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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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血已經幹涸,凝固成一團團褐紅色。

    阿九抱住莊相的頭,愣愣的,過了會,用盡力氣的站起來,把躺在地上的莊氏推到莊相旁邊,用繡帕輕輕的擦拭著莊氏臉上的血跡還有灰塵,然後露出一個笑容,牽著他們倆的手笑,笑著笑著眼淚掉了下來。

    心很痛,痛的讓阿九開始失去知覺,呼吸隻剩微弱的一絲,看著莊相和莊氏的眼也開始有些模糊。

    陳夫人哭著站在大門處看著阿九的舉動,太心疼這孩子了。

    因為昨日晚上突然有急事回家而逃過一劫的曹嬤嬤也是剛到相府不久。當時大門緊閉,想從小門進去發現叫了很久都沒有人開門,想起夫人平常這個時間快要起床了,著急用身體撞開門,還好小門不牢固,一打開門直接進入後院,大約過了兩刻鍾,夫人還未起,覺得可能昨日小姐昨日出嫁,夫人很累想多睡會。

    發現不對勁,平常這個時候下人已開始早起做活,今日怎麽都沒起,剛跑去前院邊,走的急,感覺什麽東西絆了自己一腳。一看地上,一具屍體,嚇得後退,一不小心跌坐地上,嚇得後背冒冷汗,吞一口一口大著膽子翻看死在地上的人,是莊伯。

    曹嬤嬤眼睛瞪大了,站起來往前走,發現,一院子的死人,一個一個的找,老爺,夫人也躺在地上。怪不得,怪不得,現在還未起床的夫人,原來原來,報官,去右相府通知小姐。

    阿九開始站起來,眼睛看到銀羅抱著曹嬤嬤,心裏想著:真好,銀羅還有娘。

    摸摸自己大紅色嫁衣上沾滿的血,這是爹和娘的血。緩慢的移動到後院,走進自己的院子,推開門,自己才離開了一天,好像什麽都沒有變,她常用的木梳還放在梳妝台上,姑姑送的首飾也還在梳妝奩裏,還是變了,爹沒了,娘沒了,家沒了,她好累,好累,好想躺在床上睡一覺,睡一覺。

    爬上床,閉上眼睛。

    阿九閉眼後,房裏就出現了一個人,唐薄。

    唐薄撫摸著轉眼就已經睡著的阿九,她根本就不是睡著了,而是死了,用自己的一滴心頭血注入阿九嘴裏,就一把抱起嬌小的她,轉眼就到了天上,站在紋著精美花紋的玄天劍上,低頭凝視著懷裏的她,安靜美好,這一刻,是屬於他和她的。

    “銀羅,去看看小姐吧,娘沒事。”曹嬤嬤幫銀羅擦著眼淚,銀羅乖巧的應著。

    用袖子擦著眼淚,找著剛才還在院子裏的阿九。“小姐?小姐。”轉了一圈沒發現,都怪自己太粗心,隻顧抱著娘哭,此事小姐應該更難受。

    捂著嘴到處找,突然想到可能在小姐自己的房間裏,連忙跑過去,房門敞開著,床上沾滿了血,人不見了。

    銀羅開始著急了,大聲叫著“小姐,小姐。”

    聽到她聲音的官兵們開始跑過來圍住她,問“姑娘,怎麽了?”

    “小姐,小姐不見了,不見了,你們趕緊去找。”銀羅扯著官兵的袖子叫喊道。

    “剛還在這裏,怎會不見,三人一隊,趕緊分散開去找。”年長的兵分著人去找阿九。

    原地頓時隻剩下銀羅抱頭大哭,對啊,剛還在這裏。

    相府的後院的花園裏,紅衣女子站在一株桃花樹下,摸著沒有一片樹葉的桃樹,露出嬌媚的笑容,越發甜美。是她種的的桃樹,找到她了,真的找到她了,從地下冒出的酒香的時候就知道是她,隻有她釀的桃花酒才會有這個味道。

    她笑了,清英笑了,見她笑了五鬼也露出百年不見的笑容,就這麽癡癡的盯著她。

    想從地下取出這桃花酒,又想著她會罵人,最後紅衣女子不高興的推了推這顆桃樹,然後轉到後院,從還蹲在原地的銀羅身邊經過。見原本鎖著的門已經開了,光著腳走進去,是女子的閨房,床上卻有血,輕輕的用手沾了沾,新鮮的,也就是說著就是前麵死的人帶過來的。讓五鬼去前院盯著這些官兵,反正他們也見不著他們倆。

    女子在房間裏東看看細看看,總感覺房間裏的味道不對。

    想著想著,眼睛開始變得不耐煩,什麽味道,明明感覺很熟悉。

    飛上屋頂,躺在紅色的琉璃瓦上,閉上眼睛,開始回憶剛才聞到的味道,猛地睜開眼。突然想起昨日唐薄和那人的談話,是他,唐薄,他不會無緣無故看人間的婚禮,埋在地下的酒就是這家昨日出嫁的千金,那麽也就是她,該死。

