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將軍，那閹賊要殺我！”

    “他以下犯上，這是誅九族的大罪！”

    “絕對不能放過他！”

    “吾等必修書回長安，請族中長輩討回公道！”

    幾名年輕將軍聚集中帳外，義憤填膺，拳頭拍在盔甲胸口，啪啪作響。

    那名被嚇尿的壯碩少年，也在其中。

    不過麵龐低沉，神色氣餒。

    中帳內，周莽望著淡淡飲酒，麵色漠然的徐鳳雲，狂莽臉龐上滿是苦澀。

    “徐公公，這幫家夥，可都是……”

    “雜家知道！”

    徐鳳雲冷笑，

    “不然，可能就真的見血了！”

    “給你剽騎將軍薄麵！”

    “嗬……”

    周莽欲言又止，苦笑，

    “現在，你讓本將軍如何是好？”

    “若不處罰慕恩，軍威……”

    徐鳳雲猛地拍桌，扭頭，嘴角有睥睨和蔑視，

    “你用這種貨色，跟雜家談軍威？”

    “他們配？”

    周莽闊臉尷尬，無話可說。

    “你不方便對這些老友的晚輩動手，雜家幫你！”

    徐鳳雲冷冷掃他一眼，黑色大氅一抖，豁然起身。

    “徐……”

    周莽話音還沒落，厚重氈簾猛地炸開，一團黑影飛出去，

    砰！砰！砰！

    幾道悶響，吵鬧聲嘎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慘叫和哀嚎。

    周莽連忙跑出去，怔在原地。

    幾名年輕子侄，七零八散，倒在四周，口吐鮮血。

    裹著黑色大氅的身影，跨步遠去。

    森冷聲音，夾雜在寒風中飄來，煞氣洶湧，

    “下一次，雜家便殺人！”

    頃刻，徐鳳雲身影消失，幾名年輕將軍爬到周莽麵前，哭嚎，

    “周叔叔……”

    “滾！”

    周莽聲若奔雷，目如猛虎，

    “老子的征西軍，靠戰功說話！”

    “你們誰殺的匈奴兵超過他，再來找老子討公道！”

    嘩啦！

    厚重氈簾落下，幾名年輕將領目光呆滯。

    許久，那名壯碩少年起身，拎起殘缺一口的九環刀，朝遠處走去。

    “我不服！”

    低沉聲音，略微發抖。

    卻有難掩倔強！

    ……

    啪！

    潔白的巴掌扇在慕恩臉上，後者倒飛出去，砸斷一棵枯樹。

    嘴角的鮮血，淌落。

    地上的積雪裏，散落點點猩紅。

    “為何打你？”

    黑色大氅獵獵飄揚，徐鳳雲的目光，陰寒如冰。

    “奴才……不知！”

    慕恩額頭觸地，瑟瑟發抖。

    “因為你怕！”

    “怕那幾個蠢貨身後的家族，還有祖輩功勳！”

    徐鳳雲聲音森寒，一腳踢在後者胸口。

    地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猩紅，慕恩再爬起來，跪好。

    “忘了我說過的話？”

    “你我，是爪牙！”

    “爪牙如果心有恐懼，還要你何用？”

    慕恩身軀一顫，用力磕頭，砰砰作響，

    “奴才明白！”

    “奴才知錯！”

    “磕一百次，想明白，再來找我！”

    大氅一抖，徐鳳雲消失於夜色。

    慕恩動作不變，用力磕頭，冰雪飛濺，很快殷紅！

    低沉的碰撞聲，如同擂鼓。

    ……

    大軍西行！

    風雪嚴寒中，轉眼月餘。

    遠遠望見漆黑如龍，盤踞在草原上的西涼城。

    還有策馬揚鞭而來的中年將領。

    一身戎裝鐵甲，滿麵虯髯，虎背熊腰！

    胯下赤紅戰馬，精芒四溢，宛如騰空入海！

    “卑職西涼守將，呂驍，見過剽騎將軍！”

