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風雲

    秦霜骨子裏就不是一個殺伐果決的人,甚至還有些優柔寡斷，這樣的性子,讓他在明知道是步驚雲殺害了自己的師父的情況下,還是不由得對顏鴻和步驚雲提出的由他來掌管天下會的提議感到了心動。可秦霜也無比明白,一旦他真得將這件事情答應下來,那麽,不管到底是誰砍下了雄霸的腦袋，這個弑師的名頭肯定他也得背負一輩子。

    正是因為這一份猶豫,等到他想清楚了,找人將顏鴻和步驚雲找過來,說想要見對方一麵時,眼底甚至還藏著掙紮，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答應成為天下會的幫主，並不是因為放下了對步驚雲的不屑，隻是不想師父辛辛苦苦闖下的基業毀於一旦。

    顏鴻倒並不覺得秦霜的這份明明心底就是藏著野心，可偏偏卻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偽裝自己的姿態有什麽不對，倒是發現了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步驚雲的情緒卻似乎有些波動。不過也對，秦霜為人溫柔，照顧師弟也很是貼心，步驚雲雖然外表一副冷酷，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姿態，卻是個內裏柔軟的性子。

    “那天也是我和驚雲思慮不周，霜師兄真得坐上天下會幫主的位置，倒是讓霜師兄背了黑鍋，天下人誤會雄霸之死是霜師兄之故。我和驚雲同雄霸之間有血海深仇，報仇一事擺到江湖上也無人可詬病，若是因此牽累了霜師兄，倒是我和驚雲的不是。不過，我和驚雲確實並無執掌天下會的意思，畢竟，當初下令的人雖是雄霸，可去將霍家莊屠戮滿門的還是天下會的幫眾，時隔多年，我們斬殺雄霸便算是報了血海深仇，卻不希望再同天下會有什麽牽扯。正好，我跟驚雲選了其他人來接管天下會，我跟驚雲會幫著顏殊坐穩天下會幫主位置後離開。至於霜師兄和孔慈，兩位究竟要何去何從，我跟驚雲也不會過問。自然，若是霜師兄願意留在天下會幫忙安穩幫眾自是最好的，霜師兄也依然是天霜堂的堂主。”

    顏鴻的心情不錯，倒也有興致同秦霜說這些讓彼此麵上都好看的客套話，要不然，直接一句“你現在想著要當幫主晚了，過時不候。”秦霜如今被囚禁的情況，也根本就沒有多說什麽的餘地。

    秦霜的臉色可就稱不上好看了，對著顏鴻這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久翻臉的態度，心底倒是添了幾許嫉恨。

    “霜師兄可以仔細考慮，如若霜師兄無意天霜堂堂主之位，半月後，我會送霜師兄和孔慈下山，我已經為霜師兄準備了良田宅舍。如若霜師兄還是心係天下會，不願意讓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受委屈的話，大可以繼續做天下會的堂主。”

    “顏鴻的嘴皮子如此利索，這麽多年，我竟然才發現，連師父都看走眼了。隻是，你的這句霜師兄我卻是承受不起。便是雲師弟既然做出了大逆不道的弑師的事情，那也不再是我的師弟，更何況是你了。以前一直霜哥哥的喊著，現在想起來，還真是沒有料到原來你的心計如此之深。”

    “既然你不喜歡，那麽，我便直呼其名了。秦霜也不用多想，喚你一聲師兄，不過是因為我同驚雲彼此已經互許終生，結為彼此的道侶。因著驚雲喚你師兄，我才跟著喊一聲罷了。”顏鴻注意到一直靜默無言地站在秦霜身側，身體虛弱的孔慈在聽到這話後，驚訝地抬眸，眼底有什麽一閃而過。至於秦霜，聽完這話後，卻是直接瞪了一眼顏鴻，然後滿臉心痛地看著步驚雲。

    “雲師弟，你怎麽會做這等糊塗事，這世道，本就是男歡女愛，陰陽相匯，哪裏就有如你這般不顧倫理綱常的大膽舉動。你……”

    “走吧！”步驚雲沉默地牽過顏鴻的手，心底本來因為顏鴻沒有任何隱瞞就將兩人定下的關係告訴眾人的態度而產生的喜悅，卻被秦霜的一席話弄出了幾分火氣。

    顏鴻對於步驚雲沉默地牽著自己的手就要往外走的果決，倒是笑了笑，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在這一點上總是讓他覺得熨帖又舒坦。至於叫囂的秦霜，還真沒被他放在心上過。

    隻是，兩人剛走到門口，就聽到秦霜直接說了一句：“雲師弟就不怕這大逆不道的舉動，引得天下人圍攻？你不但殺了師父，竟然還如此罔顧人倫！雲師弟，是不是顏鴻一直挑唆你才會如此？”

    秦霜隻覺得眼前一花，就看到自己長袍的袍角突然被撕裂，在空中打了個轉後，就狼狽地掉落在了地上。

    “師兄弟之情，一刀兩斷。”

