特大的。

    意識申請實體這種政策的出現也才出現兩年，而在這兩年之前卻是經過了長達百年的申請被撤回，再申請再被撤回。這樣一種一個弄不好就有可能對全星際對全人類有影響的大政策，哪可能會輕易破舊迎新？

    目前凡是通過了意識申請實體的基本全是程序AI。通過的標準特別苛刻，其中有一條就是要求一年之內無任何傷人記錄，包括程序紊亂。

    但是還從來沒有過有哪個人類的意識被獲準通過。確切的說，人類意識在這項政策施行之前就被隔離在範圍之外了。

    程序AI的智慧再進化也一直有一個前提製約，那就是它仍然是人類創造出來的，它永遠有一定的思維局限。但是人類意識的複活就是完全兩碼事了。通常大腦越活躍，智商越高的人，他的意識能在身體消亡之後存留的時間越長。

    這也就意味著，這種意識如果能夠被開通申請實體的權限，他們的不可控可比程序AI難度大多了。

    就拿姬笑笑舉例來說，她生前就輕易毀了一整個的私人研究所，由此可見這人的破壞力有多大。如果她再複活了，如果她再遇到想動手的人或單位呢？她會不會還會同樣做？誰又能攔得了她？

    沒有人類願意去挑戰這種危險。即使人類發展到了星際時代，維持大局穩定也依然是星際領導人的首要原則。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破舊迎新問題，而是關係到星際安穩的大事件。

    雍和說的道理他們都懂，但這種政策的改革還輪不到他們去左右。

    到了他們這個年紀，不去冒險做那些能力以外的事情才是最合他們心意的。

    兩人對看一眼，都能理解對方的憤怒。但他們會繼續訓斥雍和嗎？不會！

    像雍和這種人，當他有了決定的時候，別人說什麽都不會好使了。

    他們隻能選擇強權鎮壓。

    舊上司：“雍和，我隻說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別碰這塊！我不會幫你的。”

    新上司：“雍和，如果你執意違背我的意思，那麽我當時許下的承諾也有權收回。姬笑笑隨時有可能被解雇，那麽失去了工作的她將會很快收到意識管理局發給她的合法存在證明被收回的通知。我希望你明白這個輕重！”

    雍和不敢再辯解，姬笑笑沒有實體是他最大的弱點。

    他的沉默讓兩位上司心情緩和了不少。

    “好了，正事說完了，我們順便說點私事。”舊上司很辛苦地擠出大概是慈愛的表情，“你媽媽說你有對象了？那你就盡快帶回家裏來讓我們看看吧。是男是女都沒關係，隻要你喜歡就行。我們很開明的。”

    新上司的笑容就比他大舅哥的自然多了，“我也聽嫂子說了，聽說昨晚才確認關係？那今天見一見很合適嘛，這顯得你的家庭多重視人家是不是？要不就今晚上吧？我做東。”

    舊上司跟他客氣，“我家的兒媳婦哪用得著你做東？我自己來就是了。”

    新上司不是很有意的小開嘲諷，“那你要在哪裏請？你們軍部裏麵的大食堂嗎？”

    “大食堂怎麽了？就名字聽著俗氣點，可裏麵的飯菜很高檔好麽？大師傅都是從食貨帝國那裏拿到的正規頂級廚師證。你就這點要麵子的習慣改不了，真不知道我妹當初怎麽相中的你。”

    “哎，大舅哥，你又人身攻擊了啊，我要舉報！”

    眼看著兩一百多歲的人又要掐起來了，雍和趕緊叫停。

    “我媽說了我有對象了就沒說別的？”

    兩人對視一眼，“別的？別的什麽？”

    “例如就沒說我對象是誰？”

    舊上司兼親爸想了想，“好像是說了，但我沒注意聽，隻記得她說你還挺神秘，保護得滴水不漏。”

    新上司兼小姑父也想了一下，“啊，我想起來了，說是一個可愛的女生，最喜歡粉紅水晶娃娃。”

    舊上司美了，“喜歡娃娃好，到時候肯定也會喜歡生孩子。女的也好，就不用人工輔孕了。”

    新上司注意到雍和的表情有些奇怪，“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雍和努力壓住想笑起的嘴角，“我媽可能忘說了最關鍵的一句，我有告訴她我對象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救命恩人？你救命恩人不是姬笑笑嗎？她都已經死得隻剩意識了不是嗎？她還怎麽做你對象？”

    “或者說你還有別的救命恩人？”

    兩人話聲一落，突然齊齊身體一震，“雍和你混賬！”

    他們懂雍和的意思了。

    他們不會像雍母那樣還懷疑一下，因為他們太了解雍和了，雍和不隻是從不說謊，他是非常不屑說謊的那種人。

    他現在既然說了姬笑笑是他對象，那麽隻可能是真的。

    未來的兒媳婦是個連實體都沒有的意識？這讓他們怎麽接受的了！

    雍和攤手，“感情的事我也控製不了，那麽我隻能說，抱歉了，二位。”

    啪，雍和單方向切斷了視頻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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