    腳尖踮起瞬間祭出一把扇子,速度快之讓人難以用肉眼看到,若是修仙者恐怕會瘋掉,萬年難得一出的神器。隻是,大千世界,唐薄會帶她去哪裏。

    人不見了,相府有那麽多人守著。“這麽多人守著,難道長翅膀飛了不成?”右相吼著。

    他人一來陳夫人就講阿九不見了,好好的兒媳沒了。恒之才遭遇不測,阿九若是也出事,讓他怎麽有顏麵對恒之。

    昨日的熱鬧消散去,隻留下滿地淒涼,曾經的相府,如今的相府。

    眼淚劃過眼角,好像除了哭,沒有什麽能緩解悲傷,昨日……雀兒紅著一雙眼睛站在阿九的房間裏,這一切發生的太著急,誰會想到昨日喜今日悲。

    “阿九,你會去哪呢?”雀兒呢喃著,這消息還瞞著祖母。

    右相府

    陳夫人獨自一人坐在飯桌前,桌上的菜早已沒了溫度,相公,在外忙,忙著處理親家的事情。兒子,新婚之夜跑出去還沒回來。兒媳,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夫人,少爺找到帶回來了。”陳棟今天在外麵尋了一天直到現在才找到人。

    已經喝醉的陳易經滿臉酡紅的靠在陳棟身上,眯著狹長的丹鳳眼朝陳夫人笑道“娘,這婚我不結。”

    陳夫人麵無表情,有些嘶啞的聲音響起“陳棟,帶少爺回去睡覺,他喝醉了。”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唉,少爺。”陳棟一直歎氣,幫他脫掉鞋,挪到大紅色床上,擦臉洗腳然後蓋上被子。一天都在喝酒的陳易經根本不知嶽父嶽母遭遇不測,少夫人也不知在哪裏。

    右相什麽時候回來的,陳夫人就等了多久。臨近新年,京城上方仿佛蒙住了以往的熱鬧和喜悅,接連三的出事,國家重臣也逃不過,讓百姓沒有心裏的安定,主要負責吸血案的右相肩上擔負著重任。

    五鬼待在相府一天,看著進進出出的人,好奇的看著有些人哭。

    更夫打了第一聲更之後,相府裏的一間房間再次亮了起來,五鬼見著以後立馬飛過去守著。

    裏麵正是紅衣女子,拿起梳妝台上的木梳,梳著自己的頭發,看著銅鏡裏的人,又感覺透過自己看著別人。來晚了,自己來晚了,若是早找到她,也不會讓唐薄得手。

    悶悶不樂,紅衣也變成了粉衣,赤著腳沿著鋪滿鵝卵石的小道走向花園裏的桃樹,閉著眼睛嘴巴都念了幾下,夜間光禿禿的桃樹全部開出粉色花朵,風吹著桃花朵好看極了,完全不受黑夜的影響,亮的好像白天。

    靠在桃樹下,聞著若有若無的酒香,閉上眼睛入睡。

    “唐薄,什麽時候這裏種了一株桃樹?”少女的聲音帶著特有的嬌俏與清脆。

    明明一個很冰冷的人,聲音裏帶著一絲笑“這可不是我種的,是某個人閑著無聊去東海度朔山挖的。”

    朱唇皓齒眉如黛微微一笑,眼裏有著不解,“難道東海度朔山大桃樹?神荼、鬱壘二神能讓他挖走?”手輕輕撫摸著粉色的花蕊。

    因為他奔跑動作落在地上的桃花隨著風飄起然後緩緩落在少女的身上,白衣粉花格外好看,他一睜眼,入眼的便是一雙仿佛承載了星空的眼眸。

    他突然的出現,反倒嚇了少女一跳,腳步往後退,整個人撲在唐薄身上,悄悄的露出眼睛小鹿般的眼神好奇的望著他。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時間停止了,她的模樣也印在了她的腦海裏,一顰一笑都記在心上,揮之不去。

    眼淚從紅衣女子閉著的眼睛滑落,隻能靠著以往的記憶想著某個人。

    天剛微微亮,陳府的下人已經開始忙活起來。

    躺在床上的一陣翻騰,終究覺得不舒服,從床上坐起來,緊皺著一張臉揉著因為宿醉的頭,緩了一會,才看清自己在什麽地方,婚房,入眼的一片大紅,而床上並沒有那個女人。

    “陳棟,拿水來。”

    陳棟早已在門口候著著“是,少爺。”

    陳棟提著水來的時候,陳易經下床套上衣服,趕緊上前幫陳易經整理衣服。著原本應該是自己娘子做的事,雖然不承認著這女人,責任還是要履行的。鮮紅的嘴唇動了動,問“她呢?”

    “啊。”正在給他係腰帶的陳棟一時沒聽見也沒反應過來,停下來小心翼翼的問“少爺,您是指少夫人?”

    點頭“嗯”

    得到回答後,陳棟頓時沒精打采,悶悶的說了句“昨日一早,莊府的人一夜之間全被歹人殺害,少夫人昨日去見也不見了。他們都說少夫人是被妖怪抓走了。”

    已端起一杯茶潤口的陳易經被嗆到了,瞠目結舌“你說什麽?”

    “莊相一家被全滅,少夫人也不見了。”陳棟重複了一遍,剛說完,外麵傳來敲門聲。是陳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少爺,夫人請你去前廳,有事相商。”

    被剛才的事震驚的陳易經點點頭,讓陳棟先出去。

    這一刻,他竟然有些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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