    步驚雲本就對秦霜一邊說不認他這個師弟，一邊又擺出師兄的架勢勸告的姿態不喜，現在秦霜竟然還將話茬帶到了顏鴻身上，本來殘存在心底的那份師兄弟之情，也被他幹淨利落地斬斷。

    “看來秦霜你已經做出了選擇，我會讓人送你們下山。”顏鴻直接跟了一句話，就同步驚雲離開了。

    被點了周身大穴的秦霜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孔慈直接被趕走了，顏殊心知顏鴻並無趕盡殺絕之意，也知道顏鴻心底因著步驚雲的緣故，並沒有要將事情做絕的意思。所以，在將秦霜趕下山的一路上，內心經過了幾多掙紮。一方麵總是不自覺地想給顏鴻的每一段感情使絆子，讓步驚雲因為秦霜和孔慈的死而怪罪顏鴻，心底起了疙瘩。可另一方麵，理智和這幾世反複推演後下定地決心，又提醒著顏殊，明明都已經決定了一切順著顏鴻的意思來，連將步驚雲主動推到顏鴻懷中的事情都做了，現在再使絆子，又有什麽意義？

    直到秦霜和孔慈的身影消失後，顏殊才露出了一抹複雜難辨的笑容，看著逐漸西沉的太陽，光明即將隱沒於黑暗，而第二日的淩晨也總會到來。可他和顏鴻之間的僵局，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有破開的一天？

    秦霜和孔慈的離開，除了天霜堂的人有了些小小的內部騷動，很快就被顏殊給鎮壓了下去，事實上，顏鴻和步驚雲在坐看顏殊逐漸將天下會因為改朝換代而帶來的不可避免的問題逐漸壓下，再加上步驚雲手中的飛雲堂的勢力護駕，聶風的神風堂也早就被收納在手中，剩下的普通的幫眾在顏鴻和步驚雲坐鎮的情況下，也很快地選擇了臣服。

    就在一切上了正軌的時候，顏鴻和步驚雲便按照最初計劃的那樣，離開了天下會，兩人並沒有什麽明確的目的地，隻是，走到一處是一處。如此漫無目的的蹤跡，竟然還是有人找了上來，卻是多日不見的聶風。

    而聶風的身邊還有一人，是一個細紗遮麵，身段窈窕，白衣款款的纖細女子。

    “這是第二夢，我的妻子。”大概有些姻緣便是天注定的，就算中間少了許多的環節糾葛，該遇上的還是會遇上。譬如聶風同第二夢的姻緣，也譬如步驚雲跟楚楚之間的碰麵。隻不過前者少了波瀾，如今竟是直接跨過了多重險阻，摘得了甜美的果實，亭亭而立的女子，和眉目間帶著欣喜的聶風意外的般配。至於後者，就算原著中步驚雲跟楚楚之間有許多不得不說的故事，可現在步驚雲既沒有斷了手臂，也不需要去安裝麒麟臂，更別說在有顏鴻在的情況下，去多看一眼一個女子。

    事實上，顏鴻和步驚雲來到這個鎮上，遇到楚楚父女，也隻不過是普通的見過幾次麵，如若不是聶風找了過來，兩人已經啟程準備前往下一個城鎮。

    “風師弟，恭喜。”步驚雲倒是沒有看出聶風掩藏在如玉風度下的關切和有些難以啟齒的尷尬，隻是幹脆利落地道了喜。倒是顏鴻瞧出了些許貓膩，他沒有興致去管聶風的事情，當初聶風離開天下會去調查當年父母的事情，這一離開，結果就拐回了個妻子，倒也算是一番和順。隻不過，看情況，對方應該是聽說天下會的事情，沒有質問步驚雲殺了雄霸，那就是核實了當年的事情，知道雄霸於他也有殺父奪母之仇。一見麵，竟然目光在觸及他和步驚雲後，有些尷尬的閃爍，反而急哄哄地介紹起自己的妻子，倒是隱晦地像在說，男子就應該找一個女子相依相伴。倒是聶風的風格！

    不過，如此一來，有些事情也就水落石出了：“恭喜你們，辛苦找過來也累了，秦霜和孔慈是不是就在附近，既然都來了，那就一起見一見。”

    原本因為見到聶風這個師弟而有些眉目舒展的步驚雲，聞言，卻是表情冷上了三分，半點兒也沒有懷疑顏鴻所說話語的含金量。

    便是聶風也被嚇了一跳，他本來從霜師兄那裏得知了他不在時發生的一切就有些驚疑不定，現在被顏鴻這一炸，卻是頓時尷尬地立在那裏，反倒是他的妻子第二夢柔柔地說了一聲：“霜師兄說是同你們有些誤會，風他希望師兄弟三人和睦，便有所隱瞞，還希望兩位不要生風的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