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堅定地點點頭。

    “現在。”

    黃支隊想了想妥協了，既然人都在這裏，看就看吧！

    轉身去和這次消防任務的指揮人員過去協商了，那人開始堅決不同意，不過見黃支隊如此執著，猶豫了很久終於點頭。

    “可以，不過我得跟著，畢竟頂樓燃燒後的現場並不安全，隨時有可能出現突發狀況。”

    “沒問題。”

    周海帶著胖子和小梁上去了，瘋子被勒令留下，因為隻有他喝了酒。

    三人換裝拎著箱子，跟著那個指揮員朝樓上走去，到了四樓半就感受到炙烤，雖然火已經完全撲滅，但這裏曾經焚燒的殘餘熱量，也是驚人的。

    火災現場，尤其是消防員到達過的火災現場，尋找物證一直是難點，水和消防員的進入將地表所有的證據毀壞殆盡，所以第一時間看到死者，或許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周海深吸一口氣，調亮頭燈，進入殘破的入戶門。

    南側左手邊是一間臥室，房門被消防斧砸開，門框上老式的插銷還在上麵帶著一塊門框殘片，看來那兩個孩子就是在這個房間躲過一劫。

    周海走進房間，地上有一個滾來滾去的空水桶，門口有棉被桌椅，似乎兩個孩子在用棉被堵住門上的縫隙進行自救。

    一張上下鋪的鐵床上隻有兩張草墊鋪在木板上，如此時代見到這樣的物件，周海都感到不可思議，靠窗處有一個櫃子。

    櫃子外麵散落著很多床單和針織物，有一些已經被撕碎，一根根布條被打成繩結，不過並未做完，窗大敞四開，窗外的金屬置物架上鋪著一個棉被上麵是濕的。

    看上麵的痕跡，似乎那男孩曾經趴在上麵，或許之前聽到的哭聲就是這個孩子。

    周海跨過門口碎屑，碰到了殘破的門，引得門框上一個木窗蕩漾一下。

    周海抬頭看看，原來上麵是一個朝客廳方向可以推開的通風窗，幸虧是這個開合方向，如若是朝室內開合的，這兩個孩子也不保。

    北側右手邊，窄小的客廳隻有一桌四椅，最北側有一堆一堆融化的物質，這裏與廚房隻有半牆之隔，半牆上麵的玻璃窗和窗框已經蕩然無存。

    胖子走過去查看，小梁到處拍照，地上很多玻璃碎片已經牢牢地粘附在地上。

    南側和孩子們房間並排的，是另一個稍大的房間，門已經被掀翻，或許是因為開著門。

    所以比隔壁燒的嚴重好多，房間內衣櫃和箱子東倒西歪，看來是高壓水槍衝倒的，靠窗能看到一個鋼絲墊子堆在一些灰燼上。

    周海正對麵是衛生間，房門早已不翼而飛，想來是爆炸後被掀開的吧。

    與衛生間並排的是廚房，周海沒有停頓朝著廚房走去，地上沒有多少積水，因為黃支隊說了，這裏的北陽台被煤氣罐掀翻，房間的積水也從這裏流了出去。

    一進廚房就看到兩具屍體靠著牆，成半蹲的姿勢，相對而坐。

    看著周邊的燃燒狀態，就能夠輕易分辨，廚房就是起火點。

    距離周海最近的這個屍體，身下有一堆融化的閃光物質，他蹲下用鑷子戳了戳，所有的物質已經融為一個整體，不過隨著清脆的‘哢嚓’聲，還是有些顆粒掉落。

    周海夾起來一塊兒，寶藍色的一個卵圓狀物質閃爍著流光溢彩，這是什麽？

    “這是珠子，那種手工串的珠子，客廳有好多應該已經完工的，看來這夫妻兩個在幹零活。

    不過這種活計，收入會很低，女人打發時間在家做有可能，一個男人跟著做這個有些少見。”

    周海點點頭，“一起看屍體吧！”

    地方有些窄，周海蹲在背對自己的這個死者側麵，胖子拍照，小梁舉起燈照亮。

    死者渾身已經沒有衣物附著，屍體炭化嚴重，手腳已經有些缺失，鬥拳狀【1】姿態明顯，下肢已經和麵前的那些物質融合固定，看來火勢非常凶猛，瞬間融化這些物質。

    周海挪到北側死者麵前，此人的頭雖然已經炭化，卻向身側的暖氣垂去，這個姿勢極為怪異，並非燃燒造成。

    似乎大火前，死者就是這樣一個別扭的姿態。

    難道真的不是意外？

    周海的手稍微一頓，隨即湊近死者，照亮死者頭部，這名死者或許是因為背對火源，麵部還處於牆角和暖氣形成的一個小空間，因此頭部炭化並不嚴重。

    周海伸手摸向死者眼部，他試圖用拇指和食指撐開死者眼部皮膚。

    嚐試了幾次，都沒有發現眼部有鵝爪狀【2】褶皺改變，整個眼部的皮膚全部漆黑一片，睫毛也都全部消失。

    胖子在身後看著周海，一臉的不解。

    “這兩個死者不是鬥拳狀嗎？

    這不就是生前燒傷的特征？

    難道你還有什麽疑惑？”

    “一般意義上講，鬥拳狀是生前燒傷的分辨特征，但是如果火勢凶猛，也可以造成高溫凝固肌肉收縮。

    這兩個人卻一直坐在原地，為什麽？

    咱們聽到爆炸聲，到救援抵達不過五分鍾，雲梯和水槍到位再加上五分鍾，總共十分鍾，兩個大人已經炭化，而兩個孩子卻安然無恙。

    為什麽？

    況且這位女性死者，眼瞼完全沒有閉合的條件反射存在，或許大火前她已經沒了意識。”

    周海講述的這些現場知識，已經完全顛覆了小梁在學校學習的內容，不過順著周海的思路一想，完全能夠說得通。

    小梁推了一下眼鏡，急切地問道

    “海哥，我現在聯係黃支隊運屍體嗎？”

    周海點點頭，“通知吧！

    不過如果是縱火，那麽又是誰在這裏點燃的呢？”

    “不會是自殺吧？”

    “不會，逃生是本能，即便是對麵這個男子點燃，他也會有轉身或者抱頭的動作，可他明顯還是保持坐姿沒動。”

    聽到這裏，胖子也不再堅持自己的意外理論。

    黃支隊接到小梁電話，快步跑上來，站在廳裏嚷嚷道“這麽快知道死因了？”

    周海扯開口罩，回身看向他。

    “沒有，不過大火之前死者似乎已經失去意識，所以我們希望將屍體運回去解剖。”

    “失去意識？

    會不會是燃氣泄漏中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