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彩雲國物語

    皇宮中的風吹草動,隻要是有心人，有人脈,又有能力,自然能夠在第一時間收到準確的消息。顏鴻雖然為人懶散,可紫劉輝擺出百依百順的追求架勢,甚至都不用他做什麽，就自然有人主動將消息送上門。譬如此刻紫劉輝在門口徘徊猶豫,就有伺候的宮女小步上前，說了此事，這宮中伺候人的，哪個不是人精，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做主子的有了權勢，下麵的人才能夠狐假虎威。自然是希望顏鴻能夠抓住這少年帝王的心，一直榮寵加身。

    顏鴻神識四散，察覺到紫劉輝的情緒波動有點兒大，到底是個少年心性的帝王，這一次霄太師的這一手，也確實是讓紫劉輝受了不小的挫折，就不知道經此一事，紫劉輝會有何決斷，是還想著繼續混吃等死將這江山給他那清苑哥哥留著，還是心有不甘收斂權勢，以便在這攤渾水中，求得一方安寧。

    青衫隨意披掛，長發隨意披散，顏鴻移步至門口，看到一臉堅毅的紫劉輝時，眼角彎出飛揚的弧度：“陛下今日不是應該陪著貴妃娘娘，怎的卻在我這寒舍門口逗留徘徊？”

    心知紫劉輝已有所決斷，顏鴻卻還不忘給紫劉輝心中燃燒的火焰再添一把柴火，讓這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他本以為那霄太師是個聰明人，兩人那次照麵，彼此心中有數，卻不想對方竟然給他暗地裏出了這麽一招。雖然顏鴻如今對紫劉輝這少年帝王也未見得有多喜歡，可天性裏的占有欲，卻讓他在紫劉輝的百般接近和討好之下，早已經將紫劉輝納入了自己人的範疇。這種占有，還稱不上喜歡，不過是看到個討喜的少年，多了幾分寬厚的心態。如果是紫劉輝自己喜歡上其他人，顏鴻自然會放手祝福，可現在看來，紫劉輝已經見過了命定中的女主角紅秀麗，卻並未有任何一見鍾情，或者情根深種的表現，反倒是被霄太師此舉，激起了鬥誌，如此一來，顏鴻自然也不會上趕著順了霄太師的心意。

    這場遊戲，且慢慢再看！

    “阿鴻，你又說笑了，這宮裏哪來的貴妃娘娘，什麽時候一國貴妃不需要任何賜封就可以隨便哪個人都可以稱妃了。”紫劉輝跟顏鴻逐漸熟稔，彼此交談倒也沒有最初時的手足無措，也不會隨便一句話就緊張個半天，甚至也能夠掌握顏鴻話語中的語調語氣所代表的心情指數。方才那句話，雖說帶著幾分調侃，卻並無多少情緒波動，倒更像是在打趣。

    “小輝既然心中有數，我也就放心了。”一句話，也讓顏鴻更加肯定紫劉輝的心意已決，至於後續的動作，要不要幫一幫紫劉輝跟霄太師還有滿潮文化分庭對抗，且再看看。

    兩句話，彼此心中有數，紫劉輝心中已有所勾勒，卻是笑意盈盈地在顏鴻這兒用了晚膳，隻是晚膳後，顏鴻在那兒習字，紫劉輝卻是在一邊自己草寫著什麽，顏鴻一眼掃過，雙眸微眯，複又平靜地做著自個兒的事情。

    接下來幾天，倒也風平浪靜，至於被安頓在宮中的貴妃紅秀麗幾次三番找上紫劉輝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事情，自有人將消息動靜傳到顏鴻耳中，顏鴻卻是穩坐釣魚台，隻看紫劉輝究竟有何安排。

    年輕的帝王反應倒是頗為迅速，這滿朝文武中霄太師的門生舊部遍布朝野，拿了禮部侍郎開刀，然後又直接將無名無分，沒有經過皇家禮儀承認的紅秀麗給送出了宮門，這一切看似簡單，可個中幾方勢力平衡，講究的卻是個快很準，一番動作下來，還叫人挑不出錯來，隻能讓霄太師一係，吃了個啞巴虧。

    隻是，經此一役，卻是褪去了玩樂形象，第一次在群臣麵前顯示了自己的政治智慧的紫劉輝，還想要再退回到原先的無為而治的位置，可就難了。如此一算，這場霄太師同紫劉輝之間的博弈，究竟孰勝孰敗，又是兩說。畢竟霄太師最主要的目的不就為了激起紫劉輝的帝王之心，一旦沾染了權勢，想要再輕易地擺脫，談何容易。

    “阿鴻，我隻是想要守著你，簡簡單單地過日子，等到清苑哥哥回來，我就將這王位還給清苑哥哥，屆時，我就能夠同你一起去彩雲國各地到處走走看看。”紫劉輝許是自己也察覺到了如今這騎虎難下的境地，是以，才會在顏鴻麵前，露出了幾分忐忑的鎮定，試圖通過言語暗示，來讓自己堅定信念。