    壯漢下馬跪地，一柄方天畫戟立於身側，閃爍刺寒芒。

    幾欲刺破天地！

    “呂將軍請起！”

    周莽翻身下馬，攙扶壯漢雙臂，

    “駐守西涼，力扛匈奴數月，辛苦！”

    “周莽來遲，自當謝罪！”

    呂驍臉上湧過感動，大手一揮，

    “周將軍，請！”

    “入西涼！”

    “請！”

    周莽翻身上馬，一勒馬韁，黑色戰馬抬蹄長嘶，跨步而行。

    呂驍後退半個馬身，跟於身後。

    西涼城，不愧是大周西陲最雄偉巍峨之城。

    抬頭望去，城牆高聳如山，巨大猩紅城門，如血盆巨口，欲吞噬天地。

    氣勢恢弘！

    可謂劃分草原和大周的一道天塹！

    進入城中，更是蠻荒蒼莽之氣撲麵而來，街道上行人也是闊臉須髯，龍行虎步！

    頗具西北彪悍風範。

    徐鳳雲透過車簾，目光在街道上掃過，目光閃爍。

    突然揮手，慕恩躬身而來。

    “主子有什麽吩咐？”

    “把咱們帶來的那三百人，扔出去一百！”

    徐鳳雲眯起眼睛，嘴角蕩起冷冽，

    “命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混入西涼城的地下幫派，街頭混混，甚至各路商行馬隊！”

    “打探消息！”

    “奴才明白！”

    慕恩勒緊韁繩，悄然離開隊伍。

    不久，百道人影陸續脫離隊伍，消失於混雜的人群和街道中。

    ……

    當夜，西涼文臣武將，在宣威將軍府，為周莽等接風洗塵。

    歌舞酒肉，燈火通明。

    徐鳳雲作為被貶宦官，發配之身，沒有被邀請，也不想參加。

    帶著慕恩，蘇婉容，離開住處，來到街上。

    寒風吹過，如鬼哭狼嚎。

    冰雪落在臉上，宛如刀割！

    懸掛在兩旁的燈火，忽明忽暗，搖搖欲墜。

    酒肆，卻依舊熱鬧。

    三人走進去，暖風襲來，燈火耀眼。

    喧囂異常。

    順著人們炙熱目光看去，一道赤紅身影站在二樓，手中一把胡琴，玲瓏作響。

    仙姿玉態，眉眼妖嬈，迷的眾人神魂顛倒。

    “好！”

    稍許，琴音斷絕，一道年輕爽朗之聲響起，

    “本少爺有賞！”

    “一百兩！”

    咻！

    一張銀票被人以內力加持，掠向紅衣身影，到近前，內力忽散，緩緩飄落。

    不偏不倚，落入領口。

    掩蓋住一絲雪白！

    紅衣身影玉唇兒微抿，抬頭，臉腮含羞。

    “謝少爺！”

    “哈哈……”

    少年意氣風發，一口仰盡玉樽酒釀，大笑，

    “繼續彈！”

    “入了少爺法眼，還有賞！”

    咚！

    赤紅身影十指微動，琴弦怦然出聲。

    似玉珠落盤，又似雲霧飄渺，還似山間清泉。

    酒肆中喧囂聲漸緩，直至死寂！

    有人舉起酒杯，懸到嘴邊，有人抬手鼓掌，又停到一半！

    還有人勾肩搭背，卻扭過頭，望向紅衣。

    目光癡迷！

    仿佛，都被這妖嬈嫵媚琴音所吸引。

    啪！

    徐鳳雲手掌猛地用力，杯盞上出現數道裂紋。

    酒水順著指尖滑落。

    他眉頭微挑，眼中隱約有好奇。

    “天魔幻音？”

    當日太子刺殺秦王武昭，所選的歌姬，便是奏的此曲。

    他記憶猶新！

    ”有意思……”

    “剛到這西涼，竟然就碰到這般事情……”

    “嗬嗬……”

    “看來這西涼，不是那麽簡單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