    紫劉輝自己身處迷霧，看不清前進方向，顏鴻卻是旁觀者清，他也不直接提醒紫劉輝，反倒是想起前日那紅秀麗離開宮中前特意找上自己所說的一番話。那紅秀麗確實不愧是這一方世界的女主，受到世界偏愛之人，雖然年紀小，卻舉止有度，言談之間顯露出來的見解和智慧，勝過這世間諸多男子。雖然，紅秀麗那一番希望他不要魅惑君王的話語，有些搞笑，卻的的確確是個難得心懷天下的女子。這樣的女子，即使是在紫劉輝的心已經被顏鴻順走了大半的情況下，也贏得了紫劉輝的欣賞，也正因為此，這次紫劉輝出手，雖說將紅秀麗送出宮，卻並沒有大肆宣揚，保全了紅秀麗的名聲，甚至，還動了開女子科考的念頭。

    “小輝，你可知身為一國之主的權力有多大，如果你想要找一個人，隻要你一聲令下，整個國家的子民都是你的耳目，總會有蛛絲馬跡出現，你想要將王位還給二皇子，根本就不需要被動地等著你的清苑哥哥主動回來，隻要有心，其實根本不需如此被動。”顏鴻話落，看到紫劉輝急切地想要解釋什麽，卻是不給紫劉輝開口的機會，又若無其事地說了另一件事情，“紅家的人都挺有才的，紅秀麗雖是女子之身，胸襟氣度卻非尋常男子可以比擬。你既然不忍天下有才女子的才能被埋沒，有心開女子科舉，倘若失了這王位，有些事情卻是不好辦了。”

    短短數句話，卻是戳破了紫劉輝一直以來未曾堪破的迷霧。

    紫劉輝心中卻是驚濤駭浪，似有巨石落入湖中，掀起萬丈洪濤。他的確被紅秀麗的幾番話影響，反思過自己一直以來的無所作為，是不是對彩雲國的子民，太過不負責任，聽到紅秀麗對這個國家的期許，知道紅秀麗因為女子之身，無法入朝堂，而選擇在私塾做老師，想要將自己的一番抱負通過影響自己的學生而得以實現時，動了開設女子科舉的念頭。他的確有了一點兒為王的自覺，開始想要為這個國家做些什麽，隻是，清苑哥哥……

    “紫劉輝，你一日是這彩雲國的王，就一日要為你的子民著想，身為王，你就不能因為貪戀情愛，而誤了社稷江山，必須要綿延子嗣，從這個角度看，霄太師之前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彩雲國的江山社稷考慮。你，到底要怎麽選擇呢？”

    顏鴻的連環追擊卻並沒有輕易停止，接二連三的問題卻是個個命中要害。

    “小輝你是喜歡我的吧？隻是，這份喜歡在你的江山和我之間，孰輕孰重，你可判別清楚了？我給你三日時間思量，三日後，我等你答複。”

    被顏鴻用一股奇怪地力量推出庭院的紫劉輝，盯著庭院的大門許久，方才舉步維艱地離開，他現在確實需要好好地想想，究竟要怎麽做。回到了許久未曾下榻的宮殿，紫劉輝連晚飯都沒有吃，傻愣愣地呆坐在書房，直到月上柳梢頭，才突然喊了人進來，讓人傳霄太師進宮。

    第二天，尋找幾年前被流放外地的二皇子紫清苑的告示從國都開始往各州縣分散開來，特別是當年紫清苑被流放的州縣更是密集地鋪散開來，但凡能夠提供紫清苑下落者，必有重賞。

    顏鴻給了紫劉輝三天時間思量，可紫劉輝第二天上午剛下了早朝就直奔顏鴻住所而來，看到依舊在老地方撫琴的顏鴻，紫劉輝頓住了腳步，欣賞著顏鴻彈奏的琴音，雙目露出幾分癡迷之色。

    一曲結束，顏鴻看著幾步開外神色陶醉的紫劉輝，心中若有所動：“你來了。”

    “嗯，我來了。”

    簡單的兩句話，兩人都從中讀出了無數信息，紫劉輝走到顏鴻身邊，自然地要求道：“阿鴻再談一曲相思賦吧。”

    琴音響起，音符掠過花棚，纏綿地繞過每一朵花骨朵，采擷了滿滿的香氣，複又打個轉兒衝上雲霄，琴音纏綿之中卻分明帶著堅毅，每一寸相思之下又自有一番鐵骨錚錚的傲骨，紫劉輝在琴音響起時，在一旁悄然打起了券，纏綿的相思曲調，同剛健瀟灑的一套拳舞，矛盾至極，偏又無比和諧。

    “我已經下令全國全力尋找清苑哥哥的下落，待到清苑哥哥回來，我們就一起遊山玩水，可好？”

    彼時誓言，纏綿堅韌，待到花開荼蘼，又會是何等光景？（m.101novel.com）